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说,黎晗影也感觉尚可,没有那种让人发蒙的酒醉感冲上脑海,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着:“你要知道,今天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没关系,如果还是害怕会醉,我们一起去外面吹吹风吧。”
施愿伸出手指,指着掩藏在纱帘后的、无人关顾的半露天式阳台。
“也好。”
封闭的阳台在施愿看过的小说中,往往意味着偷情或者发生罪恶的场所。
理所当然的,她也选择了这里,作为等待黎晗影药力生效的地点。
尽管按照农历,已经到了春天。
赫海市的风却依旧带着南方城市特有的潮湿与阴寒。
黎晗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施愿的身上。
他们面朝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只是不到两分钟,身后的玻璃门忽然被人退开。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熟悉的道歉声响起,黎晗影回过头,见是独自一人的赵善萱。
“哦,是善萱啊。”
施愿慢了他一步转过来,拖长语调,唤着赵善萱的名字,用看狗皮膏药似的眼神看她。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没想做电灯泡的赵善萱反而不走了。
她笑盈盈地把门带上,问道:“不过难得有个透气的地方,两位不介意我也待一会儿吧?”
“赵小姐自便。”
听见赵善萱不识眼色的话,黎晗影的神态没什么变化,“只是我想到,等下就是晚宴最重要的上台发言环节,我和愿愿作为黎家人,应该再去准备准备。”
不打算放任两人在这里发生冲突,他拉着施愿就想离开。
施愿却脚下生了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对着赵善萱扬起精心描画的眉峰:“当然不介意,自从游艇派对以后,我们也有好多天没见面。”
“不过,这不是黎家的晚宴吗?”
赵善萱的眼珠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转,“你和二少待在这里是在?”
“我们也在吹风。”
“真是稀奇,愿愿你不是最喜欢这种被人围绕着的、出风头的场合吗?”
“怎么也会想着在这里躲懒?”
“身边太热闹,偶尔也会腻味。”
“不像善萱你,每次参加我家的宴会,最后都会变成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待在阳台。”
……
施愿和赵善萱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让话落在地上,黎晗影有心插嘴也难。
他站在施愿身边,原本清醒的大脑,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沉重起来。
那些绵里藏针的语调也倏而削弱了尖锐的攻击力,变得缥缈、模糊且不真实。
“愿愿。”
他叫了声施愿的名字,扶着额头有些窘迫,“……怎么办,我好像还是醉了。”
施愿止住话头,顺势搀住他的手臂,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的笃定表情:“不会的,那些酒没有度数,吹吹风就好了。”
黎晗影的嘴唇翕合着,意识到自己回了句话,却分辨不了究竟说了什么。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他的眼前闪过两张脸。
睁开是施愿,即将闭上时,却是赵善萱。
第90章 算计与被算计
“哥哥?”
“阿晗?”
“宝贝?”
搀扶着身体软倒的黎晗影, 施愿低头观察他光华涣散的眼睛,变着称呼试探几声。
前面的还好,到最后的“宝贝”一词时, 引来了扶在另一边的赵善萱的侧目。
“我可以带走他了吗?会议厅那边快要开始了。”
闻言, 施愿沉默松手。
她后退一步, 远离二人, 注视着赵善萱将黎晗影的另一条手臂绕过肩膀吃力搀扶的模样, 想了想, 善意提醒道:“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从这里出去以后不要露出慌张的表情, 低头装作和他耳语说话,或者随意笑一笑,别叫其他人看出来黎晗影有什么异样。”
“知道。”
赵善萱敛去开始和施愿打嘴炮时,刻意做出的丰富表情,面色平淡地回应。
不想未来属于自己的男人,再跟他的旧爱有任何牵扯,她再度回望施愿一眼, 然后推门走出。
门扣清脆闭合的声响,象征着这段关系的终结。
施愿身上仍然披着黎晗影的外套。两人缓步远去的背影于视网膜短暂停留,奇异的是,此刻她的大脑唯余一片滞涩的空白,内心的情绪也仿佛随着黎晗影的离开一同缺失。
她抬头注视今晚的月色,忽然很想来一根烟。
……
相隔一层窗帘遮拢的玻璃门之外,被黎向衡分配前来查看宾客转移情况的周颂宇,恰好看到了赵善萱和黎晗影半搀半抱在一起, 朝着与会议厅相反方向走去的身影。
他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赶回黎向衡身边, 把自己看到的情况汇报给他。
黎向衡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看到的是赵善萱,而不是施愿?”
施愿的名字入耳,认定自己发现的情况涉及豪门秘密,周颂宇垂着视线不敢抬起:“确定。”
奇怪,整个晚上都形影不离的两人怎么会分开?能认错人和赵善萱抱在一起,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黎晗影喝醉酒了。可他又不是不知道等下自己也要上台发言,为什么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酒店外还蹲守着不少新闻媒体和狗仔队,要是被拍到,肯定直接预订明天的头条。
黎向衡皱着眉头,看了眼手机,还有两分钟就到九点二十四分。
就算现在派人去把他们两个拆散,按照黎晗影的状态,多半也无法作为大股东上台讲话了。
不过说到底,黎氏只要有他这个掌权者在,其他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想着想着,一个跟公事无关的阴暗声音又在内心深处响起:
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实现心愿的机会——只要不是惊人的丑闻,媒体和社交平台上流传的八卦总是好解决,但倘若黎晗影和赵善萱之间真的有了什么,施愿那里,肯定再也无法挽回。
最后的两分钟里,黎向衡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对周颂宇说道:“不用管,通知后台把跟我二弟有关的环节都切掉。”
……
九点二十四分,晚宴的第二道流程正式开始。
宾客们都已经提前在会议厅的剧院椅上就坐。
掐点赶过去的路上,施愿砰砰直跳的心脏并无缓和下来的趋势,就连面孔也微微发烫。
她没有过分在意,只以为自己是自己做了件不可告人的大事,情绪尚未彻底平复。
施愿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左数起的第四个,左右本来是黎晗影和黎闻烈。
眼下空荡荡,倒衬得她仿佛一座孤岛似的格格不入。
黎晗影去了哪里她心知肚明,黎闻烈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施愿疑惑的时候,辉煌肃穆的音乐奏响,巨型屏幕上光芒逐渐亮起。
在许多年前拍摄的,初具雏形的黎氏集团建筑老照片里,黎向衡缓缓走向演讲台。
“感谢今晚诸位与我共聚在此,回顾黎氏五十年间走过的风雨之路。”
最后一排,有进场的媒体记者虎视眈眈地盯着,施愿除了装作认真听讲话,也不好做什么。
黎向衡讲了五分钟之后,黎闻烈才姗姗来迟进场。
施愿明显感觉到不远处,最守规矩的大姑姑黎见映脸黑了一度,侧过头小声询问他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要紧的场合也敢迟到?”
“酒喝太多了,上厕所。”
黎闻烈的回答明显是借口。
他微微喘着气,烟灰色的瞳孔中难掩异样的兴奋。
他目不转睛盯着施愿,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轻咳一声,意有所指地问道:“二哥呢?”
彼此身上各有秘密,施愿无谓去刨根问底,她凝视着台上的黎向衡,嘴唇轻轻张合:“前面舞会厅的时候,二哥说今天心情很不错,想喝点酒。”
“我都说了那些果酒,就算尝起来只是甜甜的汽水味,也是有度数的,他偏偏不听我的,喝了几杯就上头了,连站都站不稳,没办法,我只能拜托相熟的朋友开个房送他上去休息了。”
“姐姐说的朋友,该不会是许沁月吧?”
黎闻烈也转过头去看台上,没让施愿的余光捕捉到他眸光中的了然。
“你猜猜。”
施愿敷衍着他,不欲多聊,黎闻烈识相没再问下去。
黎向衡沉稳有力的声音,透过话筒安静回荡在会议厅中。
他的发言很长,内容却充满感染力。
十分钟过去,施愿的心脏随着起伏的语调不见变慢,反而有加快的趋势。
扑通、扑通、扑通。
一种奇异的节奏在她耳畔如同海浪般翻涌。
当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施愿已然心如擂鼓,脸颊浮现出酣睡骤醒时的潮红。
这不是因为背叛黎晗影而产生的不安情绪,这种热意,似乎来自生理的本能。
手指无意识拂过掌心的晚宴包,赵善萱询问过的问题忽然在脑海重现——
她叫人准备了两种药,一种药催情,一种药单纯致幻。
所以,赵善萱没有做出选择,而是把两种药,分别用在了她和黎晗影的身上。
黎晗影的份量足,起效得快。
她的份量少,才会拖到这种时候,堪堪缓慢起效。
用了药总是要排解的,赵善萱是打着她最好忍受不住,随意找其他人上床的主意。
双向背叛,才没有和好的余地。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阴了她一把。
施愿咬着唇,按捺下即将冲口而出的呻/吟声,幸好药量不多,她目前还能保持住清醒。
她支起手肘顶了顶黎闻烈,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现在也有点不舒服,得去休息一下,等下大哥发完言下台问起来,你跟他说一声。”
话音未落,她也不管黎闻烈是什么反应,弓着腰肢匆匆离开。
会议厅离电梯不远。
整个酒店被黎家清场,此刻走廊里除了站在会议厅门外的保安空无一人。
施愿扶着墙壁,乘坐电梯下行到前台开了间房,又拿着房卡,重新回到电梯间。
轿门开启,她踉跄进入,意识被热意笼罩,等腰肢落在有力的手臂中,才后知后觉转过头去。
“姐姐,你身体不舒服还要一个人行动,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会叫她姐姐的,也只有黎闻烈。
可施愿并不想被他窥见自己此刻的窘态,她陷在黎闻烈的怀抱里迟钝地挣扎着,语无伦次找着借口:“大、大哥那里,要是我们全都走了,他肯定要、要责怪、你放开我……好热……”
“这个时候,姐姐就不要想着其他人了。”
黎闻烈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看着电梯按钮上尤其亮眼的三十六层即将到达,弯腰在她耳边低柔地吹气,“把房卡给我吧?我带你去房间里休息。”
施愿条件反射把掌心里的卡片抓得更紧。
可她当下的力道,比一只刚出生的奶猫也大不了多少。
黎闻烈耐心地用指腹在她的虎口处磨蹭着,很快,她呜咽一声,因为痒意松开了手指。
“乖女孩。”
长幼次序随着这个赞美词的出口忽然颠倒。
黎闻烈不复平时张扬倔强的年下小狗形象,他的声音化作密不透风的蛛网,粘连在施愿的耳廓,每一个吐字都在迟钝的听觉神经反应下变得沙哑而绵长。
施愿被他几乎是单手抱进了房间,待到房门关闭,他才扶着施愿的肩膀,让她靠坐在床头,
理智即将全线崩坏,却又奇迹般地保留了一丝。迷蒙之间,施愿忽然升起荒谬的念头——既然效果这么好,想必不用催情,赵善萱那里也能成事。
再想要继续思考,她却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蜷缩着身体把头转过去,体内热意催生的汗液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天地似乎颠倒,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坠至唇边的液体,连原本的咸涩都仿佛变成了甜蜜。
再多看一眼都是犯罪。
黎闻烈只好移开视线,一面拿出手机想要致电家庭医生,一面沉声问道:“谁给你下的药?”
“好、好难受……”
施愿并不回答黎闻烈,呢喃的声音近似哭泣。
贴身的缎面长裙束缚着每一寸皮肉,她无意识地拉扯着领口。
华服美饰都成为了增加不适感的负担,她又抬起小腿,胡乱踢蹬着,想要甩掉高跟鞋。
白到发光的肌肤就这样闯进了没有防备的黎闻烈眼里,于腿侧开叉的的裙摆更是被施愿挑到了膝盖以上,如此活色生香的美景,致使黎闻烈翻找联系人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他忽然不想做个正人君子,规规矩矩地转身离开了。
第91章 就是想跟你睡
虽然黎见煦不是生父, 但黎闻烈从来认为,他和黎向衡、黎晗影是亲兄弟。
同样的姓氏、亲缘浅薄的相似命运和戴着假面行走的生活,他们的身上, 有太多重合的轨迹。
然而有的时候, 他又无可否认, 相较于会被道德感拘束的两位兄长, 自己的血脉中加入了属于凯撒·加西亚的恣意、疯狂和不计后果, 那些世俗的观念和传统, 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譬如现在。
从留下施愿离开,到借助机会顺势完成关系突破, 念头的转变,黎闻烈迟疑了不到十秒钟时间。
决心顺从内心的渴望,他弯下腰,用一种引导意图明显的语气问道:“姐姐,还是很不舒服吗?其实我想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只是酒店外面有好多记者,万一拍到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乱写什么。”
为了便于施愿理解,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
无奈的是,施愿的脑子没办法如同正常状态下运作,她勉强听懂表层的意思,却看不穿黎闻烈潜藏在这个问题之下的真正目的,只是迷蒙着双眼,胡乱摇头道:“不要、不要……”
“可医生不来的话,姐姐这样难受也不行。”
黎闻烈靠得很近, 他没有伸手触碰施愿,仅用炽热的呼吸轻轻拂打在施愿的颈侧。
似有若无的酥麻感, 却比直接的肢体接触来得更加折磨人。
药物的效果加重,施愿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只不堪重负的瓶子。
噗呲。
用手按下,随时随地就会挤出一大滩黏腻的水液。
浑身的热意萦绕,水分的析出,无疑更加叫她口干舌燥。
唯有近在咫尺,拥有正常体温的黎闻烈,是干燥沙漠里的那一湾沁凉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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