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塑?”顾彦时和杜跃哼哧哼哧拉着绳子,耳朵听了半茬。
“就是膏盲鬼,专进人的心腹,让人病入膏盲。”孟夏说完,又吼道,“快点。”
因为她看见那虫的底下土堆在隐隐作动,她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在顾彦时因着本来的内疚之情,此时又听说下面有如此危险,便使出洪荒之力,终于将黎洵拉了上来。
而黎洵脚刚离开洞口的一瞬间,有一个巨大的黄色球体冲破土堆直冲孟夏。
孟夏早有准备,血液入链,梵音响起,球体分崩离析,无数二竖子飞入空中,又瞬间落下。
这个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膏盲鬼,这得是多大的仇啊。孟夏的血一滴又一滴融入血链,忍不住想爆粗口,到底有完没完啊。
黎洵在上面焦急喊道:“孟夏,你没事吧?”
孟夏想,打不过我还不能跑么,于是再次使出“贴墙挂画”,飞身往上。
二竖子在后面紧追不舍,落地时孟夏被草绊了一绊,眼看就要往后仰,一左一右有手伸出拉住了她,才堪堪站好。
季青看孟夏站定后,便率先放开。
黎洵改拉为扶,问:“你没受伤吧?”
眼见孟夏摇头,他便将手放下。
“它们飞上来了!”姜锦棠指着他们身后,说话声音直打颤。
“拿火把来。”孟夏不想再浪费自己的血,而是选择最原始的办法。
顾彦时着急忙慌要去拿,阿挚抬手将他拦住。
“我来。”
依然是顾彦时的同款声音,此时听来却尤为悦耳。
阿挚将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光圈火焰灼热,二竖子们却争先恐后地往火圈里钻。
杜跃赞叹,“这就是传说中的飞蛾扑火吗?话说这小哥什么来历,道法如此精进?”
顾彦时憋着笑,暗想怪不得杜跃天天往国外跑,料想在杜家也没学到啥,连阿挚是魅都看不出来。
孟夏倒是实打实的高兴,终于明白了古人的“借力打力”是何等领先的计谋。阿挚这小子,算是带对了。
“好了。”看二竖子灭的差不多了,阿挚将火圈收回,站回了季青身后。
顾彦时早就迫不及待了,“洵哥,你让我下去看看那个洞。”
黎洵将绳子解下,绑在顾彦时身上,随后将他降下去。
杜跃眼巴巴瞅着,过一秒就得问一遍,“到了没?”
“你当我自由落体呢,哪有那么快。”
又过了一秒,“这下到了吧?”
底下传来顾彦时不耐烦的声音,“到了!到了!哎呀,这里真的有口井。”
孟夏等不及,“刷”地就下去了。
其余几人也赶紧绑绳下降。杜跃边系扣边唠叨,“这绳子牢不牢?我这身板不能把它折了吧?你们说那井藏在洞里干嘛,难道里面流的不是水,是黄金?”
姜锦棠第一次见识到男人也可以这么聒噪,她脑瓜一转,打了个曲线球,“跃哥,如果你少说两句,回头我请你喝糖水好不好?”
要说美绝对是孟夏拔得头筹,但姜锦棠是那种很阳光灿烂的类型,说话又好听,此时软绵绵的一句“跃哥”让他骨头都酥了起来,便听话地抿住双唇朝她示意。
第20章 井下
刚才还狭窄的洞口此时大开,往下延伸出一口山泉井。
七人挤在井沿上摩肩接踵,黎洵趁机将孟夏的手腕握在怀里,压低声音道:“小心掉下去。”
孟夏眼里笑意翻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会游泳,对面传来了季青沉沉的嗓音,“井壁上有踏点。”
井壁四周是红砖石结构,有少量青苔,头灯一照,依稀可见井水尚且清澈。季青说的踏点是井壁一侧有人工凿出来半块砖的凹陷,可供人踩踏。
“有人下过井?”顾彦时猛然意识到,那些二竖子可能就来自于这口井,“他没有碰到膏盲鬼?”
“也许碰到了呢?”孟夏回答道,“如果是袁绍华,他一定可以躲避这些二竖子。”
黎洵是行动派,他当即脱掉上衣,露出一身肌肉,嘴里说道:“我下去看看。”
姜锦棠“哇”地一声用双手捂上了眼,只是偷偷露出了一丝缝隙从中窥视,还没窥视两秒就被顾彦时拿了手盖上了。
“没遮严实哦。”
姜锦棠无语地在掌后翻白眼。
孟夏倒是大方多了,她不仅睁大了眼睛看,还用指头戳了一戳,并嚷嚷,“要不裤子也脱了吧,那也会湿。”
黎洵无情地拍了一下她的咸猪手,从井沿上往下爬。
孟夏聚精会神地看着黎洵整个人慢慢没入水面。手攥着衣服慢慢摩挲,这底下会有什么,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手部突然碰到一个温暖的物体,她疑惑看去,竟然是季青的手背。而自己,还攥着别人的衣服呢。
她赶紧收回并往左挪了一步,自己这手是怎么抓住别人衣服的已经无法考究了,最要紧的是不能再有第二次。
对面的姜锦棠把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那个和自己说“姜锦棠,你又调皮了”的季青,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洵哥出来了!”顾彦时兴奋地拍了一下姜锦棠的肩膀,将她从低迷的情绪中拯救了出来。
她说:“麻烦你下次拍杜跃,他皮糙肉厚的更经拍。”
杜跃想,只有我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底下黎洵吐了口水,就爬了上来。
“洵哥,怎……”
孟夏横了顾彦时一眼,“好歹让人家衣服穿上。”
得嘞,顾彦时默默往后移了两步,给黎洵穿衣服让位子。
黎洵利落穿好,简明扼要道:“这是泉水,还挺甜,勘舆一门中说泉水是龙脉余气萌发而成,是灵气聚集之处。所以,灵冢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姜锦棠耶了一下,表示真是个好消息。
黎洵眉眼带笑看着孟夏,“还有更好的消息。”
看孟夏配合地挑了挑眉,他才继续,“这啊,是个盗洞。”
妙啊,从井里打盗洞,就不用担心地面上有人路过暴露了。孟夏忍不住要为袁绍华叫好。
“那我们是不是都要下水?”姜锦棠犹豫着问道。
黎洵将头发往后捋,变成大背头的模样,明显感觉孟夏的眼睛一亮,他有点小得意,声音带着点愉悦,“要,不过我们得回去购置点潜水装备,我不确定我们需要在水下呆多久。”
“这个我知道,还要买防水的背包。”杜跃再也忍不住,开口介绍,“我在网上看到过一款,那防水性能简直一绝,手机放里面带下去溜一圈,上岸跟新的一样。”
顾彦时听不下去,“咋?那背包还带超声波清洗功能,旧手机上岸就变新手机了?”
杜跃呵呵一笑,“那我不是一个朋友就卖这个的嘛,帮朋友做个宣传。”
孟夏觉得杜跃没必要跟他们冒险,便试探地说:“不如你留在道观等我们消息,我们找到袁绍华时在哪的线索你再跟着我们?”
杜跃也明白,自己的阿爸阿妈是绝不可能在冢里的,但生来爱冒险的精神还是让他坚定地开口,“就让我跟着嘛,我保证不拖你们后腿。”
看着一个肉丸子撒娇还是需要一定的承受能力的,孟夏知道自己没有,于是手一抬,偏过头去。
“行了,跟着吧。”
在准备入冢的前夜,孟夏又梦到了鼎,和在石沟子村见过的很像。鼎前站有一人,不再同她说“归去”,而是远远望着。她记得他,是躺在木棺里的那个男人。他睁眼的样子,和自己想的一样,温润又薄凉。
惊醒的孟夏久久不能眠,她想,不能自己一个人睡不着啊。于是,隔壁的房门被敲响了。
“是谁?!”隔着门板,孟夏都能听出顾彦时气的磨牙的声音。也是,现在应该才凌晨三点吧,哪个好人像她一样不睡觉啊。
开门的是黎洵,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睡不着?”虽然疲惫,但他的语气没有一点不耐烦。
孟夏想,她喜欢情绪稳定的男人。但出口的是,“好像有点臭。”
黎洵无语,“那我去刷牙?”
孟夏笑嘻嘻地,“不用,我来找顾彦时。”
“啊?”闷着被子准备再次入睡的顾彦时闷闷地想,我何德何能啊。
“顾彦时,上次你说要查鼎上的文字,查了吗?”
如果不是孟夏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依然有股凌乱美,顾彦时真想冲她大吼一句,“几点了就为这个把我吵醒?”
前提是他不敢,他只好老实回答,“回去就发给我一个考古系的同学了,让他帮我问的。他好像没回我吧,我看看。”
这几天又是上山又是下洞的,他还真没留意自己那同学有没有给自己回信息。
“他前两天就回了诶——
哟,哪拍的?
还有没有照片,我导师很感兴趣。
速回,我的毕论有思路了。
你小子怎么不接电话?
老实交代你这到底是哪来的,你不会干违法的事了吧?
——
我帮你解释过了,是网站上看到的,万一有人问记得这么说。
你这拍的太糊了,只能看到最前面的几个字是:吾君帝禹。”
顾彦时模糊想起在澜丘山上时,手机似乎闪了几下,都被自己熄屏了,此时再一看,果然七八个未接。惭愧惭愧,也不管现在几点了,他赶紧给对方回了一大串文字。
黎洵看向孟夏,“出去走走?”
孟夏回屋批了外套,两人往外走去。
“你为什么对那个鼎那么在意?”黎洵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
孟夏觉得黎洵好像一直对自己挺坦诚的,自己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于是叹口气拉他在一处台阶上坐下。
“我无父无母,被袁绍华收养长大。除了他,我最熟悉的就是经常梦见的那个鼎,还有梦中的那个声音。”孟夏凑近黎洵,没有在对方眼里看到该死的同情后,才继续下去,“你知道的,我去石沟子村是为了袁绍华留下的地址。当然,还有一点小小的预感,我总觉得我快要找到梦里的那个真相了。”
黎洵很想将她的手握住,然后说一句,“我陪你找。”但孟夏接下来的话让他的温情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她说:“其实我感觉,我和梦里的那个人应该是一对儿。”
“咳咳。”黎洵急于说话,不小心呛出了声。
“是不是冷了?黎洵你这身板也不行啊。”孟夏象征性帮他拍两下背,然后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黎洵拉住她,眼里有恳求,“再坐一会儿。”
孟夏乖乖照做。
“梦里的那个人好看吗?”
她想,黎洵可能是今天下井着凉了,刚刚咳嗽,现在声音又闷闷的。为了早点结束这个话题,她快速回答,“很帅。和你一样。”
黎洵哭笑不得,实在不想再听这女人提别人了,便在脑子里找到关于“鼎”的知识。
“帝禹,应该就是大禹了,都说他令九州贡金九牧,铸鼎象物,指代九州。你这的鼎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说着,他指了指她的肩膀。
孟夏毫无顾忌,将外衣敞开,衣领略往下拉,问黎洵,“你帮我看看,它有没有变化?”
黎洵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点缱绻,“孟夏,你这里是谁都可以看的吗?”
“当然了,夏天穿吊带的时候那不是满大街人都能看见吗。”
黎洵想,明知道是这种回答,为什么自己还要多此一举问一问呢。
抛开杂念,他认真地看着,好像同之前没有太多区别。
看他表情,孟夏就知道肯定没变化,于是把衣服披好伸了个懒腰。
“走吧,回去睡了。”
黎洵肯定是睡不着了,但他还是点点头。
净玄观养了一只鸡,每到卯时就会放开嗓子打鸣。这几日孟夏已经习惯了闻鸡起“武”。
今日也是如此,不同的是,黎洵正顶着一对黑眼圈倚着门框看着精力充沛的她。
“洵哥,你没睡好?”杜跃跟着顾彦时称呼黎洵,昨日累了一天,他早早就睡下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顾彦时将他往旁边一拉,他想着黎洵昨晚出去约会了,回来能睡好才怪。
杜跃虽不明就里,还是老实被拉走。
孟夏将自己的外套往黎洵怀里一扔,说:“帮我拿一下,我去冲个澡。”
姜锦棠也起来了,她问黎洵,“今天潜水服能到吗?”
“能。已经到了。”黎洵言简意赅,“吃了早饭我们就出发。”
还是昨日的路线,杜跃还是把早饭在嘴里回味了几遍,众人各领了装备就要一一下井。
“这个手势表示上升,这个是下降,这个是有情况……”看众人穿好装备,黎洵开始给大家简单普及在水中需要用到的手势。
看大家学的差不多了,黎洵比了个“OK”,表示可以下去了。因为是井水,水位不深,所以不需要太专业的潜水知识,几人进入的很顺利。
水下的感官被无限放大,阿挚是里面唯一不会游泳的,而且似乎有些怕水,季青和顾彦时便一前一后拉着他往下游去。
井下盗洞比普通盗洞略大,可能是考虑到了要携带氧气瓶等水下装备。这大大方便了杜跃,否则他的体型要过很小的盗洞那便够呛。
盗洞里很黑,头灯只能照出模糊的光影,带着浮尘。黎洵在第一位,其后是孟夏,接着是季青三人,杜跃押尾。
黑暗中,有人突然握住了孟夏的手,孟夏一惊,接着不动神色回握了过去,黎洵的手,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力度。
但此时黎洵的手,正努力扶着被水流冲刷的微微晃动的头灯。
第21章 正方体
盗洞延伸不过几十米,但姜锦棠却感觉游了很久,初时往下,复又渐渐向上。直到最后,众人跃出水面,才恍然这竟然是一个颠倒的七字型盗洞。
盗洞之后没有大家期望的墓室,眼前展现的是一片巨大的原野。
高耸的花苞对着他们张开了怀抱,杜跃刚打开面罩就被包裹进去。
“这是食人花!”姜锦棠尖叫着,并快速地伸出手拽住了杜跃的小腿。
孟夏反应迅速,手链变长鞭缠住了杜跃还没被吸附住的腰部。
杜跃正感觉有粘稠的液体像油膜一般将自己的五官全部吸附住,冷不丁脑门好像被什么削了一块。原来是黎洵用开山刀直刺花苞,硬生生开出了一个口子。
“快钻出来。”姜锦棠在下面催促,另一边是季青和阿挚不断挥剑砍着向他们袭来的食人花。那剑是进道观前就买了的,开过刃,无比锋利。
这是孟夏第一次看季青和阿挚使剑,挥手间端的是行云流水,如灵蛇飞舞,一招一式都颇具诗意与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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