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温四海,甜水生产队的大队长,四海,这是咱们县的曹县长。”武装部部长赶紧介绍说。
温四海觉得部长之前对沈姥姥格外尊重,现在对自己也是这个态度。
他赶紧跟县长、武装部部长都打招呼,说外面冷,让进屋坐着。
“行,咱们进屋,外边人多。”县长一改平时下乡时的大干部架势,特别温和地说话,还主动伸出手来。
温四海跟干部们握手,领他们进屋,忙着端茶倒水。
跟上次公社书记来一样,县长来也是问家里情况咋样,又没有需要帮忙的,闺女温淼在外面咋样?
温四海一一回答说挺好的,他不得不问:“曹县长,你们来是因为我闺女温淼吧。”
曹县长特别亲切地说:“对,上级要求关照你们家,我这算是来晚了,四海啊,闺女这么有出息早就应该跟我们说。”
温四海知道他们说的有出息就是在大领.导那儿挂上号,闺女这下雨也算是劳动的一种吧,跟别人的不同而已。
部长说:“四海这是谦虚低调,一家子都老实厚道,上次去找我都没提这事儿。”
曹县长殷切地说:“越是这样的人家越得关照,不能让受委屈,刘书记,记住了吧,四海,以后有啥事儿,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工作上的事儿都可以直接往我办公室打电话,我肯定优先办理。”
他说得真心实意,可不愿意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被上级层层怪罪下来,说不定乌纱帽都不稳。
刘书记赶紧应承下来。
因为闺女,温四海心说自己的待遇都提高到这程度了?挺好,这说明闺女受重视。
温四海说:“多谢县长、部长还有各位干部关心,家里都挺好的,大队的工作也开展得很顺利。”
年后县长到处打听那个下雨的“龙王爷的闺女”,这一打听可不要紧,还真是温家的姑娘温淼。
这姑娘在他们县,对整个县城来说都是好事儿,对他这个县长更是利好。
可他觉得自己太迟钝了,甚至有点蠢,市里都已经要求他关照温家,市里领导都不知道温淼的事儿,那肯定是省里下达的指令,省里从哪儿来的指令,说不定就是中.央。
他居然一无所知,这么大的事儿到他这个县长这儿差点给轻飘飘揭过去,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多亏武装部部长算是给了温家点关照,也不算他完全不干事儿。
上级还给了他指示,让县里的百姓不要乱传,百姓的嘴肯定堵不上,只要别传的离谱就行。
沈秋葵听到社员招呼也赶紧往家跑,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儿呢,结果一回来就看到满桌的慰问品。
她还是招待客人那老一套,说要做饭去,让这些干部都在家吃午饭,但这些人把慰问品留下就想走。
这回带来的东西多,还是面粉、肉、烟酒之类的,现在从上到下都勒紧裤腰带还外债,温四海觉得有压力,再说温淼那么低调,就是她在家也不可能收这么多东西。
最后推来推去,烟酒拿走,剩下了面粉、肉跟点心。
这些干部的到来让温家蓬荜生辉,不是温家人这样想,是社员们这样想。
等把县长
一行人走后,社员们立刻围上来问县长为啥来他们家。
“你们家可真风光,要不是县长来你家,咱社员哪能见到县长啊。”
“张二强,你当大队长的时候都没见过县长吧。”
温四海说:“县长关心咱们生产队的工作,大家都去干活吧,以后少凑热闹,谁从地里边跑出来的,再不回去该扣公分啦。”
他感觉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行了,好像更加高看他一眼,好像他是啥了不起的人物。
别说是甜水生产队的,十里八乡的社员听说这件事,都觉得温家特别风光。
张二强觉得自己灰头土脸,县长都跑来温家慰问,要是县长去他家慰问,他在十里八村都能横着走。
这说明温四海大队长的位子稳了,工作好干了,所有大队长都得给他让路,说不定还能往公社调动,看来之前他做不到的事儿,温四海轻松就能做到。
周老太婆更是疑惑,这温家怎么突然转运了,她家开源跟保疆都那么有出息,也没见县长来过啊。
有这么风光的温家做比较,她家暗淡无光,怎么周家就突然比不上温家了?
得写信让周保疆加把劲跟大领.导闺女赶紧结婚。
——
温淼已经开始学习初中课程,秦耕觉得她这种毫无在校学习基础,完全靠自学是有点困难,他想给温淼找些学伴,因此他去找陶所长,说建议办夜校,给种植所只有小学文化的职工补习初中课程,普遍提高职工的文化水平。
这个建议合理,全国所有工厂机关都大办夜校、扫盲班之类的,有的大型工厂各种各样的课程班就能有十几个,种植基地人这么多,以前是发愁庄稼收成,没心思搞夜校,现在庄稼生长情况良好,应该搞文化学习活动。
而且种植所正式工都是中专生,大学生,有些非正式工只有小学文化。
要是别人提出这个建议陶所长倒是不奇怪,可这个建议是秦耕提出来的,他对这种跟工作没直接关系的事情可没兴趣。
“想要给温淼提升文化水平?”陶所长笑着问。
秦耕:“……”不管他有什么想法,有两个人慧眼如炬,马上就能看出来,一个是陶所长,一个是常棣。
这也说明他实在是不矜持。
陶所长觉得挺好,说明秦耕很花心思,种植基地也确实该搞,于是说:“好啊,我们种植所肯定要办夜校,我问问知青点那边搞不搞,我们这边可以出老师,兵团就不用叫他们,他们那边纪律性强,咱们这边相对自由。”
搞夜校很简单,腾出两个大房间当教室,放上桌椅,种植所有的是大学生,给点补助,大家得抢着当老师。
至于参加学习的学员,非强制,自由报名。
大概是种植基地都是年轻人,文化活动又少,组织夜校的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吸引了很多人。
报名学习的人多,还有报名当老师的,绝对是供需两旺。
温淼觉得种植基地特别好,她有工资拿,还有免费的夜校可以学文化。
她跟周燕子约在吃晚饭前去报名,报名点跟上课地点都在打谷场附近,他们到那儿一看,人可真不少。
罗胡兰跟冯小麦都是中专生,周燕子是高小毕业,她是种植所的临时工,平时工作很努力,希望能转成正式工,但学历在那儿卡着呢,难度特别大。但现在有学文化的机会,她把学历提升上去,说不定有希望呢。
温淼可没想到会来那么多知青,知青这个词听着挺有文化,也有挺多高小毕业的,或者初中没上完的。
她觉得找到了组织,她也有小学结业证,那么大家的文化水平就差不多。
“只学四门课,数学、物理、化学、语文。”
“听说秦研究员教数学,嘻嘻,很多女同志都是冲着他来的吧。”
“他没空几个班都教吧,他教哪个班?”
“我问报名的了,说没定教哪个班呢。”
这些议论温淼都听见了,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还不抓住好好学习,为啥冲着秦耕来,就因为他长得俊!
不过她想了想,每次秦耕督促她,因为他那张脸看着赏心悦目,她学习也能再认真些。
报名的人有一百多,分成三个大班上课,温淼两人都被分到二班,一三五六上课,这还只包含住在近处的知青,住远处居住点的参加另外的夜校。
夜校可是一点都不拖沓,桌椅、粉笔、黑板檫置办好,黑板刷好,下周一就开始上课。
秦耕当然要教温淼所在的二班,他教数学,要不是温淼,他压根就没兴趣教课,更不想把精力放在这方面,他宁可去研究如何更好地种地。
周燕子学习积极性特别高,刚吃过晚饭就招呼她去教室,俩人最先到教师,早早地在那儿等着。
“咱们坐第一排,不会走神。”周燕子说。
温淼看了看黑板说:“你看黑板是新刷的,一擦都是黑灰,还有白粉笔面子。”
最后她们坐在正中间第二排,周燕子把数学课本拿出来,马上开始自学。
温淼感叹居然有这么上进的人,她决定以后跟紧周燕子,像她一样努力,赶紧也拿出课本翻看。
不过温淼感觉到了,确实有些女同志不只是对学习有热情,她们很想上秦耕的课,甚至有外班的想来换课。
秦耕一点时间都不想多花,他只教温淼这个班的数学,就周一晚上上班。
快到上课时间,很多女同志都往教室门口看着期待秦耕来上课,秦耕从前门进教室时,则一眼看到温淼黑黢黢的发顶,她正低头安静看书。
温淼发现了秦耕的魅力,教室没有讲台,可秦耕身高手长,轻松就把字写在黑板最高处。
他站姿笔挺,五官俊美,讲课的声音也很悦耳,确实有这样的老师上课温淼会学得更认真。
温淼想他要是不种地的话,当个老师也不错。
他讲课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写了一黑板,伸长手臂擦黑板时,温淼看到有黑色的粉末飘飘忽忽地落到他英挺的鼻梁上。
他边擦黑板便问:“听懂了吗?”
同学们非常积极地回应:“听懂了。”
他讲课有条理,速度快却讲得很明白。
温淼闭紧嘴巴,那可是全新的黑板啊,都是黑的白的粉末乱飞,他在擦黑板的时候说话可别吃进嘴里去啊。
下课后一定要提醒他,让他少吃点粉笔面子。
秦耕只感受到了温淼的视线,这个学生课堂表现优秀,坐得笔直,神情专注一点都没开小差,除非让看书时,否则目光总追随着他。
他已经转过身来,把黑板擦仍在讲桌上,问:“温淼,听懂了吗?”
正在看粉末飘落的温淼听到自己名字,赶紧回答:“听懂了。”
女学员们都羡慕她,秦老师高傲得很,除了点温淼的名,根本就没叫同学回答问题。
后排有两个女知青在小声说话:“你看秦研究员是不是特意给温淼讲课啊,他只教咱们班的数学,不教别的班,他一直看温淼,不看别人哪。”
同伴反驳:“谁说的?秦研究员明明在看我,你看他又看我了。”
两节课结束,温淼想赶紧告诉秦耕黑板灰的事儿,可是他还走不了,有好几个女学员跟他请教各种数学问题,对这类简单浅显的题目,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一解答。
温淼感慨不已:“你看,还有比咱们俩学习更努力的,下课了还追着老师问问题,我们应该向她们学习。”
周燕子看向温淼:“……”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
漫无边际的草原上,光秃秃的土地只有贫瘠的黄色,春天的草场跟冬天没有多大分别,青青小草本来露了头,因为干旱又憋了回去。
乌云压顶,雷声轰轰,白亮闪电划过天空,牧民们都在急切地等雨。
“下雨啦,牛羊有救啦。”
喜悦之情在这广袤贫瘠土地上
蔓延,然而让人失望的是,最终乌云散去,天空恢复平静,滴雨未下,干旱如故。
失望之情比之前更甚。
“怎么是干打雷不下雨啊。”
“上一场雨还是去年五月呢,也只是下了一场薄雨,草都没长起来。”
“前几年雨水好啊,草能长到小腿,牛羊吃不完,秋冬还能割下来晾干冬天吃。”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草原从来没像这样干旱。
他们虔诚地向长生天许愿,希望长生天能听到呼唤,下几场大雨,拯救干旱的草原。
报告层层打到中.央,国家说会给他们安排“人工降雨”。
——
种植所职工陈丰信心百倍地踏上前往三晋省的火车,他的目的地是甜水生产队,帮助温四海,也就是温淼的老爹搞天麻种植。
陶所长跟秦耕交给他这个任务,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知人善任,说明信任他。
他以前就对天麻种植有研究,秦耕又给了他大量的资料,已经把人工培育天麻的方法告诉了他,也就是把研究成果告诉他,他现在要去适合天麻生长的地方进行实地实践。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耕告诉温淼一个好消息:“你爸要人工种植天麻,我之前说过天麻种植很难,现在种植所把陈丰安排到甜水生产队出差,帮助生产队搞天麻种植。我们担心你有压力,是直接跟你爸联系的,你爸欢迎他去,已经做好安排,等陈丰坐火车出发才告诉你。”
温淼睁大眼睛看向秦耕,说:“陈丰在基地干得好好的,你们安排他去生产队,他能乐意吗?”
温淼内向,哪个同事主动接近她,她就跟谁比较熟,对陈丰,她不熟,印象也不深。
秦耕说:“这你就多虑了,他本来就研究过天麻种植,现在去甜水生产队对他来说就是做研究,你们那儿适合天麻生长,是做研究的好地方。如果他出成果的话,对他来说是个人成绩,而且如果种植顺利,可以在合适的地方推广,并不只有甜水生产队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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