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迢也第一次说起成名之前的事,“你出名的时候我还在剧组打酱油,在工作人员看见我只会说一声‘那个谁’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叫你苻老师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岁数啊,后来我在电影圈有了点名气,为了国民度也出演电视剧,可惜大家不买账,那时候我也很灰心,怎么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好,演电影第一部就可以拿最佳新人,改拍古偶,就刷新十年的播放量和收视纪录,怎么我就不行?我就接着熬,我一直相信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只要我耐心,沉得住气,就可以,好不容易拍上高歌导演的电影,也拿了个小众的影后奖,我以为我明白了我们只是成熟的时刻不太一样,以为可以坦然说上天并没有亏待我,可你又杀回来了,在国外读了几天书演了部话剧,再拍民国戏,我那天去探班,看到那一场分别的戏,我就觉得不对,怎么演这么好?!你又要跑到我前面了吗?一时之间气不过,才在你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其实我一直很抱歉,那天过去的时候是抱着作为好朋友支持的心的,但最后变成那样。”
眼瞅着氛围变悲伤,苻祁打了个岔,说,“怪不得高导老夸你台词,这么长一串都不带喘的。”
见姚迢笑了出来才继续转回正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原来这些年我不是一个人阴暗爬行,嫉妒得发狂,但我非常感激你的存在,因为你我才没有迷失,才能走到今天。”
姚迢握住了苻祁的手,“我也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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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祁由着自己的心意去接了小众的文艺片,意料之中票房不佳,苻祁也被扣上了不抗票房的帽子,与之相对的是吴进石新片大卖,张钰涵升咖,星望完成了第三轮融资,苻祁的股份也从30%被稀释到了7%,据悉刘易成的七大姑八大姨亦有代持公司股份,是以如今,苻祁在星望已是完全说不上话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当年两人创办星望,不可谓不是踌躇满志,想要变身资本,闯出一番大事业,苻祁接片子也不需要过多受市场掣肘,哪知道临了成了这样。
她气不过发了微博:30%~7%=我的5年。
引起热议,关于苻祁要离开星望的传言众说纷纭,一路成长的粉丝们佛了许多,眼见着这种情况也开始“冲锋陷阵”,细数星望这些年的十宗罪。
但舆论优势转化不了真金白银的股份、无法撼动话语权归属。
而星望的公关也开始发力,借着苻祁在星望的最后一波热度,疯狂拉踩,发张钰涵艳压通稿。
诸如苻祁年纪大了,脸崩了,被水灵的小年轻艳压了云云。
尽管有部分路人声援“你们吹得铺天盖地的艳压,说苻祁老了,我一看人才三十,脸上一条褶子都没,跟《生锈的昨天》比起来也没大变化,张钰涵更是一脸普女样,演演小白花就算了确实有人吃这套,怎么敢来吹艳压苻祁的啊?!”
但水军声势浩大,成压倒性优势,本就是星望的手笔,也指不上公司的公关出来舆情监控作反黑。
几近半个月的时间,苻祁都在被按着打。
有时候她甚至会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那部谍战片之后的舆论风波,可惜当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走到了对立面。
“四面楚歌”之时,她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霍平谦。
这个人结婚之后几乎已经完全消失在苻祁的生活中,确实如他所说,收了心,整个京市都许久不闻霍公子的花边,眼下他打来电话,苻祁十分怀疑动机。
“好久不见啊,苻祁。”
开场白说得还算中规中矩,苻祁便也好声好气回他,“嗯,好久不见。”
他开门见山,“听说你最近不太顺,被合伙人背刺了?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我收购星望,拿回控股权。”
“……你在这跟我玩霸道总裁呢?”
“怎么你是小白花吗?”
“你老婆快生了你知道吗赘婿?!你还在这搞这些乌七八糟的。”
一下子就给霍平谦惹急了,“你真是有毛病苻祁,好心好意要来帮你,话讲这么难听,真分不清好赖,活该被小助理背刺,你当年成立星望,让她拿70%股份就够脑瘫了,你可以雇佣她替你管理公司,但竟然让她拿大头你替她打工,拼了这么多年就真的纯纯活该,你就是身边的人把你护得太好了,现在全跑光了,你也该走下坡路了!”
苻祁的火气也上来了,连环炮把对面骂了一顿,然后“啪”的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当年周皓私下里提醒过她,但她不信,她觉得小刘是信得过去的朋友,总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她对谁都怀有三分戒心,但唯独没怀疑过小刘。
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哭了很久,极简装修的大房子一片寂静,没有人会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抱着她说没关系。
苻祁打开手机里的录音,鸟鸣声从喇叭里传出来,几欲被盘得包浆,清晨的鸟儿叫着叫着,苻祁坐直了身子把眼泪擦干,只是也情不自禁点开一个很久没打过的电话。
她几乎要按下拨通键了,却还是停住了手。
她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京市都在重建电话亭,虽然还没搞清楚如何使用,但好像有几分钟的免费使用时间。
苻祁迅速套了件外套冲到楼下。
最近的电话亭旁边就是公交站台,天色已经黑了,但公交车还在运营,苻祁躲在电话亭里面,透过玻璃看外头被巨大香樟遮盖了头顶的公交站台,手指已经按下那串陌生却又熟悉的电话号码。
可能会当成骚扰电话吧,他现在很忙,可能也接不到。苻祁心里十分忐忑。
“喂?”电话被接通,这个声音苻祁太熟悉了,三年过去都能一下子听出来,她握紧听筒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声,“谁啊?”
“不知道。”听筒里的声音开始变远,想来已经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可能打错了吧。”
何F聿这么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苻祁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是啊,已经五年,他身边有新的女伴也很正常,苻祁拍拍自己的头,让脑袋清楚一点,“当年是你自己要割舍的,老东家和爱人都是你自己选择不要的,那么面前有再多的难关都要想办法渡过。”
她在脑子里迅速盘算了目前的局势,如今她既然同星望闹翻,只剩下两个解决方案,一是像霍平谦说的那样――收购,但难度很大,星望如今的市值比当初成立之时已经翻了十倍不止,她自己的积蓄凑钱都够呛,再说刘易成既然能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弄进来,肯定是保证握在自己手中的股份不会影响她的决策权,那么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基本排除,至于第二条路――净身出户,完全脱离星望,但肯定少不了支付一大笔金额,以及后续继续被水军下死手黑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来还是得再同刘易成谈判,苻祁拿出手机拨通了律师电话,“喂,秦律师,我是苻祁,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有个事儿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50.社畜女工×小画家
同星望的团队博弈下来,最后达成的共识是:苻祁以低价出卖手中剩余的星望股份,以换取经济和商务合约脱离公司。
不算是苻祁理想的结果,但是现阶段苻祁想脱离出来最简单快速的方法,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想继续被恶心。
过渡期间,苻祁接了一部青春爱情电影《天空之境》,社畜女白领×漫画家,对手戏演员也是熟人,丘比。
当年何F聿突然退圈,中意他的资源急需找到年轻、盘靓条顺又不会塌房的替代品,很多都倾斜向了丘比,这几年发展下来,在小生赛道上也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了。
丘比团队的营销路子也有往何F聿靠拢,譬如《旧梦》播的时候,炒的是何F聿与苻祁三搭,三生三世情缘之类云云,此回拍摄《天空之境》营销的重点就是“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我们丘比跟姐姐也三搭了”。
这几年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丘比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苻祁还记得他小时候说过要当顶级男明星的话,眼下也终于实现了。
漫画家弟弟是只大狗狗,社畜女工早起出去工作的时候,他闭着眼睛都要爬起来抱抱送她出门,在家画一整天掐着点点好外卖等姐姐回家,逢到周五会换好衣服――T恤和宽松牛仔裤去姐姐公司楼下等她出去吃饭,见面要亲亲,分别要亲亲,睡觉之前也要亲亲,小画家赶商稿ddl会熬大夜,姐姐睡觉总是亮一盏台灯等他,他累了到床上眯两个小时又要亲亲……
苻祁对电影情节的感想是“甜得快J死我了”、“比我从影十年拍的吻戏加起来还多”。
而拍摄现场一以贯之,丘比每拍完一条都要抱一抱苻祁,有一回苻祁想到一个细节要跟导演商量没注意到丘比伸过来的胳膊,丘比也不说话,直接长臂一捞,揽住苻祁的腰,把头埋进颈窝里,苻祁多少有点无语,但还是拍拍他的头夸他,“拍得真不错,真棒。”
宣传人员眼尖,当作花絮记录全拍了下来,打算做个合辑宣传期的时候拉路人观众进场,拍摄后期丘比好像发现有人在拍,有点别扭不乐意了,就再没抱过。
电影是计划情人节上映的,又跟游乐园做了联动,所以电影里面也有两人在游乐园坐旋转木马的场景。
“又要亲!”苻祁抱着剧本有些无语,“这剧本是你找人写的吧,占我便宜!亲得我嘴都要破了!”
苻祁当作好笑抱怨,丘比却扔过来一支润唇膏,苻祁仔细一看,上头的图案还是奥特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受不了了!”
“不是,是我代言的品牌跟奥特曼做的联名”,丘比怕被误会幼稚解释了一下,“是全新的。”但苻祁看上去还是很无语,丘比便也不作声了。
拍摄仍然要进行,两人坐在旋转木马上拍了几个升格镜头后,拍接吻近景,两人要保证台词说完之后,苻祁的旋转木马正好下去,丘比的上来,亲吻便水到渠成,走戏试了几次之后,找出规律,把握了一下台词速度,进行得还是很顺利。
只是正式开拍的时候,丘比真的亲过来的力度没把握好,碰到苻祁上嘴唇的时候劲儿大了些,一时间有些酥麻,是以旋转木马错开后,两人没忍住有些笑场,但导演没有喊cut,很快两只旋转木马就又交汇,丘比脸凑过来又亲了一下,这下给苻祁亲懵了,盯着丘比有些惊讶,导演还是没喊cut,旋转木马再次交汇,丘比又凑了过来,人在极端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是以亲完第三次,苻祁跟丘比对视笑得嘴都咧到耳朵边,苻祁也意识到导演的意图,当旋转木马第四次交汇之时,苻祁主动贴上去回应了丘比的亲吻。
“cut!”导演终于喊停,声音听起来却非常兴奋,“这条太棒了!太甜了!”
而苻祁已经开始压低了声音叫丘比的名字了,丘比的大道理很快就来了,“不要生气嘛,毕竟氛围都到那儿了临场发挥一下。”
苻祁指着他的鼻子瞪他,“记你一次!”惹得丘比发笑,伸手把苻祁的食指包进手心中,再默不作声拂下,直到苻祁挣脱他才松开手。
社畜女工和小画家的相遇得追溯到一年以前,社畜女工报了个素描班决定每周六下午去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修养,小画家当时刚毕业接不到商单,为了混口饭吃在画室周末兼职当老师。头回见,社畜女工专门穿了件条纹T恤,男款的,不得不说现在女装的码数做得越来越小,版型也显得人很臃肿,反而是男装T恤穿起来舒适也好看,她前一天晚上美滋滋买的一身衣服,第二天就穿去画室了,然后就跟小画家撞衫了。
社畜女工那天还特意早了十分钟去画室,画室里还只有小画家,一进门小画家一抬眼两人面面相觑,社畜女工笑着打哈哈,“我们两拍张照吧,真有缘分啊我说。”试图化解尴尬,但事实上社畜女工“见色起意”,一眼就看上人家小画家了。
回想起这些缘分的时候,天正下了大暴雨,社畜女工的公司还算有点人性,前天晚上收到暴雨台风预警便下了通知允许居家办公,小画家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撸猫,社畜女工结束早晨的线上会议,走过去整个身体趴在小画家身上,小猫“喵”的叫了一声跑掉,她的脑袋侧撑在小画家的胸膛,手指则从下颌角往上游移,到嘴巴、到鼻尖、到鼻梁、到眼睛、到眉毛、再到额头,小画家一直闭着眼睛,但嘴巴已经撅起来了,社畜女工够过去含住他的下唇,鼻尖点到他的人中,小画家抽出一只手圈住社畜女工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加深了亲吻。
“cut!”
丘比卸了劲儿,苻祁也瘫倒在他身上,隔着胸腔也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你心跳这么快你是不是紧张?”苻祁顺口问了出来,下一秒就感受到丘比的身体一下子绷直,苻祁条件反射一般从他的身上下来,还没站稳,丘比就一把抓住苻祁的手腕,“你知道我今年二十五了吗”,丘比这么问。
苻祁一巴掌就拍到丘比肩上,“二十五怎么了,二十五在我这儿也还是小孩儿。”
51.移山填海
《天空之境》为电影上映埋线埋得很久,甫才杀青,就已经开始暗戳戳地炒苻祁和丘比。
周皓追妻失败灰溜溜地从国外回来,苻祁去家里慰问之后也被清醒过来的成功商人周总怼了一番,“不是,你跟刘易成闹翻,推掉吴导的戏,就演了这些?这不是资源大降级么?你图什么?”
苻祁黑脸黑得很快,“我图一个从心所欲。”
“怎么样,要不要回众铄?”
苻祁不可思议地看了周皓一眼,试图确认周皓的脑子是不是清醒,谁知道周皓下一秒的话就让她的脸更黑了,“算了,我们这儿也不是垃圾桶。”
苻祁嘴上不肯认输,“呵呵,彼此彼此,难怪你被前妻踹呢,活该。”
周皓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不好看了起来,“苻祁,你讲话很难听。”
苻祁走出别墅的时候太阳很大,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司机开着她的豪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后冷气很足,她忽然很怀念出道之前在七八月的酷暑,快四十度的高温,骑着自行车去做兼职,满头大汗的样子。
她刚刚很认真地对周皓说,“我红也红过,现在什么都不缺了,我只想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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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后,何F聿的新女友加入众铄,何或将复出同女友搭戏的小道消息出来,苻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时周皓问她要不要回去,或许是意有所指的。
周皓的消息灵通,不知道是为了维护这些年的损友友谊还是别的什么,很快就给苻祁传讯说“假的”。
但无风不起浪,狗仔的话七成假但三成真的,苻祁在慈善晚宴碰到星望的新晋小花,她的脸和那天在医院见到哭花了脸的姑娘重合,那人自我介绍说叫黄嘉仪,苻祁从她的口中才知道了全部真相。
黄嘉仪出道确实有何F聿在其中牵线,不过不是众铄,而是星望。
照苻祁以前的性子,她肯定又要跳脚,嘴里叫嚣着“天哪何F聿他怎么敢的”,到处找人去算账,但如今她经历了许多,已经可以轻描淡写说出一个“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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