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季越辰姐姐?”少年时,他声音清越,像雪山清泉。
他那时还算好看,这成为季珂没有拿扫把追他出去的原因。
“你谢谢他,不就完了。”季珂用筷子起开啤酒瓶,顺便提醒他上次的绿茶事件。
“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鹿祁舟?”江尧压着声音猜测。
说完,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褚驭,确认褚驭没有看这边,才放下心来,继续猜测:“这世上,还有什么仇有抢男人的仇大!”
季珂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你疯了……”
话说一半,她突然卡住,这小子好像从来没谈过恋爱。以前女孩给他发消息一二于示人好,还直接把人删了。
只深想一瞬,季珂就惊恐的瞪着眼睛,“你们……这种人……什么特征……”
这也不是没可能。
“不爱跟女孩子玩。”江尧交代。
季珂代入褚驭,完全符合。
“注重身材管理,穿衣搭配”
符合。
“不太喜欢羽毛球、网球、游泳这类运动。”
季珂越听越惊恐,“不……不可能吧?”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江尧拿了一把烤肉过来,灵魂发问。
是啊!
绿茶,总要茶了谁吧?
那天送绿茶的时候,江尧正好是在跟鹿祁舟说话。
季珂想来想去,越发忧心起来,声音开始发虚,“这要是真的,我怎么跟他爸爸交代?”
顿了一下,她又急切的扔出新的线索,自我证明,“不过,他上次说喜欢比他大的。”
“鹿祁舟正好比他大。”江尧真的不想跟褚驭竞争,于是追问:“他说男的女的了吗?”
季珂机械摇头。
“我跟你说,他要是…”江尧环顾左右后,发现鹿祁舟不在,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说:“要是真的喜欢他,我绝对不会客气!”
“怎么不客气?”季珂不甘示弱,食指指着他,佯装生气,“你敢动他,我弄死你。”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鹿祁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干什么?吵架?”
季珂回头,发现鹿祁舟今天穿得挺休闲,白色T恤,灰色裤子,像是特意打扮过的。
江尧看到他,眼睛都直了,耳尖跟着泛红。
季珂偷偷戳了他一下,以做提醒。他才回神,拿起旁边的啤酒猛灌两口,调整状态。
“我们闹着玩呢。”季珂回答。
“你们感情真好。”鹿祁舟在旁边的高脚凳坐了下来。
虽然人家没误会,但季珂仍要解释:“我们大学同学,认识挺久的。”
这时,江尧给了使了个眼色。季珂接收信息,该去卫生间了。
可她偏不去。
“鹿总,我去跟客房经理聊一聊,过两天有个大的团队过来,趁着气氛好,我们协商一下。”季珂拿出牛马该有的态度,该作假的时候就得作假。
鹿祁舟将桌上的杯子倒过来,给自己倒了杯饮料,“我刚刚看到她去卫生间了。”
鹿祁舟优雅的端起玻璃杯,喝了口饮料,“你先跟我聊聊最近前台的问题。”
季珂偷偷踢了一脚江尧,让他救命。
“鹿总对员工要求这么高?”江尧拿着酒瓶跟他杯子碰了一下,“下班还要考核?”
鹿祁舟听了这话,轻声笑了一下,放过季珂,“那明天到我办公室来说。”
“我去个卫生间。”季珂指了一下后面,“你们聊。”
她刚转身,抬眼就对上褚驭的目光。
季珂脑海里再次浮现江尧的猜测,回头看了眼后面的人,正是鹿祁舟。
我的天!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往那边去,但碍于刚刚的谎言,还是决定先假模假样的去一趟卫生间。
季珂离开,褚驭也收回了目光,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可乐。
旁边的苏镜大口炫烤羊肉,她裹着满嘴的羊肉,含糊不清的说:“你是不是喜欢季珂?”
褚驭手里的易拉罐猛的捏紧,里面的可乐受力喷在桌子上,浅色的桌子立刻染上颜色,他满目疑惑,“你……怎么…”
苏镜抽了两张纸擦拭桌上的可乐泡泡,“你从进来,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
褚驭诧异的看着她,真有这么明显?
“可她喜欢别人。”褚驭轻声呢喃。
苏镜将垃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你说江尧吗?”
“难道不是?”
苏镜笑得意味深长:“小伙子,你太年轻了。”
“怎么说?”褚驭正襟危坐。
苏镜拿起旁边的烤串,指了一下江尧,“你可以亲自去问一下那位。”
褚驭不理解,“你不知道?”
苏镜不愿多说:“知道得不多。”
褚驭重新拿了一罐可乐,琢磨起来,“可是他们很亲密。”
“怎么亲密?”
褚驭:“他叫季珂‘珂宝’,还让她坐在副驾。 ”
苏镜笑起来,“你们这个年代的人,太把副驾当回事。至于称呼,据我所知,季珂的大学同学都这么喊她。”
太把副驾当回事?
“副驾这个东西,我坐出租车的时候,经常坐。”苏镜抬头看到从卫生间回来的季珂,她拍了一下褚驭,“小伙子,我也该去个卫生间了。”
褚驭琢磨着这句话,大概意思是,季珂只把江尧当出租车司机?
季珂到桌前,见苏镜要走,她玩笑道:“干什么,我来你就要走?嫌弃我?”
“去趟卫生间。”
季珂半信半疑,“那你去。”
苏镜就随口一说,她其实想换个桌玩,那边正在聊客房部八卦。客房部是最接近八卦的地方,传闻去送东西的时候,什么奇葩事都能看见。
可是,一个谎言,让她骑虎难下。这位季经理还真盯着她去卫生间。
于是,这个饭局,又出现了第二个被迫去卫生间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行,我去卫生间去了。”
将人逼到卫生间去了,季珂才收回目光,转头就看到努力憋笑的褚驭。
“想笑就笑,别给自己憋尿了。”季珂给自己重新拿了一套碗筷,“刚刚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我一来她就吓到卫生间去了。”
褚驭顺着她的话往下编:“说你这个人太善,迟早要吃亏。上次转业没成功,要是她早就甩手不干了。”
这编得也不假,这段时间褚驭也在她前厅混了个脸熟,这些是苏镜断断续续的告诉他的。
“你觉得呢?”季珂把问题甩回去,起身走两步,给自己重新拿了一瓶啤酒。
褚驭就随口聊聊,顺便打探一下她的想法,没想到问题被扔回来了。
“我觉得…”他轻轻往后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我觉得,你应该继续画画。”
又来!
季珂手指轻轻婆娑着酒瓶:“你之前让我考虑画画,我这两个月也在网上找了不少这方面的工作。毫无意外,全部被拒了。无论是原画师,还是设计类的工作,他们只招该专业毕业的人。很显然,我不是这块料。我没有查尔斯的勇气。一份不赚钱的工作,我也坚持不下去。”
褚驭愣愣的听她讲完,脑子里宕机了一瞬,没想到上次聊到吵架,她还当真了。
季珂仰头喝一口酒,继续说:“没有钱的梦想,有几个人能坚持。我做不到为这么个东西抛弃一切。这世上多的是混日子的人,多我一个不多。”
褚驭想了一下,刚要开口,季珂又截断他,“说说你自己。”
说自己?
褚驭嗤笑一声,他算是明白了,什么诉衷肠、谈未来,合着全是编故事。目的不过是想让自己把未来的打算说清楚。
不过,她这是……在关心自己?
褚驭眉间染笑,和盘托出,“罗郸应该告诉你了,我打算考非全日制研究生。”
“为什么不直接考研?”季珂懒懒的靠着,一条腿横在另一条腿上。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目光落在褚驭的脸上。
这时,对面有一个服务员递过半个羊腿,褚驭站起来,用盘子装好。他一边戴手套一边说:“考研,实习,再考执业资格证。我嫌时间太久。”
季珂手里轻轻晃着酒瓶,“这么着急,是因为喜欢的人在临州吗?”
这话若一记惊雷砸在褚驭的前面,世界顷刻静下来,全身血液似乎在奔腾。
他不知道季珂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季珂的心即便没在江尧身上,也绝不可能在自己这里。
褚驭如临绝壁,进退两难。
季珂从刚才就一直偷偷观察他脸上表情变化,现在见他脸色僵住,心里直呼:完了,完了,他真看上鹿祁舟了。
“季珂,我……”褚驭呼吸有点急,手指不自觉的捏紧裤腿,“我是真心的。”
季珂手指捏得发白,抬手压了一下,有些生无可恋。她一下子思绪万千,艰难出声,“我知道了,现在是新时代,恋爱自由。但是吧…。”
她无奈叹息,“难怪你那么讨厌江尧。”
褚驭扭头看着别处:“谁会喜欢绿茶?”
季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鹿祁舟的背影出现在不远处,季珂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泰剧的风,终是吹到自己家。
第14章 误会
两人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褚驭如坐针毡,感觉处决在即,手心不自觉渗出细汗。
季珂握着拳头用力揉着眉心,这孩子,这个事,她将来该怎么去跟林曼娇说。她们家又要怎么跟褚驭爸爸交代。
季珂从来没见过褚驭的爸爸,但她知道,那是个好人。
因为褚驭读大学以后,他依旧每个月一万块打到林曼娇的账上。就冲这点钱,季珂就感觉羞愧万分。
季珂思虑许久,终于抬起头,她放低姿态,语重心长的说:“阿驭,这件事,你能不能再考虑清楚一些?也许……”
虽说时代在进步,但这事发生在自己家,感觉分在沉重。若是孤身一人,管他是男是女,爱了就是。
可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终归不是一个人。上面还有父母,他们对孩子总有期盼。
这种对抗,往往付出沉重的代价。
就拿江尧来说,这从来不敢将自己的取向告诉父母,只是一笔一笔钱的打过去,并塑造一个不婚主义的人设。
他承担的痛苦和无奈,季珂看在眼里。
家里每年都要跟他聊相亲结婚的事,随着年纪往上,这种催促慢慢会变成逼迫。
季珂不愿看褚驭走这条路。
褚驭坐在那里,轻轻呼一口气,突然有种万事将息的平静,声音不自觉放缓了许多,“也许什么?”
结束了。
七年,他的爱情、他的喜欢都是一个人的暗潮涌动。
她终归是要选择别人,爱情从未降临,褚驭的心却为它风起云涌。
褚驭将整碗撕好的肉,推到她前面,“吃点。”
季珂哪里还吃得下,只想着怎么解决,“也许你也可以喜欢别人也说不定。”
“不会喜欢别人。”褚驭眼中沉着万里星辰,坚定的照着一个人。
季珂一双手紧紧握着啤酒瓶,温声劝说:“你知道,我妈把你当亲儿子养的。”
“我知道。这种关系,不会因为我喜欢谁而改变。”褚驭转过身,看见她金色的头发在橘黄的灯下变成另一种颜色。如同他的感情,终将在灯光下抽离出来,重新回到亲情。
七年,似乎没有那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平静。
他们这种忽远忽近的关系,褚驭的心像挂在断线的风筝上一般,风一吹,忽高忽低。
然而,风筝断了线,总有落下的一天。
“但是……。”季珂觉得自己用父母来打压他,多少有点不道德。
她感觉自己像道德绑架一般龌龊,时代往前,思想开放的年代,还在说着过去的思想。
“算了。”季珂长叹一口气,扶着椅子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季珂。”褚驭拉住她的手腕,“妈妈不同意吗?”
“当然不会同意。”
褚驭手指紧,下定决心一般问她:“你呢?”
“褚驭…我…”季珂捏了一下眉心,“我不知道怎么说。”
“是啊,你刚刚都说,让我喜欢别人试试。”褚驭松开她,缓缓坐下。
耳边嘈杂起来,风也越发刻薄。
“阿驭……”
季珂还想说点什么,被褚驭打断,“我知道了。”
“江尧他也……”季珂没有说下去,她感觉自己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我知道。”
“既然知道,我希望你认真想清楚。”季珂起身离开。
离开前,她指了一下褚驭前面的可乐,“少喝点,杀精。”
褚驭苦笑着放下。
两人在各自的话题的聊了许久,又各自沉入各自的悲伤中。
褚驭坐在那里,伸手将季珂留下的啤酒拿过来。他看一眼瓶口,仰头灌下。
刚刚撕好的烤全羊,一片未动。
他心中下着一场大雨,他以为开到临州他就会有机会。
一瓶灌下,他又开了一瓶。
第三瓶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按住酒瓶,“再喝,就得让人来抬了。”
褚驭喝了酒,脸上有点泛红,他扭头看一眼,是江尧。
“你来干什么?”
江尧是刚收到季珂的微信,说确认这货跟自己有同样的毛病。
说起来这算不得毛病,这是世人的偏见,偏见总是能杀人的,往往还是杀人诛心。季珂的不理解,大概会让这小子跌到谷底。
他毕竟还年轻。
“替季珂关心关心你。”江尧给他递了一罐可乐。
“用不着。”褚驭瞥一眼,推开,“季珂说,喝可乐,杀精。”
季珂说话向来没有边界,江尧哪次不是听了就过了,褚驭倒是将它奉为圭臬。
“你都……”江尧上下扫他一眼,“咱们这种人,没有精子就没有了,心疼什么?”
“你哪种人?我跟你有屁关系!”褚驭压在心口的怨气,蹭蹭往上涌,“我爸就我一个儿子,还指着我传宗接代。”
江尧嗤笑一声,“指着你传宗接代,你跟我抢什么男人?”
“什么?”褚驭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不自觉往上扬,“跟你抢什么?!”
江尧在他旁边坐下来,背靠着桌子,冲不远处的鹿祁舟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他!”
“谁?”褚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看看鹿祁舟的背影,又看看江尧,扯着嘴角,不可置信的问出声,“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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