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沈扶没想到此人竟会这般明晃晃威胁,她胸膛起伏着,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怒气。
“大人,还是与我们一同成就大业吧。”这等蛊惑的话,黑面人一次次说。
沈扶背对着此人在桌边站了会儿后,微微偏头问道:“我怕被皇帝知晓那事,却也最恨被别人威胁。你们一次次找我,我却连你们究竟是何组织都不知道,我无法信任你们。”
黑面人想了会儿后,从腰间拽下一块玄铁令牌,走到沈扶身边,递给她道:“这是此间令牌,持此令牌者,就是此间人。今日我把令牌给沈大人,沈大人就算是彻底加入我等了,日后此间有何事,我会命人前来告知沈大人,如何?”
沈扶转过身去,看着桌上那块蛇口令牌,微微睁大双眼。
世间再无一物,能让沈扶记忆如此深刻。这灭了自己族人的凶手戴的令牌,沈扶死都不会忘。
她手微微有些颤抖,拿起那块令牌,令牌的重量都是那般熟悉。
沈扶看了半晌不言,黑面人挑挑眉问道:“沈大人可是认识这块令牌?”
沈扶压下眼中恨意,她微笑转头道:“你早些拿出来,我也不会这般防备。这令牌我不认得,但做成这令牌的冰山玄铁,可是千金难求。”
黑面人哈哈大笑,“这令牌可是我们上主从天山寻来的,一块千金难求,不愧是弥阳的神女,果真知识渊博,通晓世间之事。”
这还是萧禹说与沈扶的。沈扶抬头看黑面人,问道:“上主是谁,我何时可以见到?”
黑面人看了沈扶一会儿后道:“不急,日后沈大人为此间做事做多了,上主自会亲自来寻沈大人,届时沈大人自会知晓。”
沈扶将令牌收入袖中,她道:“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等就愿意与沈大人这般的人共事。”黑面人笑了笑,随后才说到正题,“皇帝如今得了失心疯,无心朝政,一心只想要个像萧禹的孩子,是以朝中之事现下基本都是萧禹做主。萧禹南下一趟,收粮之事表现良好,又立大功,皇帝说不定哪天失心疯犯了,就要禅位给萧禹。”
沈扶细细听过,问道:“那又如何?”
黑面人笑道:“沈大人记住了,上主建立此间,就是要让皇帝和萧禹父子俩一同去死,皇位落与我们之手。沈大人可知何意?”
沈扶思索片刻,问道:“你是想让我,杀死萧禹?”
“哈哈哈哈哈,就是杀死他,光是听让他们二人去死的消息,我都兴奋至极!”黑面人道:“沈大人不会舍不得吧?”
沈扶眼神凌厉,“他是我入世之后,第一个待我好的男人,你说呢?”
“还是那句话,成事之后,沈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黑面人挑挑眉道:“况且沈大人恐怕如今还不知道,当日萧禹奉皇帝命令的那道圣旨,上书究竟为何吧?”
沈扶问道:“你是何意?”
黑面人笑而不答,转而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此毒溶于水后无色无味,萧禹不会察觉,沈大人自行斟酌何时下毒,上主虽然不急,但沈大人好歹要让上主,看见您的诚意不是?”
变了声音的嗓音呕哑难听,沈扶强忍着不适,再次问道:“你说萧禹当日的圣旨,究竟有何意思?”
房顶瓦砖轻动,似乎有人走过,黑面人脸上有一瞬的慌张,他把纸包放在沈扶的桌上,“过不了几日,会有人将真相告知沈大人,大人等着便是。这包药我送到了,话也送到了,沈大人,可莫要让上主失望啊。”
说完匆匆从正门离去,沈扶站在原地,思索许久也并未找到头绪,萧禹的圣旨是皇帝派他前去找爹入宫,卜算天象的,难不成他与灭族之事,有何关联吗?
黑面人离去不久,沈扶身后的窗子外跳进来一人。
此人身着东宫暗卫衣装,跪在沈扶身后道:“属下等一半中计离去,一半被人迷晕,是我等失职离去许久,不知这段时辰内,沈大人这边可有异状?”
沈扶伸手将那包药藏入袖中,她转身之时,脸上表情淡然,“钦天监内能有何事,你们去忙什么了?”
“回大人,据此处较近的一个娘娘宫中着火,我等皆被叫去,其中一半之人走在偏僻宫道被烟雾迷晕,属下发觉不对,即刻回来。擅离职守是属下失职,回去东宫后,我等定会向殿下和沈大人请罪!”
“起来吧。”沈扶听见阿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道:“既然跟着我,便是我的人,听我的令,此事不必让殿下知道,也莫要说给任何人,懂了吗?”
跪地之人一脸惊讶,对着沈扶坚定的目光,那人说道:“是,属下听沈大人的!”
“回你们各自的地方去。”
“是。”
阿蝶回来之后,并未发觉异常,她是萧禹的人,哪怕跟在沈扶身边这许久,若是萧禹问些什么,阿蝶定是都会说出的。
一日事毕,沈扶回到东宫之时,正好遇见长风回来,他道萧禹公务缠身,晚些回来应当就到深夜了,要沈扶吃了晚膳早些休息,不必等他。
沈扶听过后应下,却在吃完饭和羹汤还有药之后,拿着天命辞坐在了窗边榻上。
阿蝶多点了几盏灯放在桌上,屋中又亮堂不少,她道:“夜深了,大人早些歇下吧。”
沈扶翻了一页书,看了眼外面后,说道:“你去准备一壶清水,再拿两个碗来。”
“是。”
阿蝶很快准备好送进来,沈扶又翻了页书道:“你出去守着便是,我这就要歇下了,今夜不用伺候我。让膳食房做碗羹汤,待殿下回来直接送来。”
阿蝶道:“是。”
屋内安静下来后,沈扶看完一页书后,将天命辞放在一旁,从袖中拿出了白日黑面人给的那包毒药。她把毒药放在一个碗中用清水化开,另一只碗中只倒入清水后,便不再动作,只看着那两碗水,等着萧禹。
深夜过半,萧禹披着一身霜寒进了寝殿,看见窗边坐着的沈扶后,萧禹面上带着些惊讶,“阿扶怎地还不休息?”
沈扶转头看向萧禹,并未搭话。
萧禹站在火笼旁,将自己烤热些后,走来沈扶身边,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道:“今日在钦天监可是有事?”
沈扶微微偏头,与萧禹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呼吸相闻,沈扶道:“殿下去换寝衣吧,这碗羹汤都快凉了。”
“好,阿扶等我。”
萧禹换了寝衣出来后,坐在沈扶对面将羹汤喝下。漱过口后,萧禹看着桌上的茶壶和碗问道:“这是什么?”
沈扶道:“我曾与殿下说过,我最恨为人所骗,你我心意相通之后,殿下就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如今我心中有一事,需得殿下解惑。”
萧禹看着沈扶严肃的脸色说道:“阿扶有事说便是。”
沈扶固执地把碗往前推了推道:“这两个碗中,一碗清水,一碗毒药,殿下选一碗吧。”
萧禹挑挑眉,与沈扶对视一眼后,毫不犹豫地随意挑了一碗放在离自己的近的地方,问沈扶道:“阿扶要问什么,问便是。”
他不问沈扶为何执拗的要他选毒药,他只想知道沈扶想问什么。
沈扶将剩下那碗水拉到自己面前,看着萧禹一字字问道:“殿下,当日奉皇帝旨意前去神寨,究竟是为了请我爹爹前来京城卜算天象,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第42章 一碗毒药
萧禹挑挑眉,偏头问道:“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见他这般反应,沈扶心果真如此,她问道:“你当日所奉旨意,究竟为何?”
萧禹沉默片刻,看了看面前那碗清水后,说道:“我不骗你,阿扶,当日父皇确实是要我带弥阳族族长回宫,只不过我并未说出的,是父皇旨意上书,若族长不肯进宫,便将他的妻儿一同绑来。”
沈扶挑挑眉,眼中带着怀疑的神色。
萧禹道:“未去神寨之前,我们并不知晓弥阳神女的存在,是以不论何人与你说过什么,皆是谎话。”
沈扶目光如炬,似是一眼看到萧禹心底似的,萧禹面上坦诚,眼中常有对沈扶的笑意及对外人的算计之色不见,只余一汪清水般清澈的眸子,任沈扶从眼底侵入心底,似乎真的无一丝隐瞒。
灯花在二人之间炸开,沈扶眨眨眼道:“在我父母族人之事上,我不喜欢被人骗,尤其是殿下。殿下既然这般说,那我便信。”
萧禹眼睛微睁,面带惊讶之色,片刻后他笑了下。
“嗯,多谢阿扶信我。”
沈扶勾勾唇,将自己面前那碗清水饮下后,走到萧禹面前,拿起他面前的碗,喝了几口碗中水。
萧禹记得她说碗中有毒药,此刻来不及细想,便急迫地站起身,唤道:“阿扶!”
沈扶口中留有水,她笑了下,勾住萧禹的脖子拉下来,吻了上去。
水在沈扶自下而上流往萧禹口中后,萧禹抱紧了沈扶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廊下有人经过,细碎的脚步声和过堂的风声掺杂远去,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萧禹将沈扶面对面抱起,后退一步坐在窗边榻上,沈扶跨坐在萧禹腿上,额头相贴,萧禹问道:“无毒?”
沈扶道:“陷害储君乃是大罪,我自然不会给殿下下毒。”
这话中尽是调笑之意,萧禹道:“阿扶如今也会拿我取乐了,甚好。”
沈扶心中巨石落下,她与萧禹笑闹了会儿后,起身坐在桌子另一侧,从一旁的天命辞中拿出白日那包药递给萧禹道:“殿下,可认得这是什么毒药,来历是何?”
萧禹接过手,拆开看着那青色粉末看了看后道:“檐上蛛,此毒溶于水后无色无味,乃是是大庄禁药。实因前朝之时,隔壁小国曾带此药来我皇庭参加宴会,宴会之上,那小国之人借他国舞姬献舞之时,让那舞姬将此毒药溶于水中,险些哄骗酒醉之中的天祖皇帝喝下,是一大臣看出端倪,亲身试酒后惨死,才惊醒天祖皇帝对此小国发兵踏平。后在那小国境内发现一百毒山,山上所种之花都是做成檐上蛛的原材,父皇上任后,便下诏命人守住此山,每年一烧,此毒当不会再出现才是。”
沈扶心下了然,又是因着此间上主乃是朝廷重臣的缘故。
“殿下离宫多日,回宫后我又中药多日无精神,有一事我一直未与殿下说明。”
萧禹点点头道:“明日无早朝,你说便是。”
从萧成出现,再到黑面人找上门来,又到今日下毒之事,沈扶事无巨细,全部说与萧禹听,萧禹听后目光愈发沉重,二人秉烛夜谈至灯火熄灭,又至东方隐隐出现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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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沈扶晨起便前去钦天监中,一直忙碌到正午。
午间,沈扶在监内用膳之时,忽有一东宫侍卫跑进来道:“沈大人,您快回东宫看看吧,太子殿下他,他不知为何中了毒,一直吐血,性命垂危啊。”
沈扶手中碗落下,白米撒了一地,她颤抖着站起身道:“你说什么?”
东宫侍卫又重复一遍后,沈扶跌跌撞撞便往外跑。
那毒药她昨日与萧禹说过之后,便给了萧禹保管,不知是否又有人用那毒药陷害他。
一路上,萧禹中毒性命垂危之事,时时有人说着,直到进入东宫,看见东宫乱象,沈扶本就悬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东宫随处可见宫人和太医们来回,血腥气及各种药材掺杂的声音冲鼻,沈扶走近主殿,跪在台阶之下,对站在门前的皇帝行礼。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沈扶行大礼。
皇帝背对着沈扶,站在门前看着屋内半晌不言,他身侧站着的勐王也是这般姿势,勐王听见声音后,回头看了眼沈扶。
“皇兄,沈大人回来了。”勐王对皇帝说道,皇帝端站不言,勐王无可奈何,便不再出声。
皇帝定然进过内殿,内殿之中沈扶的东西不少,且摆放都在显眼的位置,皇帝只一眼便知沈扶住在此处。如今萧禹出事,沈扶便是最大的嫌犯。
一股股血腥气传进沈扶口鼻之中,那血腥之中还带着一丝苦味。
沈扶跪在冰凉的石板之上,身心皆浸泡在苦楚之中,她大氅之下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不断念着那保人长生的咒文,祈祷萧禹无事。
乌云蔽日,天地一片昏暗,两个时辰后,林英与太医院院判才满手是血的从殿内走出。
“参见陛下,勐王殿下,沈大人。”
二人行礼过后,林英道:“太子殿下所中之毒乃是禁毒檐上蛛,此毒药效极其猛烈,幸好殿下服入不多,且太医来的及时,从内而外逼出毒药之后,便可暂保性命。只是毒入体内一遭,脏器伤害十分之大,恰逢冬日,殿下若在年前足不出殿,好生安养,年前是能养回来的。”
林英此言利弊一语便知,太子重伤不能下床,不可劳心劳神,再不小心安养,恐怕日后都会落下病根。然谁人不知如今朝中要职都是萧禹掌管,前头萧禹南下一趟,要职已经分去不少,如今这般,恐怕还要分给其余皇子,那天命不佑太子的传言,恐怕不日便要再次传出。
皇帝沉默半晌,话语之中有些哀伤之意,他道:“即日起,太子卧床静养,不可有人随意前来打扰。林太医,用世间最好的药材,务必将太子的身子,在年前给朕养回来!”
众人下跪,“是。”
皇帝转身欲走之时,又回身看了眼殿内,但还是并未进去。路过跪地两个多时辰的沈扶时,皇帝留下一句让沈扶好生照看着萧禹后,便离去了。
“大人!”阿蝶一直在旁看着沈扶,皇帝走后,她快速跑下台阶,扶起沈扶道:“大人,您没事吧?”
沈扶踉跄起身,抬步上台阶之时有些腿软,她语气急促道:“扶我进去,看看殿下如何了!”
“是!”沈扶面上尽是急色,阿蝶不敢慢了。
沈扶抓着阿蝶的手,快步走进殿内,殿内血腥味更甚,沈扶进去不过几步路,便觉得自己似乎是泡在血水之中。
一路走进内殿,沈扶看见床上躺着的萧禹后,腿软了一下,她松开阿蝶,扑去床边坐下,轻声唤道:“殿下。”
萧禹无甚反应。
沈扶皱着眉,她眨眨眼,咽了咽嗓子之后,抓着萧禹的手,又唤道:“萧禹。”
萧禹还是未有反应。
沈扶有些慌张,她往前坐了坐,边唤着萧禹的名字边俯身,她想用鼻间试探萧禹的呼吸。
呼吸平稳,沈扶微微皱眉,想起身之时,背部却被萧禹的大手压住。
沈扶险些整个人实实在在压在萧禹身上,慌张之中,她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睁眼,胡乱作怪的人急道:“萧禹!”
“昨夜不是都商量好了吗,阿扶急什么?”萧禹笑道:“难道是怕我真的服药,来演这一场戏码?”
昨夜沈扶将那此间人及上主之事都说与萧禹听后,二人一拍即合便准备演这么一场戏,以此来引一引那背后之人的踪影。
因着说完后到了上值的时辰,沈扶并不知晓萧禹是如何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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