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淼听着她压根就不懂的一长串话,觉得这个号称心理学家的人跟周开源他们可不一样,周开源他们科学家看着就很有文化,但很低调很谦和,刘戴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本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下雨?”
“第一次下小雨是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你自己跟你周围发生了啥大事?”
温淼又想起周开源,最开始的时候,关于下雨的各种情况周开源记录了多半本,了解得很详细,但周开源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刘戴维就不一样了,温淼又想起那个词,窥视。
“你要问这么细?”温淼问。
刘戴维已经做过功课,了解温淼的很多信息,但是他想听研究对象说,见对方不想配合,已经不耐烦,便抛出他关心的问题:“你的未婚夫来退亲后第二天你就下了下雨,对吧。”
温淼在这件事上非常严谨,说:“不是未婚夫,娃娃亲对象。”
刘戴维说:“咱们不纠结称呼,时间上是对的,对吧。”
温淼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吧。”
刘戴维说:“我知道你为啥能下雨?”
温淼很想得到答案,说:“为啥?”
秦耕他们知道有心理学家要来,这两天就在附近麦田,听人招呼马上就赶了回来,都站在温淼旁边听着,催促道:“知道就快说。”
陶所长也说:“请讲。”
刘戴维微微皱眉,这个种植基地的人看着没啥礼貌,没啥素质啊,也对,都是种地的,常年跟黄沙庄稼打交道。
刘戴维说:“可能你自己不知道,被退婚你受到打击,得了抑郁症,你下雨是情绪的外化反应,你想想,是不是你情绪低落的时候会下小雨!”
温淼看着对方那自认为很博学的神情:“……抑郁症是啥玩意?你才有这种病。”
刘戴维见所有人都集中精神认真听他说,马上解释说:“Depression是一种精神障碍,咱们国家的人这种病不太了解……”
他的话被秦耕粗暴打断:“你说啥玩意?”
他不管心理学家在说什么,只观察温淼的表情,只要温淼不高兴就是对方问题,语气强硬:“你信口开河,大放厥词,别把你从国外学来的东西到国内卖弄。”
他这种毫不客气的话像是定了个基调一样,所有人都开始反对。
罗胡兰说:“你凭啥跑到我们基地来胡咧咧,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
“你才有病。”
“真是长见识,还以为留过学的能说出什么高见呢。”
陶所长眉头紧皱:“抱歉,我们不接受你的说法,你这样说一点觉悟都没有,明明是国家有困难,温淼的超能力是为了解决困难,不需要你从乱七八糟的角度解读。”
刘戴维被反驳得脸色发黑,回国第一站就遭遇障碍,本来他觉得他应该是座上宾,众人对他所掌握的知识进行膜拜。
这些呆在穷乡僻壤的人可没素质啊,他一个海外留学生,他们都是土鳖,态度一点都不恭敬,还用通俗的农民才用的语言对他进行攻击。
他实在看上不这群土鳖,语气充满不屑:“我这是用国际最先进的知识跟顶级研究成果来给你们解惑……”
韩融他们也来了,他更直接:“我们应该让他离开基地。”
陶所长下了定论说:“大家说得对,我们不需要你信口雌黄,请收回你的判断,收回你乌七八糟的说法,送客。”
刘戴维非常尴尬,所长不是知道他爸是省厅干部,小小的压根没有任何权利的种植所所长也能对他这种态度?
他觉得有必要让这些人识趣,说:“你知道我爸跟你们的工作有关系,陶所长……”
话音未落,突然有大雨点子朝他头顶砸下,噼里啪啦都砸在他身上,刘戴维有点懵,别人也没挨浇啊,他朝被他们挡住的温淼上空看过去,不是说雨水追着温淼啊,怎么下他这儿!
他下意识奔跑起来,往大门口的方向跑,雨水就那么一小块,居然追着他跑,这还不够,有个圆形物体“咚”得一下砸他头上时,他还以为遭到了这群乡野村夫的攻击,等第二下,第三下攻击来临时,他感觉自己头上起了包,低头时才发现原来是下了冰雹,雨夹冰雹在砸他啊!
他发现奔跑没用时,在冰雹中站定,狼狈地说:“温淼,是你吗,别砸了。”
“你跟她道歉。”秦耕下颌线紧绷,声音冷冽。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收回我说的话。”
“温淼,对不起。” 刘戴维边吞雨水边说。
雨水跟冰雹一起停了,刘戴维被浇得跟落汤鸡似的,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流。
众人也都看懵了,他们都没看过温淼下小雨,听说小雨只会追着温淼,现在是雨夹冰雹追着别人。
秦耕大步走过来说:“带衣服了吧,换衣服,换完走。”
刘戴维看向温淼,众人已经把她遮挡住,他不想再说什么话,他不想再被浇被砸,垂头丧气地跟秦耕往宿舍走。
秦耕带他去库房,走到库房门口,刘戴维问:“雨水不是只追着温淼,怎么追着我?我的头上是不是砸出包来了。”
秦耕往他头上看,看他头顶起伏不平,应该是有包,便说:“我还想问你呢!你也真行,有本事让冰雹砸你,要不你用心理学解释一下?”
刘戴维擦着头发,很憋屈地说:“心理学也是科学,我说我的推断,没说过分的话。”
秦耕切了一声:“我说你是神经病,你爱听啊,我从心理学的角度说冰雹是砸神经病,你觉得这个解释咋样?”
刘戴维无语了几秒钟,马上辩解:“那能一样?”
秦耕回答:“这就是你的逻辑。”
趁他擦头发的时候,秦耕看了下他的头顶,有包,但没破皮,等换完衣服,秦耕马上让司机开车把刘戴维跟助手两人送走,而温淼已经被同事们围了起来,正七嘴八舌地说话。
陶所长心有愧疚:“淼淼,我不知道这个心理学家是这样的,要不我就不让他来。”
说到底还是缺乏相关知识跟经验。
温淼一点都没生气,她想跟心理学家说的话同事们都替她说了,同事们都维护她,这让她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她惊喜地说:“小雨不追着我,追着别人了。”
这样看来刘戴维的出现是好事,促使她技能提升。
同事们都很惊奇,罗胡兰问:“刘戴维就是活该,淼淼你咋做到的。”
陶所长面带喜色:“应该是淼淼的特异功能又升级了,在有需要或者有紧急情况,她的能力就会升级。”
“你这特异功能可真实用,还会随着需求升级,真是太厉害了。”
看着刘戴维被送走,秦耕返回,跟温淼说:“不该叫他来。”
是他没做好把关。
温淼的心情一点都没受影响:“没事儿,我挺好的。涨见识了,认识到人有各种各样的,对我来说是好事儿。”
秦耕看她心情还不错,那就好。
他想的是以后不让这种人接近温淼。
而温淼想的是接触点奇奇怪怪的人也算见世面。
——
刘戴维的老爹发现儿子兴高采烈地去外地找受访对象,做心理学研究,可是回来时却垂头丧气好几天沉默寡言。
“研究不顺利?” 刘爹问。
“岂止是不顺利,被人打了。” 刘戴维无精打采地回答。
刘爹震惊,居然有人敢打他宝贝儿子,不让打人的脱层皮他不姓刘。从儿子嘴里问不出什么,刘爹准备自己着手调查。
可他没想到,他儿子一定捅了马蜂窝,省长跟书记俩人轮番找他谈话,让他把儿子管教好,不该见的人别见,不该说的话别说。
刘爹被训得灰头土脸,回去就骂儿子,问他到底见了谁,说了啥。
刘戴维很意外,一个毫无实权的小所长,还能告状?他还指望他老爹给他找回颜面呢,谁知道他老爹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摸着头顶上已经消下去的包,很不服气地说:“我能说啥?我还被人砸了呢,我就是见了一群乡野村夫,个个无礼至极。他们那群人里最大的官只是一个小所长,还能怕他们?”
刘爹听信了儿子的话,儿子脑袋都被人砸了包,肯定是上级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想找个合适时机解释。
直到某个中.央大领.导,就是经常在报纸上见到的,他还没面见过得大领导给他打电话,让他管教儿子,刘爹说话都不利落了,赶紧对着电话点头哈腰地道歉。
他儿子居然惹了大领导罩着的人!他感觉头上乌纱不保。
回家之后他大发雷霆骂儿子:“你那是搞研究?你这是给我惹了大麻烦,你能耐,把大领.导都惊动了,想害死我是吧,完了,别说提正厅,我这个副厅都得被撸了。”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是他儿子真捅了大篓子。
看着他爹每天诚惶诚恐的模样,刘戴维这才感觉到畏惧,他老爹不会真被撸了吧,那他咋办?
——
很快到了六月麦收,种植基地一副热火朝天的丰收景象。有之前两次丰收经验,种植范围扩大三倍,麦收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
温震作为农机连成员,连队要求每个人都尽快成长能独当一面,温震又特别用心地钻研,现在他各种机械包括联合收割机、播种机、拖拉机、脱粒机都会修理,等到秋天,他应该就可以驾驶各种机械。
在麦收之前,他要检修机器,麦收时要维护机器,特别忙碌。
麦收时天特别热,可没人叫苦叫累,都干劲儿十足,整个种植基地飘荡着浓郁的麦秸秆香味儿。
温淼做得还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记录晒干后脱壳的小麦过磅,还有共往外运了多少。
蛇皮袋装一百斤,麻袋装二百斤,数字准确不能出错。
伴随着卡车的轰鸣声,一车车的粮食不断往外运。
种植基地还有面粉加工厂,磨好的面粉直接装车运往沙漠腹地的科研基地。一同运去的,还有淘汰下来的蛋鸡。
科研基地的研究取得重大突破,科学家们比之前更废寝忘食,跟工作相比,吃饭一点都不积极。这天是一年中少有的好饭,到了饭点,沈三舟又挨个办公室去催着大家吃饭。
“师父,快去吃饭,今天是白面馒头,还有炖鸡块,比过年吃得还好呢。” 沈三舟催促陈振华。
沈三舟汗颜,觉得自己可能是吃饭最积极的人。
“种植基地送来的鸡?”陈振华终于从一堆文件资料中抬起头来。
沈三舟笑容满面:“对,种植基地会陆续把淘汰的蛋鸡给我们运过来,他们的羊也在正常养殖,冬天我们就有羊肉吃。”
有种植基地的粮食供应,现在科学家们吃得大部分是细粮,小部分粗粮,有鸡蛋日常供应,还偶尔有蛋鸡运过来,科学家们的伙食改善很多,现在营养跟得上,精神气色都好了很多,起码伙食不拖科研人员后腿。
等叫到周开源,对方问:“温淼挺好的吧。”
沈三舟连忙汇报:“温淼现在厉害了,国家大领.导都很关注她,她的一些工作是国家安排的,我们一直有书信来往,她挺好的,还去了趟草原下雨,草原干旱,她去之后牧草都长了出来。从她的信里我就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周开源点头:“那就好。”
当初把温淼带出来时,他希望温淼发挥所长,得到应有的待遇,而不是在小山沟里躲躲藏藏,现在看来已经实现。
国家正是困难的时候,温淼能发挥的作用比他想象得更大。
陈振华说:“从违心角度讲,说不定是国家困难,淼淼的超能力应运而生呢,这是国家的福运。”
周开源笑道:“刚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也不是他们吃饭不积极,实在是饭菜很一般,等走到食堂附近闻到四溢的香气,大家都不由得加快脚步。
这顿饭可是最近最好的饭菜,馒头一点杂面都没掺,雪白绵软,炖鸡块里加了土豆跟粉条,金黄色的鸡块看起来油汪汪的,每个人都有一大饭盒。
等到麦收结束,玉米种上,所有人都轻松了,夜校火箭班开始大家准备其中考试。
“你有没有发现,秦耕对火箭班的要求很严格?”周燕子问。
其实是秦耕提溜着温淼学习,想着让她既然学了就能拿到结业证,周燕子觉得这样挺好,看这情况,只要她跟定温淼,就能顺利拿结业证。
温淼边抄她的各科笔记边说:“他比咱们还认真呢,我落下的课多,考试可能要不过。”
周燕子笑道:“秦耕总给你开小灶呢,你哪儿能不过。”
别的班有点羡慕火箭班,老师教得快,学员也认真,还有期中考试检验学习效果,但要让他们加入火箭班吧,他们又觉得辛苦。
等下了课回到宿舍,温淼把所有不会的题集中拿去问秦耕,“就这么点不会?”秦耕问。
温淼:“……明明不懂的部分很多好吧。”
秦耕的鼓励她心领了。
感谢他这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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