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州之时,勐王也是这般匆匆,前去找萧禹的。
长风一时苦笑不得,抬头看向萧禹,萧禹朝他点了点头,长风从怀中拿出皇帝亲笔文书,举起对着执剑的众位兵将和围观的百姓说道:“南州众位听着,太子殿下在此!”
方才不知发生何事的众人闻言都惊讶不已。
毕竟南州虽在江南不算地处偏僻,但这些寻常百姓之中,一生有多少人能见到皇帝和太子。
于他们而言,太平盛世之下,天子便是信仰,颠簸乱世之中,天子便是撑天的天柱。
“是太子殿下,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了,太好了!”
“我们有救了,太子殿下来了!”
整条大道瞬间热闹起来,百姓们都往前凑,跪在萧禹面前行礼,有些老人甚至泪流不止,不停地唤着萧禹的名字。
待他们平息下来,长风扬声说道:“殿下奉陛下之命南下南州救灾,大印诏令在此,救灾粮草将到,请各位不必慌张,保护好自身及家人安危。今日起,南州城由京营军及太子军接管,还请各位安心!”
“果真!”
“这般说,我们有救了!”
“还请太子殿下做主,我们的粮草被外邦人一把火烧尽,他们还要将我们都烧死,把我们的孩子掳去外邦!官府无能,见是一直出兵,却一直解决不了,求太子殿下做主!”
萧禹胸膛起伏,长长吐出一口气,“孤在此,你们可安心了。”
现下萧禹的出现如同救世主,声音如同天外来音,众人深信不疑,口中高喊千岁。
待众位百姓散去后,萧禹与众人跟也跟着沈书清去往南州的官府之中。萧禹高坐堂上,沈扶在他右首之下,李虎被众人压着在堂下将南州之事细细交代过后,萧禹便吩咐长风,开始兵力布局。
长风与何烨为首,二人将南州一分为二,各自带领一半兵将及数千兵士各司其职,牢牢守住南州,并且四处打探状况。
京营军与太子军肃然有序,兵将威猛,午时过后不久,便彻底安排好了南州布局,并在南州探查一番,抓住两支近百人,自称京营的军队。
官府地牢放不下这些人,萧禹便让沈书清和长风一起,将他们各自关押在地牢及无人的空院之中。
“是,殿下。”长风应下,问道:“可要派人去审问他们?”
萧禹摇摇头,说道:“不必,自会有人寻他们。”
有人是谁,几人心知肚明。
长风及何烨还要阿蝶各自去忙后,大殿之中仅剩两人。
沈扶偏头看着桌上众人整理来的南州境况,从中翻出了火柱地处的环县的境况文书,看了起来。
萧禹起身周到沈扶身侧的椅子上坐下,问道:“阿扶,可看出什么了吗?”
沈扶翻着纸张,说道:“上书有百姓说,火柱倒塌前夜,天曾降大雨,有百姓见到夜间有数人朝着火柱去,将之推到了。”
萧禹微微皱眉,火柱倒塌之时,勐王已经到了南州。
不知是否是他派人……
沈扶放下纸张,看着萧禹说道:“火柱乃是陛下下令建立,知晓是人为就好,来日扶起之时,或许已经抓到贼人,说明情况之后,人心自然稳固。”
萧禹抬头与沈扶对视,点点头道:“嗯,那依你所见,现下是否要直接扶起火柱?”
沈扶摇摇头道:“我方才卜算过,近来十日都是有凶,且有战乱,不可扶起,最好是等待外邦之事安定之后,自然可有吉日。”
萧禹道:“好,此事都听你的。”
闻言沈扶抬头看向萧禹,萧禹眼中的笑意弥漫,如同从前一般。
他见沈扶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便盯着沈扶的唇倾身向前,沈扶看出他的意思,偏头躲开,站起身道:“我要去城中一趟。”
萧禹掩下眼中的失落,起身跟在沈扶身后道:“好,我与你一同去。”
两人都有各自的事要查探,一同走出门口,走到院外,将出大门之时,沈扶面前忽然出现一人,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沈扶本在思索事情,险些撞到那人身上,身后的萧禹连忙上前,将沈扶护在了身后。
“呦,阿禹,沈大人,你们怎地一同来了南州?”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面前正是消失许久不见,又出现的,勐王。
第91章 鸿门之宴
猛一看见勐王,沈扶有些愣住。
萧禹上前将沈扶挡在身后,对着勐王戏说道:“好久不见,皇叔。”
勐王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扶,闻言他点点头,看向萧禹道:“嗯!好久不久,阿禹。怎么样,近来京中无我,你可无聊吗?另外……我送你的那几份大礼,你可喜欢?”
提起那些,萧禹眼中寒光乍现,他伸手握住沈扶的手,偏头看了沈扶一眼才说道:“倒是多谢皇叔,替孤将心中压抑许久之事解决了。”
在勐王面前,沈扶并未挣动。
勐王眼神在沈扶面上细细看过去,见沈扶面上无一丝异样,才说道:“沈大人爱人之心,真是上天入地再难寻到。”
一直未言的沈扶听出话中之意,她回握住萧禹,说道:“是非对错,我心中自有定论,无需外人置喙,也容不得别人左右。”
对于参与灭自己族人的人,沈扶不动刀动枪,还能与他说话,就已经与从前大相同了。
勐王愣住,他似乎还未见过这样的沈扶,笑道:“好好好,沈大人高义。二位这是……准备去往何处?本王来了南州城许久,熟悉得很,可以给你们带路。”
南州状况不容乐观,“统帅”之人战后回来竟一点不提及南州事,口中尽是玩乐之语。
沈扶皱眉,与萧禹对视一眼后,对勐王说道:“王爷可知外邦人侵袭南州,将南州粮仓烧毁,杀伤无数百姓,推倒镇天火柱等诸事吗?”
勐王点点头道:“自然知晓,你和太子来之前,南州的外邦人可都是本王带兵赶走的。正好你们来了,此也将到晚间,随本王一同去我府中坐坐,晚间用膳之时再细说吧。”
怕是鸿门之宴。
“皇叔再次还有宅邸,真是家大业大。”萧禹点点头道:“皇叔既然这般了解此地,自然都听皇叔的安排。”
勐王一笑,朝身后之人吩咐道:“去好好准备晚宴及卧房,准备招待太子殿下和沈大人。”
身后之人虽身量不小,但方才被勐王挡着,两人并未注意。现下闻勐王言,两人一同看去,只见那人肤白纤瘦,嗓音比寻常男子细软不少,便知此人乃是太监。
那人应下后,朝着沈扶和萧禹行了一礼,便退去了。
沈扶看着那人背影,又观那人气质出众,似乎不只是寻常太监,且……有些眼熟后,引得她秀眉连连皱起。
“沈大人?”勐王转身看了看自己的太监后,转身看着沈扶笑道:“怎么,沈大人是认识本王这下人吗?”
沈扶一愣,直言说道:“只是看着气质出众,有些眼熟罢了。”
勐王点点头,说道:“确实出众,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人,自然被教的样样出众。沈大人若是觉得他得用,本王将他赐给你,可好?对了,他的名字也很好听,是幼时进宫之前家里给取的,叫夏鸥盅。沈大人喜欢吗?”
沈扶的手忽然疼了下,她转头看向萧禹,萧禹察觉到沈扶的目光,连忙松开手。沈扶这才看向勐王,实在觉得勐王说的这些话很好笑,她道:“谢王爷,不必了。”
聊至此,萧禹道:“时辰还早,孤与阿扶还有事做,晚间再见吧。”
“请。”
萧禹这般说,勐王只好将路让开,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勐王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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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走来之时,二人都在马上,现下走在路上,沈扶看着被火烧毁的房屋,满街的流民,以及土壤中嵌着的不能吃的黑色粮食粒子,心中哀叹,这可是南州的都城啊。
此地都能被烧,坏粮遍地,更不必说粮仓所在的其他县中,是何等场景。
越是走,两人的心情越是沉重,萧禹偏头看着沈扶,握住了沈扶的手。
此情此景,不免让沈扶想起了神寨被灭族的那日。
黄昏之时,遍地大火与漫天红霞连成一片,弥阳众人覆灭其中,只有她逃出。如今灭族凶手在前,沈扶却不能直接杀了他……
“殿下留步,大人留步!”
两人正准备拐弯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沈扶回过头去,看见了正向他们跑来的夏鸥盅。
夏鸥盅跑来两人面前道:“奴才拜见殿下,拜见沈大人。王府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和大人去往王府中吧。”
萧禹挑挑眉,接过身后之人递来的缰绳,将沈扶扶在马上稳稳坐好之后,翻身上马说道:“带路。”
“是,两位这边请,王爷的王府在南州北边。”
“北边?”
夏鸥盅说道:“是,殿下,北边未遭到太多战火侵袭,出事伊始,外邦人刚烧掉一两个粮仓的时候,王爷便命人将王府后院收拾出来,搬来了三个粮仓的粮食,准备等南州百姓无粮之时派发。因此王府周围有重兵把守,外邦人不敢靠近,南州北边也幸免未受战火波及。”
在大庄,自古一个粮仓能放数百石粮食,两三个粮仓的粮食,勐王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以及顶着多少炮灰战火将之运来。
此举在百姓看来,可不就是大义之举。
两人跟着夏鸥盅的脚步慢慢走向南州北边,越走路越是开阔,越走房屋越是整齐,越走集市越是热闹,越走越是太平。
南北距离相差并不远,生活在其中的百姓确是天差地别。
“阿扶莫忧,会无事的。”
沈扶的眼中的愤恨被萧禹看出来,他的手伸向前方,将沈扶紧攥着的手包裹在手中。
现下在南州之中,确是只有萧禹能与勐王抗衡。
沈扶偏头看了萧禹一眼,点了点头,“嗯。”
马儿载着两人到达王府之时,正好是晚膳时间,两人下马走进殿内,殿内早已歌舞升平,一番热闹,酒盏菜色俱全了。
勐王本在堂中与其中一个舞娘调。情,见二人来了,连忙端着酒杯上前,醉醺醺地说道:“阿禹,沈大人,你们二人终于来了,人都到齐了。走,请上座!”
勐王随时醉醺醺得,两人的礼数却并未少,行礼过后,沈扶与萧禹对视一眼,随着勐王的脚步往前走去。
最终萧禹被安排在了上座,勐王坐在他的左首,这些日子跟在他在南州打仗的将军们身着甲胄,坐在左侧。沈扶则坐在他的右首,右侧之人除了沈书清,都是萧禹带来的人及各州将领。
众人依次向萧禹行礼过后,宴席开。
侍女们端着金盘鱼贯而入,将菜送到各人桌上,菜色尽是京中权贵办宴席的菜色,酒也香味扑鼻。殿中的舞娘随着角落之中,乐匠们的丝竹管弦尽情舞蹈,仿佛丝毫不知外面百姓的疾苦。酒下三杯,众人便开始谈天扯地,仿佛真是太平盛世之中的一片祥和。
沈扶身坐其中,深感荒诞。她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后,转头看向萧禹,只见萧禹唇角虽带笑,眼底却是一片黑暗。
推杯换盏之间,众人又开始迎合着勐王吹牛,吹这些日子他在南州的所做所为,勐王推诿之下,又开始吹捧萧禹和沈扶,以及大肆说皇帝这些年的政绩,甚至起身与舞娘跳在在一起。
沈扶和萧禹冷眼看着众人愈发疯狂,在勐王又一次邀请沈扶和萧禹一起跳舞之时,萧禹笑了下,将手中金盏重重放在了桌上。
金盏与檀木相撞发出闷响,乐声与跳舞之人一同停下,众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作,抬头看向萧禹。
一人喝的烂醉倒在勐王身上,勐王将人扶起来后问萧禹道:“太子殿下这是怎地了?本王给你办的这接风宴,你不喜欢啊?”
“接风宴。”萧禹见众人这般样子,已经忍了许久,他嚼了嚼这几个字说道:“南州之事不解,外邦之人不退,百姓之心不安,皇叔身为皇家人,却还领头在殿中起舞。孤问皇叔一句,皇叔起舞,所祝为何啊?”
闻言勐王将手中的杯盏递给一旁扶着他的夏鸥盅后,大声对萧禹说道:“殿下刚来南州,怕是不知,这些将士们为了保护南州,一直在与外邦人打仗,运送粮仓之中的粮食到我府上,安置受伤的百姓。他们每日提着脑袋,本王正想有空之时犒劳犒劳兄弟们,正巧今日击退外邦人,又逢殿下来到南州,本王此举正事为了彰显皇家威仪,做的不对吗?”
勐王一番明晃晃的顶撞,让殿内氛围瞬间紧张起来,左侧守着的侍卫摸上的腰间的剑,长风也站起身,缓缓走到萧禹身后。
萧禹站起身,缓缓走到桌前,扫视着殿中众人。
殿中舞女乐匠及婢女下人已经被请出,何烨带人守在门口后,左侧之人忽然拔剑朝着右侧之人,拔剑声不断,殿内局势一触即发。
“殿下这是做什么?”勐王身后一人说道:“我等辛苦多日,连杯酒都吃不得吗?”
萧禹嗤笑一声,说道:“我大庄有诸位这样的人在,简直是幸事啊。”
众人原本以为萧禹要说些什么,谁知他张口便是夸,“多,多谢殿下夸奖了。”
“是该夸奖。”萧禹笑道:“众位的铠甲军袍经过多次侵袭,与敌军战斗,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可见众位功夫之高,自然是幸事。”
众人脸色一变,萧禹施施然对勐王说道:“听闻皇叔为了调兵,跑死了好几匹马,真是辛苦皇叔了。只是不知皇叔所调兵将乃是何人,师从何处,曾就职于谁人部下呢?父皇给孤大庄兵权,孤正巧认得全大庄的大将军,来日回京,可要好好封赏。”
勐王不言,众人也不言。
“皇叔不愿说,不若从你说起吧。”萧禹指着方才说话之人问道:“你师从何处,上官是谁?”
那人支支吾吾,看向勐王,见勐王脸色阴沉,又看向萧禹说道:“我师从武夷,上官乃是孚州刺史张勉。”
萧禹道:“武夷尽是贫困之地,我朝从未向武夷派过训军师,孚州刺史名为秦勉,并非姓张。敢在孤面前撒谎,何烨!”
何烨道:“是!”
“你想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何烨带着身后二人,将此人拉到院中扒光,随后将他踹倒,用沾了水的鞭子行鞭刑。此人的尖叫声音传到屋中,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勐王胸膛起伏几下,他面色铁青,萧禹这是当着众位下属的面,打他的脸。
萧禹好整以暇地与勐王对视,勐王怒气逐渐上脸,萧禹本以为其要发怒,谁知勐王竟笑道:“太子殿下这般,究竟是想如何?”
这便是要撕破脸的样子。
萧禹问道:“孤只有一问,皇叔手中的圣旨从何而来?”
勐王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大笑起来,笑意逐渐平息之后,勐王从怀中摸出一明黄之物说道:“此乃是皇兄亲下的圣旨,上书本王在游历期间,所到各州之处,可替代州牧行最高职权。南州州牧无能,不能保护百姓,本王在此期间暂代保护百姓,有何错?长风,拿给你们家殿下看,此圣旨可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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