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不能理解:“你想让我腰肌劳损就直说,我明天还得开车。”
苏淘淘才想起这茬。
她咬咬牙,干脆豁出去:“那你上床睡吧。”
说完等了一阵,没听到答复,睁开眼抬头,才发现季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苏淘淘急了:“ 我可没别的意思。”
季遥说:“你也真是放心。”
苏淘淘当然不放心,如果眼前换做别的男人,她是打死也说不出这话的,但面前的人是季遥。从小认识的伙伴兼前男友,两人情谊漫长,她在心里永远给他开了个小门,容许他保有特权。
“那说明我相信你,别墨迹了,赶紧上来,明天一早就得出发呢。”她背过身躺下,往床边挪了挪,阖上眼睛假寐。
过了好一会,床的另一头才传来OO@@的响动。
苏淘淘不敢睁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床垫略微凹陷下去,随后被子被人往后轻轻扯了扯。她抓着被子的一角,捂在胸前不撒手。
季遥拉了两下被子,没成功,只能悄悄往苏淘淘这头靠了靠,贴近她的后背,小声说:“总不能让我一晚上吹凉风吧。你想体罚我也得换个时候,我感冒了明天谁给你开车。”
他靠得近,说话时略有似无的气息扫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苏淘淘感到一股电流从脚底板蹿至四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赌气似得将被子往他那边推:“好好好,都给你,你离我远点。”
她动作大,不管不顾的,到后来自己身上都没什么遮盖。季遥支起脑袋斜靠着,他能看见苏淘淘纤细的手臂露在外面,线条优美,瘦得让他不忍心看。
季遥想起以前,他抱着苏淘淘的时候,总觉得她像一块巨大的柔软的泡泡糖,连气味都很像,嵌合在他的臂弯里,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香甜。
苏淘淘总是想减肥,又减不下来,所以没事就爱生气。季遥那会劝她别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她压根就不胖,但她总是转头就忘,隔三差五的身材焦虑,季遥当时烦心事也一堆,到后来也慢慢不去劝她了。
季遥给她轻轻盖上被子,而后躺下来,他曲着臂面朝着她,又不敢靠得太近。苏淘淘一动不动,在寂静中,他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季遥伸出手,慢慢将掌心贴在她背上。苏淘淘身躯微微一震,好久之后才听见他说:“你还冷吗?”
苏淘淘不吱声,季遥继续说:“我听说你生活的地方雨水很多,去年冬天你说公寓太冷,你妈妈让我给你装的地暖,还好用吗?”
苏淘淘一愣:“你装的?”
季遥闷声笑了两下:“准确的说,是我托人给你装的,我哪里敢去找你,怕踏进你家门就要被你打出去。”
苏淘淘小声道:“我哪有那么凶……”
怪不得,当时那地暖装得极其便宜,用料还特别好,托地暖的福,苏淘淘度过了一个温暖又不干燥的冬天。
她突然想起来,问:“那你岂不是一直知道我家在哪?”
季遥沉默片刻,才小心承认:“我不是故意的,你妈妈担心你,聊了不少你的事,我有时候去那边出差,也算有点人脉,想着能帮你的就帮点……”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努力克制住不去找苏淘淘的冲动。
这几年,季遥几乎是以一种忏悔的心态生活着,他被命运推着走上一条动荡的道路,为此做出牺牲,也伤害了无辜的人,哪怕挣到了钱,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他的成果无人分享,痛苦更是没地方说。
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季遥就开车到苏淘淘的家楼下,仰头望着她家的窗户。苏淘淘下班有时候早,有时候晚,她不常做饭,所以厨房的灯总是熄着的。有几次她约同事在家小酌,一直喝到午夜,季遥在车里看着她将人送上出租车,又安全回到了家,那盏昏黄的小灯重新亮起,他才放心离去。
这是他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季遥想,如果不是知道苏淘淘在这么近的地方好好生活着,他可能早就因为丧失目标,而放弃手上的事业了。
一开始他是需要钱,有了钱之后,却发现这事停不下来。
几十个人靠他吃饭,供应商络绎不绝登门,流水要跑,贷款也要还,到最后季遥快忘了是为什么选择这条路。不过看着苏淘淘早出晚归,矜矜业业的背影,他又一遍一遍重拾了初心。
他努力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过上好日子,是为了让爱的人都有自由生活的权利。
季遥触摸着苏淘淘的脊背,她的骨节清晰,细小的凸出轻微的硌手。他缓缓将掌心下移动,最后停留在她的腰上,大拇指试探性地抚了两下。
苏淘淘倒吸了一口气,她太久没和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有些下意识的抵触。她怕季遥乱来,毕竟孤男寡女,他有足够的动机对她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但季遥按兵不动,他只是用手掌心描摹她的腰窝。苏淘淘觉得他触碰到的皮肤,像火一样烧起来。
“你当年,第一次和我在大学过夜的时候,也是这么有备而来吗?”她故意转移话题。
腰上的手轻微一顿,片刻后,季遥缥缈的声音才自脑后响起。
“去找你之前,我以为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他说:“甚至做好了准备,觉得那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
苏淘淘一愣:“怎么会?”
季遥苦涩地笑笑:“我那个时候太年轻,碰到一点困难就觉得是天大的事。我妈当时情况不好,医生都说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同病房的病人都告诉我,这病预后不太行,而且特别烧钱。我当时想着,怎么也不能拖累你。你那么好,善良开朗,我们家出了那样的事,我爸死了,我妈生病,大家都嫌我晦气,只有你觉得我好……”
他说到哽咽,好几次停下来,喘着粗气。
苏淘淘没怎么见季遥哭过。他们长大成人,流眼泪是件很隐私的事。她听见安静的房间里,他压抑着低声抽泣,喉咙里像有一座风箱。
苏淘淘的心不得不变得柔软,她天性如此,这辈子从来没对谁真正狠下心过。
她慢慢翻过身,在浓重的夜色里和季遥面对面。
季遥靠得很近,他像一只彷徨的幼鸟,高大的身躯蜷缩着,本能地靠近温暖的光源。苏淘淘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一下一下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意外的好闻。
苏淘淘本来是讨厌烟味的,她在黑暗中朝季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不出意料地摸到一片湿濡。
季遥的皮肤有些粗糙,下颌处冒出胡渣,刺刺挠挠的,苏淘淘用手指描摹他的脸型,只觉得指尖的触碰到越来越多的湿意。
她软软地叹口气,说:“季遥,别哭啦。”
季遥抽了两下鼻子,说话声闷闷的:“我没哭。”
苏淘淘抿起嘴,有点想笑。她抬起手,手指顺着他脸颊的轮廓上下描摹,接着一路往下走。
指甲锋利的边缘划过他的脖颈,他的喉结,随后抵达胸膛。季遥现在的身材比以前更好,他变得壮实许多,整个人厚得像一堵墙。苏淘淘用指甲划过他胸前的小点,听见季遥“嘶”了一声,身体在她的手指下颤抖,发烫。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苏淘淘咬着唇,她就想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她一鼓作气,拨开他交错的衣襟,手指顺着他紧致的腰腹,缓慢地往下探。
这对季遥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他喘息变得粗重,嗓音也变得喑哑,开口哀求她:“别……”
苏淘淘没有说话。
她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一心专注于手上的探索。她灵活地挑开他浴袍的系带,在他敏感的位置游走了一遍,最后握住某处。
一开始苏淘淘并不熟练,她手法笨拙,不得要领,但在某一刻,她忽然无师自通,娴熟地摆弄起来。她手里掌握着开关,要他生要他死都十分简单。季遥弓着身子,头无力地抵在她胸前,浑身颤抖。他呼吸失频,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沉着都不复存在,连同意志和信仰都不见了。
他的感官被她掌控,时而被捶入冰冷的汪洋,时而又攀上新的高峰,口里胡乱喊着她的名字。苏淘淘一开始就没想给他个痛快,季遥总算意识到,他挨过一轮又一轮的折磨,精疲力尽,脊背的汗珠密密麻麻,最后几乎要丧失理性,苏淘淘终于网开一面,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惩罚。
季遥在昏昏沉沉,意识迷离之中,听见苏淘淘附在他耳边低语:“季遥,我们扯平了。”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苏淘淘先醒过来。她平常上班早,不用闹铃就能自动开机。
她迷迷瞪瞪坐起来,发现身边的季遥睡得格外沉。
他整个人黏在她身上,手臂圈着她的腰,放着大半个床不睡,就差把她挤下去了。苏淘淘不知道季遥睡相这么差,半夜险些把她箍得不能呼吸。
她一番折腾从季遥的怀里挣脱出来,又给他盖上被子,才转身蹑手蹑脚出去。
酒店的二楼有自助餐厅,供应豪华早饭。苏淘淘最喜欢酒店的早饭了,种类多,还省心,她慢悠悠吃完,还良心大发给季遥打包了一份。
等她拎着早饭回到房间,季遥刚好醒来。
他睡得不省人事,醒来时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那无疑是个美梦,梦里有苏淘淘,她香香软软的,跟一块口香糖似的黏在他怀抱里,扬起白净的小脸,说一辈子都要跟他在一起。
季遥激动得想哭,刚想发些毒誓,小腿突然一阵抽筋,把他痛醒了。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苏淘淘,但手边没人,床上是空的,被窝也是冷的。季遥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刚要给苏淘淘打电话,就听见外头门把手咔啦两下,苏淘淘推门走了进来。
“你醒啦?”她没化妆,眼睛底下还有黑眼圈,肤色也比昨天暗淡,但这些在季遥眼里都不是事,
“你去哪了?”他问,视线粘着她,看着她悠悠然穿过房间,又走向窗边的小茶几,把手机搁在上头,转身冲他笑:“看你没醒,给你弄吃的去了。”
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甚至更过分,连披肩都懒得披,白皙的肌肤就这么裸露在空气里。季遥光是想到她方才一路下去,被这么多双眼睛欣赏,就嫉妒得想死。
他板着脸,抄起床头的外套就丢过去:“穿上。”
苏淘淘顺手接住,抬眼瞟他:“怎么,我身材不够好?”
季遥咬牙:“让你穿上就穿上。”
苏淘淘咯咯笑着,慵懒地将外套一套,但穿也没正经穿,还是垮垮的,领口随着她的走动微微地滑下来。
季遥忍不了了,冲她喊:“过来。”
苏淘淘造作地扭着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边,支着腿,挑衅似得:“干嘛?”
季遥伸手将她的衣服整理后,又把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方才满意。
苏淘淘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季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管这么多。”
季遥不看她,闷声道:“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不懂,现在知道怕了。”
苏淘淘故意问:“怕什么?”
季遥说:“怕你跑了。你都不知道昨天席上多少人惦记你,那个姓温的是不是还找你说话了?”
苏淘淘惊讶:“你都看到了?”
她加了人家微信,本以为走个过场,没想到昨天晚上,温岳章真的开始给她发消息。又是追忆往昔,又是大聊自己的家庭,最后夸苏淘淘变漂亮了。
“我现在的老婆不如你,要是她也跟你一样注意保养就好了。”
苏淘淘看了这话只觉得反胃。
她早就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小孩了,对各路潜台词和龌龊套路都烂熟于心,知道成人的世界有诸多不堪,尤其是这个年纪的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要有稳定家庭,还希望外头有个红粉知己。
她并不感到失望,更多的是气他非要整这一出,彻底打碎了初恋滤镜,让本来可以美美留在回忆里的片段都变了味。
苏淘淘转开话题,问季遥睡得怎么样,季遥配合地回答:“挺不错的,没有失眠,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过去一段时间里,他经常要依靠安眠药和酒精才能勉强入睡,昨晚躺在苏淘淘身边,那种巨大的安心感比什么药物都管用。
苏淘淘点点头:“你是睡挺沉的,一直往我这头挤,被你热出一身汗。”
季遥不好意思笑笑,低头拆油乎乎的早餐袋子:“我是虚热体质,爱出汗。”
他往嘴里塞了根油条,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咀嚼着,苏淘淘见了笑起来。她伸手过去挠了挠他的下巴:“没想到你这么虚,季遥,老了呀。”
说完嚣张地仰头大笑,起身要躲开,下一秒就被季遥一把拉过去。
他甚至不怎么需要用力,苏淘淘就被摁倒在床上了,四肢陷入松软的床铺,动弹不得。
季遥双臂撑在上方,轻轻扣着她的手腕,朝她弯起嘴角:“谁虚?嗯?”
苏淘淘不服输,用力扑腾了几下,但实在敌不过,没办法只能无能狂怒:“你先放开我!”
季遥满意地看她挣扎了好一会,才俯身在她唇上亲吻,小声问:“我得洗个澡,一起来吗?”
“你滚……”苏淘淘脸唰得红了,一脚将他踢下了床,噔噔噔跑出了房间。
留给两个人的时间不多,从这开车到省会,怎么也得五个小时。苏淘淘行李没多少,就一个包,但季遥还是给她找了个箱子拎着,还往里面装了不少小零食,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苏淘淘插着手站在一旁,见他一样一样往里填,觉得他像给小孩准备秋游伙食的家长。
她忍不住出声:“差不多行了,我现在没那么爱吃零食。”
季遥不听她的,“路上饿了能吃,我怕你无聊,还给你带了游戏。”
他掏出新款的游戏机,苏淘淘不乐意了。
她跟着他边往车库去,边在他身侧碎嘴:“你把我当几岁啊,季遥,我又不是小孩,我都25了,我妈说我虚岁27,再过几年就30了……”
季遥被她念得头疼,他打开副驾的门,把她塞进去,又把一堆花里胡哨的吃的,以及一叠游戏机卡带往里一丢,自己绕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
车辆缓缓划过山道,穿过郊区的乡间小路,又驶入尘土飞扬的城市。从老城区到新区,破旧的砖房逐渐从视野中退去,逐渐成为宽阔的街道,然后是高架桥,以及高速公路的出口。
苏淘淘坐在车里开始放空,困意不觉涌上来。
季遥的车开得极其稳当,她偷偷斜眼看他,只见他手指有力地握紧方向盘,手腕绷出几根青筋,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眼神淡然而冷静地平视前方,哪怕中途有别的车加塞,他都未曾表露出不快,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苏淘淘不禁想起过去赵文晓对她的谆谆教诲,她说找男人,一是看他对待服务生的态度,二就是看他开车稳不稳,情绪有没有波动。男人开车最忌讳发火,有路怒症的男人说明没什么耐性,以后惹到了他,难保不会对身边亲近的人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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