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演的回复直到下午才来,苻祁对此很是理解,毕竟前一天的晚场结束应该都快十一点了,回去洗漱完再缓一缓,凌晨两三点是常态,不可能早起得了。
“《沧浪之南》吗?我猜是那个侠女角色,导演可能是看了你的《刀锋佛心》之后觉得很适合,我有朋友在京市话剧中心演了快两年的戏了为了拿编制,他有去面角色,说是很不错的项目,可以一试。”
“那我听你的了啊哥们儿。”
“妥,送到大明星手里的果然是最顶级的项目啊,我酸了,真的酸了。”
“要不你反串来演?”
“哼哼,起床去剧场了,晚上还有演出,新剧首演记得给我留票。”
“必须的,如果我确定演的话。”
苻祁心里已经下决心要空出来一年的时间去巡演话剧了,只是还是要跟老板确定,于是惴惴不安地打通周皓的电话。
叮铃铃――
“喂,苻祁?”周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似乎有点想不通苻祁竟然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诶周总,是这样的,”苻祁简明扼要地陈述致电意图,“我有接到一个话剧的本子,还挺有兴趣的,打算去尝试一下,但是要空出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可能就不再接新戏了,想来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哦,接吧,你开心就好。”
苻祁震惊得嘴巴微张,竟然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万恶的资本家,不由得变得狗腿起来,“周总,您知道您这么说话特别像霸总吗?”
“哦?我不是本来就是吗?”
苻祁悻悻挂断电话,把回复给到胡杨,如此这桩事便口头订得七七八八了。
她决心远离人群一段时间,找回初心。娱乐圈确实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人身在其中,是没办法不去比较的,拿到几个代言?是大使还是全球代?是美妆还是全线?拍了几本杂志?是金九银十开年刊还是其他?是五大还是小刊?接到什么角色?导演编剧制片什么履历?有代表作还是新人?什么都要比,什么都不想比别人差,很容易让人迷失,容易忘记最初拍戏,只是为了有个好角色,有个好故事呈现,打动自己也打动别人。
苻祁把手机交给小刘保管,开始看剧本、看原著,试图为角色写人物小传,完全断网、断掉与外界的联系,小刘也没有告诉她,高歌新作开机,原定男女主是何F聿和姚迢,临开机两个月,何F聿说家里有事,推掉了这个角色。
网上当然是闹得不可开交,何F聿的粉丝要发了疯,三问工作室,十问何F聿,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放弃合作大导这大好的机会。
古往今来,无论亡国社稷死,还是旁的什么,从来都是红颜祸水,女人的锅。何F聿粉丝吵得炸开了锅,最后还是一致对外来指责苻祁断了哥哥的大好前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小刘没提又被骂这件事,但是旁敲侧击问了苻祁,“你们两是真分手了吗?不会反悔了?要发微博吗?”
苻祁敛目,想了想往昔,多少有点可惜,但她也心狠,不留余地,“嗯,发微博吧,回头是狗。”
小刘动作很快,何F聿辞演消息出来的当天晚上,就发了声明:我司艺人苻祁女士同何F聿已和平分手,网上一切舆论皆为不实消息,我方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重磅炸弹,毕竟之前私生、出轨、克你等事,都没能影响两人的关系,看着真是情比金坚,眼下风平浪静了,反而分开了,着实让人不解。
连周皓,从网上看到消息,都没忍住趁苻祁来公司的当口问了一嘴,“怎么分手了?”
苻祁没好气儿,“要你管?”
周皓一拍桌子,“注意你跟老板说话的态度!我是不是要再提醒你违约金的数额?”
苻祁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敷衍了一下。
周皓接着说,“不过他哥哥生病了,我估计他要退圈回家继承家业了。”
苻祁百无聊赖敲桌面玩儿的手指顿了一下。
43.分手
丽华剧院,19:30。
周演身着一套粉色的女仆装准时出现在舞台上,“哦我的老天爷……”刚说出几个字,他就注意到一排一座一个熟悉的人影。
台下的人勉强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挥了一下手权作打招呼,然后把手机拿出来,亮度调到最低,发了条消息,“等你SD”,就把手机放包里,专心看剧。
苻祁刚分手,话剧排练也遇到瓶颈,眼下正耸眉耷眼着呢,在票务网站看到周演新剧开票,赌上二十多年的好运气,好不容易抢到一排一来看新故事。
返场结束之后,合照自然是排得到的,只是苻祁戴上了口罩,比了个脸颊爱心,然后十分识趣地退到人群外,围观粉丝们与周演聊天。
顾及到不愿意让苻祁等太久,合完照,签完名没聊几句,周演便说“有朋友过来,今天要先走了,下次再聊”,便急匆匆地撤退。
说起来奇怪,明明刚刚在人堆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像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友,但是人群散开,再碰上,哪怕目光对上,互相也是当陌生人。
周演对此的解释是“演员跟粉丝很舒服的距离,一是怕被当成私生,二是下了舞台都对我祛魅了,我现实中实在是无趣得紧。”
“无趣么?也还好。”
苻祁的声音冷冷淡淡,听起来没有太多起伏,周演觉得奇怪多看了她几眼,这才注意到奇怪的地方:春天到了,倒春寒业已过去,苻祁却还戴着厚重的毛线帽,碎发不住地扎着脖颈。
“什么情况?你不热吗?”
“大概是我造型的一部分吧。”
苻祁大大方方把帽子拿下来,这下周演震惊到嘴都闭不上――苻祁原本齐腰的长发被剪到脖颈,这里一刀那里一剪子,像狗啃一样。
“谁家的tony给你剪的?这得告他。”
“我自己剪的,还挺酷的吧。”苻祁一边说一边把帽子再戴上。
周演大概知道控制不住剪头发是焦虑的一种体现,但他不太好开口,于是打算拐个弯问点别的,“何F聿说明天有空,会过来来看我演出,你们为什么不一起来?”
苻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真的分手了?”
“你以为呢?”
“我以为转地下了呢。”
“要不你给他发个信息说我来看你演出了,看他怎么回。”
周演依言照做,不多时,回复便来了。
“哦。”
苻祁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所谓,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周演顿时有点尴尬,他已然明白:可能真分了。
周演第二天没有排练,演出要到晚上,苻祁也没有事情,两个人便结伴去剧院附近的小酒馆喝了两杯酒,然后各回各家。
苻祁非常怕冷,所以除了夏天以外,屋子里常年地暖打到30度,然后穿着吊带短裤光脚到处乱走。
眼下她正站在卫生间,拿一把银色的剪子,琢磨着给自己的刘海也来上一下。
“滴――”门铃响了。
疑心是鸡架夜宵外卖抵达,她随意披上一件外套去开门,谁知却是一位不速之客。
苻祁下意识就要推门关上,谁知反向的力更大,竟被他堂而皇之登门入室。
她一整天除了酒水没有进食,没有力气再与何F聿争执,干脆放弃挣扎,脱掉外套,躲回卫生间,这一下手起刀落,刘海被整个剪光。
“你在干什么?!”
何F聿扫了一眼客厅的狼藉,后脚跟进卫生间,正撞见一缕短发掉到瓷砖上。
苻祁看见他那张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的脸就觉得恶心,假惺惺得很,身体诚实反应了心理,下一秒她就开始呕吐。
胃都要被剜出来,充斥在口腔和鼻腔里的酸水与腐败画上等号。
何F聿等她吐完,抽出一张洗脸巾,用热水打湿,要替她擦脸,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何F聿不说话,继续动作,苻祁加大了力气去推,谁知何F聿一把把她的双手桎梏住,紧紧搂在怀中。
“我刚结束拍摄,开了一个小时车从邻市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
“日记的事情我道歉,我的方向一开始错误,可是心是真的,我不想跟你一刀两断。”
苻祁神色平静,手里的剪刀刀尖抵住何F聿的小腹,“你放开我,不然我捅死你。”
何F聿搂住苻祁腰身的手缠得更紧一下,埋头在她脖颈间蹭了蹭,继续软语温存,“我很想你。”
但下一秒白色衬衫就被血色晕开,苻祁手里的剪子锋利,真的在他小腹间横向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何F聿捂住小腹,一脸不可置信,“苻祁?”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大腿流下去,黑色西装裤内里也是一片狼藉,他不可思议后退了两步,地板上被蹭出铁锈一般的痕迹。
苻祁好像终于清醒过来,叹了口气,“我去拿医药包。”
消毒酒精毫不留情往小腹上涂,疼得何F聿嗷嗷叫唤,“你竟然真的动手?你果真是想杀我!”
苻祁不作声,消完毒开始给他缠纱布,何F聿展开双臂,苻祁圈住他的腰,一圈一圈裹住腰腹,何F聿还想再说些什么,苻祁低头往他小腹上轻轻吹了一口气,何F聿“嘶”的一声,后槽牙咬紧,不再说话了。
作势一躺在沙发上大字摊开,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深呼吸,努力平息小腹欲念,“你真是知道怎么治我。”
苻祁理智回来,开始补救自己狗啃一样的头发,以及收拾卫生间的狼藉。
何F聿换上之前留在苻祁家里的干净衣服,驾轻就熟地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得畅快,然后走到卫生间叉着手看苻祁收拾。
“为什么还在生气?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苻祁深吸一口气,停下动作看他,“何F聿,我已经没有再生气。只是你从头到尾认错人,你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别人日记里的姚迢,不是我,你去找姚迢,我们不要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了。”
“姚迢是姚迢,你是你,我一直很明确,相处这么久用足了真心的人是你,哪怕开始是错的,我只要结果对,就不算浪费。”
“可是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别人,我很小心眼,没那么大方。”
“我跟她没有那么熟悉,她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那本日记还在你家里吗?”
何F聿点头,“那是Paul的遗物。”
“所以她永远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爱上这样一个人,你永远记住Paul,你就不会忘记她。”
“你想让我把日记扔掉?”
“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是Paul留给你最后一样东西,你留着很正常。”
“所以要怎么样?”
“你还不懂吗何F聿,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走下去。”
“那你为什么让周演给我发消息,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因为我现在处在一个自我消解情绪的过程当中,我坦诚我曾经爱你,割舍任何东西都是很难的事,希望你体谅,但是我意志力很强,可以解决,而且时间会帮忙,所以不用太在意。”
苻祁把卫生间里的东西以及何F聿脏污的衣服都收拾到垃圾袋中,然后找出来一个干净的行李箱,推进房间。
五分钟以后,她又把行李箱推出来放到何F聿面前,“这是你留在我这里的私人用品,洗漱用具我之前已经全部扔掉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再买新的。我留在你家的你直接全部扔掉就行了。”
从口袋里面摸出来手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手机号以及微信全部都加进黑名单,然后删除,微博也取关掉。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何F聿沉默地看着苻祁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蹙紧眉头。
“对了,如果你方便,下去的时候可以帮我带个垃圾袋吗?谢谢。”
何F聿终于忍不住,一把扣住苻祁的手腕,“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说真的那本日记到底算他妈的什么问题啊,值得你这样小题大做?还是你早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所以有这样一个借口顺竿子就下?”
苻祁一个巴掌呼上去,“何F聿,讲话要凭良心,我从头到尾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你果断一点,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44.cp粉脱粉
何F聿离开之后,苻祁一个人在家里睡了整整三天,她曾经看过一位摄影师在自杀前写的一段话:
可是走路还是走路,走路要先学会走,要先修条路,要穿鞋,要穿袜子,要穿裤子,要穿衣服,有的时候还要戴帽子,有时候要迎着风,要顶着雨,有时候还要“借过,借过”。
一个人消解情绪是很难挨的事情,不过好在最近排练话剧,可以帮助转移注意力,每天不用化妆就可以出门,完全不用担心再曝光在聚光灯之下,无处遁形。
春天来了,还可以在小公园晒太阳,看花开,心神平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扛过去。
偶尔会有一些访谈,提及到网络暴力,问到之前几乎被全民围剿的心情,她也耐心剖析自己,“其实这件事是很无解的事,人们骂我,就是因为不喜欢我,但不被喜欢是件非常无能为力的事情,我只能接受。做的不够好的地方继续努力,也许哪天大家就没有那么讨厌我了,再过些时间,可能是有好感了,就会嘴下留情了。”
而何F聿辞演的那部高歌的片子,最后还是出演了,据说是高歌三顾茅庐,拿之前《生锈的昨天》情分说事,说该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到这份上,再不答应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签约,粉丝满意,导演满意,制片方也满意。
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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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祁的话剧《沧浪之南》扎扎实实排练了一年,开始全国巡演,故事从京市出发,巡演到南城之时,高歌新片定名《九歌谈》,又一次轰轰烈烈上映了,苻祁实在没忍住,周日结束演出马不停蹄回了京市。
限制级的电影,其中有一些sm场景,男人十分病态折磨女人,会限制她的体重,用细针做的花环,缠在腰间,做爱的时候,针会把她身上扎出血,痛并快乐着。
正值路演,有一些映后交流,多少会有些不怀好意的提问,姚迢的回答倒是很得体,找不出把柄。
电影结束之后,苻祁也找了一些宣传、采访视频出来看:
主持人:两人是第一次合作,对彼此的初印象是什么样的呢?
何F聿:初印象是她的名字取得很好,姚迢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姚迢:我以前很喜欢看他的旅游节目《世界冒险家》,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好厉害,去过这么多的地方。
主持人:这次的《九歌谈》是个非常纯粹的爱情电影,不知道大家关于这个故事有没有一些自己的体验?
何F聿:我之前一个女朋友,我们分手的时候挺不愉快的,她用剪刀的时候误伤到我,轻伤,不是很严重,但是我的腹部永远留下一块跟她有关系的疤痕,我经常回想起来,我还是很爱她。不知道会不会来看我的新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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