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中国人来是什么意思?!上帝管不了,拿巫术诅咒我是吧!”
妇人的声音比刚才更为尖利,她好似为自己壮胆,甚至转身从门边抄起了花瓶:“都给我滚,我可怜的孩子尸骨无存就倒霉了,还要被你们侮辱。晦气!你,你不走,我就拿花瓶砸死你!”
眼看着妇人高举花瓶就要往任慈脑袋上砸,弗兰肯斯坦蓦然出手。
“别!”
任慈赶忙拉住了他。
要他动手还了得,任慈可是见识过怪物的力量。她疯狂摇头:“没事的,我们走吧。”
死者家属的目的只是驱赶他们离开,任慈走就是了。
她看向克兰牧师,后者摊开双手,意思很明显:早就告诉你了。
任慈也只好拉着弗兰肯斯坦转身下楼。
背后还响起了几声叫骂,但妇人也无意纠缠,见他们真的要走,“砰”的一声,躲瘟神般关上房门。
“不能怨她。”
待到下楼,克兰牧师才舒了口气,对任慈开口:“玛丽安大妈是死者的母亲,她就这一个儿子。”
任慈莞尔:“反正骂的是你的神明。”
克兰牧师:“……”
换做往日,有人这么出言打趣上帝,克兰牧师一定会严肃劝阻的。但经历了共同挨骂后,他看任慈多少有些难姐难妹的意味,没能忍住笑容。
“你说得对,”克兰牧师说,“上帝会原谅她的。”
“死者是名水手,他是怎么死的?”任慈笑了笑,绕回正题。
“尼克·约翰逊,是皇家公主号上的一名水手,差不多一周前意外身亡。”克兰牧师解释,“码头上的人知道我在打听其他遗体盗窃案,船上的另外一名水手特来告知的。”
“意外身亡?”任慈讶然。
“皇家公主号正在维修,他不慎路过时,头顶掉下来一根钢筋。”克兰牧师说完,又低低念了一句上帝保佑。
还真是意外。
属于走路边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了,纯属倒霉。
任慈一想到那个画面,打了个寒战:“他是头部重创而死?”
克兰牧师:“是的。”
估计脑袋之下是完好的。考虑到目前已经找到了弗兰肯斯坦的手脚来源,脑袋的主人也基本明朗。
那么这位尼克·约翰逊,估计提供的是躯干吧。
“这艘船现在出航了吗?”任慈问。
“本应该出航的,但伯尼斯公司为了宣传新船,先行安排了麦西亚女王号离港,”克兰牧师说,“皇家公主号要轮到下次了。”
所以,麦西亚女王号首航,甚至是临时决定的。
任慈不由得蹙眉:越来越有问题了好吗。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任慈的心情并不明朗。
越是调查,案子牵扯的越大,感觉会很麻烦——她再怎么样,也撬不动一个偌大的邮轮公司啊。
尽管做好了主线剧情不会像原作电影那般简单,可这也太复杂了。
任慈看了一眼沉默的弗兰肯斯坦,一声叹息。
“那还请劳烦你,牧师,”任慈说,“能让我见见找上你的水手吗?我有问题要问他。”
“当然。”
克兰牧师又是笑出声:“看来从玛丽安大妈那里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任慈:“会的。等你我找回尼克的遗体后。那我就回去等消息了,牧师。”
也不能算白走一趟吧。
任慈和克兰牧师告别,后者点头,而后露出迟疑的神情。
“任慈女士,”他最终决定直言,“其实……”
“什么?”
“刚刚上楼敲门,也许我和你的同伴不跟随更好,玛丽安大妈虽然脾气暴躁,但生性善良。她不会为难一名单独上门的年轻女性。”克兰牧师飞快地瞥了一眼弗兰肯斯坦,“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任慈分明听到弗兰肯斯坦面罩之下的呼吸变得明显。
经过第一个世界后,她对隔着面罩的呼吸变化分外敏感……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进步啊,任慈苦中作乐地想,不久之前连话都不会说的弗兰肯斯坦,居然能听懂牧师的弦外之音,甚至生气了。
“谢谢你的忠告。”她笑眯眯地说,“但我的同伴也保护了我,我不会和他分开的。”
说着,任慈当着克兰牧师的面牵起了弗兰肯斯坦的手。
如此亲密的行为,让牧师微微愣住。
他目送着二人转身,消失在街道边。
能感觉到这一路上弗兰肯斯坦都在生气。任慈走在他的身畔,那急促的呼吸始终没有改变频率。
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弗兰肯斯坦没有当街发作。
一直回到公寓、关上房门,怪物才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
他猛然转身,朝着任慈伸出手。
宽大的掌心按在门边,几乎是把任慈禁锢在了身躯与房门之间。但高大的怪物没有任何侵略性,他弯下腰,更像是在乞讨任慈的关注。
弗兰肯斯坦抓着任慈的双肩,与她拉近距离。
那张柔美的面孔凑到眼前,发辫随着他扯开兜帽和散落,金色的长发同样扫到任慈的身前。
“不喜欢。”他说。
盯着任慈的眼睛近在咫尺,那里面写满了委屈。
任慈:“什么?”
弗兰肯斯坦垂下眼眸,浓密睫毛半遮双目,很是失落的样子。
“不喜欢他们。”他说,“牧师,还有小姐。”
说的自然是克兰牧师和洛伊斯小姐。
不喜欢洛伊斯小姐是因为弗兰肯斯坦误以为她要带走他,那克兰牧师是怎么回事?
任慈挑了挑眉梢:“克兰牧师可没要带走你。”
弗兰肯斯坦微微蹙眉。
他看上去很纠结,剔透的眼眸里写满迷茫。
任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怪物光滑的皮肤,她放轻声音,慢慢引导:“为什么不喜欢克兰牧师呢?”
“他……对任慈笑。”弗兰肯斯坦思考很久,低声开口,“任慈也很开心,我不开心。”
说着,弗兰肯斯坦腾出一只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看到任慈对他笑,这里很难受。”他说,“不喜欢难受,不喜欢牧师。”
任慈顿时莞尔。
弗兰肯斯坦看上去更委屈了:“任慈不在乎。”
“在乎,我当然在乎,”任慈忍俊不禁地捏了一把弗兰肯斯坦的脸,“和你在乎我一样——你在乎我,才会吃醋呀。”
“吃醋?”弗兰肯斯坦复述了一遍任慈的话。
“就是看到重要的人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心里酸酸的。”任慈说,“你在乎我,我好高兴。”
这句话让弗兰肯斯坦稍微好受了些。
但他还是拧着眉心,一副思考又生气的模样。
漂亮的脸蛋摆出近乎撒娇的姿态,叫人实在是严肃不起来。哎呦,任慈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她实在是没能忍住,伸手摸了摸弗兰肯斯坦的头发,然后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好了。”任慈说,“要不是为了找回你的东西,我才不和他们打交道呢。别想这么多,好不好?”
没什么比任慈的一个拥抱更管用了。
弗兰肯斯坦几乎是立刻平静下来,他同样抱住了任慈。
只是……
胸腔中的难受仍在。
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说明,怪物学会的言辞还不足以阐述自己的真实感受。
除了任慈,没人喜欢他。
他们看向他,眼中只有恐惧。人们惊恐的表情,让弗兰肯斯坦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既发闷,又有些疼。
紧接着袭上心头的便是愤怒。
当然了,被“袭击”后、感到疼痛后,所有生命都会愤怒的,这是本能。
只是弗兰肯斯坦没找到机会同任慈说明。
不喜欢牧师,不喜欢小姐,准确地来说,弗兰肯斯坦不喜欢任何人,他只喜欢任慈。
他紧紧抱着任慈,干净的气味萦绕在弗兰肯斯坦身边,他感到满足,又有些不满足。
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浮上心头。
能做些什么,让任慈只在乎他,只对着他笑吗?
第081章 弗兰肯斯坦14
14
这几天的调查进度大有进展, 任慈非常满意。
目前已知,弗兰肯斯坦身体的所有零件,大概率与亚瑟·伯尼斯之死有关。
他与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博士相识。至于为什么要用有关联的遗体拼成一个怪物, 他的诉求和动机是什么尚且不明朗。
但现在的方向是没错的。
任慈不仅拿到了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线, 还能随着调查,一步一步让弗兰肯斯坦的觉醒值增加。
还得继续深入调查才行。
不过,案子需要追踪,人也要吃饭。
系统给了任慈生存包,光吃葡萄干面包能确保她活下去, 但任慈是真的要吃吐了!
趁着克兰牧师还没传信的功夫,第二天一大早, 任慈就带着弗兰肯斯坦出门。
她先去拜访了老乔,把洛伊斯小姐作为定金赠予的手镯兑成了现钱——整整二十英镑!
哪怕任慈很清楚, 老乔压价压了一倍不止,但在十九世纪,十英镑就足够一名普通女工一整年吃穿不愁,二十英镑在手, 任慈瞬间富裕了。
这不抓紧去买点好吃的?
顶着伦敦难得的好天气,任慈直奔东区的市集。
她先给弗兰肯斯坦买了足够多的面包,还不忘记购置土豆和萝卜, 以及其他便宜的蔬菜。
好久没吃热乎乎的炖菜了,只是蔬菜还不行。
任慈转了一圈,在鱼摊面前停了下来。
买了几条新鲜的鱼,她刚付完钱,就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童音。
“任慈女士, 你们出来购置食物吗?”
任慈扭头,正热情和她打招呼的, 不是鲍勃,还能是谁?
几名穿着还算得体的绅士从街头走过,而鲍勃刚好一蹦一跳从他们的身边蹭到任慈面前。
她莞尔:“这么巧。”
弗兰肯斯坦同样转身。
兜帽之下,怪物的视线却越过了鲍勃,看向街头后方。
任慈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篮子。
面上,她还是保持着和蔼笑容,从篮子里抓了个苹果递给鲍勃,毫不意外看到男孩眼前一亮。
“我还得去买块布,可不能带着鱼进店,你先帮我拎着篮子如何?”任慈问鲍勃。
“当然!”
吃人手短,鲍勃立刻接过任慈手中的篮子。
她弯下腰,笑眯眯地伸手:“怀表。”
鲍勃:“什么怀表?”
任慈:“你从那几名穿西装男人口袋里偷的。”
鲍勃:“……”
男孩兴致勃勃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了。
怪聪明的小贼,一面偷东西,一面大声和任慈打招呼。这样大家的注意力就在任慈身上了,他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其中一人的怀表偷出来揣进兜里。
“放心,我不没收,”任慈眨了眨眼,“你利用我,就得帮我,你帮完我,我就把怀表还给你。”
真是难对付的女巫!
现在把柄在任慈手中了,鲍勃吞了吞唾沫:“那,那要我做什么?”
任慈:“拿着篮子,跟我来。”
名义上说是要去买布,但任慈并没有往布店的方向走。
她跟在鲍勃身后,一路指挥着男孩左拐右拐,最终拐进了一条小巷。
任慈一手拉着弗兰肯斯坦,一手拎着鲍勃的衣领,敏捷地闪进小巷的角落。
鲍勃瞪大眼:“任慈女士,我们是——”
任慈:“嘘。”
就在鲍勃噤声的下一刻,巷子之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两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该死,他们去哪里了?”
“你走大路,我进小巷看看。”
鲍勃惊恐地看着任慈:她是怎么知道的?
迎上男孩错愕神情,任慈只是保持着平静姿态,弯腰捡起了角落中的一块木版。
脚步声越来越近,任慈在心中默默数着:一步、两步、三步——
第四步的时候,她抄起木板,猛然现身!
“哐当!”一声巨响。
鲍勃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追上来的男人倒地。
他从没想过,人的脑袋被木板打了,居然还能这么响!
任慈则二话不说,直接扯着男人的手臂把他拽到脸朝下,反剪住对方的手臂,用膝盖抵住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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