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瑶抱着手炉站在山顶,看着他们二人兴冲冲地返回山顶,又尖叫着滑下去。就这么不知疲倦地一趟趟往返,不知不觉已经玩了一个多时辰。
她实在无法理解,轻声嘟囔着:“这有什么好玩的。”
昨日她让秦熠寻一个可以给供珏儿玩乐的地方,秦熠便带他们来了此处。
这是秦熠在定州时发现定州的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他连夜寻找这样一个地势开阔没有什么阻碍但积雪深厚的绝佳地方。
今日带他们过来,太子和五皇子果然如他所料非常喜欢。
只是可惜,自己的心上人却欣赏不了。
秦熠怂恿道:“玉瑶要不要试试?你看二位殿下玩得多开心?”
“不要。”宁玉瑶想都没想,干脆地拒绝。
“啊——”
祁晖琅又一次兴奋地尖叫着滑下去,不一会儿,他快速爬上来,跑到宁玉瑶身前,“阿姐,你怎么不玩?”
“阿姐不玩,你和珏儿去玩吧。”宁玉瑶推开他汗津津的脑袋。
“不行,你也来,很好玩的。”祁晖琅却不依不饶,他拽住宁玉瑶的手臂就往山坡边缘走。
七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宁玉瑶竟然挣脱不开,硬被他拉到了山坡边。
但她不管秦熠如何劝说,也不管祁晖琅怎么撒娇耍赖,就是不愿意坐进木盆中。
秦熠和祁晖琅对视一眼,宁玉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祁晖琅赶紧摆正木盆的位置,而秦熠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宁玉瑶塞进木盆中,同时还不忘叮嘱道:“玉瑶抓紧。”
宁玉瑶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木盆边缘,秦熠和祁晖琅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人联手将木盆往山下一推,木盆飞速地朝着山下冲去。
“秦熠!祁晖琅!”
极速俯冲而下时,宁玉瑶最初满心的愤怒,可随着身边的风景飞快地掠过,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那种如同在飞翔般的感觉逐渐占据了她的身心。
她终于理解了祁晖珏和小五为什么这么爱玩这个游戏。
但是!
她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完全熄灭。
当她顺利抵达山脚,从木盆中站起身,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祁晖珏,“珏儿帮我教训他们!”
祁晖珏毫不犹豫地站到她身边,撸起袖子道:“阿姐想怎么教训?”
可是这么冷的天,他的袖子刚撸起来,手臂上就被寒风吹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宁玉瑶见状,赶紧将他的袖子放下,指着从山下正往这边跑的秦熠和祁晖琅道:“快,你帮我团些雪球,我们砸他们!”
等秦熠带着祁晖琅好不容易跑到山脚下,就被雪团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祁晖琅不甘示弱立马也从地上抓起雪团,使出浑身力气往祁晖珏和宁玉瑶砸去。只有秦熠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被动挨打不敢造次。
祁晖琅虽然斗志昂扬,但一打二根本不是祁晖珏和宁玉瑶的对手。他的雪团往往还没砸到对方,就被对方轻松躲开,而自己却被他们砸得嗷嗷叫:“不公平不公平!你们俩欺负我!”
宁玉瑶也玩够了,看着祁晖珏和祁晖琅满头大汗的样子,她扔掉手中的雪团,轻哼道:“算了,放你们一马,赶紧去换衣裳吧。”
之前玩闹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骤然停下,寒风吹过,祁晖珏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不敢受寒,赶紧拉着还没玩够的弟弟回到不远处的马车上更衣。
等他们换好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再喝了一碗长公主府准备的驱寒姜汤,他们身上的寒意尽散。
宁玉瑶也换好了衣裳,走到他们马车前,看着他们脸上意犹未尽的笑容,笑道:“已经快午时了,我们先去用膳,明日我再带你们去玩别的。”
一听明天还有别的东西玩,祁晖琅马上忘掉心中的不舍,爬了一上午雪山,他也确实有些饿了,立即点头应道:“阿姐我们快走吧。”
他们的午膳安排在了雁京城中那最负盛名的醉仙楼。醉仙楼坐落在城西朱雀大街最繁华的地段,高大的楼阁雕梁画栋,朱红色的大门气派宏伟。
这里是雁京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们常常光顾的地方,不仅仅因为它有着新奇独特的菜品,更是因为这里有一位最会编故事的说书先生,能把各种奇闻轶事,江湖传说讲得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
宁玉瑶以前就最喜欢来这里用膳听故事。这里的掌柜自然也对宁玉瑶十分熟悉,他远远地瞧见宁玉瑶一行人走来,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亲自带领着他们一行人往二楼厢房走去。
一路上,掌柜的腰微微弯着,恭敬地说道:“郡主您常来的那件厢房小的一直给您留着呢。”
宁玉瑶走进厢房,屋内的布置依旧如一年前那般典雅精致。雕花的窗户透进明亮的光线,桌椅摆放整齐,墙上挂着的字画也依然是她熟悉的那些,她颔首道:“掌柜的有心了。”
掌柜的见宁玉瑶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殷勤地为几位贵客倒上这里最好的茶水,那茶水清澈透亮,香气扑鼻。
倒茶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玉瑶身边的三位贵人。那名男子气宇轩昂,掌柜曾见过,知道他是秦将军府的秦熠都司。
至于另外两位少年,他们能够与最负圣宠的明安郡主平起平坐,还让郡主亲自照顾,再看秦都司对他们的敬重,结合二位少年的年龄,掌柜的心中隐有猜测。
他更加殷勤地伺候着,不敢马虎。
“郡主,这些时日厨子们又研究出了新菜品,您可要试试。”既然贵人们不欲泄露自己的身份,掌柜也只做不知,依旧以明安郡主为尊。
“你看着安排吧。”回来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中的宁玉瑶确实有些想念醉仙楼的菜肴。
“是,小的这就下去安排。”掌柜的不敢打扰贵人们太久,赶紧退下。
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用膳的祁晖琅,等屋内没有外人后,立即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饶有兴致地开始观察着酒楼的环境。
厢房对着一楼大堂的位置有一扇窗户,窗户上挂着特制的纱帘。那纱帘质地轻柔,颜色淡雅,上面还绣着一些精美的花纹,既能让光线透进来,又增添了几分雅致。
一楼大堂中央说书先生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到厢房内,但外面的人却无法透过这纱帘看清厢房内的情况。
祁晖琅兴奋地趴在窗沿上,往人声鼎沸的大堂内看。只见大堂里人来人往,客人们或高谈阔论,或品尝美食,热闹非凡,“好热闹啊!”
此时,一个说书先正坐在大堂中央的椅子上,他身着一袭长袍,头戴一顶方巾,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之气。他手中拿着一块醒木,只见他在身前的桌上“啪”地一拍,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方才说到明安郡主收到有人欲在瓦肆作乱的消息后,太子殿下决定与郡主一同前往瓦肆,就听明安郡主一声娇喝,’呔,朗朗乾坤,何方歹人竟敢在雁京作乱,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群歹人见是一名弱质女流,自然没将郡主放在眼中,但他们不知道,郡主并非普通女子,她可是能够飞花摘叶于万军丛中取敌人首级的明安郡主!
“只见明安郡主长鞭一甩,以一敌十,将十名歹人杀得片甲不留,眼见明安郡主就要获胜,却意外途生!人群中竟然还有他们的同伙!那名同伙手中拿着一柄长刀冲向明安郡主。”
“哗——”
原本安静的大堂瞬间喧闹起来。
“郡主没事吧?”
“郡主千万别受伤。”
厢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祁晖琅从窗边跑到宁玉瑶身边,担忧地问:“阿姐你没事吧?”
宁玉瑶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着轻点他的额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以一敌十。”
“阿姐厉害着呢!”祁晖琅却觉得他阿姐如说书先生说的那般武艺超群。
这时,大堂中醒木“啪”的一声响,祁晖琅连忙又跑回到窗边,继续兴致勃勃地听着。
“说时迟那时快,太子殿下手持一支破月戟,威风凛凛,只见他大喝一声,用力一挑,瞬间就将歹人手中的长刀挑飞……”
祁晖琅一听,又兴奋地跑了过来,连声问道:“皇兄,你的破月戟可以给我玩玩吗?”
祁晖珏把他推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什么破月戟,我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
一旁的秦熠听着大堂中女武神勇斗匪徒的夸张故事,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宁玉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秦熠连忙收敛了几分笑容,但嘴角依旧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时大堂中已经说到明安郡主和太子解救出了被拐卖的孩子,顿时大堂中掌声雷动,一片叫好声。
“明安郡主当真如此厉害?”大堂内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皱着眉头怀疑道。
“那是自然!昨日我就在瓦肆中,亲眼所见!”堂内食客见有人质疑,连忙站起身喊道。
大堂内顿时更加热闹,“快说,郡主究竟是何模样?”
“郡主那可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她的真容哪是我等凡人可以窥见的!”那名食客冷哼道。
秦熠小声嘀咕:“这是他离得太远,没看见郡主的样貌。”
但那人又不能说自己没看见,只能使劲吹嘘。
宁玉瑶本被那名食客说得有些羞赧,听到秦熠的话,瞬间笑出声。
大堂内又有人问道:“昨日当真抓到了拐子?”
“这还有假?”另外一名食客补充道,“今日府衙贴了告示,让家中丢了孩子的人家去府衙寻找呢,就是太子殿下和明安郡主抓到的那伙人造的孽。”
“如此盛景,早知道我昨日也去瓦肆了。”有人捶胸顿足。
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太子殿下英明!郡主聪慧过人!”
大堂内的众人跟着高呼:“太子殿下英明!郡主聪慧过人!”
在醉仙楼百姓们的称赞中,宁玉瑶和太子匆匆用晚膳,等离开醉仙楼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大家都明白说书先生以及后来的食客多少都有些夸大其词,然而祁晖琅却好像对此深信不疑,一直缠着宁玉瑶要她表演飞花摘叶取人首级,还闹着要玩祁晖珏的破月戟,最终宁玉瑶和祁晖珏联手将他压制,让他去睡觉,才使他安静下来。
他们回到长公主府门前时,刚让侍卫将睡着的祁晖琅抱回府内,就看见祁婧惠准备出门。
“娘!”宁玉瑶连忙迎上去,“您要去哪?”
“姑母。”
“长公主殿下。”
祁晖珏和秦熠行礼。
祁婧惠瞧了瞧他们的神情,看样子玩得相当尽兴,她也随之心情舒畅起来。
“去一趟会同馆,有些消息需要告诉北穆王,不能让他一直被瞒在鼓里。”祁婧惠翻身上马,“你们玩,我先走了。”
“姑母慢走。”祁晖珏不知其中内情,既然姑母有正事,他立即退开告别。
而宁玉瑶和秦熠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北穆王被瞒着的是什么。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宁玉瑶眼睛一转,拉着秦熠和祁晖珏坐上马车,“走,我们去偷听。”
第124章 解惑
北穆王被拘禁在大宸的会同馆中已一年有余。
大宸一直自诩为礼仪之邦,确实未曾苛待过他,也不曾有过羞辱之举。但这看似温和的拘禁,却比严刑拷打更让北穆王痛苦。
这些时日,除了大宸承武帝偶尔召见,他只能在会同馆内北穆别院中活动,被圈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祁婧惠踏入北穆别院时,北穆王正呆坐在廊桥下,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在他的眼睛上,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不闪不避。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北穆王如死水般的眼珠才微微转动。看清来人是嘉阳长公主祁婧惠时,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愤恨,而后又冷漠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那刺眼的太阳。
“北穆王,近来可好?”祁婧惠毫不在意北穆王对自己的无视,笑意盈盈地问好。
北穆王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依旧仰头看着太阳。
会同馆的下人搬来椅子,祁婧惠坐在院中。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华丽的服饰上,反射出点点光晕,暖意洋洋。
她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丝,心情颇好地继续说道:“今日本宫来此,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呵,”北穆王冷笑,“长公主殿下的好消息,恐怕对本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不能这么说,”祁婧惠见北穆王终于有了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你的女儿娜塔孤身一人前往苍荻国都,与苍荻签下盟约,要来救你呢,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
北穆王缓缓闭上眼睛,若是大宸对此事一无所知,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如今,大宸的嘉阳长公主就站在面前,既然她已经知晓,那大宸皇帝必然也得知此事。
这哪是什么好消息,说不定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祁婧惠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北穆王不用担心,据我们所知,苍荻王和国师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们连自己国内的局势都难以掌控,更无法对大宸出兵。所以,我们大宸不会拿你祭旗,你还可以在雁京好好活着。”
“如此苟活于世又有何意?”北穆王冷笑,重新闭上眼睛。他堂堂北穆王,如今却像一只丧家之犬般被囚禁在此,没有尊严,没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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