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话题也只能找这个,哪怕她是文盲,也看得出来两人是青梅竹马。
柏杨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听到她的话,轻轻笑了声。
“青梅没有,竹马一堆。毕竟从小住在家属院,同龄男生太多了。反倒是女生不怎么多,不知道为什么,李言涛他爸爸是医生,也解释不了,最后干脆用了风水说法。不过哪怕有几个女生,也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好有意思,我身边同龄人不多。”而且因为她父母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奇葩,大家都不和她玩,都在背地里嘲笑她孤立她,最后她只能和奶奶家养的一条白毛小狗花花一块玩。
“确实挺好玩的。不过后来学业压力上来大家就不怎么聚了,慢慢的都有了自己的圈子。我们那个院的,就剩下了我和李言涛还在联系。”
他的话里有几分伤感,许嘉桐抱紧了他安慰道:“长大都这样的,往好处想你还有李言涛,他真的很有趣很真诚。”
“你很喜欢他吗?”
“我……”许嘉桐下意识就要答,但马上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醋味,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吻。
“我只是欣赏他而已,我喜欢的是你。”
柏杨很满意这个答案,又接了个绵密的吻,直到许嘉桐缺氧快晕过去时才放开她。
许嘉桐等意识回笼了,照着他胸口就是一锤。
“你太过分了!”她控诉。
柏杨不理,手揽在她腰间威胁着她。
许嘉桐盯着他看了一会,败下阵来。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就不气了。”
柏杨大笑,胸膛剧烈起伏,隔着几层衣衫都能烫着许嘉桐的手掌心。
“你在笑什么?”
柏杨不说话,笑着看着她。
许嘉桐又是一锤:“你肯定在笑我是个粗俗的女人,对不对?”
“没有,”他看着许嘉桐的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带着笑意,“我只是觉得你很实诚,很可爱,我很喜欢。”
“哦。”这下换许嘉桐不好意思了。
柏杨夸人的时候很喜欢盯着人眼睛看,让人听着觉得很真诚很受用。许嘉桐后来不知不觉中也染上了这个习惯,阮贞玉夸她坦荡了很多。
许嘉桐本想说“我也喜欢你的坦荡”,但话都嘴边她又改成了:“我也喜欢你的实诚。”
她还是胆小,不够坦荡,不敢大大方方夸他,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会依葫芦画瓢,觉得这样总不会出错。
好在柏杨不会多想,他直接承认:“虽然我来找你的时候担心过自己可能是一厢情愿,但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一直都忠诚于我的内心。”
许嘉桐很动容,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谢谢老天爷让你来西雅图,给了这么多缘分给我们。”她知道的,如果不是这么多的巧合,自己这个胆小鬼是绝不会拥有爱情的。
但是柏杨不认同:“你一直以为这么多次见面都只是巧合吗?”
“嗯?”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
柏杨吻了吻她的头发,电影散场,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四野的风卷过来,柏杨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好奇吗?我第一次见你直接跟你讲中文?”
许嘉桐点头:“我以为你是觉得我长得像华人,所以才跟我讲中文的,我好奇但又觉得没必要问。”
柏杨轻笑:“我第一次见你,你车后座躺了一排。”
许嘉桐:“……”
柏杨接着说:“六月份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以后,系里的同学组织聚会,当时我已经拿到了湾区和西雅图的实习,不过还没定下来。”
“大家轮流分享最近的生活,把照片投放到大屏幕上,一边讲述照片背后的故事,一边吃吃喝喝。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许嘉桐有些惊讶:“我?”
她到了西雅图后,每天两点一线,餐厅地下室,根本没时间出去,除了那一次。
“你是说派克广场那的美食节?”
柏杨点头。
许嘉桐唯一一次出去就是被老板娘抓去参加美食节给自己餐厅打广告引流,那天是她到西雅图以来难得的艳阳天。
“我当时看到你蹲在小孩身旁,笑着,手里拿着一瓶娃哈哈。我就在想……”
柏杨说到这停住,温柔地注视着她。
许嘉桐有些被迷住了:“你在想什么?”她的声音都飘飘忽忽的。
柏杨拨开她被风吹得迷乱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含笑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她真的好爱喝娃哈哈哦。”
第32章 私了
许嘉桐想到了过去那些事,心里有事又多喝了几杯。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会,看了看时间,地铁早就关门了。
她戳了戳马库斯:“我想回去了,你还想呆在这吗?”
马库斯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卷发:“不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嘉桐失笑:“不用那么麻烦了,地铁已经关了,我打算直接打车回去。”
马库斯有点不高兴:“姐姐,不要把我当小孩了,我已经是个大人能保护你了。你看,”他晃了晃手里空着的酒杯,“我特意点的无酒精饮料,就为了待会能送你回去。”
“那好吧。”
马库斯的坐骑是辆二手自行车,是他的老乡回国之前卖给他的。能骑,但骑不快,两个人的重量压得零部件咯吱咯吱响。
好在这个点,路上没有太多车了。这里夜生活不比许嘉桐的老家广府,一路的店铺没几家营业的,看过去一片寥落。
马库斯一边导航,一边骑车,还不忘跟许嘉桐吐槽交通。
“我之前上下班都是走路,上个星期一他们突然通知我让我去参加公开课活动,地点在三环外。我的天啊,那是我第一次在早高峰坐地铁,我感觉我人都要窒息了。”他的语气都是崩溃的,许嘉桐能想象到他当时的绝望,因为她刚回国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心情。
国外人多地少,也有早晚高峰,但只是堵车而已,呆在车里最多只会感到烦闷,不会有那种人挤人透不过气差点要背过气的感觉。
“那之后我情愿早点上班打卡或者加班晚点走,我都不要挤地铁了。我……”他说到半路停了,许嘉桐在后座被他宽大的身躯挡着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好问他:“怎么了吗?”
“姐姐。”马库斯叫她。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刚在酒吧我想问但是不敢问的问题?”
“问吧,什么事?”
“你还喜欢柏杨吗?”
许嘉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头脑顿时有些晕沉。她一直不知道怎么答才好,只好选择逃避。
“我不太想聊他。”
马库斯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一句话。下一秒,许嘉桐能明显感觉到他开始加速了。
伴随车速开始飙升的,还有他的嗓门。
“还是好好聊聊吧!”
下一秒,许嘉桐就对上了柏杨的眼睛。
震惊,恐惧,愤怒,无语,种种表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一一出现在他脸上,精彩纷呈。
来不及欣赏,许嘉桐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马库斯人高马大的一个人,直接把对面的人撞飞了出去,自行车在他手里发挥出来巨大的威力。
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只剩下柏杨一个毫发未伤的人。
“你们发什么疯?”他冲过去直接把马库斯拎起来掼了出去,许嘉桐这时才猛然想起来,柏杨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头,经常锻炼的身体,力气不会差到哪去。
她冲出去拦住他时,差点被失控的他给甩出去。
“拜托,不要动手啊。”许嘉桐双手死死地抱住柏杨的腰,把人往后拖。
柏杨身上带着很重的酒味,应该是刚刚喝完酒散场。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扯着许嘉桐胳膊的双手卸了不少力,凌乱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眼底带着红血丝,嘲讽和不屑浮上了他的瞳孔。
“你交朋友的眼光是真的很差。”
一场深夜的“车祸”,把四个人都带到了医院。
柏杨和许嘉桐都没有出什么事,许嘉桐只是胳膊肘那破了皮,消毒后贴了创口贴就解决了。问题最大的是柏杨的朋友,那个突然开门下车被马库斯撞飞的无辜者。好在两个轮子的再怎么样杀伤力都不会大到哪去,拍了片,右手轻微骨折打了石膏也算处理好了。马库斯胜在年轻扛造,被柏杨揍了一顿,也只是受了皮肉伤没伤到骨头,涂了红药水就完事。
但许嘉桐知道这事还没完,这一夜注定鸡飞狗跳。
马库斯处理完伤口以后,许嘉桐就起身去找柏杨了。但病房里只剩下他的朋友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着,他没了踪影。
她等了一会,还不见他人,打算出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瓶咖啡进门。
“柏杨,我刚给我老婆打了电话报了平安,你也别忘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啊。”
他的朋友躺在床上说着。
柏杨嗯了声,下一秒抓起许嘉桐的手腕就往外拖。
“师兄,我帮你请了护工马上就来,我有事出去处理一下。”
他扔下这句话,拽着许嘉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柏杨的步子大,许嘉桐不得不小跑才跟得上他。一路上她都不敢说话,跟着他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松手回过头看她。
不,准确来说是瞪她。
许嘉桐有些害怕,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从没见过他生气,除了分手那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再温和的人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譬如,现在。
“你怎么认识那个小卷毛的?”
许嘉桐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马库斯。
“偶然认识的,他是我的朋友,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照顾。”
“照顾?”他冷笑,“照顾到两个酒蒙子半夜三更撞人车吗?”
“他没喝酒!”许嘉桐强调。
“没喝酒还往人车门撞,他是疯子吗?我都不知道你品味这么独特,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柏杨,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许嘉桐看着他青灰的眼圈,疲惫的神色,那句“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要怎么?”他逼问。
许嘉桐把头撇了一边:“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给你道歉。”
“你来找我就是想的吗?”
许嘉桐点点头:“医药费还有补偿费以及车险理赔我们都可以承担的,希望你们可以接受我们的道歉。”
“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觉得我差钱吗?”
许嘉桐默然不语。
柏杨步步紧逼:“我师兄还躺在医院里,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他处理,耽误的这些你赔的起吗?”
“我……”许嘉桐认错,“我会尽我所能补偿的,赔钱道歉,他想要怎样我都会尽全力补偿。马库斯他年纪小不懂事,做事可能有些冒失,还请你们见谅。”
“年纪小,”柏杨仰头灌完咖啡,“他多大?”
“九月份满十九岁。”
柏杨讥笑,一把将空咖啡灌投进垃圾箱里。
“我漂洋过海一个人跑加州读书的时候还没满十八。”
“……”
他继续说道:“我那时候也没有所谓的姐姐来帮我擦屁股,什么事都自己扛。怎么,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娇气吗?”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为了我而已,许嘉桐心想,只是没想到好心办坏事了。非但没拉进两人的距离,反倒还让他更讨厌她了。
等了半晌,柏杨没答话。
许嘉桐再抬头时,他已经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她:“愣着干嘛,跟上来啊。”
许嘉桐没动。
柏杨有些无奈:“你不是想私了吗,那我们就采用我们的方式私了。”
我们的方式,什么方式?
许嘉桐心不在焉地琢磨着他的话,完全不知道走到哪了。
抬头一看,路灯下,xx大学附属中学几个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
还没等她开口问,柏杨已经径自翻身上墙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不是挺喜欢我高中的吗?我带你逛逛。”
许嘉桐霉运当头的一天唯一庆幸的事就是,她没穿裙子,穿的西装短裤,翻墙省了不少事。
下去的时候,柏杨先下扶住她的腰稳住她后又立马松开了。一时间,许嘉桐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观察着他的高中。熟悉又新鲜的感觉,柏杨是个很坦荡的人,不藏事。在一起的那大半年时间,他把自己的过往说了个底朝天。浓墨重彩的高中生活,是他描述最多的。
所以她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有哪些,他们的外号,知道他们赢了高中篮球联赛决赛后,跑去发疯一伙人拱桥上跳河,完了回来被记过早会念检讨。还知道他人缘好年年被选当班长,但年年都推辞不当。太多太多……
神游太虚的时间,她已经被柏杨带着往操场这块来了。
天空还是青色的,还没有鱼肚白亮出来,人像是被涂了层滤镜,一切都好像是在梦里。
许嘉桐听见自己说:“我们还要呆多久?待会天亮了,他们就要来上课了?”
柏杨有些不解地上下打量她:“许嘉桐你过的什么日子,现在是暑假,哪来的学生。”
“他们不用补课吗?”许嘉桐对于暑假的记忆就是不歇的蝉鸣以及不停的补课,教室里摇摇晃晃转动时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吊扇,是夏天的底色。
“被发现的话,校长可以回家卖红薯了。”
他丢下这句话,抬腿就往观众席跑去。许嘉桐想跟上,却被他喝止:“不要动,等我回来。”
这座城市还没苏醒,青色笼罩着所有。悠悠天地之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许嘉桐不住地摇头,这个梦有点太真实了,也太漫长了。她的意识有些混沌,想沉沦又想逃离。
柏杨跑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带上了手套。许嘉桐顿悟过来,我们的方式,原来就是六年前的方式。
只是六年前他穿着蓝白球衣,现在的他穿着衬衫西裤。一切都没变,一切又都变了。
“准备好了吗?老规矩,我守球门你点球。进了算我输,这笔账就一笔勾销。没进的话,那你就要……”
许嘉桐下意识退后两步,却被他用手揽了回来。双目交接的瞬间,许嘉桐从他的瞳孔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自己同样悸动的双眼。
“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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