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太近,小萤有些不适微微后仰——还真是不能沾酒的人,如此醉态。
她有些后悔为了止疼,给他硬灌下那一杯了。
小萤有心站起,却被凤渊定住不能动,用长臂圈入怀里,大有不问清,便不放人的架势。
她怕动作太大撞了凤渊腿上的伤,索性老实任他搂着,诚实道:“是啊……”
凤渊的眼眸似乎被酒意浸染,愈发的红,搂着她的手臂也愈加紧。
怀中的女郎白皙的皮肤衬得一双大眼分外妩媚,犹如雨后的浸雪,自带香兰气息。
他走了有些时日,枕戈待旦时若有人入梦,就是这般撩动而不自知……
刚在战场生死厮杀后,尚未血冷的兴奋犹在,他需要做点什么,确定自己还活在这世间,怀中玉人,也不是烈酒勾起的幻梦。
想到这,他大掌扶着小萤的后脑慢慢靠了过来。
这一次,小萤并没自作多情地闭上眼,而是默默瞪着,看着凤渊那张精雕细琢的俊脸慢慢靠近。
许是因为上次自作多情的教训,直到他带着酒香的唇贴在了她的唇角,小萤都没有躲闪。
因为她好奇,这心思莫测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郎君微凉的嘴唇试探贴近,抵住、再微微用力,开启了那一瓣樱唇。
小萤的眼越睁越大,感到有什么滑入齿尖……
待她的唇完全被覆住,都有些懵懵的。
喝下去的酒,好似才刚刚起劲儿,涌上头顶,难以抑制的热气在耳根和脸颊处渐起……
直到凤渊不知怠足,想要继续加深这一吻,
发愣的女郎才恍然回神,猛一扭头,避开了他的深吻,同时用力将他按在香席上。
征战几日,又是负伤雨夜赶路,也是疲累了,男人倒没甚抗拒,任着小萤将他按倒,只是用一双幽深的俊眸看着小萤。
郎君尚未束起的长发散乱席间,修长的四肢松懈张开着,而松散前襟露出健硕肌肉,在昏暗灯光映衬下,叠着起伏曲线,让他有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妖冶。
男色惑人,醉卧横陈的光景,竟然有种任君采撷之感,让小萤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按着他胸膛,小萤赶紧撤手,从他的身上翻下,深吸一口气,尽量自然道:“大殿下,你喝醉了!”
然后她快速便起身端着药,连木屐都来不及穿,便光脚匆匆而去。
出了屋子,沿着长廊走,斜过来的大雨打在脸颊上。
脸儿刚开始还滚烫得蒸腾,不过再走几步,就被雨水打湿降了温度,人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回自己房间,小萤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同时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莫要再与大皇子同饮了。
凤渊的酒品……不怎么样!
虽然对凤渊的失常寻了个合理的解释,小萤却辗转了半宿,快天明时才终于睡着。
她天生心大,起床时伸了伸懒腰,就可以从容将昨夜的荒唐忘得一干二净。
喊义父他们用饭的时候,小萤好巧不巧,跟走过来的凤渊迎了个顶头碰。
一夜过后,凤渊已经褪去了昨夜归来的战场肃杀。
高大的身材将交领齐腰的宽袖明灰长袍演绎出十分写意,那一头长发半披及腰,头插玉簪金冠,少了昨夜归来的金戈铁马的肃杀。
他似乎也没太睡好,眼底尚有疲意,低头看着小萤,薄唇微动。
可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小萤抢先道:“临川大捷的折子送出去了没有?你最好赶在陈诺告状之前,将这喜讯呈给陛下。”
凤渊淡淡道:“慕公子和腾阁老都分别写了折子,由驿站快马送出去了……”
他顿了顿,道:“昨晚……”
“昨夜是我不好,明知你滴酒不沾,还迫得你饮了一杯,以后我自当注意!”
故作轻快说完,小萤便想转身离开。可是细腕却被凤渊一把握住,将她扯了回来。
“你也知那是酒,不是忘川水,我昨夜做了什么,自是十分清楚。”
凤渊不识抬举,给好的台阶也不懂得下,非要将昨晚的意外掀出来谈。
小萤闷闷哼了一声,抬头挑眉道:“所以呢,大殿下要我怎么说?谢您的抬爱垂青,能将我这点不入流的颜色纳入眼中?还是骂你酒后无品,轻薄女子?大殿下,你应该知,我们俩挨不着的!”
她此番又跟凤渊搅合到一处,只是与义父有关,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牵挂。
若一不小心中了这凤渊的美男计,那真是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凤渊犹在笑,只是眼里没多少笑意:“挨不着?”
说着,他将小萤拉得更近些,冷冷问:“那怎样才能挨得着?还是你平素也这般,撩拨了人便水过无痕?”
他说这话时,眸子里的光似剑芒,单手将小萤迫在廊柱那,不问出个答案,便不罢休。
小萤先是莫名心虚,可又琢磨着不对:“又不是我先轻薄了你,你怎敢说我撩拨人?”
说完之后,她一眼看到凤渊腕子上的那根平安红绳。
说起来,好像就是这东西惹的祸。不过是保平安的绳子,该不会被他当成了月老配对的红绳吧?
难不成他说的撩拨就是这个?
想到这,她伸手就想将它扯下来,可是凤渊却先一步抬高手臂,不让她扯。
他个子太高,小萤蹦起来都够不到他的腕子。
抬高了不算,他还敢扯着冷笑讽人:“闫小萤,看你那点出息,给出的东西还往回要!”
“对啊!你当我是什么好人,山匪啊!要什么出息!”
就在蹦跳争抢间,小萤瞟见阿爹他们似乎朝这走来,便赶紧压低声音:“别闹了,我阿爹他们来了。”
凤渊回头看了看远处正说笑的三五个人,这么闪神功夫,他手里的握着的腕子好似抹了油,滑溜溜地甩脱,那抹纤瘦身影转眼功夫就跑得没了影儿。
凤渊看着空寂的走廊,缓缓放下手,面容清冷,终于转身朝着书房而去。
再说一溜烟跑掉的小萤过了两条长廊,才缓下脚步吐了一口气。
她突然后知后觉,自己对凤渊这厮也太好了,他浪得没边,她居然没扇这厮的脸。
昨晚他可是难得呈现虚弱之相,倒是偷袭的好机会。
这般略带遗憾想着,不知不觉昨日香席上,俊美郎君长发散乱,眼眸熏醉,高挺鼻子下薄唇微启的样子就浮在眼前……
就在这时,闫山找到了她,喊道:“小萤,快来吃饭!”
这一声打散了虚无绮念,小萤也懒得再想,连忙笑着应下,朝着他们走去。
……
临川大捷!大奉天下震动!
当陈诺泣血告状的奏折还未到京城时,八百里加急,收复凤尾坡的喜报便先送到了淳德帝的桌案上了。
此番董定
能出兵,名目正经,乃是解救堂堂一国储君。
而且一夜奇袭,大胜归来,光复凤尾坡振奋了大奉人心。
就算有心说董定能不守规矩,破坏了两国和平之人,也无从说嘴。
毕竟是大魏已经欺负到家,骑在了大奉的脸上了。
这又是劫掠储君,又是率先出兵,大奉占尽义理。总不能说,为了边线维持平和,就让大奉的脸面丢尽吧?
至于陈诺告状的奏折,便显得那么突兀不合时宜了。
因为伴着陈将军的奏折而来的,还有腾阁老的奏折,奏折里奏明了盐州刺史商有道勾结魏贼,鱼肉乡里,谋害国储的恶行。
而陈将军不辨形势,先是在军营杖责皇子,不敬天家。又一意孤行,放跑了叛军、最后借着伤重为借口消极懈怠,不肯出兵解围临川,拒绝营救太子的事情,也被腾阁老细细告了一状。
阁老文笔厚重,什么旷古奸佞,不忠不义的辛辣词汇,不要钱似地砸了陈诺满身。
虽然奇袭了凤尾坡后,躺在床上的陈诺也琢磨出不对劲,命人急急出兵,但这样一来,抢军功的姿态太明显。
这些端不上台面的事情,都被腾阁老细细鞭策敲打。
淳德帝看完了几本奏折,气得是一拍桌案,大骂陈诺误国!
陈诺其人,一直是淳德帝用来制衡叶家军之用。
他一向识时务,又是潜邸老臣,所以平日里就算有些不规矩的动作,淳德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腾阁老的奏折上,陈诺羞辱叶王妃被俘的话也赫然其上,而且陈诺还是冲着凤渊那孩子骂的。
其心歹毒,该当诛!
不怪凤渊发疯伤人,若是他在当场,只怕也要踹死陈诺这厮。
外放之臣,手握兵权太久,总归是飘飘然了,认不清何是家主了!
既然残废了,那就安心归家当个废物去吧!
于是陈诺泣血弹劾太子以假图干扰军务,大皇子无故殴打国之重臣的奏折,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放下。
陈诺因为解救临川不力,被革职卸下兵权。陛下宽仁,念在他多年劳苦功高,又有重伤,便恩准他归乡养病。
就算陈诺请托慕家出面代为求情,慕家也是婉言回绝,只劝陈诺还是身体为重,莫要逞强,万事等养好了伤病再说。
气得陈诺大骂慕家无义,全忘了他当年救了安庆公主的恩情!若是这样,可莫怪他跟慕家一拍两散,再也不顾!
只是陈将军的返乡之路,似乎不大顺利,半路时遭遇了匪徒,亲兵不敌,陈将军居然身首异处,死状甚是凄惨……
至于凶手为谁,也无从查,最后竟然不了了之。
至于凤尾坡刚收复,需要悍将巩固地方,不叫魏军反扑。
倒也不必派他人,只叫那守临川城立下头功的罗镇暂时替了陈诺,顺便清缴了凤尾坡的魏国势力即可!
这个罗镇细细查来,居然也是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只是先前一直被陈诺压着,挤占了罗镇的军功。
多年以来,如此骁勇将才居然一直是个小小千人将。
于是天子圣旨下达,罗镇一朝得了重用,领奉帅印,执掌陈家军旧部。
明眼人都知,所谓暂用,也是有观他能力,可否堪用之意,一般不出大错,正式委任也用不了太久。
而且罗镇此人,乃是从军曹一路打拼上来,履历干净。当年他虽然跟随叶王妃征战几年,可他为人似乎并不拉帮结派,与陈诺,叶重的往来都不深。
这样的人,淳德帝用起来也放心。
不过大奉宫内外,更关注另一则消息。
据说太子在凤尾坡被俘时,受了魏贼酷刑,受伤颇重,暂时不能上路返京,需要在江浙地界,依着温润气候静养数月,才可经受舟车劳顿之苦。
陛下听了腾阁老的奏报,倒是大笔一挥,恩准了太子将养的请求。
国储病重,这样的消息,当真牵动人心。
身负重伤的太子,抽空还是见了见准备返京的腾阁老。
看着窝在被子里的羸弱储君,腾阁老跪地老泪横流,直呼自己对不住太子。大奉若失了太子这般忧国贤达的国储,便是国之不幸!
待听到太子虚弱讲着他在魏贼敌营,固守大奉太子的风骨,宁死不肯给魏贼下跪而遭到毒打的桥段时,腾阁老感动得热泪纵横,表示要陪殿下在此养病,直到殿下康复。
闫小萤知道自己牛皮吹大了,一边咳嗽一边虚弱表示阁老慎重。
大殿下重金请来的名医说了,江浙的水土适宜他伤了的肝肺。
阁老国事缠身,加之年老体迈,若是留在这里,还要分一分他的名医汤药,大可不必。
如此一番苦口婆心,总算是劝住了腾阁老侍疾的心思,将他老人家劝上路了。
按她自己的想法,太子在凤尾坡薨了最干净。可惜因为碍着慕寒江,这样做必定要引起他的反弹,搞不好就要去陛下面前告状,便只能作罢。
想方设法将太子的身份留在江浙,再徐徐地“死”。
待送走了腾阁老,小萤也总算不必装病,可以起身活动筋骨了。
她一直刻意避开凤渊,秉承着无事少接触的准则,在听心园里灵活走动。如此一来,倒是对凤渊的日常起居了记于心。
比如凤渊习惯夜读,而晨起时要去武场练拳。到了下午时,他会去书房处理事务,接一接往来频繁的书信。
所以算好了时辰,小萤便去了练武场——这个时候,凤渊应该是在书房。
可惜今日算得不妙,就在小萤打了一套拳后,便看见凤渊正朝着武场走来。
小萤若无其事地收拳,转身准备给人腾挪场子。
谁知凤渊先远远站住,清冷道:“我要去军营几日,你不必辛苦躲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吧。”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而去,那行走起来的翻飞长袖似乎都裹着隐忍怒气。
小萤瞠目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骂起人:不是,他气个什么!好意思吗?
简直是倒反天罡了!怎么轻薄人的,气性比自己都大?若不是他那日醉酒失态,他们俩又怎会沦落如此尴尬境地?
想到过几日,她还得随这厮,跟义父一起上京,这一路得是多么困窘……小萤难得有些绝望,仰天长叹一口气。
关于孟准投诚的奏折,已经腾阁老一并带上京城了。
这种请求准开隆恩的折子,自然是由有分量的老臣亲自当面报呈比较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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