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桩咱不提,还有一桩更让尧窈记挂的。
“我王姐有没有回信过来,都过了这么久,该是有的。”
提到这事,容渊更为头疼。
他这个五弟可真是做得一手好戏,把所有人都骗了,还和东瓯的二王子联系上了,欲扶持二王子为新王。
至于那王太女,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叫容渊如何告诉他的郦国夫人,你的姐姐被你的兄长暗害,如今还不知道人在哪里,是死是活。
肖瑾那边也没了联系,容渊是恨不能自己走一趟南阳,查查到底是何情况,可路途遥远,京中这边,他也放不下心。
“老爷,老爷!”尧窈见男人一直不吭声,唉唉地唤。
容渊正是头疼,被姑娘催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干脆抱着软玉温香的身子往床上一躺,闭目道:“老爷昨夜就没怎么歇,你让老爷先缓缓。”
男人眼皮子底下的青影可见,确实累着了,尧窈不是不懂事的人,随即不扭了,也不唤了,任男人搂着,脑中满满地想着自己的事。
若是王姐来信了,她又该如何回。
她自作主张在大晟滞留了这么久,王姐必然会凶她的,好在是在纸上,骂得再凶,也比不上王姐拧她耳朵那么疼。
有美人在怀,容渊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他鲜少有一次睡够三个时辰的,这回,从午后直接睡到了月上柳梢头,再醒来,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看怀里的人。
怀里空空,身旁的床褥也是空空,容渊心头也跟着空空,果然是个没得信用的,说要陪他,连几个时辰都守不得。
忽而,门推开的响动,有脚步声靠近,容渊闻声坐起,还未动手,床幔就从外面被掀开。
美人端着水盆,如春日里最嫩的柳条儿纤纤袅袅立在那里,面目柔婉地看着他。
男人这空落落的心,顿时涌过激流,瞬间涨得满满。
他踩上软底鞋,白色中衣大敞着,露出雄浑结实的胸膛,一个大步冲了过来。
尧窈呀的一声,看出男人要干什么,忙把身子一转,护住自己怀里的水盆,嘴里犹在囔囔:“才烧的水,老爷止步,可别费了柴火。”
这可是男人跟她说过的话,不可浪费,她正好还给他。
容渊冲到美人面前,隔着两步愣是生生打住,看看活色生香的美人,再看看她怀里那盆水,二话不说接了过来,却已没了洗漱的心情。
还是尧窈提醒他,把脸擦一擦,都睡出红印子了。
容渊拿着湿帕子随意擦了几下,抬眼望着身旁异常乖顺显得格外美好的女子,情不自禁道:“若朕和你王姐同时落水,你先救哪个?”
被难到的尧窈用古怪的眼神看向男人,这是什么有毒的问题,她也不会,怎么救。
女人的眼神已经给了容渊答案。
“不必回了,我只是问问。”容渊已经不想听了。
必然是她王姐,自己这个不值得的男人又哪里值得救。
第32章 采花
肖瑾那边尚未来信,南阳郡守的密报倒是先到了,关于多名壮年男子失踪一案,已经有了眉目,且让人震惊的是,这些男子失踪,竟是东瓯王女所为,内因更是难以启齿。
不为别的,只为采阳补阴。
这等荒唐事,容渊也是头一回听闻,将密报看了又看,折了又折,最终冷笑一声,扔回桌上。
亏得他鲜少地有负罪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的夫人,如今再看,一个品行不端的姐姐,不要也罢。
这一日,容渊忙完公务,早早就回了寝殿,宫人的通报声早传进了内室,容渊还刻意放慢了脚步,却迟迟不见他的郦国夫人出来迎他。
等他人已经进到内室,容渊利眸一扫,就见女子坐在窗边,怀里抱着一只独眼猫,那猫灰不溜秋,却有着和毛色极不搭的名字,雪团儿。
大抵是天下所有雄性对美色都难以抵抗,那在帝宫吃好玩好,肥了不止两圈的独眼猫伏在女子身上,十分享受地耷拉着一只眼,被女人捋顺了毛,发出舒服地呜呜声,还张嘴打了个哈欠,露出两边尖尖的小牙。
尧窈手里拿着最后一块肉干,一点点地喂进胖猫嘴里,声儿异常的柔:“吃完这个,今天就没了,你再吃下去,真要成大胖子,走不动路了。”
哪里是真,分明已经就是了。
吃的直接送进嘴里,这样的待遇,他都不曾有过。
容渊不想同一只畜生计较,可他是个实在人,有话不能憋,必须说出来。
“你放它下来,看它如今走不走得动。”
尧窈早就察觉男人回来了,只是没有理会,听到男人声音,不理又不行,这才缓缓抬头,唇边漾起一抹笑:“雪团确实胖了不少,那也是皇上仁慈,给了它生机,不然它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忍饥挨饿呢。”
这女子向来不笨,反而颇有内秀,只要她愿意,说出的话总能入他心里,可也要她肯说。
大部分时候,她都在扮猪吃老虎,可他偏偏鬼迷了心窍,入了她的魔障。
容渊决意要冷一冷小女人,尽量不带情绪道:“你把这东西先放了,朕有话要同你说。”
顿了下,容渊又道:“关于你王姐的。”
一听到是王姐的事,尧窈哪敢怠慢,赶紧抱着猫起身,打开了窗牖,身子往外倾,两只手往下一放,猫轻松从她手里跃到地面上,自己寻到廊下的小窝,缩里面继续打盹,日子悠哉得很。
尧窈把窗关上,回身就催道:“王姐如何了?信呢?快给我看。”
女子一靠近,容渊就带着她一起坐到了榻上,任尧窈如何着急,他仍是不紧不慢道:“信,是没有的。”
尧窈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圆了水漾大眼,声音略扬:“皇上又在哄我了,如果皇上真有往东瓯送文书,王姐不可能不回的。”
若非国内不太平,离开不得,王姐估计还会亲自来抓她回去。
被小公主质疑的话语弄得也有些恼的天子声音更高:“朕乃天子,一言九鼎,何曾信口开河,倒是你王姐,你又真的了解多少,听闻她在王庭内养了不少男宠,这等秽乱宫闱的行为,又哪里是个好女人该有的。”
尧窈眼睛眨了眨,看着男人道:“王姐是一国储君,为了子嗣,多纳几个郎君又怎么了,再说,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三四个,可比不上皇上的三宫六院。”
“放肆,女子又如何能与男子相提并论。”
更何况,小小的岛国,论人口论国土,还不如他大晟的一个州,一个岛主又如何同堂堂大国的皇帝相比。
男人一声轻斥,尧窈抿唇,不吭声了,脸瞥向一边,不看男人。
容渊话出了口,已经收不回,皇帝的脸面,也不容许他收回,只能从别的方面缓和:“你自己想想,女人和男人能一样?光是体力就差了一截,哪回不是朕还没尽兴,你就喊累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朕来伺候你。”
几句话就岔了路,往邪道上引,尧窈脸颊一热,臊得慌,恼男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威严不可侵,人后坏得很。
“你王姐不也是女人,又能强哪里去,几个男人围着,也不怕吃不消。”
话落地,画面感也有了,容渊制止自己再浮想下去,但见他的小夫人目光缥缈,似乎也在遥想,当即绷了脸,严声告诫:“你王姐行事荒诞,非良家女所为,你可不能效仿,连想一想都不可以。”
尧窈面上应承,内心却不以为意。
若不是她自作主张,滞留大晟不归,这会儿,王姐怕是已经开始给她选夫了。
容渊犹不放心,加重了语气道:“你王姐为了子嗣,找了几个男子,可也未见她诞下一儿半女,可见这人并非越多越好,要合适才成。”
几句话再次说到了尧窈痛处。
她张了张嘴,身子微微发颤,纯属气的。
“那么皇上呢,纳了那么多妃子,还不是未有一儿半女,”略停顿,尧窈少有地扯唇笑了下,“是我忘了,皇上自己不要子嗣,也不是别人的问题。”
容渊听不得小公主这样子说话,她合该是眉眼含笑,没烦没恼的,有烦恼的,也只是为他,而不是为了别人同他置气。
“在你眼里,你王姐做什么都对,无一错处,那么,若她做出采花贼的行径,强把人掳了去,且有劫色害命的嫌疑,你还认为你的王姐什么都好,什么都对是不是?”
尧窈被男人说得一愣一愣。
他在讲什么?
采花贼?劫色害命?
他怎么敢造王姐的小黄谣。
尧窈是真生气了,两只手用力推着男人就要从他怀里出去,男人稍一收紧手臂,她就伸手往他脸上招呼。
还来,当真不要命了。
容渊别过脸避开女子不算尖但也有点利的指甲,又恼又气闷,干脆把女子放到地上,喝她站好,然后将密报拿出,让她一个字一个字看清楚了,有看不懂的问他,务必半个字都不能漏。
尧窈还不太会写大晟的字,但认是能认全了,正是能看懂,尧窈才有些不敢信。
“那些男人也只是失踪,未必就没了性命,你们只查到人都被运往东瓯,可东瓯那么多人,有权势的也多,你又怎么能断定就是王姐做的。”
尧窈是听六王姐说过的,要到南阳买男人,却被王姐狠狠斥责了一顿。
六王姐倒有可能偷偷摸摸做这事儿。
但这话也说不得,毕竟六王姐若真的做了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丢的也是他们东瓯的脸。
见女子目光闪躲,似是心虚之兆,容渊愈发理直气壮:“你往后不必再同东瓯那边有往来了,你王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掳我大晟子民这一桩,我便既往不咎,但再有下回----”
“你说什么?我王姐不知死活是什么意思,皇上说清楚点。”
皇帝每一个字,每句话,尧窈都听懂了,可凑到一起,为何她就那么不想懂。
王姐分明好好地在王庭里,为何会不知死活。
容渊未曾见过尧文君,只凭五弟和南阳郡守的密信,他对这位邻国女储君就难有好感,更不提他的夫人像是被这位王姐洗脑了,但凡尧文君有个不好,便失魂落魄,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你王姐的失踪,许是同那些男人有关,东瓯那边也在四处找寻,你的二王兄---”
“他骗人,皇上不要信他说的,王姐失踪,跟他脱不了关系。”
她倒是清楚得很。
容渊并非感情用事的人,站在一国之君的立场上,对比油盐不进的尧文君,她那个没骨气的二弟反倒更好操控,也更能为大晟所用。
他虽不齿二王子残害手足的行为,但在公言公,尧文君之于他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
这时候,唯一能让他头疼的,就是小公主泛红的眼圈,和欲下落的泪花。
他是想她多哭哭,可又舍不得她哭得太累,这种矛盾极了的心情,也让他百般煎熬,揪心不已。
容渊几下翻找,寻到女子的帕子,把人往怀里一搂,往她脸上擦,从未伺候人的天子说不上温柔,但也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唯恐擦坏了女子嫩如凝脂的肌肤。
“你莫紧着哭,先歇歇,缓一缓,再想一想,你那些东瓯的姐姐哥哥们,到底值不值得。”
尧窈哭得很软,猫儿似的轻声抽噎:“王姐值得,二王子不值得,他欺负我,还说我不识抬举,要我好看。”
容渊目光蓦地一沉,黑压压地似城欲摧。
男人对女人,还能有什么样的欺负。
就在容渊内心逐渐暴动的时候,尧窈语调又是一变:“好在有王姐,将我护在她身边,二王子才没有欺负成,只敢动动嘴皮子。”
容渊的内心也是一波三折,随着女子的话,起起伏伏,没个消停。
尧窈却似不懂男人的起起伏伏,拉拉他的袖子,含泪道:“皇上帮我找到王姐好不好?皇上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勉强,我自己回去,自己找。”
第33章 较真
尧窈不想哭的,可泪点积蓄到了眼眶就是忍不住,她这时候倒是愿意多流点珍珠出来,然后全都给皇帝作为交换,只要他答应她的请求。
而皇帝怎么可能答应。
且不说路途遥遥,中途可能发生多少意外,只凭如今控制东瓯王庭的是二王子,而二王子对尧窈又有非分之想,他就不可能放她回去。
更何况,那里还有个在尧窈嘴里极为可怕的大巫。
“你这时候回去又有何用,凭你一己之力如何去找,又去哪里找,除了你王姐,谁还能护你,反倒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人,借机对你下手,你又该如何?”
天高皇帝远,他纵使有心,也不可能如孙猴儿似的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瞬间就到她身边,盖世英雄般救她于水火。
尽管他无比地想让这只惦记姐姐,不知感恩的小女人心里眼里只有他。
“王姐对我有大恩,明知她此刻有难,我却什么都不做,我与那些背信弃义,没得良心的人又有什么分别,难道皇上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尧窈自知能力有限,除了钱财,她并无别的筹码,可对付一国王子,光是财帛又哪里够用。
许是同自己处久了,这女子言行愈发有度,条分缕析地一句句言之有物,他一句句听着,一时之间,竟没办法反驳。
他总不能说,在待她王姐这事儿上,他倒是希望她无情无义,不要再惦记。
可话到嘴边,容渊终是未能出口,她今日哭得够久了,再哭下去,可不能够。
皇帝亲自倒了杯茶水喂到夫人嘴边:“这是南边新送来的甘茶,清甜解乏,止渴生津,你尝尝。”
尧窈哭久了,是有些渴,男人把杯盏送到了嘴边,不容她拒绝,她抿了一口,舌尖过了一下,确实有点好喝,于是自己接过杯盏,斯斯文文喝了起来。
“不急,还有,慢慢来。”
然而一杯又一杯,喝完了三杯,该惦记的事,尧窈也没忘。
容渊在她开口之前及时打断:“你即便回去了,用处也不大,小胳膊小腿的,跑又跑不动,打也打不过,没得把自己也折进去。我前些日遣肖瑾到东南那边办差,这差事估计也差不多办完了,我这就命他潜入东瓯,搜找你王姐的下落,肖瑾的能力,朕不说,你也有听闻,有他在,你放心。”
皇帝的骄傲大过天,并不想在他的女人面前夸别的男人,但这时候又不得不夸,否则小公主这种可怜兮兮地闹别扭,无声无息地伤心,叫他轻不得,重不能,着实头疼。
尧窈一听到派肖瑾前去寻王姐,心里忽然又升起了一线希望,在她的认知里,肖瑾是个好人,也是君子,比皇帝更可靠。
一提到肖瑾,她倒是没意见了,容渊这心里头又不得劲了。
“你就这么相信肖瑾?”
尧窈掀眼皮看了男人一眼,那眼神,有点像看无理取闹的孩子。
27/60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