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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车上，班主任看着副驾驶一言不发的姜逢，主动攀谈起来：“姜逢，你平时有什么爱好或特长吗？”
“没有，平时都比较宅”，姜逢回话。
“我瞧你平日里都不爱和同学走动，只会埋头苦读，下学期开始，我们教学可能会采取团队作业的形式进行，老师建议你多与同学互动，不然你这么好的成绩，个人升学档案上面平时表现和作业没能评优的话，会很可惜”，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提着建议，确是真诚。
“但我好像什么都不太会”，姜逢反思着，有些懊恼。
“不一定精通才能参加，最近咱们学校有个期末晚会，到时候年段每个班级都要求至少有2个表演节目，刚好音乐老师想排一个年段的话剧，正缺人，你要是有兴趣，明天给我答复，我可以帮你问问”，班主任赶在姜逢下车前，语气连贯地嘱咐着，生怕她没往心里去。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得了班主任的福，她没淋湿。
回家后，她刚吃完晚饭，洗完热水澡，便回了房间伏案在书桌上学习，期间手机嘟嘟响了两下，那是好友林安冉发来的短信。
“姐妹，年段晚会我打算编排爵士舞，你要不要来看？”，林安冉正神采奕奕地趴在床上给她发消息。
他们从小在南镇一起长大，从小升初，都是同班同学，直到高中才因为成绩分开，尽管还在同所学校，但林安冉去了艺术特长班，她走了普通高考的路线。
“我考虑下吧”，少女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姜逢犹豫后，还是打了一串文字：“你有听说咱们年段音乐老师要组话剧吗？班主任提议让我参加”
“我劝你别，谁不知道你们班主任在追我们音乐老师，估计是凑不到人数，需要你去当绿叶”，林安冉一针见血地告诉了她真相。
“这样啊…，那我明天还是拒绝吧”，姜逢兴致恹恹地丢下手机，她没怀疑过班主任的诚意，但也没奢望太多。
翌日，姜逢作为数学课代表，正收了随堂测试，去往教师办公室交作业，顺便准备答复关于班主任昨日的提议。
他们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兼任的，此时人去了卫生间，不在工位上，姜逢只好站在一旁等。
空闲之际，她被办公室内的一段师生对话所吸引，惹得她轻抬眼眸，想要细听。
“子承，你待会回班级帮忙通知下同学们，就说话剧排练从下周正式开始，以后每天傍晚7点集合，排练2小时”，音乐老师柔声细语地吩咐着。
彼时，面容俊俏、双眼清亮有神的陈子承正站在音乐老师身旁，认真地同她确认：“老师，那剧本是不是需要提前复印、发给大家？”
陈子承因外形出众，早就被指定了担任《简爱》的男主罗切斯特，女主简则是由他们班级一位同样相貌出众的文艺委员担任。
“嗯，那这件事老师就交给你负责了，男主角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音乐老师的话轻轻地，却分毫不差地落入姜逢耳中。
五分钟过后，班主任回来了，他见班级测试卷早已安放好在桌面一角，而姜逢正杵在自己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发呆，便开口打断她的思绪：“姜同学，你还有事情吗？”
“老师，您昨天说的话剧，我决定参加”，姜逢红透了双耳，在她说这话时，陈子承早已消失不见了。
面对姜逢的识趣，班主任满意地应允了下来：“好，那我回头帮你跟音乐老师打个招呼”
后来她确实有幸参与了话剧的表演，但演的是个道具般的路人甲，也就是林安冉口中名副其实的“绿叶”。
表演落幕时，音乐老师组织大家参与了集体合照，陈子承站在中间，姜逢则毫无存在感地处于相片的边缘一角。
她的记忆总是被这些零散碎片充斥着，若不是相片，她都快忘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总是不断地产生交织、断联、而后重逢，轮番上演。
甚至在某些时刻，譬如此时，她会联想到黄锦树的《雨》，那里面用“
你还不懂时间的微妙。它不是只会流逝，还会回卷，像涨潮时的浪
”来描写潮湿的时间，语句切切，如同她梦里反复席卷而来的少年。
不过很可惜，陈子承依旧对她没有太多印象。
但姜逢享受这段安静的青春。
她浅笑中将手头高三年段的毕业大合照与话剧集体照重叠，共同夹在陈旧的日记本中，锁进了书柜。
第二天，姜逢起了个大早出门，准备去吃早餐。
她回家这么多天了，一直嘴馋西街刘阿婆的面线糊，可惜他们店铺生意红火，只做限量早餐且不做外送，她虽然嘴馋，可连续多天思虑过重，都无法起早，只好作罢。
姜逢刚收拾整齐，拐进另一条道的街角，便碰上了同样嘴馋赶早的陈子承。
“哟，没想到姜教授起得还挺早的，这是赶着要去哪？”，陈子承穿了套灰色的休闲装，先前常穿的凉鞋被运动白鞋所替代，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初见，精神一点。
他平日里并不是个话痨，但每次碰见姜逢，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喜欢打趣她。
“吃早餐，你呢”，姜逢着急去吃面，话语轻轻然，总让陈子承觉得应付。
“我也准备吃早餐”，陈子承挠了绕后脑勺上细碎的发丝，问：“要不一起？”
“下次吧，我家里人还着急等我，随意买点馒头包子回去”，少女的心思七弯八绕地，姜逢寻思着不能让对方瞧见自己狼吞虎咽干饭的模样，便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也行，刚好我也准备随便凑合吃点，赶时间”，陈子承再次吃了撇，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自然也就不多做闲聊。
前一秒他心里还嘀咕着这姑娘多年不见还挺高冷的，俨然不像是感情上玩得那么花的人，后一秒相继绕路的两个人，在刘阿婆的店门口面面相觑。
当然，店内最后一碗面线糊被姜逢抢了先。
陈子承手插着口袋，慵懒地站在柜台点餐，“阿婆，来碗面线糊，加醋肉和卤蛋，再来根油条”
“面线糊没了，刚剩一碗，被那姑娘要走了”
刘阿婆的话刚落，陈子承顺着她眼神指向望了过去，此时姜逢正坐在餐桌前，往嘴里大口地塞着油条，全然没有先前佯装淑女的模样。
她正吃得起劲，俨然没有察觉。
直到她美滋滋地往嘴里喝了口汤面，油渍沾染着嘴唇四周，没有形象可言。
她再抬头时，面前正站着陈子承笑脸盈盈地同她打招呼，认真分辨，还是能留意到他口吻里的嘲讽：“姜教授，这些包子馒头，好吃吗？”
“好吃……”
此刻姜逢嘴里顺滑的面线糊，总让人觉得异常难咽。
她低下头来试图遮掩自己染红了大半的脸，心里暗想，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第12章 12
三次被拒
炎热的周三午后，外头日光正盛，姜逢在咖啡馆内也忙得热火朝天。
这次来了批年轻的游客团，整团大概有十来人，恰好逛完附近的古城，为了躲避外头的酷暑，落脚到了他们咖啡馆内休息。
破壁机和器皿的声音在柜台来回碰撞，不绝于耳。姜逢往客桌上送完冰咖啡和奶制糕点，正准备进小厨房去整理和补充制冰机。
此时手机里微信消息滴滴地响个不停，姜逢以为是附近外卖订单消息，便洗了把手，将手迅速往身上围裙粗糙地擦拭了起来。
她半湿不干的手点开消息主页查看，发现信息的来源出自于程哲，他连续给她留了七八条微信，为的便是同她敲定行程，消息里头说，他刚好下来南镇游玩，想约她一起吃顿晚餐。
姜逢凝视了对话框内最后一条消息许久，才回了个“好”字。
这两年来，程哲在校内对她颇为关照。
因为她是旅游系的副教授，偶尔会需要帮忙经手一小部分闽大的宣传项目，公事上免不了两人日常共事，而私事里，她能感受到程哲对自己的好感。
好在对方犹犹豫豫地，始终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给了姜逢可以在这段人情交际中喘息的机会。
老实说，她挺喜欢程哲的，她喜欢他的性格谦逊温和，毫无富二代的纨绔，她也欣赏他工作上一丝不苟的态度和能力，但这一切都有别于男女之情，无关风月。
这两年里的公私交涉中，程哲勉强能算得上她的朋友。
作为南镇本地人，对于同事、朋友，她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姜逢在心里这般劝诫自己。但很快，她的忧思被外头的叫喊声给打断了。
“姐，有人找你”，暑假工林珍珍见到来人是陈子承，还未等对方开口点单，便机灵地往里头大喊姜逢的名字。
林珍珍虽然才大一，但她能隐约地感觉到姜逢与这位对面文创店老板交情不一般，因为每次对方上门来买饮料，都会四下张望一番，似乎在寻找姜逢的身影。而姜逢也是如此，每次碰上这位老板，都会亲自给他手冲咖啡，甚至连点单付款这种小事都会亲自操作。
听到外头的声响，姜逢立马将手机揣回兜里，匆匆地出来查看究竟：“怎么啦？”
她的话刚出口，还未得到林珍珍的回答，便迎面对上了陈子承清澈的双眸，姜逢仓促间瞥到了林珍珍私下偷偷朝着她灵活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瞧，我机灵吧？
“陈老板，今天喝点什么？”，姜逢语气柔和轻快，每次见到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生雀跃，但她向来掩饰得很好，对方丝毫看不出端倪。
“还是老样子，手冲美式，去冰”，陈子承的视线从姜逢的身上轻微掠过，在馆内快速盲扫了一遍，口吻有些羡慕：“你们店今天生意不错？”
“还行，天气热，恰好赶上了旅游团，刚走了一批，现在又来一批”，姜逢手头正忙。
“累是累点，但有生意总归是好事”，陈子承低头抿了一口冰美式，俨然未着急离开，他隐晦不明的双眼闪过一抹清亮，欲言又止地想同姜逢继续聊天。
他的神情被姜逢捕捉到，见他吞吞吐吐地仿佛有话要说，便主动开口：“外头这么热，你若是不急，可以缓缓再走”。
她想给对方开口的时间与契机。
“嗯，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陈子承顿了下，声音低低地：“你们店有跟旅行社合作吗？就是有让她们帮忙推销你们店铺吗？”
“这个话题现在谈似乎不太方便，你真的感兴趣吗？可以找个时间，我们细聊”。
姜逢用眼神示意对方眼下不合时宜，陈子承望了望店内绝大部分穿着旅游团统一服饰的人流，顿悟地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对他的文创店运营有帮助，甚至可以说是他目前扭亏为盈的关键点之一。陈子承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于是他丝毫不犹豫，便提出想要邀请对方吃晚饭的想法：“那姜教授晚上赏光一起吃饭吗？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错的闽南餐厅”
“今晚吗？”，姜逢有些为难，她见对方正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自己，心跳漏了半拍，但脑海里答应程哲的对话信息一闪而过，迫使她拒绝：“这个，今晚有约了，明天，明天可以吗？”
“有约？男朋友？”，陈子承见姜逢白皙的脸颊在20摄氏度的室内空调下逐渐泛红，便忍不住想问。毕竟据他多日来的观察，这小姑娘，似乎并没有稳定交往的对象。
至少除了两年前在牙医诊所的地下停车场以外，他还未见过她身边出现“可疑”迹象的异性。
以至于他这般“健忘”，已经差点忘了这个小姑娘似乎在感情方面如鱼得水。
“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同事”，姜逢不知道陈子承有没有将这件事往心里去，但她还是特意加重了“普通”二字的读音。
“好吧，那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可以找我”
其实被拒绝的那一刻，陈子承的心里涌上些许不知名的“委屈”，事不过三，而姜逢拒绝他的邀约迄今为止已经超过了三次。
第一次是他失约道歉后，重新邀请姜逢喝茶，他被拒了。
第二次是他约她吃早餐，结果她拒绝后，独自在面线糊店吃得起劲。
第三次是今天，他约她一起吃晚饭，还是被拒了
陈子承原先觉得姜逢是为数不多没有放弃他的人，至少她还保留着对他意义非凡的黑色T恤，不论是站在过去粉丝的角度，还是出于私心的“喜爱”，他或许都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那是对他过去光风霁月成绩的某些肯定，也是支撑他现在继续努力的浅薄力量，至少可以让他婉转地觉得目前的生活不算太糟。
但眼下，似乎让他得到一个论证，那就是他不再具备魅力，他甚至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
所以，陈子承脸上的笑意浮浅，却始终无法掩饰他眼里的情绪恹恹。
他握着冰咖啡，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哲订的餐厅是在南镇古街旁的商业路，那是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整个下午，除了拒绝陈子承这个小插曲外，姜逢都在忙碌中度过。
当弟弟姜谦下班回家，与她做完交接班后，她才得空去“操心”作为东家，要如何给程哲做一个好的本地旅游攻略，至少在餐厅美食这块，不能轻易糊弄过去。
她已经做好了买单的准备。
只是她消息回得太晚，以至于当她打开两人的对话框界面时，上面程哲早已将订好的餐厅位置发了过来，丝毫不给她筹备的机会。
姜逢忙了一天，身上都是奶油的味道，赴宴前特意回楼上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明亮的衣服出门。
宋宴私厨内。
姜逢掐着点匆匆赶到时，程哲早已经慵懒舒适地在她对面的位置，桌面上也有了道餐前果盘。
“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忙，来晚了”，天气炎热，姜逢先行喝了口桌面上备好的凉水，润口后问：“你等很久了吧？今天怎么突然想下来玩？我都还来不及安排”
姜逢难得穿了套艳丽色的衣服，酒红色的紧身上衣，搭配着黑色的牛仔长裤，映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身材凹凸有致，惹得程哲心思并不在她话里，反而在她的身上逗留时，失了神。
他并不吝啬对她的赞美，立即夸了句：“姜教授，你真好看！”
答非所问，姜逢愣了几秒，显然没想到程哲会突然夸赞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略显羞涩，用右手将耳畔的碎发勾绕到脑后，埋头看起了面前的菜单。
程哲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反应过来，温和地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说，这个红色衣服很衬你肤色，菜我还没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这家店以前我来过一次，他们家醋肉是必点的，海蛎煎也是，其他的你看看需要补充些什么？”，姜逢在点餐本上勾了两道菜，转而将纸笔递给了对方。
为了将菜单看得更仔细些，两个人脑袋不知觉地靠得有些近。
陈子承饭刚吃一半，抬起头来时，便瞧见了这男才女貌，欲拒还迎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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