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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姐和程亦结婚那天，程亦作为新郎，没有出现婚礼现场。
就留着桑姐一人穿着婚纱，站在台上，面对宾客的窃窃私语和同情目光，面对记者媒体的咄咄逼问还有恨不得怼在她眼前的摄像机。
这件事情，明明责任是在程亦。
但是，她们却在背后说桑姐。
“都结婚了，新郎都跑了，她肯定人有问题吧。”
“肯定是，要不然人怎么会跑，说不定啊，就是这个新娘，在外面勾三搭四，新郎受不了，才会选择在结婚这天跑的。”
桑姐家是青安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她都会遭受这种诋毁，更何况普通家庭的方梦琪。
果不其然，薛澜说完，方梦琪笑了一下，“我下次会注意的。”
扬起的嘴角，很是勉强。
她肯定在那遭受了不少罪，我都看出来了，我爸更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我爸笑着说，“不用着急，循序渐进就行。”
我意外地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不可能不知道那群八婆是什么德行，方梦琪去那，就是明里暗里被她们嘲讽。
好的结果是，方梦琪经过这些锻炼，脸皮厚了，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坏的结果是，她被那群八婆彻底击碎自信心，随了薛澜的愿，觉得自己的家世配不上薛杭，从而主动和薛杭分手。
我爸到底希望哪种结果？
我想不明白。
也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我爸吃完饭后，喊着我进了书房。
我已经料想到了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争吵，争吵，争吵。
我非常自如地站在书房内，等着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但我爸从书桌上拿起一支药膏，递给我，“这是海城一个特别有名的中医配的药膏，据说对于祛疤特别有用。女孩子，身上最好不要留疤。”
我惊讶，乃至于彻底愣住。
我爸，
感觉好多年，都没有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说话了。
自从薛澜嫁进来之后，我们没说两句话，就要吵。
他更别说，这么关心我了。
我紧攥着那支药膏，低着头，心中酸涩且感动，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眼泪。
他说世上多的是男的，我庄翰的女儿，未必没有人要，让我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尤其是不要自杀，他不想人到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点头。
他说，我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不要接娱乐圈的工作。
我点头。
他说，以后让我和樊昭不要来往了。
樊昭来我家时，我就知道我爸肯定会知道。
薛澜会在我爸面前说三道四，这是个离间我爸和我的好机会，被我爸下过命令的保安，也会将禁止进入的樊昭进入我家这件事情，告诉他。
但我没料想到，我爸会特意去找中医拿药……我不想破坏此时和谐的氛围。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方梦琪也来我房间安慰我。
她给我带了个玩偶版的孙悟空，她说，听庄董说，我很喜欢孙悟空。不仅让庄董找人做了根金箍棒，还时常拿着那根金箍棒，左晃又晃，有次还打碎了庄董新买的花瓶。
那根金箍棒，现在还在阁楼的小房间里。
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将很多东西都搬到了阁楼里，搬上去，搬下来，搬上去，又搬下来，又搬上去……
我站在阳台前，看着薛杭载着方梦琪回家的那辆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我有点心软。
要不就让薛杭和方梦琪在一起吧。
可是，方梦琪是薛杭用来夺走我爸的棋子。
我成全了他们，那我呢？
我很纠结，也没有得出一个我希望的答案。
但该干的事情，还是得继续。
我给柳清逸打了个电话，她问我身体怎么样，还说给我安排了一个恭喜我康复的party，她邀请了很多人，包括薛杭。
这party，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目的也不在此party，“好”。
我这边在继续，薛澜那边也没闲着，可能觉得方梦琪在面对了多场的嘲讽之下，还没意识到她和薛杭的差距，还不分手。
她准备换招数了。
第30章 上钩
周六上午，我下楼，准备去厨房的冰箱里拿蛋糕。
蛋糕，是方庭的妈妈，我的干妈做的。
她看见网上的消息之后，担忧地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还因为我喜欢吃蛋糕，所以每隔一天，就亲手做蛋糕，然后让司机送过来。
刚到楼下，正在喝茶的薛澜注意到我的到来，放下手中的茶，笑着问我，“心心，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吗？”
我没理，往厨房走，薛澜也跟在我的身后。
我打开冰箱，在熟悉的位置看见那个菠萝蛋糕。
耳旁响起倒茶的声音，随即是水龙头出水的声音，薛澜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玩玩，真是可惜了。可惜老庄又去谈生意了，我只能和阿杭一起去了。心心，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也能一起去见见同学。”
听完她的这番话，我才拿出菠萝蛋糕，关上冰箱，我问，“你们去见谁？”
她笑了，那笑容，就是鱼儿终于上钩后的那种笑容。
“你和阿杭的高中同学，逸尚珠宝的千金，柳清逸。清逸这孩子，真不错，聪明又大方。而且记性还好，她和阿杭都不在一个班，都记得她和阿杭是同一高中的。”
看着她那故作聪明的样子，我笑了，“挺好的，那你们就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我转头走人。
身后传来薛澜跟着我出厨房的声音，她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张妈，让司机今天中午11点备好车，我和阿杭要去泰丰广场。”
*
正是午时，天气正热，方梦琪从餐厅外进来时，额头都冒着汗。
我伸了下手，示意她我在这。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放下包，坐下后问我，“你出门，都必须带口罩吗？”
我将纸递给她，她接过，拿起手机，轻轻对着手机屏幕擦汗，避免破坏她脸上的妆。
“差不多。”
“你看看你想吃点什么？”我将菜单递给她。
她接过后，随意翻了两下，然后问我，“你能吃吗？你应该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摘下口罩吧。”
我看着她，好像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拿起包，“那我们去包厢吧。”
“好。”
她也拿着包，随我起身。
她跟在我身后，紧跟着我，然后看见了坐在另一边的三人。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我转头，看着她看着另一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了笑的和蔼可亲的薛澜，神情淡漠的薛杭，还有另一侧，言笑晏晏的柳清逸。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还是算了吧。”方梦琪的神情有些暗淡，她应该能猜到这三人是什么情形。
“我倒是无所谓，我反正和薛澜关系不好。但是，如果她在这看见你，会不会以为你是故意跟踪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去吃我们的。”
另外那两人聊的有来有往，笑容满面，没能发现我们在朝他们走过去。
倒是，漫不经心的薛杭，第一个发现了我们。
他淡淡地看着我，对我的到来，没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就连看见他女朋友在我旁边，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明明，他可是有被捉奸嫌疑的人。
“你今天约了她吃饭。”薛杭淡声对站在我身旁的方梦琪说。
这声，让那聊天的两人看了过来。
方梦琪轻轻应了一声，神态有些拘束，她能察觉到她不受这场饭局的欢迎。
薛澜看着我们两个，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都约着一起吃饭了。梦琪，这是逸尚珠宝的千金，柳清逸，现在也是逸尚的设计师。她和阿杭还有心心都是高中同学。”
柳清逸笑了，“阿姨，我们都认识。之前，我还喊着心心，还有梦琪一起去我家的游艇上去玩呢。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如一起吃饭吧？”
柳清逸举起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不用了。”我开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走之前，我看着薛杭说，“都不是一个班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叙的。”
薛杭看着我的眼中，仍然淡然，仿佛我这话，对他起不了半点的波澜。
反倒那两个，表情都有点难看，尤其是柳清逸。
进了包厢，我摘下口罩，才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我拉开凳子坐下，放下包，拿起桌上的菜单。
方梦琪在我的旁边坐下，同样放下包。
服务员给我们上茶，又站在旁边等我们的吩咐。
“你想吃什么？”我将菜单递给方梦琪。
方梦琪随意点了两道，我也点了两道。
服务员出去了，关上了门，我慢慢地喝着茶。
方梦琪像是下定了决心，“心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在这？”
我放下茶杯，转头看着她，“是。”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
“薛澜故意让我知道的。今天上午，她就等着我下楼，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我。因为，她知道，我肯定会将这消息告诉你。你来了，看见这了，退缩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既然你都知道她的目的了，为什么你还要让我过来？”她对我似乎有些生气。
“有的人，面对困难，会选择退缩，有的人，面对困难，会勇敢上前。我觉得，你是后一种人。你和我爸去海城出了一次差，我爸就对你左夸右夸，我相信我爸不会看错人。”
我这番话，明显击中了她。
不仅消解了她的怒气，更让她有了信心，但普通出身的自卑，仍然让她自我怀疑，“心心，我和阿杭……你觉得我们两个配吗？”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不该问薛澜，也不该问你。你应该问薛杭。他的态度，才决定了，你们最后能不能走在一起。是他和你结婚，不是我，也不是薛澜。”
她垂着眼，咬着唇，似在沉思。
我没继续说下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就要露馅了。
菜上来了。
方梦琪还在思考，我将筷子递给她，“什么事情，都比不过吃饭。吃饭最重要。”
这是我饿肚子饿到头晕眼花后，得出来的真理。
第31章 烟
方梦琪边吃，边苦恼地跟我说这段时间跟在薛澜身边的遭遇。
我这才知道，薛澜不仅带着她经常去见那群喜欢嘲讽人的八婆，还要求她学习各种她认为方梦琪应该学的东西，熟记奢侈品、学会插花，学习欣赏名画……
美其名曰，“你只有学了这些东西，等你嫁给了阿杭，才能更好地替他分忧。”
这话，堵的方梦琪无话可说。
她知道薛杭的妈妈不喜欢她，但她偏偏又打着培养她成为薛杭妻子的旗号，面对着那些丝毫不感兴趣的课程，她也无法拒绝。
她在公司，虽说朝九晚五外加双休，但偶尔也会有加班的时候，一加班，就会误了上课的时辰，薛澜的电话就会打过来了。
她不会骂人，但那表面友好实为暗讽的话，令方梦琪更难受，“……我真的，真的宁愿她骂我一顿，这样，我还可能趁着在气头上的时候，大胆地跟她说，我不愿意。但她没有，就像那种软刀子，插在你身上，你只能自己往心里咽。”
“心心，你懂这感受吗？”
我懂。
我当然懂。
“你要是真的放弃了，就真的趁了她的心了。”
方梦琪垂下眼皮，像是很难受，又像是在思考。
过了不到一分钟，她看向我，“心心，你有什么办法吗？”
“咚咚。”
我们两个看向门口，“进。”
来的人是柳清逸。
她来的目的也很简单，表明她和方梦琪是同一边的人。
她先对方梦琪表示抱歉，她没想破坏她和薛杭的感情，又表示她的为难，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和阿杭在一起，她也很为难，“但梦琪，我不会和你抢的。我和阿杭都商量好了，我爸希望我和阿杭在一起，薛阿姨也希望我和阿杭在一起，所以，我们两个先假装着，先拖着。等到两人回心转意之后，我们就不用再假装了。”
这番话，纯粹是屁话。
先不论柳清逸对于薛杭确实有情，就说她父亲，说不定是她自说自话，和薛澜，现今明知薛杭有女朋友，仍固执己见，让他两在一起，怎么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放弃？
他们又不是死了。
但是，方梦琪信了，不仅信了，还对这番话很感动，感激地望着她，还喊着她一起吃饭。
她那感动的样子，不似做假。
但我莫名觉得不对劲，方梦琪好歹是在市场部工作的，而且我和柳清逸在游艇上套她话时，可是一句话也没套出来。
吃饭期间，柳清逸总是不免提到薛澜，问方梦琪平时和薛澜在一起干什么，得到方梦琪答复之后，惊讶地说，“她对你这么严苛吗？”
方梦琪一改刚才和我抱怨的态度，“不能用严苛吧，澜姨也是希望我能更好的配上阿杭。”
那神情，仿佛真心听从薛澜的话，认为薛澜为她好。
但这应该不是柳清逸想要的答案，她仍强调薛澜对方梦琪很坏，但方梦琪仍旧坚持己见。
她没能从方梦琪手中套出任何一句坏话出来。
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方梦琪中途去上了趟厕所，柳清逸将正在录音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看着我，“她还真的挺装的。”
那眼神，是希望我表态。
我点头，拿起手机关了录音，又把手机放在她面前，“没必要这么麻烦。薛澜本来就不喜欢她，你在薛澜面前说些假的，薛澜也不会怀疑。”
“你说的对。”
柳清逸将手机反扣过来，“我为你办的那个party，你帮我把方梦琪也邀请过来吧。”
“行。”
*
这餐饭，结束之后，我们三人往餐厅外走。
已经深秋了，夜晚的寒风萧瑟。
薛杭穿了件黑色外套，套了条浅色牛仔裤，站在餐厅门口。
餐厅明亮又暖黄的灯光，隔着透明玻璃墙，照在他身上，显得人格外清瘦。
他的神情，温和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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