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怜儿激动的嘴角轻颤,他一直以为,柳修筠要从通房侍儿慢慢往上熬,没成想,一跃就成了半个主子。
这可是宰相府啊,此刻赵怜儿真的觉得,柳修筠大概就是得上天眷顾之人吧,都成了流犯了,居然还能翻身,还翻的这样漂亮。
他声音发颤:“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李萍见他转身欲走,立刻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道:“等一等,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赵怜儿转过身来,狐疑的目光投到她面上,问:“什么事啊?”
李萍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被升为内院的管事了。”
赵怜儿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愣住了。
李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是李忠芳之前的位置,今天来一是恭贺公子,二是过来给公子磕头,感谢公子替我在大小姐面前美言,我才侥幸得了这个位置。”
赵怜儿惊喜之余,心中却有一丝失落,她这样年轻就高升了,自己在她面前就更加的自惭形秽,他们之间以后就是云泥之别了。
赵怜儿微微敛了眸子,继而又勾起嘴角,衷心的祝贺她:“恭喜你啦”
她高升了,他该替她高兴才是。
李萍望着赵怜儿狭长的漂亮的眉眼,轻声道:“你是我的福星呢,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
赵怜儿心中酸涩,声音低了几度:“是你运好才高,心底仁shan,才有了今天,我可担不起你这样的重谢。”
李萍察觉到赵怜儿语气低了下去,温声道:“反正我觉得你旺我”她观察着赵怜儿面上的神色,低声道:“我们的八字,应该会很配吧?”
赵怜儿得了此话,本来沉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怔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面上已浮了红晕。
娶正君才合八字。
赵怜儿心中不可置信,故作轻松的道:“你,你别拿我打趣了。”
李萍定眼瞧着眼前人,认真道:“我没打趣你,都是认真的。”
赵怜儿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原来跟在运气好的人身边,真的能沾染上好运啊。
他的面庞更红了,一时无话,二人之间的气氛暧昧的厉害。
良久,赵怜儿才将院门完全打开,道:“你先等着,我替你向公子通传”话毕,步伐慌乱的进了院子。
他先是进了内室,柳修筠正坐在妆台前,手中拿着那条珍珠链子,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珠子。
见他来了,顺势将东西握到手心,垂手将其拢如袖中,扭头问他:“怎么了?”
赵怜儿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对着他行了个礼,高高兴兴的将着两件事情给柳修筠讲了一遍。
他讲的眉飞色舞,柳修筠神色淡淡的,赵怜儿声音越来越小,讲完之后,没有看到柳修筠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不是一直最在意名分吗?为了这事还和萧俪闹了好几场。
这会子如愿以偿了,怎么这幅反应。赵怜儿试探的问:“公子您怎么没反应啊?”
柳修筠昨儿个就预料到了,十有八九是这么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有李萍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柳修筠抬眸问:“李萍在院外?”
赵怜儿点点头:“她想来给您磕头,说还有些事情向您请示。”
柳修筠默了片刻,道:“那就见见吧。”
赵怜儿跟着他出了院子,柳修筠在石凳前坐下,赵怜儿去院门处将李萍引了进来。
李萍一见柳修筠立刻就跪下了,‘砰砰砰’的磕头,语气欣喜:“奴才李萍参见柳侍君。”
赵怜儿在一旁抿着嘴笑,才反应过来,自个刚刚还在唤‘公子’,现在应该叫主子了。
柳修筠温言道:“快起来吧。”
李萍又磕了一个头,才抬头,她并不直视柳修筠,而是垂着眼眸:“奴才还要谢柳侍君,若不是您替奴才美言,奴才怕是要和李忠芳一起被逐出府了。”
“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今生愿追随侍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柳修筠心中一暖,他看了一眼赵怜儿,温声道“也是你自己的缘法,怜儿当时听说你在院外请罪,就一个劲的求我,我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起来吧”
李萍这才缓缓的站起身,视线在赵怜儿身上一闪而过,复又落在柳修筠的脚边,语气又几分温吞忐忑:“是,您二位都是我的贵人,奴才都记在心里了。”
柳修筠余光瞥见,赵怜儿眼底的目光软的不像话,心中了然,对李萍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内院你长待也不合适,以后有什么事让怜儿转达就行。”
李萍正色道:“还有一事请示侍君,您的位份是可以再添两个侍儿的,您有特别的要求吗?比如找您家乡的人,或者性子是要乖顺的还是伶俐的,奴才好大致选几个,带来让您挑选。”
柳修筠思考了一瞬,道:“选个嵩阳的吧。”
柳修筠袖中的手,摩挲着手心的珠链,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尽数都在嵩阳了。
李萍称‘是’然后退下了。
柳修筠瞧着赵怜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萍,直到人都消失在门口了,还没收回来,打趣道:“别瞧了,人都走远了。”
赵怜儿慌乱的收回来目光,扭捏的轻声道:“公子”
声音婉转羞恼。
柳修筠轻笑道:“去把我那个钱袋子拿出来,你拿些碎银子备在身上,这两日应该会需要打赏。”
赵怜儿不了解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但这些曾是他在闺中的必修课。
果然,一下午的时间,无论是送膳食的,还是添他这个位份该有分例的,但凡来了这院子,送了东西都过来磕头讨喜。
柳修筠从shan如流,都一一赏赐了。
快到晚膳时分,有一个穿戴不同寻常的侍儿过来了。
他自称是主君身边的人,赵怜儿不敢怠慢,立刻去禀了柳修筠。
然后将人引进来了,那小侍儿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道:“明日请柳侍君去给主君请安,服侍主君用早膳。”
柳修筠心中泛起一股酸涩,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低声道:“请您回禀主君,我明日定一早前去拜见。”
“是,奴才一定转告”
柳修筠对赵怜儿道:“怜儿,好生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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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俪下午又去了吏部,为了春闱的事情,一直忙到了晚上,等回到相府的时候,已近是二更天了(晚上9点),她直接去了青梨院。
屋内燃着烛光,她心中一暖,推门而入,柳修筠居然还没睡。
萧俪余光瞥见他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知道这两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柳修筠穿着一身鹅黄的亵衣,轻轻靠在床柱上,见她回来了,朝她柔柔一笑,起身相迎。
“你回来了”柳修筠温润的笑着,又低声抱怨道“这么晚了,当心累坏了身子。”
萧俪牵起了他的手,在手心握了握,触感绵软,昏黄的灯光和温润的人,让萧俪孤旷了许久的心,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柳修筠又问:“用膳了吗?”
萧俪点点头:“在吏部用完了”
柳修筠伺候着萧俪洗漱完了,不等他将水到了,萧俪已经迫不及待的牵了他的手,一把将他带上了塌,将他压在身下,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萧俪声音温柔似水:“柳柳,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柳修筠眸光一闪,偏头没说话。
萧俪当他默认了,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快的说到:“真乖”
另一只手已经向下动作。
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萧俪又听到了柳修筠的低泣。
在柳修筠看不见的地方,萧俪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很快平复了心绪,抬头嘴角上勾起一抹笑意,温声问道:“又怎么了?”
即便是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敏感的柳修筠,还是在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柳修筠的心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算了,此刻情绪上头,赌气的别开了脸。
萧俪已经知道,柳修筠是故意的,她以为昨晚上他那样是想要名分,她今日已经尽力去办了。
萧俪扪心自问,她对柳修筠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替他打算,可是他一有事就爱甩脸色,上次银霜的事情是这样,这此又是这样。
什么都不肯说,就让她去猜。
萧俪心中的那一股情绪愈演愈烈,她尽力控制着,继续温声问身下的人:“柳柳,你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说好不好。”
她这话说的无意,柳修筠听着却觉得难堪。
难道她觉得,他这样拿着自己的身子吊她,是想要东西吗?
柳修筠口不择言,语气冷淡:“我不敢有什么要求”
一二连三的被拒绝,萧俪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烦躁,她闭了闭眼,极快的翻身下床,扯过架子上的衣裳,边穿边说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回去睡。”
各自冷静冷静也好。
她不等柳修筠答话,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一直到院中才停下来。
心中的憋闷再也控住不住,对着梨树框框就是几脚。
赵怜儿本来都已经睡下了,猛然听见院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合衣起身,透过窗户看见萧俪正在捶树。
他顿时睡意全无,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萧俪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院子。
赵怜儿心道不好,立刻直奔主屋去了。
他见柳修筠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隔着被子,能听见他轻微的哭声。
赵怜儿坐到床边,轻声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忽然走了。”
柳修筠也觉得自己委屈的厉害,明明之前她说八抬大轿娶他进门,她没有兑现诺言,他现在也认了,做个奴才不奴才,主子不似主子的侍君也就罢了。
以后还要给她的正君侧君磕头请安,早晚伺候。
这些他都认了,他不过是心里有些难过,所以过是闹了两次脾气,她就这样没耐心了,以后她院里的人一多,还不定怎么样呢。
柳修筠的哭声更大了,赵怜儿问不出来缘由,但是柳修筠向来是爱闹脾气的,之前萧俪都哄着他让着他,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就一个劲的作。
男人都是这样,觉得女人越是包容,就越喜爱他。
今儿个八成是闹得太厉害,把萧俪的脾气都磨没了。
赵怜儿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他低声建议:“要不我去请大小姐回来?”就说你知道错了。后半句赵怜儿没说出来。
被子里的人哭着说道:“不许去”
“我不说是你请的,我就说公子你把自个关在屋里,奴才担心出事,所以来请大小姐过去看看。”
被子里哭声小了一点,没有反驳,赵怜儿知道他默许了,立马起身出去了。
柳修筠听外面没动静了,用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闷闷的打算着,如果萧俪回来,他就算了。
第52章
萧俪捶完了柳树,心中的气终于顺了几分,春夜里的凉风一吹,体内的躁动也逐渐平息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里面静悄悄的。萧俪又停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的挽留,她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回了月华苑,在主屋的廊下遇到了守夜的邀风,他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披了一条藏青色的薄毯,忽然见她回来,眼中还有些刚睡醒的惺忪,却立马勾起了笑脸问她:“小姐您回来啦?”
说话间便将身上的薄毯松开,扶着门柱立马站起来了。
萧俪冷着脸道:“不是不让你守夜吗?”
邀风神色一紧,怯懦道:“奴才怕大小姐晚上回来,要用水用膳,身边却没人伺候,就自作主张的在这候着”
他轻轻的瞟了一眼萧俪的面色,见萧俪冷脸,立马低头跪下,颤声道:“小姐恕罪,奴才下次不敢了。”
萧俪瞧着他被吓到的模样,软下了目光,他也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自己在柳修筠那里受了气,不应该回来摆脸色,吓到无辜的人。
萧俪伸出双手,躬身将他扶起来,温声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之前说过多次了,不允许你们守夜,你老是当耳旁风。”
将人扶了起来,萧俪目光落在他面上,察觉到他红了耳尖,意识到自己逾越了,立刻松了手。
她一边抬脚进了屋内,一边对道:“以后不许这样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要是我发现你再犯,就真罚你。”
邀风得了这话,心中没有任何害怕,面上反倒浮起了一层喜色。
他跟着萧俪进了屋子,萧俪在书案前坐下了,邀风上前问道:“大小姐用膳了吗?”
萧俪目光落在折子上,轻声道:“用了”
邀风又问:“那小姐可要现在洗漱歇息了”
萧俪朝他望去,见他穿的单薄,“我洗漱完了,你下去歇着吧。”
邀风退下了,在院内站了一会,见主屋的烛火依旧没灭,他心中有些担心,又去小厨房热了几样点心。
他在轻轻的敲了门,得了萧俪的准许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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