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暴露,也不必再遮遮掩掩,萧禹抽剑站起身,说道:“皇叔这些年养了不少私兵啊,这漫山寨子如蚁穴般,皇叔有几个脑袋够砍?”
“大逆不道,本王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勐王举起右手,掌心向前,说道:“你既犯了错,本王便替你的父皇,好好教教你礼义廉耻。”
“为弟不仁,为臣不忠,礼义廉耻在皇叔心中,岂非无物?”
“呵,皇位本来就该是孤王的。”勐王手向下压,吩咐道:“上主有令,今日务必要让太子死在山上!”
“是!”
一触即发,双方军队一同出动,刀兵相接,战事从一开始便是很激烈的,刀剑没入肉中又抽出,扬起的血溅湿了一旁的树。
萧禹多次实战战场,虽是并未经历过特大战役,但经验一点都不缺,再加之他下手狠辣,不过一刻,似在他手中的便有数十人。若是山下那外邦首领看见萧禹此刻的样子,恐怕也是要叹一句阎罗再现。
勐王也加入战局之中,他的功夫隐藏多年,此刻一出手,萧禹便知其功夫并不在他之下。
萧禹解决面前之人,看见勐王腰上的玄铁令牌之后,他想起沈扶及自己在神寨之外被人追杀的样子,忽而红了眼。
今日定要让他死在自己手中!
两厢军队逐渐杀红了眼,太子军队占在上风,勐王不断躲避与萧禹的正面交锋,萧禹迅速解决几人后,亦是不断向勐王逼近。
他一心只向前方,并未注意身后,将快逼近勐王之时,长风忽而喊道:“殿下,我们中计了!”
萧禹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身后山上又涌下许多人来,他们那身着黑甲,一路与何烨打下山来,何烨看见萧禹后,说道:“殿下快走,山上还有很多兵!”
长风带着几人,上前围在萧禹身边道:“殿下!”
萧禹道:“战!”
众人闻言,继续鏖战。
见人来了,勐王退出战场,站在一旁看着厮杀的萧禹说道:“阿禹,你究竟还是太年轻了。能让你们知晓我的行踪,又让你们找到我藏了多年的寨子兵马,顺利埋伏在山上,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萧禹咬牙道:“何必废话!”
“啧啧,纸上谈兵的花架子。你读了那么多书,应当知道何为瓮中捉鳖吧?”勐王说完后笑道:“今日你必死无疑,不过你放心,本王已经让人去将沈扶绑来,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如何?”
萧禹杀死面前一人,有血溅到他的眼中,萧禹赤红着眼吼道:“你敢动她!”
勐王淡淡说道:“如何不敢呐?我的上主早就看容不下她了。再说了,你以为世上真的只有你手中的两个弥阳人了吗?”
“你说什么?”
“早在你和皇帝找到神寨之前,本王便多次进出神寨,神寨之人是死是活,都是本王和上主说了算。是以本王登基之时,自有献祭之人,留着沈扶有何用?”
话毕,萧禹转身之时,便看见沈扶和阿蝶被人绑着推到了勐王身边。
“阿扶!”
萧禹吼了一声,敌军见状,立刻举起剑朝着萧禹刺了过去。
萧禹胳膊被划伤,血液喷溅而出。
沈扶唤道:“殿下当心!”
勐王把沈扶拉到面前,从后卡着沈扶的脖子,逼她看着萧禹,说道:“神女,你族之人不肯算皇帝的寿数,今日本王告知你,如何?”
沈扶脸被勐王捏变形,她咬牙道:“逆臣贼子……”
“是又如何?”勐王说道:“南下一遭,本王也是陪你们玩够了。你的占卜术那般出众,怎地离了京城,便占卜不出宫中出事了吗?”
沈扶心下一惊,说道:“你说什么?”
“将死之人,本王不屑告诉你,皇帝,已经被下药,病重不可起身,整个皇宫,已经在上主的手中。你的占卜术那般厉害,怎地没能占出上主是谁,以及上主就在宫中呢?”
“你们胆敢挟持陛下!”
“挟持?说得好。”勐王说道:“待你们死后,本王解决外邦这些蠢货,即刻回去杀了皇帝登基,好让你们在黄泉之下团聚。”
“何必吓唬她!你若有兵,全军出动便是!”
“本王的兵不在多,在精,他们跟随我多年,天下武术皆会,对付你们……”
勐王还未说完,便听山下一阵混乱,约有数千人从山下而来,顷刻便将勐王的人全部围住了。
局势瞬间掉转,萧禹好整以暇地收剑,悠然说道:“皇叔,瓮中捉鳖,捉的究竟是谁啊?”
第96章 三刀六洞
山脚来的军队速度极快,几乎是在萧禹话音落下之时,便将勐王的士兵围住了。
林中一时热闹无比,萧禹手腕轻转,将剑尖朝下,扬起手臂扔给一旁的长风后,便朝着勐王走去。
“站住!”
勐王捏紧沈扶的脸,从袖中变出一把尖刀,抵在沈扶颈上说道:“别过来,不让我就杀了她。”
局势的转变令勐王措手不及,勐王焦急之下,庆幸自己方才派人将沈扶绑来了。
只要有沈扶在,就能掣肘萧禹。
谁知萧禹闻言不仅脚步不停,甚至连眼神都未分给沈扶一个,勐王瞬间察觉不对,正想垂头看向沈扶之时,忽然背后心口一痛。
“呃……”
血液从勐王的口中流出来,他痛到一时拿不住手中的刀,面前的沈扶转过身来,揭开假面的同时,猛地推着勐王向后。这一动作,使得勐王狠狠钉在身后的刀上,刀尖冲破勐王的胸膛,勐王转身向后看去。
刀尖滑出他的身体,勐王身后站着的,是满脸恨意,手中举着软刀的沈扶。
“你!”
“易容术。”萧禹缓步走到沈扶面前,环住沈扶的肩膀说道:“皇叔应当知晓我的人会,怎地一点防备都无。”
勐王渐渐站不住,他的侍卫冲破东宫侍卫的束缚,跑来勐王身前扶住他,吼道:“王爷!”
勐王抓着侍卫的手臂,口中鲜血越流越快,他在二人之间看了个来回后,点头笑道:“好一个太子,好一个神女。”
萧禹也笑了下,说道:“我们本是同根,若非你走错路,何至于这般相互残杀?”
“同根?我与你父皇也是同根。”勐王抹了把脸上的血说道:“当年他为了皇位,对我下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将我身体淹坏的那次,数九寒天,我在结了一掌厚的冰湖中挣扎,你的父皇就站在旁边看着,甚至于我将要爬上岸之时,他还要让人将我按在湖中,是已逝的长公主救了我,我的才得以活命。萧禹,你知道那是何等绝望的境地吗?感受着自己一点点变成废人!”
“你与父皇之事,我并不知晓。”萧禹眼神有些冷,他道:“可你不该用人命来作为筹码,一次次想要天下大乱!”
勐王说道:“那又如何!天下顺应皇帝之人都该死!”
“你!”
沈扶胸膛剧烈起伏,自灭族那日便积攒的怨气,在听见勐王所言后,竟一瞬间散去大半。他就是个疯子,被皇帝逼疯的疯子,正常人是无法与他们交流的。
“旁人如何我不管,你定是要死在我手上的。”沈扶淡淡说道。
她突然感觉无力。
萧禹看了眼沈扶,他向前两步站在勐王面前,问道:“你方才所说,究竟是何意?”
勐王不答,萧禹坚持问道:“神寨早就逃出的弥阳人,在你们手中,对吗?”
勐王看向萧禹。
这便是对。
“你们的上主,在宫中,对吗?”
勐王看着萧禹不言,甚至还抬了抬下巴。
萧禹点点头,又问道:“你南下在南州做出这许多事,便是为了将我们引来南州,好让你的上主在京城,已经皇宫做出些大逆不道之事,对吗?”
勐王嗤笑一声,“你猜对了。萧禹,知道我为何会无缘无故效忠一外姓之人吗?”他自问自答,“那是因为多年过去,本王早就对皇位无了兴趣,本王便是要看着皇帝,你,你们维护的皇位,落到他人手中。大逆不道又如何,我若下地狱,全天下都得陪着我!”
萧禹咬牙道:“疯子!”
“是啊,本王早就疯了。”勐王淡淡说道:“本王知晓你为何听闻皇帝被下毒及皇宫有变为何不动作,你对自己留在宫中的人很有自信,觉得他们可以保护皇帝和宫中众人。萧禹,你是否忘了,本王说了,上主在宫中,弥阳族人也在宫中,他们……都会占卜术。”
“虚空之物,敌得过万千侍卫吗?”萧禹想来对这些事不甚相信。
勐王狞笑着凑近萧禹说道:“你以为,本王为何偏要南下,推倒火柱呢?”
萧禹皱眉,沈扶瞬时睁大双眼,说道:“皇宫之前的柱子……”
“推倒了。”勐王说道。
“你们!”沈扶转头看向萧禹,说道:“殿下,镇天五行柱与天地相连,一旦建立便不可推倒,否则真的又大患。宫外那两根柱子,是五行柱的起柱和末柱,若是其余镇天五行柱好生矗立,而皇宫门前被推倒,皇宫将会遭到反噬!”
萧禹皱眉道:“何意?”
沈扶准头看了眼勐王,对萧禹说道:“他的心思是想让皇位易主,而他那位上主的心思,怕是想让陛下死。若是上主也会占卜术,他们便是要以五行柱起符篆,将皇宫当做祭坛,选五行元素其中一种,使皇宫乃至京城之人,全部死。”
说到最后,沈扶甚至嗓音都有些发抖。这等残忍的占卜术,乃是天命辞上的所记载的。想到此,沈扶忽而又想到,天命辞乃是皇帝给她的,皇帝是否知晓此等术法。
“不可再拖延了殿下,我们要解决此处,即刻回京!”
萧禹对占卜术不甚相信,但很是相信沈扶,他点了点头道:“好。”
话已至此,沈扶抽出软刀,正当她准备手刃勐王为族人报仇时,勐王以电光火石之速度从怀中摸出一烟花信号,准备举手放出。萧禹立即掷出剑朝着勐王扔了过去,周遭之人亦是一同阻止,最终也未能彻底阻止勐王。他手中的烟花升天炸开,在白日甚至能与艳阳争光。
“啊――!”勐王的手被萧禹的剑砍断,他跪地抱着手,痛苦大喊,吩咐众人道:“上,杀了他们!”
勐王的亲兵好歹是养了这许多年,下人见主子这般,立刻抽剑,准备背水一战。
战局重现,阿蝶带人挡在沈扶和萧禹及勐王面前,隔绝开此处与战场。不必看也知晓勐王的人赢不了,现下要做的,便是解决前事了。
沈扶已经知晓灭族前后的真相,勐王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实在无甚其余可说的。沈扶重新抽出软刀,变软刀为长剑,抬步往勐王身边走去。
“灭我族人。”
一刀。
“杀我爹娘。”
两刀。
“暗算我们。”
三刀。
三刀六洞,刀刀见血,洞洞要害。
沈扶杀红了眼,待萧禹将她拉起来之时,勐王胸前尽是血洞,而沈扶脸上也尽是溅上去的血滴。
“王爷!”
正在厮杀的下人们看见勐王残破的尸体,都大吼一声向着这边跑来,萧禹摆手让长风将他们彻底压住后,一人吼道:“萧禹,你别得意的太早,纵是我等打不过你,也有外邦人!王爷方才放出去的信号,正是通知外邦人可以进南州的信号。你想顺利回京根本不可能!上主的计划已经开始,京城已经烧起了大火……”
此人话还未说完,何烨带人急匆匆从山脚跑上来,说道:“殿下,山下忽然出现众多外邦之人,他们正在准备从山洞进入南州!且这些外邦人像是服用了什么药物,发狂不已,力大无穷,已经杀了我们许多人了!”
萧禹眼眸深黑,说道:“即刻整兵,迎战!”
“是!”
萧禹说完后,长风和阿蝶带人将勐王之人就地正法,血流从山上逐渐流到山下,所经之处血红与翠绿交融,美的滑稽。
下山之前,萧禹抱住沈扶,在她额前吻了一口说道:“阿扶,你跟阿蝶从另一边下山,回南州等我。待我解决掉外邦之人,我们即刻北上回京!”
沈扶方才杀了勐王,她还有些惶惶,拉住萧禹道:“等等,我占卜……”
她说着便开始掐指,却心乱到如何也算不出什么。
“不用。”萧禹握住沈扶的手,给她擦了擦手上的血,说道:“人定胜天,阿扶等我。”
萧禹说完后,将沈扶推进阿蝶怀中,转身便下了山。
山中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清净,沈扶闭上眼,狠狠深呼吸,她本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料鼻间的血腥气却越来越重。
“阿蝶,我们下山。”沈扶抓着阿蝶,咬牙走下山去。
震耳的叫喊声响彻大山,兵器相撞的声音传遍大地,直至回到南州官府,沈扶耳中还尽是嘈杂的声音。
无数残忍的画面从她眼前飘过,沈扶命阿蝶摆上天地之位后,便过去长跪不起。
她所跪,不知是为请神佛告知父母族人仇怨已报大半,还是为一路走来沾染的血腥洗净,都有,但更多的是为萧禹及大庄兵将祈福。
从前她心有仇,要一心向前,如今仇已报,逝人便真是已矣。
待彻底杀死宫中的上主,从此以后,便只剩向前看了。
宫中的上主……究竟是谁?
沈扶忽而想起高力,不知其现下如何了。
沾了血的佛珠在沈扶手上转了千转,窗外的清风不停吹扬她的头发,此刻沈扶所跪,有欣喜,有忏悔,更多是祈福。
日升日落,月起月息,窗外树叶晃动,廊下人来人往。
这般过了半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阿蝶急匆匆推门走进来,看着一身素白衣裳,长发披散的背影说道:“大人,殿下胜了!”
第97章 阴阳交合
窒息,胸口紧绷的空洞忽而注入大量的气息,这股气息从远方来,传至四肢百骸,支撑着沈扶踉跄起身,往门外跑去。
阿蝶的消息显然是来迟了的,沈扶跑到门口的时候,见沈书清远远走进,他脚步亦是急匆匆,“大人,殿下大胜!那些外邦人全都被赶跑了……大人,大人您去哪儿啊?”
沈扶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门口,迈过门槛之时,她不慎被绊了一下,一双带着温热的大手托沈扶入怀。血腥气扑鼻而来,沈扶鼻尖撞在冰冷的黑甲之上,温热的吻却一个个落在耳畔。
“阿扶,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掺杂着疲惫响在耳畔,沈扶紧紧回抱住萧禹,双臂颤抖之下,眼中的泪珠如断线了般,争先恐后滚落在黑甲之上,裹挟着黑甲上的血迹滑下,留下一道干净的泪痕。
抽噎不停,沈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禹轻笑一声,更紧的将沈扶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背顺气。
“平安……回来就好。”沈扶双臂上移,抱住萧禹的脖颈,在他耳边唤道:“萧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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