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徽抓住她的手腕,扯了开去,站起来,转过身,笑盈盈的道:“我记得刚来京的时候,你还处处数落人家沈将军的不是,什么时候开始,张口清济,闭口清济,叫的这样亲昵,沈将军可知道么?”
洛微脸颊微微一红,笑着道:“说你的事呢,怎么调侃起我来了……”
腊月二十二这天,又下了一场大雪。
长公主府的红梅在前天夜里已经悄然绽放,如今被这满院皑皑的白雪映衬着,更加娇艳动人。
这样的美景,要大家同赏才更有趣味。
晚上沈晏回来,洛微便拉着他,兴味盎然的道:“明日就是小年节了,我把阿姐和素荣、瑶华都叫到府里来,你呢,把汇泽和郑将军也从军营里带了过来,我们大家一起聚着热闹热闹。”
“都叫过来,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沈晏笑着道,“我家娘子什么时候牵着红绳做月老了?”
洛微幽幽叹口气道:“不然怎么办?汇泽你几乎天天见着的,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耷耷,瑶华呢,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郑将军,三天两头往阿姐跟前凑,就是不请,他也会自来的,干脆一并请了罢。”
沈晏点点头,忽然偏着脸凑到她面前:“那你亲我一下,明天我就把人给你带过来。”
洛微轻轻挑眉:“怎么,我不亲,你就不带了?”
沈晏也学着她轻轻一挑眉:“怎么,我不带,你就不亲了?”
洛微盈盈笑起来,干脆捧着他的脸,结结实实亲在他唇上:“行了罢?”
她原是瞧他这个模样俏皮可爱,才忍不住亲的,不成想,这一亲倒亲出事来了。
沈晏呆了片刻,搂着她倒在床榻上,狠命的胡乱亲了一阵,气呼呼道:“姜洛微,你到底怎么回事?平时我说什么要什么,总也不肯,但凡为了别人,我要一,你能给二,你说,到底为什么?”
洛微缓过神来,笑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气你。”
沈晏微眯起眼睛:“你再说,为了什么?”
“为了气你。”洛微还真说。
沈晏伸出魔爪,挠她痒痒。
洛微咯咯笑着满床打滚,连连求饶。
沈晏把她捞到怀里,按着又是一顿亲:“老实说,到底为什么?”
洛微有气无力的推他:“因为你无赖,再说了,我肯不肯的,你不还是想干嘛干嘛,也没碍着你一点,你倒好,逮着机会,就要喊倒冤。”
沈晏把人抱紧了,凑到她耳边,低低的笑着道:“我是想干嘛干嘛了,可我想让娘子……”
洛微脸一红,捏了拳头锤他:“你还说……”
沈晏笑:“好好好,不说,还是我来罢。”
第二天,流徽、素荣和瑶华白日里就到了,姐妹几个围在暖阁中,一边说笑,一边剪窗花。
傍晚时分,沈晏也带着薛淼和郑思追回了府。
大家相互见了礼,当下虽没有多说什么,一时之间却是眉眼乱飞,各人瞧着各人看。
洛微张罗着,喊这个去贴窗花,喊那个去挂花球,将人分散了开去。
薛淼默默跟在瑶华身后,帮着她一起贴窗花,接连不住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就是不说话。
瑶华贴好了窗花,回过头:“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没、没有。”薛淼又看了看她,“你还好么?”
“你看我不好?”瑶华反问道。
“不、不是。”薛淼摇摇头,紧接着却又点点头,“你瘦了。”
“你不也瘦了,是不好么?别是得了相思病罢?”瑶华又问道。
“啊?”薛淼愣住了。
瑶华笑了起来:“呆子。”
另一边,郑思追跟着流徽到了院中,指着那傲雪凌霜的红梅,笑道:“姐姐,梅花开了。”
流徽轻轻颔首:“嗯。”
郑思追绕到她面前,再次道:“姐姐,梅花开了。”
流徽抬眼望着他:“我看到了。”
“那……”郑思追踌躇片刻,索性直言,“姐姐该弹琴给我听了罢,之前说好的。”
“可以。”流徽出乎意料的一口应下了。
只不过,却是此时此地弹给大家一起听,郑思追心里是一半苦一半乐。
宴后,众人一齐去东市游玩,下了马车,人潮拥挤,走着走着,顺势分散了开去。
郑思追跟在流徽身侧,旧话重提道:“姐姐,你方才答应了的,改日我去找你,一定弹琴给我听。”
流徽诧异的看着他:“刚刚不是弹过了?”
“那怎么能算?”郑思追委屈巴巴的道,“又不是单为我一人……”
“怎么,你没有听?”流徽问道。
“听了……”郑思追干脆撒娇耍赖,“总之不能算,姐姐一定要再给我一人弹才行。”
流徽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话,慢慢的向前走去。
郑思追只管跟着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洛微一直悄悄的跟着。
沈晏几次劝阻皆是无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拽了洛微,双眉微蹙,做出那力不能支的痛苦模样。
洛微果然着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晏虚虚弱弱的道:“这里人太多,有些喘不上气。”
洛微连忙扶着他往街边巷口的僻静处走:“怎么样,好些了么?不行我们就回去找大夫瞧一瞧。”
沈晏背靠在墙上,眼睛左右看了看,耳朵仔细听了听,周边无人,便忽然低下头亲了她一下,低声笑道:“大夫看不了,心病还要心药医。”
洛微呆了呆,当即明白自己是又上了他的当,伸手使劲儿拍他一下:“楚清济,这是在外面,你、你无赖……”
沈晏抱住她,故意笑着问道:“那我们回家去?”
“谁要跟你回去。”洛微推开他,“我要跟着阿姐。”
沈晏把她拽回来:“人都没影了,别跟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牵着她的手,在巷子里七拐八弯的绕着走。
洛微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果不其然,走出巷口的瞬间,一阵清冽的雪风吹来,眼前是一条冻成了冰的小河,河边一排垂着细帘似的柳树,天上悬着一弯清辉淡淡的朔月。
可不就是中秋节那天来过的东安河畔么。
洛微回过神来,轻哼一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沈晏点点头:“嗯,马上要放烟花了,这里看过去是极好的。”
洛微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阵此起彼伏的“咻咻咻”声急遽的冲上空中,紧接着便是“砰砰砰”的一串炸响,绚烂的烟花铺满了整个天际。
几乎就在烟花绽放的同时,自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涌出一群手持刀剑的黑衣蒙面人,不容分说,冲着沈晏和洛微扑杀了过去。
第79章 正文完
◎我想听你亲口说◎
这批刺客非同一般,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
沈晏护着洛微退到结了冰的河面上,刺客紧跟着蜂拥而至。
双方剧烈的打斗,掩盖了冰面那清脆细密的开裂声。
沈晏看准时机,脚下用力一踏,抱着洛微往岸上飞身而去,与此同时,冰面’喀拉拉‘迅速破碎开来,众刺客不及反应,纷纷掉落在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快走。”沈晏带着洛微正要离去,一只水淋淋的手忽自河岸边伸出,抓住他的脚腕,用力往下一拽,将人拉扯到了河中,旋即扭打起来。
“清济!”洛微独自留在岸上,心急如焚。
她只顾目不转睛的盯着河中,浑然不觉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悄悄的靠近。
就在那身影出现的瞬间,情形陡变,河中原本乱糟糟的众人忽然住了手,一齐跃出水面,朝着洛微身后疾奔过去。
洛微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
转过身时,沈晏已经和人交上了手,而方才的’刺客们‘全都围在四周打援手,其中一个正是郑思追。
由此也就明白了,方才那场惊险的刺杀乃是诱敌之计。
洛微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随之转到那位真正的刺客身上,恰在这个时候,沈晏一剑挑落了刺客蒙面的黑巾。
“小鹃!”洛微不由得惊呼一声,她还以为早就风平浪静,却不想始终暗潮汹涌,原来人家竟一路追到京城,随时要取她的命。
洛微忽然看向沈晏,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正当她惊疑之时,小鹃已然败下阵来,重重摔落在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鲜红的血。
小鹃人虽瘦小,可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若对上旁人,应该早就脱身了,偏偏这次遇上的是沈晏。
原本她是插翅也难飞的,但死士是不会留她自己活口的,即便设法抓了活的,也问不出什么。
因此沈晏选择顺藤摸瓜,故意将她重伤之后,再在团团包围中松了个口子,小鹃果然趁机扔出几颗烟球,于混乱之中逃了出去。
“敏行。”沈晏转头唤了一声。
“放心,绝对跑不了,否则我提头来见。”郑思追带着人追了上去。
沈晏转身走到洛微身边,轻声道:“没吓到罢?”
洛微连忙抓住他的手,冰凉刺骨,冻的她一哆嗦:“我们快回去。”
“我手冷。”沈晏微挣了挣。
洛微握紧了,拽着他就走:“你还知道冷,哪有这样诱敌的,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么,寒冬腊月,那样冰的河水,染了伤寒可怎么得了?”
回到府中,寝室是一直烧着炭盆的,温暖如春。
洛微忙忙碌碌,打开衣橱,随手拿出一件寝衣,把他推到屏风后:“快把衣裳换了。”
沈晏笑望着她:“娘子帮我换罢?”
洛微看他一眼,二话不说,伸手就去解他那湿漉漉的腰带。
沈晏忙拦住她,轻叹一声,颇为遗憾道:“衣裳要是干的就好了,不会冻着娘子,今天还是我自己来罢。”
等他换好了,洛微又推着他坐在床榻上,展开衾被,自脖颈往下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
“好些了么?”她问道。
沈晏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忽道:“今晚上的烟花,比之中秋节那晚,哪个更好看?”
洛微掖被角的手微微一顿,并不答言。
沈晏低头凑近了些:“还生气呢?”
洛微轻哼一声:“你还敢提,我问你,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存心看我笑话?”
“我冤枉。”沈晏偏头亲她一下,低声道,“我是太想见你了,才跟着去的。”
洛微侧过脸:“别以为这样我就信你。”
“哪样?”沈晏追过去,连亲了好几下,笑着问,“这样么?”
洛微忍住笑,推开他:“既然不是存心看我笑话,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瞒着我?”
“怕你跑。”沈晏正色道。
“我为什么要跑?”洛微倒不明白了。
沈晏望定了她,缓缓的说道:“山神庙里不是刚吵过架,你千里迢迢上京,要去嫁一位早有婚约的’少年英才‘,为此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撇清关系,若在那时知道了楚清济就是沈晏,生气不说,面子上也难过去,若是一怒之下,怎么都不肯嫁我了,那可如何是好?”
洛微垂眸:“先帝的旨意,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只是因为先帝的旨意?”沈晏追问,“还是说,因为是我,所以再生气,也还是愿意嫁的?”
洛微不答。
沈晏身上已经回暖,展开被角,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终于问道:“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嫁’别人‘?从前那些推开我的话都是真的么?”
洛微看着他:“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不然今天也不会设伏抓小鹃。”
沈晏埋首在她颈侧,把人抱紧了,低低的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洛微沉默片刻,一手环抱住他,一手缓缓抚摸他的头发,轻声道:“本来在等的,可刺客比你先来,卫嬷嬷险些丢了命,晴天霹雳似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为了保命,为了身边的人,也为了你,我只能上京……”
“真的?”沈晏抬起头,再次确认。
“我骗你做什么?”洛微道,“不信算了。”
“信,我信。”
沈晏深深久久的吻她,修长的手指绕着她胸前的裙带,低声笑着道,“我身上暖和了,可以沐浴了,娘子陪我好不好?”
洛微迷髯叛劬Γ尚未答话,就被他抱进了净室。
等再出来时,她已浑身瘫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知道小鹃的事情?何时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她接二连三的问道。
“中秋节在东安河畔无意中见过一次,当时并没有在意,第二次见她,是在虚元观纵火之时,敏行追过去同她动了手,虽没抓到人,但知道了她是一名死士,而且是冲你来的。”
沈晏一面答话,一面把她揽在怀里,双手来来回回的游移,仍不肯老实。
洛微听罢,大吃一惊,抓住他的手:“你是说,虚元观纵火不是意外,东安河畔我摔那一跤也不是偶然?”
沈晏颔首:“不止如此,三月三日,灵州城花神庙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名刺客,也是死士,且身手与小鹃同属一路,当时疑点重重,如今看来,已能确定,他原本要杀的人就是你,还有你上京路上被劫持到黑风寨,也是小鹃重金买凶。”
洛微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望着沈晏道:“难怪阿娘一定要我嫁你,说只有你才能护我周全,可不是救了我好几命了……”
沈晏捧着她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笑着道:“所以你注定是我娘子。”
洛微也笑了笑:“你既然都知道了,怎么也不问我?”
沈晏道:“虚元观纵火之后我不是问过,你没有说,所以我猜这件事是不能轻易说的,是不是?”
“嗯。”洛微点点头,“阿娘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你,一来怕你为了自保舍我而去,二来是我的猜测,想必是怕你调查幕后之人,以及杀我的原因……”
“太后娘娘的顾虑情有可原。”沈晏转而问道,“那你呢?你一直不说,是担心什么?怕我舍你而去,还是怕我执意调查,会有危险?”
“你说呢。”洛微伏在他胸前,闷声道,“亏我瞒了这么久,你倒好,早悄悄的调查了,也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沈晏低声笑,胸腔微微震颤:“我要那么容易被人杀了,还怎么保护你?”
“你都查出什么来了?”洛微仰头问他。
“就刚才告诉你的那些。”沈晏答道。
洛微又问:“那……幕后之人,和原因呢?”
“尚未查到。”沈晏问她,“你呢?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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