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锦怒极反笑, “好一个失踪!”
韩主君站在韩云锦身侧,只觉她浑身都在抖,他忍不住道:“若是全无法子,那便同她们鱼死网破。可若还有一个法子呢?”
韩云锦侧眸看向他,他贴在韩云锦耳畔言语几句,韩云锦神色愈发凝重。
明贤自病倒已是三日不朝,韩云锦安抚好群臣, 便去了宫中,太医仍在全力医治, 孙影同韩云锦道:“陛下昨夜醒来过一次,没说上几句话便又昏睡过去,这情形实在不好。”
韩云锦心头一跳,她本以为明贤至少可以再撑几个月,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因为这病丧命不成?到时她一死,皇位传承以及帝王死因,都是对她不利之处,敌人就在明处,可她反而要收拾这些烂摊子。
韩云锦想起自家夫郎的话,万不得已之时也只能如此了。
韩云锦将孙影带到暗处,道:“我让你关押的那人如何了?”
孙影忙道:“我正要向您禀报此事,那李侍人与陛下的病别无二致,昨夜高热不退,我怕他撑不住,让人喂了他一副汤药下去,倒是退了热。韩相,您到底如何打算?”
韩云锦闭上眼眸,道:“杀了吧。”
韩云锦又吩咐道:“近来不许后宫之人在陛下身边侍疾,那些照料陛下的太医也不可随意出宫。”
孙影微微一愣,韩云锦眼神转厉,她连忙低下头去。
夜色正浓,秦府正堂之中两人静坐着,荣蓁从外慢慢走进来,秦楚越起身相迎,一旁坐着的陆蕴也站起身来,荣蓁道:“两位先坐吧。”
陆蕴脸上难掩担忧,“一切都在大人的计划之中,可我却担心贵君的安危。他一个人在深宫里,若有变故,只怕便会成为旁人拿捏我陆府的把柄。”
荣蓁语声平和,安抚着她的情绪,“陆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江德君如今还未生产,韩云锦不敢轻举妄动。”
秦楚越从旁道:“我安插在宫里的眼线说,太医日夜守在奉宣殿,仍无起色,只怕不日便要宣称皇帝病情危笃,无计可施。”
陆蕴冷哼一声,“韩云锦现在只怕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不知会不会做一些狗急跳墙之事?”
秦楚越看向荣蓁,“一旦皇帝有不测,扶持幼主登基便是唯一选择,到时候大人想怎么处置韩云锦,只管交给我来做。”
荣蓁却淡淡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她,我要她活在恐惧之下,慢慢看着自己羽翼一点点拔去,鲜血淋漓,夫离子散,家破人亡。”
荣蓁这话让陆蕴无端打了个寒颤,当初荣蓁只用几句话便将她拉入阵营之中,她也知晓荣蓁的手段,这样心狠手辣、智计无双的人,只可依附,绝不可与之抗衡。而依附于荣蓁的前提,也要对她有所襄助。
帝卿府 里,姬恒等了许久,不见荣蓁回正殿,让恩生去前院看看,是否已经在沁园歇下了,恩生过去时,荣蓁正好从外面入府来,时辰已是不早,荣蓁问他,“殿下歇着了么吗?”
恩生忙道:“没有,殿下正好让我来请您过去。”
荣蓁闻言去了正殿,姬恒披着外衫,坐在桌前,推门声响起,他往外看去,荣蓁慢慢走进来,温声道:“怎么还不睡?”
姬恒往她身上瞧了瞧,“用过晚膳便不见你,本以为你去沁园看书了,侍人却说你出府去了,让我担心好久。”
荣蓁微微一笑,坐到他身旁,“你担心我什么?且不说我有武艺在身,单单是身边跟着的护卫,也没人能伤我分毫。”
姬恒说不出来,他总觉得荣蓁这些时日情绪不对,看似平静,却像是压抑了许多,他的手覆在荣蓁手上,“你若有什么想法,定要告诉我。”
荣蓁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只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近来忙碌了一些,方才想起官署中还有一事未处理妥当,便过去了。”
姬恒望着她的眼眸,似乎在探寻她的话是真是假,荣蓁却温柔地看着他,“别想太多了,我们早些歇着吧。”
明贤再度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她口唇内生出疳肿,略一开口便觉痛楚不堪,侍人扶着她喂着汤药,她心下烦乱,挥手将药碗打碎,孙影连忙进来,明贤眼下青黑,不过几日,身子已经有些瘦弱,她指着孙影道:“你说……朕到底是怎么了?”
孙影跪在她身前,不知如何开口,即便韩云锦并未向她言明,可她在御前又岂能分毫不知,只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孙影跪伏在地,明贤气怒,又让人请太医过来,不过片刻功夫,院判便进来回话。
明贤看着跪了满地的人,道:“你们若是敢有事瞒着朕……朕定要诛你们九族!”一番话说完,明贤已有些气喘无力。
院判忙道:“陛下,臣不敢隐瞒,陛下如今病情危重,恐是沾染了秦楼楚馆中的那些……那些不洁之症,热毒蕴结其中,还需多服几剂汤药,才……”
明贤一听这话又急又怒,气血上涌,还未发作,便又晕了过去。
院判头上汗珠未拭,连忙上前医治,她方才的话还未说完,若是身体强健之人,得汤药精心调治,或有一线生机,可陛下她近来耽于酒色,身体亏空,只怕药石无医。
天色阴沉,韩云锦尚在府中,便收到了宫里的消息,她看过之后,将信笺攥紧,而后换了身衣袍匆忙入宫。
是孙影传信于她,说明贤清醒过来,得知病情无医,召了陆贵君和昭和公主去奉宣殿。韩云锦一步未敢耽搁,来到奉宣殿外时,只见一位官员被引进去,韩云锦握紧拳,那人分明便是明贤从前为公主时的吴少师,也算是她信任之人。
韩云锦忍不住想,明贤或许是以为害了她的人是自己,趁着清醒之时,写下遗诏。
韩云锦走到殿外,同样侍立的孙影抬眸瞧见她,连忙上前去,“韩相,陛下已然不信任我了,如今只怕在拟旨,我们该如何是好?”
韩云锦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看向孙影,“如今你也只能听我的,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你身为宫中内官之首,宫人自然听你调配,封锁消息不在话下,不论陛下让人写了什么,等她出来,你便将人押下,一切由我来承担。”
而内殿之中,陆嘉听闻明贤口谕,命昭和公主为储君时,他惊愕之色难以掩藏,明贤看着他,断断续续道:“这孩子也算出自你们陆家,朕若驾崩,到时由你母亲陆蕴……荣蓁,还有……还有韩云锦辅佐她。传朕旨意,撤去韩云锦丞相之职……”
吴少师将御旨拟好,又按着明贤嘱托盖上玺印,明贤说完一番话已是疲惫不堪,挥手道:“一份留存于宫中存档,一份到时则由你在百官面前宣读。”
吴少师擦干眼泪,伏跪于地,“老臣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说完便起身从殿门中走出,可她刚抬起头来,便瞧见了韩云锦,就这么立在龙柱前定定看着她,她心头慌乱,那份遗诏掩藏于她衣袖之中,不可暴露。
吴少师稳住心神同韩云锦行礼,“见过韩相。”
韩云锦面上毫无笑意,抬手间,吴少师便被人从身后敲晕了去,孙影立时扶住了她,韩云锦上前将她衣袖中的遗诏取出,与孙影来到侧殿里,展开来看,待看清上面所写内容,韩云锦再不怀疑自己的决定。她将遗诏投入暖炉中,亲手毁去了这份遗诏,又看向孙影,“必然还有一份。”
韩云锦此刻已然不能冷静,她同孙影道:“将吴少师先看押起来,随我去陛下寝殿中。”
奉宣殿一向是无召不可入内,孙影正要劝阻,韩云锦已然走了过去。
陆嘉抱着昭和,面上作出悲痛之色,“臣侍定会收好这份遗诏。”
他话音刚落,忽而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韩云锦走了过来,无视明贤惊愕的神色,从陆嘉手中将遗诏一把夺过,陆嘉惶然,只听韩云锦道:“陆贵君,篡拟遗诏,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孙影跟了过来,在韩云锦身后悄然道:“韩相,如今正是宫中禁卫换值之时,若是被人察觉异动,你我可都要大难临头了!”
韩云锦侧眸看向她,“你放心,你们的曹都统已是我的人。”这便是前几日韩主君对她的提醒,如今倒是用上了。
这话足以让陆嘉听见,他抱紧怀中孩儿,往后退了几步,韩云锦冷冷看向他,“陆贵君,现在是你选择的时候了,是你自己自尽,还是本官送你一程!”
明贤不住咳嗽着,指着韩云锦道:“你敢谋逆!”
韩云锦无视她,只盯着陆嘉,“若你想活,那么这矫诏的罪名可就落到了陆家!”
陆嘉清隽的面容顿时惨白,他眼眸中清泪滚落,“你……”
韩云锦毫不相让,盯着他,等他回答,陆嘉将抱着的孩子放到身后早已瑟瑟发抖的宫人怀中,而后回视着她,“好,便如你所愿。”
第152章 摄政
天色阴沉, 下起绵绵细雨,姬恒让恩生到沁园给荣蓁送些补汤,恩生刚走到前院, 便瞧见荣蓁撑着伞从沁园走出,她身上披着墨蓝色斗篷,显然是要外出,恩生忙唤一声:“大人!”
荣蓁回眸看了一眼, 并未言语, 步履匆匆离开了,恩生有些茫然, 提着食盒回了正殿,姬恒见状问道:“怎么了?”
恩生将方才所见说与姬恒, 姬恒闻言走到窗边, 仰头看着外面天色,不免担忧,“她这是要去哪儿?”
成婚多年,姬恒如何能不知, 自从郑玉故去, 荣蓁便没有真正展颜笑过,从前她是借着繁忙的公务让自己无暇伤心,如今是真的忙碌。姬恒叹息一声,不知这雨何时能停。
奉宣殿里,孙影着人将陆嘉缚住,明贤捂住胸口,愤恨地指着韩云锦, 眸色如血,“是你, 是你让害了朕,如今还敢在朕的寝宫里动手。”她又看向孙影,“你是朕的……朕的人,却敢帮着外臣,朕要灭你们九族!”
孙影心头猛跳,韩云锦却嗤笑一声,“你若是怕了,现在就在陛下面前求饶,看看她究竟会不会放了你!”
孙影骑虎难下,韩云锦又道:“看来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还不快将笔墨纸砚寻来,陛下不是要草拟遗诏吗?”
明贤怒目圆睁,眼看着韩云锦一步步走近,忽然间,她倾身将韩云锦的衣襟扯住,韩云锦不备,立刻挣扎起来,“你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整个宫中也都是我的人,若你好好听话,我顾忌着兄长的情谊,定会让你好好上路!”
明贤发起狠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韩云锦回头怒斥一声,“还不快过来!”
孙影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明贤从床上跌落,呛咳之下,喉间涌出血来,她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而后便没了动静。
孙影惊愣住,韩云锦也不可置信地看向明贤,孙影惊慌失措,“韩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韩云锦斥责一声,“慌什么!”可她的手指也止不住发抖,一步一步,非她初衷,到如今,却都无可挽回。
陆嘉瞧见所有变故,他没有想到韩云 锦竟敢弑君,哪怕不是她亲手所杀,却也因她而死。
韩云锦指挥宫人将一切收拾妥当,又将明贤抬上龙榻,换了一身寝衣,做完一切,韩云锦吩咐道:“去将太医院院判带过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院判便被推进殿中,她不明所以,被推搡着上前为明贤诊脉,可手一搭上,她面色便白了几分,而后后退几步,“这……陛下……”
韩云锦的眼神如刀刃一般剜了过来,“陛下的身体有太医院照料,无奈病势危重,太医院束手无策,刚刚驾崩,院判可是明白了?”
事已无可转圜,孙影只能依附于韩云锦,从旁威胁道:“韩相所言,院判大人若是不明白,那便是太医院无用,或许用错了药导致陛下宾天也说不定!”
院判仰头看着两人,不住道:“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
陆嘉额上沁出冷汗,明贤已死,她们很快便会送他上路,明明已是俎上鱼肉,却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孤勇,陆嘉使出力气,挣脱束缚,而后朝殿门前奔去,韩云锦等人察觉变故,连忙道:“快拦住他!”
身后有人扯住他的衣袍,他向前跌去,眼前忽而暗了一片,一只手陡然扶住了他。
陆嘉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那人手臂,墨色斗篷微湿,还带着几分凉意,他仰头望去,只见扶住他的是位女子,眉目冷凝,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而后手上略一用力将他扶起,陆嘉身子一旋,便被她带到身后,如神明一般庇护着他。
孙影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看向韩云锦,却见她如定住一般,似乎也难以相信荣蓁会在此刻过来,她又看向殿外,荣蓁立在远处,问道:“韩大人可是在找曹都统?不过,眼下她怕是不能出现在韩大人眼前了。”
荣蓁话音一落,殿外传来响动,很快禁卫将奉宣殿齐齐围住,孟靖走了进来,向着荣蓁拱手道:“荣大人!”
韩云锦往后退了一步,“你……”
陆嘉听到那声“荣大人”,微微愣住,满朝文武之中还有何人姓荣,身居高位,且能让禁卫都统对其毕恭毕敬的人,原来方才救下自己的竟是她。
韩云锦稳住心神,情知已是穷途末路,可仍旧不甘心,她面上浮现悲痛之色,“荣大人来得正好,陛下刚刚驾崩,太医院与孙女史都为见证!”
荣蓁倒是佩服韩云锦做戏的本事,她讥讽一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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