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但是洛洛的异能传承有点不稳定,主要是缺乏教导。等待她觉醒的时间过于漫长,家族在此期间经历了巨变,一脉单传的结果就是家族子嗣全体灭绝。对于一个原本就缺乏内在驱动力的小巫女,独自上进也挺难的。她一个生生躺了两百年的惫懒货色,觉醒的异能自然也属于既懒又怂的。
每一代巫女的异能都有所差异,有的是治愈系,有的是战斗系,而洛洛则是伪装系。洛洛的太奶奶也是伪装系异能者,她们就像变色龙一样,能够千变万化,扮演任何人,足以乱真。
太奶奶o洛洛留下一句教诲:永远不要垂涎你所扮演的角色,不要沉湎;扮演同一角色不能超过一年。交易结束后,必须第一时间抽离,抹去所有的痕迹。另外,最关键的一条铁律,不要混淆时间,不要穿越不同时空接任务。
但是,太奶奶也说过,如果她碰到一个愿意把余生的身份都奉献o她的人,要珍惜,因为这可能是重新选择命运的机会!
当时太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点复杂,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懊悔。
“你也别有啥压力,咱家历经了七代,啥了不起的家族能撑过七代?所以就是这一代绝户了,祖宗们也绝不会怪你的。单单相传,可不勤等着灭绝吗?这是人类进化的自然法则。巫女也是人啊。”太奶奶这话说得剔透。
这便是巫女洛洛下山的经过了。那时候山下正逢乱世,生灵涂炭。每天都有人消失或是出现,如同尘埃一般引不起半丝水花。家里人都死绝了,整个宗族都已销声匿迹,自然谁也不可能知晓洛洛这名末代巫女究竟去了哪里,有关巫女的史书记载也就此中断了。
下山之后,洛洛东游西荡地又苟了很长时间,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随便接任务,因为她的异能是真不靠谱啊,说不定哪天又不在了。
一直拖到了她不得不接任务了,太奶奶告知她的除名期限还剩下6个月了。他们巫女,就像律师一样,也是要注册的,获得一个类似执照一样的认可。只不过巫女的“注册”是自动的,只要她家出现一名觉醒的巫女,这个人的名字和特长就会自动记录到巫术界的大法典上,如果这名巫女长时间不做任务,那么她的名字就会逐渐黯淡、褪色、最终消失。
只有被记录在案的人,才会被客户们看到,然后竞标争取获得巫女的青睐......
目前,洛洛是大法典记载的唯一一名活跃的巫女,这个唯一性对于家族很重要。就为了这么点名声,她必须停止抠脚生涯,下山干活儿。听上去并不难,她只要在6个月内完成第一个任务,一年内完成两个任务,就可以继续抠脚躺平至少五十年了。
洛洛违规翻川晓的牌子,除了他无知者无畏地提出了献祭自己余生的建议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长相酷似两百年前她遇见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洛洛依稀还记得他皎洁如明月的脸,柔情横溢的眼神,那人必定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吧?
那一年的中元节夜晚,街头如同梦境般绚丽,流光溢彩,弥漫着虔诚与喜庆。人们谈笑风生,品茗赏灯,乐在其中。街边艺人表演着传统技艺,舞狮、杂耍、说书,吸引了无数观众驻足喝彩。
各家各户家门前也点燃了明灯,灯火通明,连成一片;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光影斑驳,美不胜收。漫天的灯火点点,将整个城镇照得如同白昼,仿佛进入了一个仙境。
河畔、池塘和湖泊边,灯火点点,宛如星辰洒落人间。河上漂浮的荷花灯,形态各异,随风摇曳;灯光在水面上荡漾,如同银河倒映人间。
她提着一盏莲花灯,缓步走过石桥。灯火映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一层柔光。他在桥头驻足,手中的灯笼微微摇曳,目光穿过人群,恰好与她的眼神相遇。那一瞬间,四周的喧嚣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的存在。他们并肩站在桥上,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目之所及,万物可爱。
她不记得漫天花灯与星辰在何时变成了孤零零的一枚血月,喧闹、哭泣的人群被马队冲散,少年匆匆将她推入桥洞下隐藏的一叶小舟,但是自己却并没有跟上去。
那时候洛洛还没有成为巫女,只是白氏家族的嫡小姐,她的视线无法穿透浓郁的夜色,看到更远处的景象。但是,她的鼻子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铁锈和苦艾混合的味道,腥甜而令人作呕。
“公子马上会赶上来的,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艄公安慰着她,便悄悄地划着小舟离开了岸边。
他便是家里长辈给自己订下的未婚夫,第一皇商世家的继承人,谢川晓。他们已经互通书信两个月,今天便偷偷相约同游中元节灯会,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一夜,他们相遇,相识,再分离,生死两隔。
熊熊烈焰吞噬了整个灯会,之前还令人心生欢喜的美景,片刻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是洛洛对于两百年前谢家公子的唯一记忆。
这个川晓和那个记忆中的谢公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洛洛琢磨着,这两人可能有点血缘关系吧?就翻了他的牌子。
翻牌产生会产生心有灵犀的效果,两人可以通过心流沟通,甚至看到对方的样子。当然,川晓的样子是他本人,但洛洛则是1981年的安希亚,一个亚麻色波浪卷发的英国女孩。
“三个月后,你会没事。”洛洛的声音平静无波。她这会儿下班了,不必再称呼安希亚了。
“拜托,我找你不是算命,而是买命。我眼看就要没命了懂否?你必须现在立刻把我弄走啊!!”
长得挺体面的,没料到是个精神小伙儿。这是把她当许愿池的王八了?
巫女接任务的方式,以及他们究竟是在哪一个时间线交接“人生”的,是不能被委托人控制的。川晓并不清楚,即便是三个月后,他也可能见不到巫女真人,但是他的人生歪掉的部分,可能已经被拨乱反正了。
如果你不想看到某个结果,最直接的方法是改变历史,通过溯源来改变因果,而不是对现在这个时点下手。
“我只会按自己的逻辑做任务。”
“那你怎么收取报酬?”川晓只得转移话题,追问道,心里却直打鼓,人家这会儿管他要上千万,他倒是o不给呢?
“契约里不是写好报酬了吗?”洛洛微感不耐,这人的脑子好笨啊。
川晓点开契约页面后,由心惊肉跳变成恐怖尖叫了:“往后余生?什么意思,我的身份o了你,我去哪儿啊,我要是都没身份了,我还请你来干嘛啊???”
“你的意思是,这个契约的签订者不是你?”洛洛看着他,毫无温度。这可是七代巫女传承以来的绝顶笑话了,她家祖坟的墓碑都震动了吧???她虽然废且怂,也不带这么欺负人吧?
川晓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知道可能是惹了大麻烦了,冲着屏幕连连拱手,求饶道:“仙女明鉴,我真的没签什么契约。我是在太爷爷的日记里看到您的,然后就按着日记里写的,供奉了一个香位,每天过来上三株香,念叨一下我的事情......"他迷茫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散发着清澈的愚蠢。
太爷爷?洛洛默默计算了一下这位的年龄,啊,不会就是两百年前那个少爷吧?
川晓和他的家族跟巫女的客户网络毫无渊源,所以他属于体系外的客人,通常来说,巫女不可能倾听到他的声音。
除非,他家里的长辈跟巫女本人有未解之缘。那个穿越时空,要把余生献给自己的混蛋,去哪儿了?他倒是挺会慨他人之慷嘛。献祭的关键是自愿,这么个不情愿的灰孙子,要来何用?
“你回去吧,说不定今天能梦见你太爷爷。”洛洛动动手指,把川晓从自己的Contact里踢了出去。
1981年,开往彼得堡的列车上
“大本吸多了大麻,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跟201组掰手腕了?”
一个年轻男人懒懒地靠在头等厢吸烟室的门口,对着伯尔曼很不礼貌地吐了一口烟圈。他穿着修身的深色西装,窄条的绿色领带,金发碧眼,讲话口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公学腔调。
这位是贾斯汀,他的父亲是时任国防部长。
在Mi6,Mi5内部,公学派和伦敦派是泾渭分明的两股势力,前者均来自于世家,最差也是破落贵族,接受严格的私立学校教育,有海外工作或是实习经历,彼此之间联络紧密,守望相助,表面上纨绔,实则嗅觉灵敏,长袖善舞,都是搞政治、拉帮结派的好手。
伦敦派多出身于普通家庭,上公立中学后进入名校,一板一眼、脚踏实地走上仕途,他们没有家族可以依仗,完全靠自己打拼,多是深受顶头上司器重的精品螺丝钉。Mi6局长Lord M目前已经很少过问具体事务,两位副局长,艾尔伯特和本,各自执掌一个阵营,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过是最近一年,炙手可热的红人艾尔伯特突然失宠,坊间传闻是涉及一件隐秘的叛国罪行,但因为Lord M的力保,才没被直接送给Mi5的9号审讯组,那个令无数特工胆寒的地方。真相就是以整个201小组流放东欧来平息国防部的怒火。
但是只要艾尔伯特还活着,他的叛国罪没有板上钉钉,谁也不敢落进下石,因为他就有那个战略性反扑的能力。贾斯汀是世家子弟的代表人物,也是艾尔伯特的忠实小弟,自然为此愤愤不平,给本找了无数麻烦,他没在关键位置,又有国防部长老爹加持,谁也不敢真对这个混不吝的少爷下手。
伯尔曼属于世家子弟中的叛徒,本身出身不显,后来又投靠了伦敦派的大本,直接越级受Lord M亲自指挥,一手扶持提拔成高级特工,最近几年因为手握王牌安希亚,他隐隐然有点要超越大本,直接跟艾尔伯特对打的意思。
出来吃Branch的安希亚站在餐车门口,进退两难,这了不起的绝密是非,我是听呢,还是听吧?
第五章 到处都在爆炸的列车
“你把小姑娘吓到了。”伯尔曼打开吸烟室的门,走廊尽头,绿色格子裙的裙裾仓皇而过。
“看来是个淘气的女孩。”贾斯汀凉凉地道。
“我可就指望她呢。”伯尔曼毫不在意地笑笑,随即跟了上去。身后的贾斯汀靠在门上,望着他走远,目光深邃。
“你最好抑制一下好奇心,否则我会比较为难。”伯尔曼在餐车追上了安希亚,两人正在吃早餐。
“我没有偷听,只是路过。”安希亚现在就是星期三社畜的心情,求下班,“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叛逆的代价很昂贵。”伯尔曼一脸慈祥地把果酱递给她,语气里隐含威胁。
尼玛,神经病吧?我二百五十周岁生日晏,你参加了没?安希亚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好吧,她不跟自以为是的人类一般见识。
“如果你总是疑神疑鬼,那就别指望我的良好发挥了。”安希亚鼓起嘴巴,一撮卷毛耷拉在光洁的前额上,莫名地有种喜感。
“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好结果的。”伯尔曼刻意拉长了语调。这种表面慈爱底下藏着刀片的风格,吓唬真正的安希亚肯定管用,但眼前这一个,无感。
“我希望咱们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在彼得堡怎么能活过一周吧。”安希亚不耐烦地道,“我可不想在冰天雪地里尸骨无存。”
“你没有任何成熟的计划,就把我带到了彼得堡,没有接应,没有其他资源可调配,只有你们六个人。”安希亚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这里根本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所以只有一周时间,也就是说,死了就白死了,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亲爱的,你本来就没有抚恤金可拿,失去一切的那个人是我。”伯尔曼实事求是地道,“退休金加抚恤金,一切都可能没有了,运气不好还可能背上叛国的骂名。”
安希亚盯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智障。Mi6的顶级特工就这水平?创死所有人的节奏?
“自私的人类啊,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讨厌。”安希亚摇头,老气横秋地宣布道。奇怪,这关她什么事儿呢?你们愿意自相残杀,就请便好了。
在路人看来,他们俩像极了一对相爱相杀的父女。可惜,并不是。他们此刻不过是两只被迫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而已。表面雍容华贵,优雅入骨,实则内心凉薄,彼此猜忌,惶恐不安。
“有时候,连我自己的命都不算什么。”伯尔曼轻声道,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虚空,似乎在看着某个并不存在的人。
“嗯嗯,反正过个五十年,你也翘辫子了,早死晚死,都是一码事,格局大点。”安希亚敷衍地说道,对于中年男人的回忆包毫无兴趣。他们干这行的,早晚会死,但自己则不必,毕竟不在一个赛道上,甚至都不在一个时空。
半夜,安希亚被一阵猛烈的震荡惊醒,列车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伴随着猛烈的摩擦声,不情不愿地停下了。安希亚拉开窗帘,外面是白茫茫一片,显然,他们已经进入了比伦敦寒冷得多的地区了。
安希亚看了一眼对面的床铺,一尘不染,伯尔曼似乎没回来过,自从他们在餐车享用了一顿唇枪舌剑的饭之后。安希亚翻身从床上起来,披上一条羊毛毯子,准备出去找伯尔曼。他该死,但是现在还不能死。
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声,打开了。进来的不是伯尔曼,是一个更年轻一点的男人,安希亚见过他,应该属于六人保镖小组的成员。
“小姐,伯尔曼让我来保护你。”男人转身把门锁上了。他的眼睛是巧克力色的,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安希亚,那眼神简直就像前世她养的那只奶茶色的波斯猫,无辜而柔软。一个过分善良的老好人,智商堪忧。
哈哈,他怎么会是伯尔曼的手下,Ghost的手下跟他一样,是带着伪善面具的幽灵,阴暗爬行的生物。
“伯尔曼呢?”安希亚不打算揭穿他,冷静地问道,“列车怎么了?”
“听说撞到了野猪,暂时停车了。”男人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然后沉吟了一下,镇定地说道:“伯尔曼去驾驶车厢查看了,让我来守着你。”
安希亚沉默地注视着年轻的男人,问道:“怎么称呼你?”
“乔治。”男人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笑容非常有感染力,恍若春风拂过。他的英语带着一点伦敦东区特有的口音,安希亚听着意外地亲切,没那帮贱人的矫情劲。
车厢外一片嘈杂,到处都是说话声和脚步声,被惊醒的旅客涌向车厢门口处大声抱怨、焦急地询问着。那些声音在安希亚的耳中放大了很多倍,清晰地如同置身于他们中间。她快速地捕捉着各种声音,获取信息。
一共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一次是在轨道上,第二次是在驾驶车厢。安西娅他们的车厢是紧邻餐车的头等车厢,位于列车的前三分之一处。车厢顶上有三个,不,四个人。安希亚抬头望向车顶,砰砰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伯尔曼不在那儿。安希亚睁开眼睛,正迎上乔治的视线,如小白兔一样纯洁无害的目光。
“伯尔曼在哪儿?我要马上见他。”安希亚敏捷地绕过对方,往门口走。
“我接到的命令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你身边,我们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小白兔坚持己见,义不容辞地挡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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