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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入死局——随也【完结】

时间:2024-11-23 17:28:13  作者:随也【完结】
  “看来之前猜错了,给大祭司实施吊魂术的不是巫咸,而是巫彭。”
  罗静怡将画卷抬起,望向那个彭字,感慨道:“古者巫彭初作医,据传中医祝由术便是由此而来。”
  姜锦棠看向画卷上的木蓝,一袭古装,仪姿飘然,开始合理猜测木蓝就是巫彭。
  “不可能吧,她可是女的。”
  小葛虽然站在最后面,却还是看清了那画卷上的人同紫檀雕像一模一样。
  第一个驳斥他的是罗静怡,“女的怎么了?《国语楚语下》言‘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日觋,在女日巫’,按此推测巫彭应该是女性没错。”
  后面的小葛没了声音,顾彦时却举着手机想要越过罗静怡往前站,无意中磕到了她的头顶。
  “喂!”罗静怡捂着差点歪掉的假发套给顾彦时让路。
  “对不起……洵哥,你看这个窫窳挺有意思,死了两次。”
  检索中显示,古神窫窳被神明贰负和危杀害,?黄帝知道后,命六大巫?用不死药复活了窫窳,?但复活后的窫窳变成了食人的怪兽,?最终被后羿射杀。
  “这六大巫里便有巫彭 而巫彭又是医学鼻祖。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掌握吊魂之术的,只有巫彭。”姜锦棠看着那捣药台说道。
  孟夏冲姜锦竖起一个大拇指,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祝琴的床上。
  “那这么说,这个祝琴应该是巫彭的后人,那她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塑像呢。”
  没人能够回答。
  顾彦时弱弱地举起一只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回去了?”
  回去?孟夏眼皮一掀,吊魂之术的破解之法没找到,她可不甘心回去。
  想到黎冬,再看默默站在门口的阿萝和阿哨,体内真气开始上涌,最终化成一掌拍向床头。
  上好的梨花木床被劈成两半,顾彦时暗道可惜。
  小葛后退半步,尴尬一笑,“首长,侬吃果盘不啦?”
  眼看小葛跑走,其他队员看向明显慍怒的孟夏,纷纷找借口跑了,除了何队长。
  孟夏直视他,“你不走?”
  何队长马上立正,腰板挺的直直的,“为领导们服务!”
  嘿,这中气十足的,孟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行,那你呆着吧。”
  黎洵走了过来,将她折卷的袖口放下,问道:“又发现什么了?”
  孟夏扫一眼目瞪口呆的顾彦时,叹气:“就是瞒不过你呀。喏,你自己看。”
  梨花木床头挡板高三十公分,上绘福寿禄雕像,此时被分成两半。
  黎洵望向孟夏,后者言:“你仔细看。”
  顾彦时挤了上来,同黎洵一起细细端详。
  “这也没看出什么啊。”
  孟夏不耐烦了,“看那白胡子老头的权杖。”
  权杖初看普通,细看就能发现权杖柄为蛇身,头为人首。
  “嗯?”顾彦时愣住了。
  黎洵却一下明白,“你刚刚搜的窫窳长什么样?”
  “人首蛇……”
  看两人不说话,孟夏直接将那权杖拔出。
  刚刚走过来的姜锦棠看傻了眼。说是巫医,她却觉得祝琴应是自己的同辈,这机关一个接一个的。
  捣药台下四块青砖内收,露出可容一人往下的地洞,手电扫去,有一绳梯向下垂落。
  “阿萝,你守着门口,别让他们靠近了。阿哨,窗户归你。”孟夏吩咐的理所当然,两个魅也没觉得不妥。
  “你们等会,我先下。”
  黎洵转头将外套脱下放在孟夏怀里,左手护着别在腰间的手枪踏上绳梯。
  有破空之声传来,孟夏第一时间跳下去,在那箭雨来临之际张开外套旋转成盾。
  黎洵已经站定,放弃手枪改用开山刀抵挡,孟夏的加入使局面很快变得明朗。
  箭雨骤歇,孟夏冲着面前的连弩车就是一脚,随后抽出匕首环视这个地宫。
  “下面什么情况?”楼上传来罗静怡的声音。
  望着地宫内满墙的字画,黎洵淡淡道:“没事,下来吧。”
第51章 灵山出钦原
  连弩车将最后一支青铜小箭射空后,弩绳放松回弹,碰到一圆珠。圆珠向后滚落,顷刻间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地宫中那站于角落的木雕摆件“活”了过来。
  摆件样貌为士兵状,不如木蓝雕像的精美,只刻简单曲线。身侧有一敦厚巨型木桌,上摆太极样式鱼缸,“士兵”右手为管状,正往鱼缸中喂食。
  孟夏有些诧异地往鱼缸中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里面养的根本不是鱼,而木雕身体中流出的也不是饵料。
  “这是……蜂?”
  正专心查看字画的黎洵走了过来,望向那缸中古墓造景里悠哉畅游的蜂。
  顾彦时硬生生挤在罗静怡的前面第一个下了绳梯,一看他俩凑在桌前就知道有不寻常之处。
  “是什么?”他猴一般窜上了黎洵的后背,“这玩意儿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不仅是长相,就连吃食也独特无比,他眼睁睁看着那木雕手臂处滑出一只金甲虫,落入水中后就被一口吞食。
  几人看了一会儿,罗静怡才优雅地走了过来,“这与你们描述的蜂人是否相像?”
  鱼缸内之物虽形体与蜂类似,但大小却像小型家禽,浑身覆盖黑色骨骼,共有三对翅膀,均为橙红色的透明膜翅,带有两根毒刺。
  黎洵摒除杂念,仔细辨认,“是有些相像。”
  “钦原。”随后的安达看到了鱼缸边缘的标签,上有祝琴的字体。
  “看来就是这蜂的名字了。”姜锦棠扫向墙上的字画,一眼看到了居左的钦原画像。
  她拍了拍孟夏的肩膀,后者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幅画像。
  画像栩栩如生,只是却不是祝琴产物。
  “看这印章,应该是汉朝的。”黎洵认出画像年份。
  孟夏已扫到题字。
  “,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以九目金甲饲之,可染三魂。然毒未清,再与人,则阴阳相合,七魄不散。”
  顾彦时匆匆跑到木雕士兵旁,妄图找到一只金甲,确认一下是否有九目。
  他摸来摸去,都没看到开关,倒是发现这木雕冰凉无比,很像——
  “冰箱!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就是一个木头冰箱呢。”
  姜锦棠忙扭头,“那你别瞎弄了,估计他一肚子都是那金甲虫,万一全跑出来可麻烦了。”
  罗静怡将画像拿下摊在桌上,嘴里发出惋惜之声,“看来那些蜂人其实是祝琴的手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祝琴死了,而杜聿征接替她完成那些任务。”
  孟夏早已将画像翻转一面查看有无破解之法,然而答案是失望的。
  既然画像没有线索,黎洵便开始在屋内寻找蛛丝马迹。
  “这应该是祝琴的工作台,如果她对自己的死毫无预料,就不会如此干净。”
  姜锦棠点头,“她会给自己塑祖师爷的像,一定是预知了自己的死亡,所以设下风水术引杜聿征上钩。”
  罗静怡在不大的屋子转来转去,终于找出不对劲的地方,“既然是人饲蜂成,楼上那两个怎么解释?”
  阿萝和阿哨无疑不是钦原的形态,唯一的解释便只有——“杜聿征看错了方法!”
  孟夏和黎洵的异口同声,让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我觉得祝琴肯定不甘于不明不白的死去,不然也不会费劲心思引杜聿征上钩了,说不准她会留下什么线索。”
  几人在屋内翻找了一翻,没有收获,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那士兵木雕和鱼缸。
  孟夏,“我赌在鱼缸里。”
  黎洵看她一眼,嘴角上扬,“那我就赌它吧。”
  他指了指那敷衍的木雕像。
  刚刚顾彦时已将木雕外部查看了一遍,此时得意洋洋,“肯定不在这,这个打不开,我刚刚都看过了。”
  他屁股搁在一旁的案桌上,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看黎洵与姜锦棠对那木雕上下其手。
  “找到了。”不过片刻,姜锦棠就冲他挥了挥手。
  顾彦时马上站直,鼓掌道:“姜锦棠牛X!”
  机关并不隐蔽,位于士兵的脖颈连接处,看起来像是雕工不佳造成的凸起,实则按开就能得到胸腹处弹出一个闹钟式样计时器。
  姜锦棠看那指针行走规律,确认道:“如果我们没有触发机关,他应该是七天喂一次。”
  顾彦时夸张大叫,“啊?七天,我们还得再等七天?”
  “顾彦时。”
  “嗯?”顾彦时懵懂地看向叫他的孟夏。
  “你确定你父母以后要把家业交给你么?那不是直接等于宣告破产么?”
  顾彦时被噎了一下,有点无语地干咽口水。
  姜锦棠眼底笑意上涌,轻轻将那指针由七字后一步拨回到七字中心,果然那士兵便动了。
  胸腔有机阔运动之音响起,一只金甲虫顺着手臂管道往下滑落,孟夏眼疾手快将黎洵外套拿起在空中飞舞一番,金甲虫便收入囊中。
  与此同时,黎洵掏出匕首瞬间没入木雕胸腹之中,士兵停止运作,时针不再旋转。
  本应沉睡的金甲虫被打扰,在胸腹内剧烈活动,导致木雕承受不住爆炸解体。
  “你们都闪开。”
  这是罗静怡第一次看到孟夏作战,她弹梵音时宛若神明般圣洁,后来甩鞭时动作利落,又如魔神降世,每一只金甲虫在碰到她的鞭子后都发出凄厉的嚎叫。
  是真的嚎叫,罗静怡从来不知道虫类也能发出这般的声音,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金甲虫虽然多,但孟夏没用多久便结束了单方面的杀戮。
  黎洵面色凝重,在其余人都望向木雕内部时悄声问她,“你现在除魅不用滴血了?”
  他可是见过石沟子村的她,战斗时威风凛凛,结束时却虚脱得像暴雨后的花苞。可是现在,好似任何魑魅魍魉都不能耗她一分体力。
  “你也太小瞧我了,这点菜鸡也配我自残?”孟夏故意做出一个耀武扬威的表情,黎洵便只是笑笑,把疑惑放进肚里。
  木雕内除了连接计时器与管道的机括外空空如也,顾彦时发出失望的叹息声,肩膀上便挨了一拳。
  “先别急。”是孟夏。
  顾彦时一脸不解地看向黎洵,真不知道自己温柔多情的洵哥怎么受得了痞子一般的孟夏。
  后者似有所感,用唇语问他,“肚子不舒服?”
  “……”
  他们眉眼之间的互动没有影响孟夏出手的分毫,那可使人重生的钦原被她捏住,然后就委委屈屈地屁股顶在桌上,尾部的毒刺也不敢扎进孟夏身体分毫。
  墓室造景做的很精美,甬道,墓顶,棺椁,甚至还有六手佛在墓墙上垂眸入定,这些都被孟夏整个连根拔出。
  “嘿,果然在这。”孟夏拿起那用防水密封袋装起的记事本,一瞬间便想好了让黎洵认下的赌注。
  打开便是祝琴的字迹。
  “12月2日,征察觉了我的意图,开始模仿我的手段,但他找错了方向。”
  “12月19日,征的情人好像身体不太好,他一直旁敲侧击问我钦原的事情,我要不要告诉他呢?”
  “1月31日,他果然还是想要对我下手。也好,巫族诸多反噬,许多传人不能生育,我亦如此。除了山神,我别无惦记。”
  众人起初面色如常,再看不禁目露苍凉。
  “2月6号,新婚当日征便外出寻离家情人,我枯守一夜。如今我亦在枯坐,只为刻我身后之像。”
  “2月22,我决定弃用之前木雕,塑我祖为我祈福。听说祖被男子弃,将其用以养尸,我深以为敬。”
  “3月1日,时间不多了,征最近对我嘘寒问暖,我却已发现他磨的锋利的快刀。也好,死时应不会太过痛苦。”
  “3月5号,征今日心情暴躁,不断骂贱婢,我不知那女子是谁,却知跟他情人脱不了关系。我开玩笑表明若我突然病逝,必要以火供之,他都一一应允。”
  “3月16日,今日是我生辰,我将《玄灵家书》与钦原之事悉数告知,既弃我另择良配,那替我走完剩下之路,我想理当如此。”
  到此,便是最后一页。
第52章 雪赋
  寥寥百字便是祝琴荒诞的半生。
  沉默良久,顾彦时还是打破了静止的画面,“她说的山神应该就是窫窳了?”
  罗静怡倒很冷静,“不管这个,记事本上没有写吊魂回来的方法,邱省长是不是回不来了?”
  回应她的是孟夏生硬的语调,“继续找找看。”
  地宫不大,东西也简单,他们一致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墙上的字画当中。
  除却钦原的画像,居中是一篇南宋文学家谢惠连作的赋。
  “《》。”安达轻念道,“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
  该赋通篇有好几百字,安达念了几句,便没有继续往下。
  何队长在一旁感慨,“乖乖,好多字我都不认识类。”
  倒是姜锦棠几乎都认识,于是接过棒来,“若乃玄律穷,严气升……既因方而为圭,亦遇圆而成璧……烂兮若烛龙,衔耀照昆山……”
  “等等!”黎洵突然打断,伸手往墙上找去,“姜锦棠,你刚刚念的那句在哪?”
  姜锦棠还没见过黎洵如此急迫的模样,被唬了一跳,倒是安达一直盯着《雪赋》知道念到了哪,于是往刚才断句处一指。
  “对,就是这个,昆山。”黎洵的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古时的昆山不用辗转推敲便会让人联想到昆仑,而大祭司欲“寻山”,他们推测的也是昆仑,这不会是巧合。
  想到这,他的手指往前挪了几步,转头看认真盯着他的顾彦时,“顾彦时,查一下烛龙。”
  山海经里神兽众多,黎洵不能一一了解,便准备靠万能的手机知识库。
  孟夏却摆手,“不用查了,那烛龙也是人面蛇身。”
  刚掏出手机的顾彦时又顺势放回口袋。
  “怎么那么巧,窫窳是人面蛇身,烛龙也是?”姜锦棠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不够用了,怎么有如此相似的物种。
  黎洵也愣住了,然后冲顾彦时一点头。
  刚熄屏的手机又被打开,顾彦时哭丧着脸,“没信号。”
  看大家眼神一致望着自己,顾彦时无奈往绳梯走去,“我爬上去看看。”
  等顾彦时只露出半截身子时,罗静怡挪步到那钦原身旁,“那金甲虫真是九目?”
  孟夏看包的严严实实被自己黑链捆缚住的外套小包裹,失笑道:“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了。”
  金甲虫被放出,罗静怡瞧见那小小的身躯上确实有九只圆溜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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