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不说话了。
她虽然是八面玲珑的女郎,可十七岁的年华里,在情字上并不比凤渊学得多。
以前凤渊生人勿近,也不曾跟别的女郎生出什么牵扯,小萤从来未曾有过危机之感。
可今天,被凤栖武那个笨蛋言语搅合得失了方寸,生生被灌了一壶老醋。
她这才知道,那种呛鼻子的滋味,原来这么难受……
如今再试着想,以后两个人分开以后,凤渊爱上别的女郎,刚刚压下去的酸泡泡,便又开始咕嘟嘟地冒。
小萤丢了人,懊丧搂紧了凤渊的腰杆,将自己的脸埋起来:“你是给我下了什么迷药,我怎么越发不像自己?”
凤渊自嘲轻笑了一下:“若真有那药,我老早就给你用了,何必被你折磨拿捏这么久?”
这些日子来,凤渊一直都夜不能寐。
女郎孤身一人涉险,重新回到宫中,要独力面对隐匿在暗处的凶险。
他阻拦不得她,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准备周全,让自己能在危急之刻,护女郎全身而退。
为此,他甚至不惜放下心结,跟叶重缓和了关系,入了他的军营做事,这也是除了入兵部外,接触到兵权人马的最直接的法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重这才旧事重提,想要让表妹叶雯与他多走动亲近,让凤栖武那家伙捉了话柄去。
小萤听了凤渊三言两语,一带而过的解释,心里却更难受了。
原来他这些日子如此忙碌,是因为入了叶家军营的缘故。
她知道凤渊有多厌恶叶重。
当年凤渊出生时,就是他的舅舅叶重不顾妹妹反对,差点将襁褓里的婴孩夺了送走。
可是如今,凤渊却为了她,忍下恶心,到叶重的麾下虚与委蛇……
想到这里,小萤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垫起脚,与他密实亲吻在了一处。
灼热的气息顷刻间纠缠在一处,郎君的喉咙里发出久旱的饥渴声,伸手将她抱到了一旁的桌上,将她密实嵌入怀中,唇舌厮磨,凶狠吞咽。
这般纠缠,远远不够,膨胀热情想要寻一条肆意出口。
只是这片刻的亲热,在偌大的宫中,也是一晌贪欢偷的。
就在凤渊急不可耐,想要解开太子衣袍时,殿外便传来了人语声响。
“奇怪,明明看着大殿下和太子来这边了,怎么寻不到人?”
“你可看清了,是大殿下将太子扯走的?”一个男声问道。
另一个小太监的动静道:“奴才亲眼看到的,好像是二位殿下起了什么争执,然后大殿下便扯风筝似的,将太子殿下拽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大殿下该不会掐死太子殿下吧?”
“胡说什么!不是说大殿下神志明清着吗!赶紧找人吧!快点!”
小萤拢紧了长袍,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衫。
天啊,一时忘形,若是被人撞见,那大奉朝第一等宫廷丑闻就新鲜出炉了。
她小声道:“现在出去也得被人撞见,看来又得演一场了。”
凤渊低头,在她殷红的柔唇上不舍亲吻一口,这才突然提高了嗓门道:“太子殿下,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若是我在,便不利于和谈?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挑起争端?”
小萤心领神会,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扬声道:“难道不是?朝中谁人不知你是主战派?当初在江浙,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我和慕卿何至于受你的连累,背负挑起战火的名头?”
偏殿外寻找的那些宫人立刻没了动静,应该是安静听着殿里争吵。
小萤转了个身,让凤渊帮忙看自己仪容并无不妥后,便抬脚一踹偏殿的门,甩下凤渊气冲冲,扬长而去。
大殿下和太子因为议和而争吵的事情,一下传遍了宫内外。
二皇子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一亮,赶紧将这消息告知了母妃。
“我就猜他俩也好不了太久。以前凤渊是个疯子,老四拿他作顺手的刀具罢了。可现在父皇明显偏私老大,那老四蔫坏的性子,必定是急了,一定会给凤渊下绊子。”
二皇子吃了老四太多的闷亏,以至于现在看见那个油滑小太子就脑子微疼。
可一想到,凤栖原那小子一肚子的坏水将用来对付凤渊,二皇子不禁跃跃欲试,有些急不可耐啊。
商贵妃对着镜子,慢慢挑出鬓角白发,让儿子一根根将它们扯断,然后道:“你啊,还是不明白,你父皇向来不服老,总觉得男儿到了中年,才是黄金鼎盛之时。他的儿子远不止你们几个。别你们几个斗来都去,却又多添了几个母族旺盛的弟弟,最后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道理,二皇子也懂,可他又不能管父皇翻牌子,更没法给那些妃嫔们灌避子红花汤,只是恨恨道:“若不是凤渊,母妃你何至于被幽禁在西宫?这些看人下菜的狗东西,怎么连盆像样的炭火都不给母妃你准备?”二皇子此时才发现屋内清冷,连炭火都没有。
“是我不让下人准备的,既然陛下让我闭门思过,总得有个认错的样子……”
商贵妃转头看着二皇子,道:“经历这么多,你也该多长些心思了。那太子原是陛下最厌烦的,可如今却能主持议和的政务,这是为何?就是因为他能忍!在江浙装病那么久,这般定力,连我都自叹不如!既然他与大皇子不和,那正好让他们斗去!只是你要明白,太子再能干也有个先天不足……”
二皇子忍不住问:“是什么?”
第103章
商贵妃冷笑道:““他是蠢妇汤氏的儿子啊!”
太子与汤家,无论何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所以无论他再贤德,陛下也不会愿让汤家更得势。
太子的野心越大,陛下对他的猜忌也越大。太子的位置,他又能坐多久?
眼下倒也不急着扳倒凤栖原,凤渊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当年她虽耍了些手段,想让叶展雪的孩子失去嫡子名分,给她和凤栖庭让位置,可是凤渊中的劳什子毒,与她何干?
偏偏这凤渊联合了安庆那贱人,一并将这屎盆子扣在了她的头上,若不摘除投毒的污名。她便只能蛰伏在西宫里!
至于当年这事儿是谁做的,商贵妃起初认定是汤皇后,可怎么想也觉得没有道理。
要知道当初凤渊发作的时候,差点掐死落单的凤栖原。汤皇后再怎么狠毒,也不会拿自己的保命嫡子冒险。
二皇子也在想,问道:“母妃,你说,难道还有什么神通广大之人能弄到这药,谋害凤渊?”
商贵妃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人!”
“谁?”
“一个不要脸的妇人!”商贵妃冷笑着言。
被囚禁冷宫这么多天,她闲来无事,倒是把往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捡出来了。
当年制止了凤渊的,正好是路过的安庆公主,因着感谢她救下太子,汤氏与安庆的关系和缓了许多,连带着汤家也是急急想要拉拢安庆。
当时正好慕甚的旧疾复发,不能理事,安庆替夫君管理龙鳞暗卫,一时风光无量。
如此想来,凤渊当年发疯,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安庆公主。
而且这次凤渊再次中毒,不也是在定国公府吗?
惯会装样子做人的婆娘,竟然一个劲地往她的身上倒脏水!
商贵妃认定了这里面有安庆的手笔,又问儿子:“那个啸云山庄的主上不是说,他已经想出法子替我围困吗?怎么样,有消息吗?”
听到这,二皇子连忙掏出一个瓷瓶和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低声道:“啸云山庄的人说,这个药粉与麻石散相类,可该如何自救,却什么都没说,只说看您如何用了……”
商贵妃接过那药冷笑:“好一个啸云山庄,做着世间肮脏的买卖,却最会借刀杀人。倒是留了自己的干净手脚!”
想到这,商贵妃取银刀挑开了信……
等她看时,却是眼睛越睁越大!
这信乃是汤家的一个老仆的供述,说汤觅在送入宫中前,曾经在书院跟一个魏国的学生有牵连,差一点就跟那书生私奔了。
二殿下激动得手都抖了:“这个贱妇!亏得是汤家名门贵女,竟有这般手脚!母妃,还等什么,将这呈给陛下不就可
以扳倒怡妃了吗?”
商贵妃冷笑瞪着他:“我难道教不会你了?这么好的把柄,你不牢牢握住,却要废了它?你若是怡妃,知道我握着这封信,敢不对我言听计从?”
看了看信,又看看那瓷瓶里的药,商贵妃有些茅塞顿开,缓缓露出了笑:“看来那位主上比我还心急,这是想借着我的手,将凤渊和汤家一并除掉啊!”
凤栖庭莫名打了个寒战,忍不住问:“母妃,你说那啸云山庄若存了从龙心思,为何要如此对待老大和老四?”
到处押宝,才是从龙之人的上选啊!
商贵妃闭目养神,慢慢道:“你怎么知他没有押?”
现在看,大皇子和太子才是聪明人,应该是没有吞他的饵罢了。
既然不能为啸云山庄所用,他当然得想办法除掉他们,才能让二皇子这个押下的赌注更值钱。
没想到,太子回来了,那位主上却又捡起了他们母子这对废棋……”
商贵妃忍不住摸了摸鬓角,如此以来,这样的机会若不抓住,只怕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消失不见了。
终究是劳碌命,不知这一场过后,鬓边又要生出几多白发……
西宫清冷,酝酿着翻盘的局。
东宫储文殿,却是不缺炭火,殿堂内外都是暖洋洋的。
只是太子殿下不知是不是宿醉,这太阳都照屁股了,也不见殿下起来。
尽忠立在内殿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没有法子,太子有怪癖,内殿不爱留太监伺候,就连宫女也只让鉴湖一人进。
若是搁在以前,尽忠一定会腹内泛酸,疑心太子爱重鉴湖,自己失了宠。
可如今他也算跟鉴湖一路患难过来的,当初他病成那样,鉴湖都不曾舍弃他,足可见这小宫女的心善。
所以看鉴湖守在内宫门口,尽忠趁着左右无人注意,从怀里掏出一包蜂蜜栗子糕给鉴湖。
“趁热吃,这是御膳房的老温给我留的!”
鉴湖嘴馋,忍不住吃了几块。
就在这功夫,尽忠隐约听到类似戏腔般的女声低吟,那声声微颤,仿若勾拨琴弦。
尽忠一时居然伸脖子支起耳朵往里探探,想要听得再真切些。却被鉴湖手疾眼快扯了耳朵,几步扯下了台阶。
“哎呦呦,姑奶奶,干嘛啊!”尽忠捂着耳道。
鉴湖吹胡子瞪眼:“就你长了耳朵,怎么还往里探?你想听什么?”
尽忠不以为意,一脸窃喜道:“咱们殿下开窍了?这是在梳弄哪位宫人呢?”
鉴湖听了这话,脸儿仿佛刷了蜡黄的漆,绷脸大声道:“哪里的胡话,殿下一个人睡,梳什么梳!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虽然说得硬气,可是鉴湖却是暗暗叫苦。
以前她觉得闫小萤是宫外跑来的野丫头,无法无天,不成体统,倒也有情可原。
可万万没想到,真正胆大的主儿,却是宫里将养出来的。
她都不知道,那位大殿下今早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神出鬼没入了储文殿的。
那两个就这么在内室里,做些调风弄月的缠绵,自是惬意了。
可怜她这个无辜的小宫女,生怕东窗事发,受了牵连,就连想去茅房都强忍着,不敢离开半步,生怕让别人闯进去了。
不过幸好尽忠来了,她正好趁着机会提高嗓门,冲散了殿内的野鸳鸯。
此时小萤仿佛刚练完一整套毫无章法的拳,腿是软的,指甲是麻的,额头鼻尖都是湿漉漉的。
凤渊怕她着凉,用被子重新将他俩裹住,然后抵着她的脸颊啄吻:“一会我要随着叶重去御书房议事,就不陪你吃早饭了。”
反正最想吃的,方才已经不甚尽兴地浅尝一番了。
昨日宫宴后,小萤莫名吃醋,与他闹了一场,便匆匆吻别了。
凤渊不知小萤怎么样,他却被引得满身燥热,一夜未眠。
小萤终于懂得吃醋了!这足以证明她心里在乎着自己,可是一切太过匆忙,仿佛是他独自幻出来的梦。
他需要再印证一番,亲耳听她承认,她在乎他,离不得他。
所以他今日进宫甚早,借口补觉,去了他以前闲置的寝宫,又趁着宫人不备,跳墙来了储文殿,终于抱住他想了一夜的娇软。
接下来,便是细细地审,施展手段,一点点问,直到这女郎全然失了抵抗,被困在这一方寸床榻间……
此时的小萤长发披散,莹白的皮肤被湿汗浸润,那娇嫩的脸儿仿佛是从蚌里刚刚剥挤出的明珠。
只是嘴唇透着不自然的红,是他被凶狠吮吸过的诱人色泽,勾得人忍不住又想低头,再次碾压熏染,标记上自己的气息。
小萤此时理智也重新钻回空荡荡的脑,伸出细白的脚丫子踹在凤渊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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