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管家的告罪声,霍辛眼睁睁看着朱红的大门在自己鼻尖闭合。
将人轰出去的姜静行依旧难掩自己脸上的怒容。
她向着刚才二人谈话的外厅走去,不少想上前行礼的丫鬟都被她那张冷脸吓退了。
姜璇听到外头的动静,带着丫鬟走了出来。
“哥哥这是怎么了?”她看了看她的身后,疑惑问道,“长兴侯可是送出去了?”
姜静行随便挑了一张椅子坐下,冷声道:“我把他轰出去了!”
闻言姜璇十分惊讶,不禁劝道:“怎么就轰出去了?哥哥和长兴侯可是有着十多年过命的交情呢。”
她走到姜静行身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姜静行叹口气,抬头看着身边关心自己的人,脸上的怒容也渐渐化为平静。
刚才只顾着生气,反倒忘了问一问当事人的想法。
“阿璇。”
“嗯?”姜璇柔声应着。
“你想嫁人吗?”
姜静行踌躇着说道:“其实,刚才霍辛是来提亲的。”
“提亲!”姜璇想到刚才打过照面的霍辛,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是……长兴侯,可长兴侯不是已经有夫人了吗。”
倒不是高看自己,姜璇对靖国公府在上京的地位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以她靖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别说是续弦,哪怕她想嫁个新婚郎君,都多的是人家愿意。
见人误会是霍辛自己想娶,姜静行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可能。”
若真是这样,那她刚才可就不会只是踹霍辛一脚了,而是早就让人横着出去了!
姜静行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将屋里的下人赶出去,这才将刚才屋里发生的事缓缓道出。
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这次姜璇是真的惊讶了,不禁失声道:“霍家大公子!”
姜静行点点头,说道:“这人我见过一次,就在上次认亲宴上,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姜璇自然是知道对方长相如何的,可即便如此,这也太突然了。
不说二人的身份,只说年龄,她和霍鉴琦就算不上般配。
姜璇正要出声拒绝,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人在认亲宴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样子来。
她心尖蓦地跳动了一下,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再次从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有些事情真的只能说是上天注定。
靖国公府郊外的庄子不多,姜璇一年也就收租的时候去一次,每次也就只待半个月。
可偏偏人就倒在了她的马车前。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甚至过去的经历,让她十分讨厌和陌生的男人接触。
但当真有人快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选择施以援手。
可姜璇没有想到,她难得的一次善心,竟然还给自己招来了一个粘人鬼,不说还她问诊喝药的钱,还死皮赖脸地留下给她做了一个月的马夫。
想到那一个月的相处,姜璇不禁摇头失笑,毕竟也没有哪家的马夫出门还要主人指路了。
“阿璇,阿璇。”姜静行叫了叫姜璇。
姜璇回过神来。
“怎么还愣住了。”姜静行以为她是害怕嫁人,于是安慰道:“我只是把今天的事说给你听一听罢了,绝对不会越过你给你订亲的。”
她安慰姜璇几句,又说起霍鉴琦来:“说起来这小子还要叫你一声姑姑,年岁不大,脸倒还挺大!”
仔细回想了一下认亲宴上的事后,姜静行也有些心梗。
何着这剧情一开始就没对过是吧。
本该对女主英雄救美的男主救美了女主她爹不说,就连本该对女主一见钟情的男配都钟情了女主她姑!
这样一想,我本该桃花朵朵开的女儿可真是可怜。
姜静行思路再次跑偏,又开始心疼自己宝贝女儿了。
第71章 霍辛:你连大门你都进不去!
姜璇想起霍鉴琦陪自己在庄子上收租的日子, 又想起男人跟在自己身后“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样子,嘴角便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她忍不住掐了一下指尖。
姜璇跟不上姜静行的脑回路, 见人冷着一张脸, 只以为她还是在生气霍鉴琦的不知轻重。
往日若是换成其他人,她少不得要跟着骂几句。
可她今年二十有七,比霍鉴琦还要大上三四岁,更不是什么不知男女之欢的小姑娘, 所以自然忽略不了心中片刻的悸动。
姜璇揪着手帕, 掐着指尖的力道越来越大, 抹着唇脂的双唇也慢慢抿紧。
回忆结束, 霍鉴琦的面容在她眼前逐渐模糊,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羞涩, 而是延绵不绝的恐慌和抗拒。
暗处的阴影再次出现, 男人挥下的拳脚, 还有那些挑拣恶心的目光,姜璇觉得浑身发冷,甚至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而坐在一旁的姜静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还在琢磨霍鉴琦的想法,“你说这小子是怎么想的?难不成......”
话音未落,身边人的异样让姜静行迅速扭过头。
果不其然,姜璇的脸色已经白的可怕,她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姜静行立即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然后紧紧搂住, 熟练地安慰道:“好了, 好了,我在呢, 我在呢,不要去想那些事,想想你养的那些花,想想我明天该穿那件衣服,还有我想吃你做的甜汤了,晚膳做给我吃好不好?”
随着她说起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怀中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可姜静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她摸了摸姜璇光滑的额头,上面的冷汗让她将人搂的更紧。
时隔多年再次出现的情景,让姜静行震惊又意外,脸色瞬间阴沉到可怕。
靖国公府外厅的气氛渐渐压抑到凝滞,可大门口的热闹确是刚刚结束。
长兴侯府的管家带着下人驱散了几个看热闹的行人,然后硬着头皮走到霍辛身边,略显为难地说道:“侯爷,咱们回去吧。”
霍辛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心中暗叹,这不回去还能怎么办。
随即重重叹了一口,转身便向长街角落里的马车走去。
而此时的长兴侯府里,待在主院里等消息的人也是坐立难安。
霍鉴琦叫住给自己添茶的侍女:“我爹出去多久了?”
侍女想了想,回道:“侯爷出府约莫两个时辰了。”
知道快有两个时辰,霍鉴琦彻底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向外面院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备马。
“你这是去哪?”
霍辛走进自己院子,同时招手叫回来去备马的小厮,他也不看停在半路上的儿子,自顾自地向屋里走去。
“爹。”霍鉴琦先叫了声爹,开口就问道:“靖国公答应了吗?”
霍辛没有回答,等进屋坐好了才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幽幽,顿时让霍鉴琦心里咯噔一声。
伴随着心里不好的预感,他垂头看向桌上原封不动的木盒,巨大的失望一股脑地涌上他心头,满怀期待也随着付之东流。
霍鉴琦只觉得心里抽痛抽痛的,干脆后退一步到旁边的椅子上,也学着自己爹坐着不说话。
备受女郎追捧的霍大公子眼神暗淡地坐着,眉眼都笼罩了一股子忧郁,若是让他那些爱慕者看到,定然有不少人心疼的落泪。
只可惜现在屋里只有两个人。
霍辛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只待自己儿子先接受接受现实。
就这么坐了一会后,霍鉴琦突然抬起头来,俊朗的脸上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爹,你可曾见到姜小姐。”
霍辛撇他一眼:“见到了。”
霍鉴琦又失望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她可有说为何不愿嫁给我?”
“没说。”
想到这,霍辛踹了踹自己儿子的小腿,暴躁道:“因为你爹我直接被姓姜的给踹出来了!”
现在可好了,这婚事没谈拢不说,反倒坏了两家的交情,一想到刚才姜静行怒发冲冠的样子,霍辛就满心地发愁。
可霍辛发愁归发愁,霍鉴琦这位不孝子的眼神却亮了:“如此说来,眼下只是靖国公不答应,姜小姐并未说自己愿不愿意。”
霍辛被自己儿子不值钱的样子噎了一下,但还是捏着鼻子点头。
见人点头,霍鉴琦一颗春心再次死灰复燃,想到那日在靖国公府见到的倩影,他心头一片火热。
只要不是心上人亲口拒绝,心上人她哥算得了什么,他绝不放弃!
打定主意的霍鉴琦随意拍了拍小腿上的脚印,然后拿起桌上木盒收在袖子里,这里面的暖玉可是他废了不少心思寻来的,既然他爹送不出去,那他就亲自去送。
“你打算怎么办?”霍辛皱眉敲敲桌子,打断了自己儿子的异想天开。
霍鉴琦看向自己亲爹,颇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儿子想和姜小姐见一见,等姜小姐点头后,儿子再亲自带着聘礼去求得靖国公同意。”
听到这话的霍辛顿时虎目圆瞪,失声喊道:“你亲自去!”
霍鉴琦点头。
霍辛被自己儿子吓得眼皮子直跳,一想到自己去都被踹了一脚,若是换成他儿子去,那岂不是命都得没了半条。
不行,这绝对不行!送死它也不是这么个送死法儿啊。
看着自己儿子热血上头的样子,霍辛简直是愁的屁股都疼了,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人去算什么,你听你爹说一句实话,别说你姜世叔,你也就能和他府上的管家打个平手,到时候你连靖国公府的大门你都进不去!”
打遍同龄无敌手的霍鉴琦:“......”
被亲爹打击了一下的霍大少无奈一笑,“那爹你说怎么办?”
霍辛愁的也是这个,“非姜家女不娶?”
霍鉴琦神色淡定,“非卿不娶。”
“那好。”霍辛一拍大腿,“有个主意。”
“之前你求着我去上门提亲,现在人家没看上你,你也怪不上我这当爹的。”
霍鉴琦点头,确实如此,他不会为这些迁怒家人。
“既然如此,你就学着胡家小子,也去京卫指挥使所当差吧,现在那地方归姜静行管,若你能入的了他的眼,之后什么都好说,比现在你爹我说一万句都强,你意下如何?”
霍鉴琦没想到是这么个主意,他思索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想到京卫指挥所的重要性,不由得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毕竟现在也没其他法子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
霍辛想了想最近朝中的局势,思忖道:“五天后吧。”
眼下朝中各种紧要职务都被三法司盯紧了,刺客案闹到这种地步,五天后也该结案了。
第72章 姜静行:啊,下雨天,睡觉天!
霍辛猜的没错, 五天后的确结案了,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天。
那日从明光殿出来后, 陆执徐心中郁郁, 所以并未回辰王府,而是转道去了刑部,然后用了一天的时间,提审了包括朴律霖在内的所有倒霉蛋。
事后, 除了与舞女厮混了一夜, 疑似泄露出宫宴上一些事的海平候世子外, 其他人第二日就被放了回去。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 等真站到太阳底下后, 好几个纨绔子弟都是喜极而泣, 哪怕冷静如朴律霖, 走出刑部后, 都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错乱感。
等他回到靖国公府,朴玲姜璇等人有多惊喜自是不必多说。
而随着各府传出的欢声笑语,三法司抄家的队伍也赶到了海平侯府。
看似只是几名刺客, 可一番彻查下来,各种魑魅魍魉,让人触目惊心,上至宫廷禁卫,朝臣公侯, 下至乐坊舞姬, 宫人内监, 前前后后竟然牵扯出近百条人命。
待三法司的奏章呈到御案上,武德帝气的大发雷霆, 直接下旨将人砍了个干净。
大概也是因为刺客案闹得太大,之后上京城着实平静了小半个月。
等风声过去,春日已然到了初夏。
赶着暮春的尾巴,纷纷扬扬的雨丝扑面而来,看着渗进泥土里的血水,围观行刑的百姓打了个哆嗦,只觉脚底升起的寒气简直要冷到人骨头里,也顾不上看热闹了,急慌慌地就往家里跑。
今日是沐休日。
接连三日的遮云蔽日,让今年上京的雨水来的格外早,不过半刻钟,靖国公府飞檐下的雨珠就连成了一串。
书房的主人双手背在身后,披散着头发站在窗前,正闭眼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沐休在家的姜静行穿着极为闲散,月牙白的长袍被她穿的笔挺,身无余饰,只有额间同色的抹额系在脑后。
窗外雨势转小,雨幕中一切事物都变得朦胧,传到她耳中的雨声却分外明显。
细小的雨丝飘到窗台,微风吹过树叶,滑落的雨水滴在无人的石阶上,庭院花木被雨水打的簌簌作响,混着脚步落在青石板上规律的踢踏声......姜静行睁开眼,远眺走进自己院子的人。
细雨朦胧中,朴律霖提着烟青色的衣摆走过积水的石子路,头上撑起的油纸伞挡住他低垂的眉眼,只露出一小块下巴来。
姜静行失去了探究的兴趣,听着门口的两名侍女将人拦下。
“姑父在吗?”
“进来吧。”
得到吩咐后,一名侍女转身推开门,另一名则上前接过沾满雨珠的油纸伞,随即恭敬地请人进去。
姜静行见人进来,随手指了一把椅子,懒懒地说道:“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在天牢住了小半月,可有什么感触?”
朴律霖行礼后坐下,想了想,感触颇多,但要说印象最深的,还是被提审的那夜。
从前他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辰王这位嫡皇子,但说来说去,不外乎是体弱多病,常年礼佛一类的说词,偶尔有人夸赞几句,也是说辰王信佛,时常在城外泰安寺施粥给穷苦百姓。
那日一见,他明白了,说这位皇子常年礼佛确是不假,端的是佛口蛇心,句句把人往西天极乐之地送。
朴律霖简单地讲述了一遍他被审讯的过程,着重说起陆执徐给人带来的感受,真是处处都是坑,但凡有一句假话,都能被人指出来拿全族威胁一遍,不过三言两语,便将人逼得汗流浃背。
等审讯结束,不少公子哥都是被衙差架着抬回牢房的。
姜静行听完事情的经过,虽然朴律霖说的隐晦,但她还是听出了他话中对陆执徐夸赞的意味。
所以她在满意陆执徐本事的同时,也没忘再警告自己大侄子几句:“这世上多的是因利相聚,因利相散的人,但凡天牢里有人说你一句不是,辰王都不会让你完整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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