李管事‘嗯’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不停,一路走到了正厅,在主位坐下了。又抬手指了指侧边的椅子,对李萍道“坐吧”
李萍弯腰谢过坐下了,目光落在跟进来的男子身上。
听得上首的干娘吩咐“兔儿,上茶。”
李萍听闻‘兔儿’二字,好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眼睛不自觉的向他那处扫去,察觉到干娘得目光落在了自己面上,连忙规矩的收回视线。
轻轻咳了一声道“恭喜干娘又得新人了,怎么不带回府里,反而养在外面啊?”
李管事面上划过尴尬的神色,“楼子里出来的货色,带回家里的不得闹得家宅不宁啊”
李萍想到她干娘那个正君,模样不算顶顶的漂亮,家世也普通。偏偏她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怕的厉害。在心里暗暗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萍余光瞧见那男子已经奉了茶水回来,知道不好再打扰,瞧着这情形,她干娘在这得了趣,还要连夜赶回府里去交差。
立马起身告辞:“干娘,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管事点点头,叮嘱道:“明儿个一早,去青梨院将赵怜儿带去刑房,别误了时辰。”
“是”
李萍转身出去,才刚踏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男子的低喘。
呜呜糟糟的,动静大的吓人。
她赶紧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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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怜儿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也没盼到萧俪来他们院里。天边露出来鱼肚白,想到昨天那李管事凶狠的模样,眼泪就ren不住流了下来。
柳修筠今天一早就起身了,推开们,见赵怜儿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上还有泪痕,有些心疼。
他走到赵怜儿身侧,轻声道:“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刚入府,他们没摸清咱们的底细,不敢太过为难你。”
赵怜儿抬起了头,声音带了哭腔;“公子,都是我的错,上次你已经吩咐我让我把那药扔掉了,是我擅作主张,带了过来。”
柳修筠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得处处小心了,这里再不是嵩阳了。”
柳修筠面上划过落寞的神色。
赵怜儿点头保证:“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门外就有人扣门,饶是赵怜儿已做了心里准备,听着扣门声,心还是提了起来,握着柳修筠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
柳修筠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别怕,我陪你去。”
赵怜儿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起身去开院门。柳修筠跟在他身后。
门外站着个年轻的女子,赵怜儿看着眼熟,想起是昨天跟在李管事身边的,听她唤过一句‘干娘’
那女子瞧了他一眼,道:“走吧”
赵怜儿点了点头,怯懦的问道:“敢问娘子贵姓”
那女子轻声道:“我姓李,单名一个萍子,你唤我李萍就行。”
赵怜儿见她态度还算是温润有礼,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李萍在前面带路,回头见柳修筠也跟了出来,皱了眉头,停下来道:“柳公子不在审讯之列,不用过去。”
柳修筠轻声道“他是我院里的人,我陪他一道去。”
“白大人昨日吩咐了,公公子无事不可以出院子,请回吧”李萍公事公办,冷声说道。
柳修筠脊背都僵住了,没想到萧俪会将自己禁足。
抬眼看院外果然有守卫,落寞的垂了眼眸。
赵怜儿心沉了下去,面上却扬起了笑脸,对柳修筠道:“公子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你早上和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柳修筠理了理情绪,扬起了脸,一双眼睛直视李萍,郑重道:“我同他情同手足,若是你们蓄意为难与他,我定不会shan罢甘休。”
李萍没想到,这柳公子看上去柔弱,却是有几分骨气的,心中有几分欣赏。
其实这世道都是欺软怕硬的,越是软弱别人越是来欺,反而这样有骨气些,她干娘一时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惜相府里那些侍儿和名分低些的男子,大多都软弱,她干娘一吓唬,就破了胆子。
她对这个柳公子心生了几分钦佩,当即点头道:“公子放心,此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干娘。”
到了刑堂外面,李萍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瞧了一眼赵怜儿,他怯懦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李娘子,怎么了?”
李萍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软了,犹豫了半响,轻声说了说了一句;“你要牢记你家公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知道了吗?”
赵怜儿不明白李萍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还是乖乖答了:“好”
李萍看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进去吧”
这屋子窗户比别的房间都要高两倍,无论男女,站在地上都够不着窗户。身后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赵怜儿的心上。
看着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屋子,赵怜儿终于明白,刑房的窗户为什么要开的那样高了。
正上首坐了个女人,正是李管事,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眼神玩味,像是在看陷阱里的猎物。
赵怜儿心里慌的厉害,愣愣的站在屋子中建间,不知该怎么办。
李管事一拍惊堂木,低呵道:“跪下回话”
赵怜儿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当即就跪下了。
上首的李管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道,自己没走眼,这赵怜儿性子这样软,胆小怕事,就是个好拿捏的。
她将那手中的葫芦瓶,扔到赵怜儿面前,冷声问:“这个脏东西是谁的?”
赵怜儿瞧着滚落在脚边的小葫芦,面色越来越白,战战巍巍道:“是我的,我不知道府里不让带这些,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李管事特意将所有人都支走了,偌大的刑堂只有她们二人,她起身来走到赵怜儿身前。
赵怜儿本来害怕的低着头,忽然瞧见眼前一双女人的靴子,吓得立刻仰起了头。
那管事慢慢倾着身子靠近他,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按照府里的规矩,你夹带这东西进来,可是要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
赵怜往后仰着身子,听‘扒裤子’面上红晕一片,颤声道:“打板子就打板子,为什么还要扒裤子?”
“当然是让你们知道羞臊,才能牢牢的记住。”李管事瞧着赵怜儿小脸上的泪珠,得眼珠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乱晃,心中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她抬手替他擦着泪,温声哄骗道:“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轻点重点都行,就看你懂不懂规矩了。”
女人的手擦完眼泪,缓缓的往他唇肉上移去,赵怜儿瞪大了双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偏了面庞,躲开了她的手。
李管事手从他羞红的脸颊上擦过,僵在原地,她眼底聚起了怒气,冷声:“你可想好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怜儿此时终于明白,李萍在门外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倔强道:“依着府上的规矩,该怎么罚,我都领受。”
李管事做这些事向来得心顺遂,没想到却在这个赵怜儿身上碰壁,心底的怒火腾的升起,脖子涨红一片,对着门外呵道:“来人啊,传刑仗”
几个女使鱼贯而入,其中两个手握刑仗,另外两个抬了一条宽凳,重重的放在赵怜儿身旁。
宽凳是实木做的,涂了黑漆,很沉,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赵怜儿被这声音吓的身子一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李管事ren着怒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阴狠的威胁道:“本管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赵怜儿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是他心中牢记着柳修筠的话,拼着最后一丝胆子,咬着唇偏头过去。
李管事瞧着他那模样,气极反笑,单手指着赵怜儿,吩咐左右“给我扒了他的裤子,狠狠地打”
四面的女人见了这肥差,都露出了笑容,朝跪在地上的赵怜儿逼近。
李萍见这情况,眸中划过一丝不ren,很快敛眸掩过了,整理了面上的表情,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凑到李管事身边,压低了声音,把柳修筠今天早上的话,给李管事说了一遍。
李萍余光瞥见,赵怜儿的外衫已经被扒下来了,他护着自己的腰带一个劲的躲着,口里还哭喊着‘公子救我’
李管事面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她乘机又补上一句:“现在还看不出来大小姐对这个柳公子的态度,干娘您要不再ren两天,若是青梨院真的不受宠,届时,您有千百个法子磋磨他。”
李管事咬了咬牙,冷声道:“住手”
四个女人本来猫捉老鼠逗着眼前的男子,玩的正开心,该揩的油也还没有揩道,忽然被叫停,都不甘心的停了手。
李管事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向赵怜儿,对上她的眸子,赵怜儿吓得往后直缩,直到背抵到了墙角,才抱着腿,将头埋了起来,缩成一团。
李管事气冲冲的走了。
围在赵怜儿身边的四人,见李管事什么也没吩咐,就这样走了,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李萍身上,一个女子凑过去问道:“李姐姐,接下来怎么处置啊?”
李萍垂眼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赵怜儿,无助的护着自己的衣裳,慢慢走了过去。
赵怜儿听见脚步声,口中慌乱的喊道:“你别过来”
声音带了哭腔。
李萍见他衫子的纽扣都被扯坏了一个,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把衣裳扣好”
赵怜儿听着熟悉的声音,轻轻抬了头,透过一双泪眼,看见了李萍关切的模样,泪水又流了下来,心中委屈的厉害。
他害怕的转着眼珠,瞧见李管事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心中松了一囗气,‘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身后的四人都看着她们,李萍冷了声音道:“起来把衣裳扣好,今天的板子还没打,领了罚你才能回去。”
赵怜儿已知道李萍一直在帮他,ren了哭声,抖着手将衣裳扣好。
然后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瞧着李萍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李萍指了指矮凳,冷声道;“自己爬上去”
赵怜儿看着那吓人的刑仗,心中还是怕的厉害,却也有几分心安,依着李萍的吩咐,慢慢躺了上去。
边上的四人都看向李萍,其中一个问:“李姐姐,怎么打?”
“打五下吧,他是初犯,又是头一次入府,可以从轻处罚”
“好”
五板子打得很快,赵怜儿闷哼了两声,就结束了。
李萍道:“你们先下去吧,是我将人带过来的,我给送回去。”
刑堂的门再次被合上,李萍瞧着还趴在凳子上的人,温声问道;“你还能起来走吗?”
赵怜儿轻轻点了点头,这五板子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但是还是疼的。
他慢慢的爬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因为臀肉太过酸痛,踉跄了一下。
李萍瞧见他晃了身子,伸手在他腰间扶了一把。
赵怜儿腰肢被人一揽,脸颊瞬间就红了,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一下。
李萍尴尬的收回了手:“失礼了”
赵怜儿红着脸摇了摇头。
“走吧”
赵怜儿一瘸一拐的跟在李萍身后,李萍走的很慢,见他没跟上,还会刻意停下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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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俪今日照样窝在书房里面看书,快到正午的时候,邀风过来禀告,萧晴已经下朝了。萧俪立刻拿了自己的手稿,去找萧晴。
萧晴下朝回府先去了后院,沈昭蒙伺候着她换了常服,就听自己的贴身侍儿红烛禀报,大小姐萧俪在书房求见家主。
沈昭蒙躬身替萧晴整理着腰带,柔声道:“俪儿回来了,妻主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让我张罗一桌好酒好菜,为她接风洗尘啊。”
萧晴垂眸瞧着忙活着的沈昭蒙,低声道:“是俪儿不懂事,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你这请安,一会我定好好说她。”
沈昭蒙收了手,又仔细瞧了萧晴身上的衣裳,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直起身子,温润的目光落在萧晴面上:“妻主别说她,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也是应当的。”
萧晴朝他笑道;“还是我夫郎大气,我先去看看她什么事,中午我陪你用午膳。”
“好”
萧晴拍了拍沈昭蒙的肩膀,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抬眼瞧见萧俪站在屋子中央,手上拿着几张手稿,
萧晴步伐轻快,来到书案前坐下,朝她温声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萧俪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手稿放在萧晴面前的书案上,问:“有几处不懂的地方,特意过来请教母亲。”
萧晴垂眸扫了两眼,她圈出来的有“弥封”、“朱卷”、“黑卷”等等字样。
“这些都是考场的行话,你不明白也很正常。”萧晴耐心的将这些字的意思给萧俪解释了一遍。
待到将她所有圈注的地方都讲完,萧晴抬眼瞧着一脸认真的女儿,眼中划过满意的神色,温声问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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