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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热腾腾的，眼眶不知为何也酸涩起来，喉咙哽咽，只能弯着眼睛，重重地点头。
“哦！遭了遭了！蛋糕是不是快要烤糊了！快点拿出来！”一旁的安娜叫了起来，冲到烤箱前，顾不得烫手，把铁屉拉了出来。
我赶过去查看，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最中心的那块有点焦，其他的都好好的。”
安娜拿起那块烤焦了的蛋糕递到我面前：“珍珠，您把这块吃了吧，反正已经焦了，不能送去给客人了。您身体不好，现在正是需要营养，快吃了吧。”
“可是……”
夏洛特看我想要拒绝，也道：“没关系的，厨师长人非常好，会体谅您的，不然这块蛋糕也是扔掉，您就吃了吧，没关系的。”说着，将蛋糕拿了起来，放进我手里。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啦。”安娜说着，却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我忍俊不禁，把一块还不到三英寸的蛋糕拿到桌上，用刀子切成三分，递到两人手中：“快吃吧，不然我也不吃啦。”
夏洛特和安娜对看一眼，还是安娜按捺不住，红着脸一口把蛋糕吞了下去，夏洛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也小口小口地把蛋糕吃了。
我笑着把蛋糕沾了一点剩下的牛奶，吃了下去。
客人们在餐桌前准备好了，我和安娜推着餐车来到餐厅，将早餐放在桌上，正要离去，却听见一道柔和动听的嗓音响起：“今天的蛋糕为什么闻起来有一股糊味？”
我浑身僵住，仿佛在炎热的夏日忽然被丢进冰冷的海水中，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抖。
“要厨娘向您道歉吗？”孔雀的声音温柔悦耳。
那道女声含了一丝笑意：“只是小事而已，难道我会斤斤计较吗？”
孔雀轻笑出来：“如果是您，当然不。”
“珍珠，您怎么了？怎么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安娜本来还有些担心，但听见客人不再追究，松了口气，发现我不对劲，连忙问道。
我僵硬地摇了摇头，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蛋糕烤坏了，可以不追究，但数目少了一块，是怎么回事？科诺特总管，咱们的城堡里住着小偷吗？”那声音低柔悦耳，让人如沐春风。
安娜的脸色此刻也同我一般惨白，紧张地盯着我，双眼是满满的恐惧。
长叹一声，握住安娜的手，转身对着正盯着我看的一桌客人，试着扯了扯嘴角，但发现过于僵硬的肌肉*本无法做到，只好作罢：“抱歉，是我烤坏了蛋糕，还偷吃了一块。”
“珍珠！”安娜小小地尖叫一声。
我连忙捏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话：“我非常抱歉，做出了偷窃的行为。”
我暴露在一双双审视的眼眸下，那刺人的视线让我仿佛脱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
我觉得悲哀而羞耻，可仍固执地注视着那双湛蓝的眼睛。
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美丽的海水色的眸子转向身旁美丽的女子：“百灵，真抱歉，让您对这里留下了如此糟糕的印象。”
百灵的眼睛非常美丽，闪烁着善意而温柔的光芒：“哦，孔雀，请不要责罚她，我想她只是饿坏了。原谅一个无知莽撞的姑娘吧，也许那块蛋糕对于她来说太珍贵了。”
孔雀微微一笑：“我代她感谢您的善良。”
“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眶里泛着泪，让视线有些模糊。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简直如最受欢迎的滑稽戏剧本，这一幕荒诞又精彩的表演真是让我开怀。
再难理会旁人惊诧又厌恶的眼光，我毫不在乎地望着那两人：“英诺森公爵大人，您的蛋糕想必价值连城，请您开好价码给我，我会竭尽所能偿还您的损失。我是个卑劣低贱的小偷，我想我已经没有资格待在高贵的格尔特城堡了。我会收拾东西，今天就离开的。”
“天啊，多么无礼粗俗的女人。做出如此令人唾弃的事，居然还理直气壮。”一位摇着白色天鹅羽毛扇贵妇皱着眉头，厌弃道。
另一旁的一位绅士也满眼不赞同地看着我：“您看起来不过只是一个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年轻姑娘，犯了错以后只要诚心悔悟，还是可以得到神的救赎。但您如若执迷不悟，只能堕入地狱的深渊。”
“哼，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真不知是怎样的没有教养的家庭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呢。”
“就是，看她那愤愤不满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脸，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无耻的事，仿佛是我们冤枉了她一样。”
四周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我僵在原处，一旁的安娜都快哭出来了。
“美好的早餐时光不应被无趣的琐事打扰，请这位小姐下去吧。”一道低沉却又威严的嗓音从主位处响起，让一众嘈杂的喧哗顷刻间归于安静。
原本还在嘟囔着的贵族们此刻都安静如同只会吐泡泡的鱼。
我知道此时是退场的最佳时刻，朝着克雷芒二世的方向屈膝行礼，只是视线不小心扫过了侯赛因公爵，他的眼神不是昨天的淫邪，反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懒得多想，拉着安娜退了出去。
不到半天的功夫，我要被赶出格尔特城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堡的每个角落。夏洛特赶来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打包行李。
“珍珠，是真的吗？公爵大人因为一块蛋糕而要赶走您？”
安娜的声音带着哽咽，“都是我不好，是我出的馊主意，害的珍珠被冤枉，都是我的错……”
夏洛特轻叹一声，安慰起痛哭失声的安娜来。
“不关您们的事，是我主动提出要离开的。”我抚摸安娜的长发，对夏洛特道。
夏洛特沉默了一会，看着我：“其实这样也好……”
我笑了笑。
“先去镇子上我姑妈家住吧，她人非常好，而且这些年一直独居，非常希望能有个伴儿。”安娜抹了抹眼泪说道。
“这怎么好……”我有些为难。
“请您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的良心永远无法安宁，呜呜……”安娜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轻叹一声，将安娜搂进怀里：“这与您没有半点关系。”当别人想要折磨我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成为理由。“我先去您的姑妈家叨扰几天，几天之后，我会离开。”去庞塞大陆，那个遥远的梦幻之国。
正午时分，我带着小小的行李袋子来到了城堡一层的大厅，我曾经在这里如公主一般享受过我人生中最受宠爱的时光，而现在，我则要被彻底地扫地出门。
我昂着头，在离别的时刻，仍要保持的我尊严与骄傲。
高贵的公爵大人和他贴心的管家一同下楼，城堡里的人几乎此时都汇聚在此处，各种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挺直脊背。
“可爱的珍珠小姐，鉴于您之前的所作所为，请您打开您的行李，让我检查您是否带走了不属于您的东西。”科诺特管家的声音和蔼可亲，山羊胡修理得精巧，站姿胜过在场的所有绅士，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显得特别优雅。
我感到受辱，但为了免去更多的麻烦，沉默地自己打开了行李袋。
两三件灰扑扑的深色袍子，两条连衣裙，一件冬天穿的棉褛，一双布鞋，两块手帕，从账房小姐那里领到的三枚银币和二十个铜板。这是我所有的行李。
“珍珠小姐的行为非常坦荡，但，光打开行李似乎是不够的，克里斯汀，请您为珍珠小姐检查一下她的身上是否带着些奇怪的东西吧。”
一旁的克里斯汀眼中流露出一丝为难地看着我。
我冲她微微点头，她才犹豫着走过来。
“珍珠，抱歉。”克里斯汀小声说。
我微微笑着摇头。
克里斯汀明显检查得不够仔细，科诺特总管皱了皱眉：“克里斯汀，您也想在这里被检查，以证明您不是珍珠小姐的亲密好友吗？”
克里斯汀脸色发白，但手也在我的身上摸索得细致了起来。
我沉默地抬着头，不理会别人如何幸灾乐祸与悲天悯人。
“咦……这、这个……”克里斯汀的手微微一顿。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我的胸口。
翡翠色的光芒几乎灼痛了我的眼。
“珍珠小姐，请问您要如何解释这华美高雅的翡翠项链？这块翡翠在在下看来，只怕可以买下半个谢利马斯岛，难道珍珠小姐想说，这名贵的珠宝是属于以为在城堡里做着最卑贱工作的厨娘的吗？”科诺特总管的声音有丝尖刻。
我低着头，并不理睬他的话。
我的眼里只有这枚沉重而华美的翡翠吊坠。
翠色剔透的宝石里镌刻着雍容阴冷的图腾。
孔雀与蛇。
多么完美的组合。
“珍珠小姐，请不要妄想沉默就能含混过去，请回答我，这枚吊坠是您的吗？”
科诺特总管的手伸向我的脖颈，握住圆润的翡翠，缓缓用力。
仿佛是从身体的深处爆发出的力量，我竟然伸出手，狠狠地推开他。
科诺特总管眼神震惊地看着我，周遭的人们发出惊呼，半拔剑的侍卫已经随时准备冲上来。
“大胆的贼，您竟然还向科诺特总管出手！”义愤填膺的高贵夫人高声道。
谴责之声有如潮水，我却仿佛陷落在无声的黑暗中，眼前只有这枚刻着孔雀与蛇的吊坠。
非常美的吊坠，让我神魂颠倒，失去我自己也要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却也没有人来捉住我。
我缓缓抬起头，越过重重阻隔，看着面无表情沉默着的公爵大人。
今天的您拥有了荣耀，地位，财富，土地，追随者，和别人无条件的崇拜与尊重。
那闪耀着光芒的身影掩盖了记忆中渐渐褪色的少年。
对我露出的羞涩笑容，对我说的甜蜜情话，对我的霸道和占有欲，对我的温柔和爱恋。
那可真是美丽又虚幻的梦境。
您是孔雀，您也是蛇。
淬毒的獠牙翻开我的血肉，美丽的扇尾又时时刻刻地诱惑着我。
我无法死心。
我总相信您曾深爱过我。
孔雀，孔雀，您是我的孔雀。
您不会是蛇。
“这是我英诺森家族的族徽，请您留下，请不要用您卑贱粗陋的手抚摸它。”
我的手顿住，那圆润的触感如此冰凉。
我点点头，微微笑着：“真抱歉。”
锐利的金属割破我脖颈的皮肤，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染在清透的翡翠上。
我把翡翠放在克里斯汀的手中，微微笑道：“我盗窃，我犯罪。”
周围沉默无声，原本嘲弄又鄙夷的人们此时却都沉默了下来。
“公爵大人，对于这接二连三做出盗窃行为的贼，您有什么处置吗？”科诺特管家忽然在沉默的人群中开口。
“关起来。”公爵大人冷酷地说。
第12章
“戒指？”我呆呆看着阿拉密斯手中的丝绒礼盒，一时有些糊涂。
美丽的青年单膝跪地，声音略有些平板：“为了克雷芒家族与格尔特家族的永世交好，请珍珠小姐答应我的求婚。”
那钻石熠熠生辉，几乎晃晕我的眼，这美丽的粉红色钻石几乎有一枚勋章那么大。
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阿拉密斯微微一僵，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他的确是一位英勇正直的骑士，他的眼神坚毅，行事也果敢，连表情都总是严肃而禁欲，他非常优秀，但我并不喜欢他。
我有些懊恼，他选在这个午后的花园里，如果被他人撞见，一定会让我心爱的孔雀对我心生怀疑。
想到我的孔雀会流露出黯然的眼神，我就心痛得难以自已。
“抱歉，克雷芒大人，我心有所属，无法接受您的好意，请将您美丽的钻石收好，送给它真正的主人。”我不敢再多看阿拉密斯一眼，提着裙摆逃离了这里。
“孔雀！”我从不敲门，大咧咧地推开孔雀的门。
房间里午后的阳光静谧安逸，窗边的少年和少女看见我，脸色都微微一变。
“您怎么在这里！”我冲着百灵没好气地道。
百灵因我的语气而受惊，脸色发白的站了起来：“珍珠小姐……我、我……”
“您这个穷酸男爵的女儿，也想觊觎我的爱人吗！”我恼怒地出口，可是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孔雀的脸色一沉。
我吓坏了，我居然忘了孔雀的父亲也只是一位男爵。
“孔、孔雀……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同她不一样，您是高贵的……”
“百灵，您先出去。”孔雀的声音低沉，打断了我结结巴巴的解释。
“孔雀，您……”百灵有些欲言又止。
“先出去。”
百灵咬了咬下唇，眼神很是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才出去。
我非常讨厌她的眼神，好像我非常可怜一样。
“孔雀，”等人走了，我连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轻轻依偎在他身上，“对不起，孔雀，您知道我总是说错话的，您在我的心里宛如钻石，您的出身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不好，您高贵极了。”
“抱歉，我只是一名男爵的儿子，配不上公爵大人的女儿，也许只有高贵的克雷芒家族才有资格与格尔特家族结姻。”孔雀的声音冷冰冰的，可是我听着却感到了一丝窃喜。
“孔雀，您是在嫉妒吗？您在嫉妒阿拉密斯吗？不要理睬他，他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的心里只有您！”我直直望着他，希望能将我所有的情意都传达给他。
孔雀微微低着头看着我：“在午后无人的花园，四周是玫瑰与杜鹃，耳边是古老的海潮声，多么适合向美丽高贵的小姐求婚，您一定非常高兴，对么？”
“一点也不！如果向我求婚的人不是您，玫瑰与杜鹃就像是杂草，海潮声也不过是演奏失败的音乐！”我愤怒地反驳，因他的怀疑与刻薄。
我的心脏几乎都剖开在他面前，而他仍用这样尖酸的语言形容我，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美丽的海蓝色眸子深沉地注视着我，像是要将我吞噬。
我冲上前搂住他的脖颈，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几乎用哀求的口吻道：“别怀疑我，我完完全全是您的。当我对您表示忠诚时，您总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您答应疼爱我，对我忠贞不二，您全都答应过我。您不能食言。我前几天已经成年了，我要您向我的父亲求婚。我要做您的新娘。”
我紧紧搂着他，身体瑟瑟发抖，仿佛是在冬天中最冷的时刻。
良久，一双柔韧的手臂缓缓环住了我的腰肢，一只手轻轻在我的后辈摩挲，甜美的声音宛若醇酒：“我明白了，我的珍珠。您会成为英诺森家族最美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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