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冷淡的声音很好,太温柔的时候,一定是在对我撒谎。
“百灵和我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他说,“谢谢您照顾她。”
我以为这是一场危险的暴风雨,但这场暴风雨过去得悄无声息,除了我还湿着的衣服和靴子里雨水,这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
“不客气。”我比自己想象中镇定许多。
他站在我身后沉默片刻:“您冷么?”
我过了好一会才回答他:“不冷。”
“您穿好这件衣服。”他用手轻轻将我肩头的衣服裹紧。
这是他的气味,我轻易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他喜欢的一件外套。
“孔雀。”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站在我身后,我猜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您战胜了恶龙,解救了灯塔里的公主。”
第32章
我没有让侍女关窗,夜风轻轻吹拂白色的纱帘。窗台上的玫瑰枯萎了,萎缩的花瓣泛着黄,顽强地挂在花萼上。
我低声咳嗽,在科诺特管家难得的唠叨之下,苦涩的药水我都喝了,但一个星期过去,我反而似乎加重了。
科诺特管家在离开前坐在我的床边,他的老花眼镜上挂着金质的铰链。他的手轻轻抚摸了我的额头,倒好一杯清水放在我的床边。他这种时候有种难得的温情。
月光洒在地板上,夜深人静,我又开始咳嗽。
窗台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我的头有点痛,但还是勉强转头看过去。月光下,窗边有一个人形的阴影。颀长的身形,纤细的腰肢,月光下几乎白得透明的脸颊。这种温柔的月色,伴着夹杂海水咸味的海风。他从窗口跳进来,银色的月光照亮他半个侧脸。
科诺特管家对于我感染风寒这件事非常愤怒,并且将这种情绪也牵连到了尊贵的教皇大人身上。阿拉密斯是科诺特管家的晚辈,看着他被科诺特管家臭骂一顿,我竟然不厚道地觉得有些好笑。科诺特管家善于指桑骂槐,他对教皇大人不留情面地抱怨的时候,一旁的公爵大人沉默着。
公爵大人乘着月色与晚风偷偷潜入我的房间, 其实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我已经连续观察了好几天,他一直没有发现我醒着。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我窗边的胡桃树跳进来,静静在床边坐一会,看着我,然后就会离开。
如果是以前,我非常理解他这种看似深情的表演。可是现在,我已不是他的忠实观众。
“您又在装睡。”他轻声说,并且握住了我放在薄毯外面的右手。
我睁开眼睛。我们心照不宣。
“百灵没事,她也没有怀孕。她只是太爱克雷芒,所以有些不理智。”
我过了好几秒,才理解原来他是在向我解释。
“谢谢您照顾了她,她骗了您,还给您添了麻烦,让我向您道歉。”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我望着天花板,上面挂着一盏一千多颗白水晶制作的精美吊灯,这是我十四岁的时候,父亲从遥远的北方长途跋涉带回给我的生日礼物。虽然没有点亮,但在月光下也熠熠生辉。
“我误解了您,我以为您不喜欢百灵。”
他没有误解我。我确实不喜欢她。
我咳嗽两声。
“您想喝水吗?”他问。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慢慢坐起身,自己取过科诺特管家为我备好的水。
他感觉到了我的冷淡,注视着我的动作。
“您的手很凉,您觉得冷吗?”
我放下杯子,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午夜如此静谧,能听清他的呼吸和远处的海潮声。
他今晚比平时话多。我了解他,除了需要欺骗的时候,真正的英诺森公爵寡言得可怕。
“您爱克雷芒吗?”
他今晚似乎有很多问题,但我一个都不想回答。
我沉默着,等待他失去耐心后独自离开。
可下巴忽然被人掐住,我被迫睁开眼睛。
月光落在他眼睛里,像落在一片幽暗的深海,看似平静,却仿佛藏着诡秘的惊涛。
“这个问题必须回答我。”他的目光终于不再掩饰,像一条凶猛的蟒蛇,死死盯着我。
“您没有资格质问我。”我平静地看着他。
“难道克雷芒有资格?”
“您胡说什么?”我打掉他捏着我下巴的手,“阿拉密斯不像您这样莫名其妙。”
他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发了一会呆,又看向我的眼睛:“您叫得真亲密。所以那晚你们在灯塔做了什么?”
我气结:“您真下流,不要用您的想法去揣度阿拉密斯。”
他缓缓逼近,眼睛几乎与我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声音低沉:“他是不是碰了您?”
“公爵大人,别忘了,珍珠格尔特已经死了。您的妻子已经死在了城堡的阁楼里。现在您在问谁呢?我这个被指控成盗窃者的女仆吗?我这个盗窃者被您扔给一群龌龊的流氓。您现在质问我与教皇大人之间是否存在苟且,我亲爱的公爵大人,我早就被您当成一个妓女了不是吗?”
我承认,我被他逼到歇斯底里。我的嘴唇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的父亲没有出卖英诺森男爵,您错误的复仇也该结束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和什么人在一起都好,您何必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关心?”
他美丽的眼睛盯着我,眼中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英诺森大人,我想您也清楚,我其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如果有,顶多是我对您愚蠢的爱令您恶心。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一定永远从您面前消失,绝对不会打扰您。我再也不敢对您痴心妄想。”
我浑身发抖,但我一字一顿将话说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没有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中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我竭尽所能,希望能得到您的爱。但百灵已经向我证明,真正被您爱着,就无需绞尽脑汁地讨好。您为她所作的一切真像个奋不顾身的骑士。”
“克雷芒大人要回庞塞大陆了,我会和他一起回去,从此谢利马斯岛归属于您,您还拥有格尔特家族的所有封地和奴隶。我已经一无所有,您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
所以结束了吧,我们之间。所有欺骗,谎言,报复,纠缠,尤其是我一厢情愿的爱恋,都该结束了吧。
他既没有我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也像平日一样冷酷。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一如既往的复杂。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深深吻住了我,好像再也听不下去我的话。
他微微发抖,他太用力了,让我被压迫的有些窒息。
他的吻在这个有微风的夏夜里显得灼热。
“你生病了,心情不好。”他说。
我愣住,他说的话,与我说的毫不相干,像自言自语一样继续。
他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我明白,你生气了。是的,换我也会生气的。”他的话非常善解人意,好像他非常理解我,所以可以完全包容我此时此刻的控诉。他的声音太温柔了,这种温柔我一点都不陌生,全都来自欺骗我的时候。
我感觉到危险,但来不及了,他有些偏执地看着我,那种眼神有些陌生。那种偏执同他以前的偏执别扭不同,深蓝色的眼睛里压抑着某种疯狂的焰火。
炽烈又冷静。
甜蜜又阴戾。
银灰色的头发在月光下带着温润的光泽,他的手轻易撕碎我的裙摆,将我的手捆上。
我奋力挣扎,扭动身体,用腿踢他,不顾夜晚是否有人会闻声闯进来弄出不光彩的丑闻:“你疯了!”
孔雀只是唇角微微翘起,露出温柔的微笑,轻轻吻我的腮:“不要这样撒娇。”
他的吻有些冰冷,他的眼睛非常平静,可我却觉得他已经疯了。
“放开!”我大声呵斥,但他飞快堵住我的嘴唇压抑了我的声音。
“你要所有人都来看我们做这种事吗?”他的声音在舌吻中含含糊糊。
“可我很介意,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在我怀中哭泣的你。”他说着下流的言语,但语气甜蜜,像是少男与少女之间情窦初开的醉人情话。
他疯了,我确信他疯了。
他微笑着用布条穿过我的牙齿之间,把带子系在我的脑后:“虽然想听你甜美的声音,但这次我只能先顾全大局。”
我震惊地看着他,觉得这一切过于荒谬可笑,以至于我忘了挣扎。
他看见我的表情,脸上的微笑停滞了一下,他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无礼,他缓缓用手指遮住我的眼睛,阻隔了我们彼此对视的视线。我感觉到他慢慢俯下身,逐渐靠近,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求你了,别这样看着我。”他的声音不知在压抑什么,但我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
即使是在很久以前,他一无所有,寄人篱下,我都没有此时此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他好像很痛苦。
脆弱的骄傲和自尊分崩离析,以至于他刚才的话像一种哀求。
白色的蕾丝遮住眼睛,他的手在抚摸我的大腿。细密的吻落在腮边,我感觉到他在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他善于爱抚和调情,也了解我身体所有敏感的位置。
身体变得炙热,衣服被轻易扯破,紧闭的双腿也被打开。
我发出呜咽的声音,但又被口中的布条阻隔。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他捏住我的腰,皮肤赤裸相贴,就快融为一体。
“咚咚咚”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珍珠小姐,您还好吗?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这是玛丽娜小姐还带着困意的声音。她就住在我的隔壁,一定是听见了我刚才挣扎的动静和说话声。
但我此刻被堵住嘴巴,无法求救,听着一下一下的敲门声心中焦急。
“唔……”
这种时候,他竟然……
朦胧中看见沉静的眸子静静望着我,今晚的月光很明亮,他的眼睛好像也在发光。他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因为他的笑容,让他的脸更加美丽。
他抚摸着我背后的肩胛骨,嘴唇贴在我耳边:“您和从前一样柔软。”
他的话让我的脸颊烧起来,虽然眼睛被遮盖住,但我蹙起眉,挣扎着身体,表达我的抗议和羞耻。
他紧紧扣住我的腰际,死死压在柔软的羽被中,声音低沉:“您最近胖了一点。”
他在胡说些什么,他以为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努力压抑声音怕被玛丽娜小姐发现弄出巨大丑闻,又希望现在就被发现将我从孔雀身边解救。
但玛丽娜小姐只是轻声敲了几下门,大概以为我睡着了,门口又响起她离去的踢踢踏踏的拖鞋声。
“她走了,您可以发出一点声音。”恶魔好像伏在我耳际低语。
我咬着口中的蕾丝布条,只能发出小声呜咽。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他一定在观察我脸上的表情。他总是这样,这种时候最喜欢看着我的脸。以前是害羞,而现在只有羞耻。
生理性的泪水将蕾丝濡湿,起伏中眼睛上的蕾丝滑开了。我终于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
银灰色的头发微微遮住他一侧的眼睛,这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蓝宝石。深奥,冷酷,荣耀,温柔的时候又让人着迷。
他也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眼中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我曾经自以为了解他,但后来才领教了他的阴晴不定。
孔雀缓缓停下动作,但还停留在身体里,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我。
他的手指有些凉,缓缓抚摸我脖颈上的微小伤痕,我手臂上烫伤的浅色痕迹,还有我背后再难消除的鞭痕。
他喉结动了动,我感觉到他想说什么,但他只是注视着我,和长久的沉默。
说点什么吧。
我其实知道自己是这样想的。
但他没有,只是缓缓解开我被绑住的手和我口中的蕾丝,然后继续动作。
我一向沉迷与他的亲密情欲。不管此后有多少欺骗和利用,我仍对他一时片刻的狂乱深深着迷。
他放开我的手,因为知道我不能抗拒。
我小声哭了。
因为我恨自己的懦弱和不争气。
我明明可以大喊大叫,我明明可以推开他或者给他一个耳光。可我都没有。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伤害他。
我像一只愚蠢的鸽子,停落在飞不出去的荆棘里。
在他抚摸我每一个因他而留下的伤痕的时候,我竟然像撒娇一样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际,哭得十分委屈。
他并不会安慰我。
他只是越来越紧地抱着我,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快乐还是痛苦。
他的声音低哑,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
我哭着主动亲吻他的脸颊,甚至不敢去吻他的嘴唇。
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阴郁,一边用手指擦我眼角的泪水,一边压下来狂风暴雨一样吻我的脸颊和嘴唇。
彻底的征服和占有。
绝对的臣服与奉献。
放纵声色,沉迷情欲。
比起少女时代的自己,我仍然没有半分长进。
第33章
灰头发的少年坐在床边,轻柔的发丝被别在耳后,露出精巧圆润的耳廓。他用纤细的手指抚摸我的额头。
我感冒了,是因为和几个女孩在外面打雪仗。父亲认为风寒是种了不得的病,将我关在房间里,不许我出去。房间里的炉火烧得正旺,我其实有些热烘烘的。我不再咳嗽了,也没有发烧,每天被逼着喝 一些奇怪的草药,并且必须八点钟就睡觉。
太无聊了,这种生活太无聊了。
但是还好,有孔雀在。
“这些天无聊吗?”他问我。
我点头,起身环抱住他,将头柔顺地靠在他的胸口:“我想您。”
他温柔抚摸我的头发:“那就快点好起来。”
我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我固执地看着他:“您不想我吗?”
美少年的眼睛虽然时常带着柔情蜜意,但我总觉得那里藏着拒人千里的秘密。
我想和他更亲密,不只是身体,心也是。
他不回答我,我主动吻他的脸颊。
其实除了一开始,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主动。但我的主动也只限于轻吻他精致的下巴或者秀致的眉峰,我不太敢亲吻他的嘴唇。那好像是种亵渎。
他用冷静的眼睛看着我,轻轻揉拨我的嘴唇。
这种暧昧的动作,由他这种高傲又柔弱的美少年做来显得特别下流煽情。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特别喜欢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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