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同被派来主院的四位侍女里的一个,绿阁本来和红锦住在一间屋子里,绿阁没搬走前,二人可谓是矛盾不断。
绿阁做事稳重,得姜静行看重,在主子跟前时常露脸,而红锦是抱着做姨娘的心思来的,自觉被抢了机会,自然处处看她不顺眼。
后来绿阁细作的身份暴露,姜静行故意表露对她的特殊,又将人单独安置了一个院子,还把其他三人调走了,此举更是惹来了不少人不满绿阁,红锦尤为不忿。
暗桩故意拿此事激她,红锦顿时怒气上头,哪里还记得谨言慎行,当即便把绿阁贬低了一番,言语间满是嫉妒,更是将绿阁说成了,靠着爬姜静行床上位,颇有心机的女子。
暗桩半信半疑,又和其他人打听了几处细节,见也能对得上,便将此事记在心里。
等上报到陆执徐面前,便成了靖国公时常夜宿书房,与侍女红袖添香,恩爱非常,事后将其安置在主院,不日便要收做妾室。
第112章 我想
窗外阳光明媚, 陆执徐倚在窗柩旁,第一反应是不信,他沉声问身后暗桩:“可属实?”
长相平平的女子低头, 肯定道:“属下探查过, 那名叫绿阁的侍女,的确已在靖国公院中住下。”
女子恭谨地递上暗报,心中不解,主子为何如此在意靖国公房中事。
陆执徐自然不会为她解答, 他伸手接过暗报, 指甲挑开, 草草看过, 嘴角顿时噙起冷笑。
等视线落在“玉佩”二字上, 更是怒上心头, 竟还有定情信物!
“好!真是好!”陆执徐气的眼角飘起一抹浅红, 他本就肤色白皙如玉, 这样一看,更是清艳动人。
恰逢姜静行的书信送到,打开来看, 又是满篇质问之语,陆执徐沉着脸,当即便将信扔到窗外。
他对送信的人怒道:“既然你主子不解,本王便亲自上门解答,今夜亥时, 让她等着!”
靖国公府的暗卫身形一顿, 转身便走。
等暗卫离开, 陆执徐挥手示意暗桩退下,一人在窗边站着, 脸上不喜不怒,却无端得让人心里发寒。
孤身一人站了许久后,他走出屋外,将姜静行送来的书信捡起,抖抖上面的土后返回屋里,放到一个黑漆木匣里。
木匣打开,可以看到里面全是书信。
他拿起最上面一封,信封上,用笔墨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人,寥寥几笔,却将人的身形外貌勾勒的生动鲜明。
只要在宫宴上见过陆执徐,还有他那身亲王蟒袍,便能一眼认出是他。
陆执徐将匣子合上,往日甜蜜在眼前浮现,眉眼渐渐温柔,又恢复到常日的清俊温雅,他自言自语道:“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
不然,他不能把姜静行怎么样,但那名叫绿阁的侍女,绝对留不得了!
另一边。
靖国公的暗卫是一等一的好手,脚程快的很,不到半个时辰,陆执徐的话便送到了姜静行耳朵里。
姜静行正在埋头处理军务。她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暗卫重复一遍:“辰王殿下说,今夜亥时,亲自上门解答。”
姜静行搁笔沉默,思索这话什么意思。
靖国公府的侍卫外面三层,里面三层,别说来个闯空门的,大罗神仙来了,都甭想毫发无伤地退走。
“你下去吧。”
暗卫退下,走到门口时又被叫住:“今晚.....你们兄弟休息一日,主院不用值夜了,也告诉外院的兄弟一声。”
暗卫眼神飘忽,点点头推门走了。
姜静行一手支在桌案上,扶额哭笑不得,好嘛,这下她还怎么生气,心思全放到晚上了。
不得不说,小情郎半夜翻墙来见她,真的好让人期待。
*
亥时的月色十分皎洁,一向守卫严密的靖国公府,此时却大开方便之门。
除了府主人,其他人早已入睡,主院书房亮着灯盏,姜静行盘腿坐在窗边软塌上,慢条斯理翻过一页书。
灯下人白衣墨发,一派闲适慵懒。
房门轻吱一声,打开又合上,陆执徐缓步走进来,神态自若,就像是走在辰王府的书房里。他一边走一遍打量,目光在书架上扫过,又在剑架停留。
“夜阑剑?”
陆执徐看向姜静行,在她对面落座,问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剑是陆奕炳的私藏。”
言外之意,何时送你的?又为何送你?
姜静行翻书的动作一顿。这话不太好接,就算她是根木头,也知道这是个危险的话题,说得多了,又会绕到武德帝对她的心思上。
“你就这么走进来的?”姜静行从书里抬起头,好笑地看他。
陆执徐淡淡道:“是有如何?”
“不如何。”姜静行放下手里的书。
她翻身下榻,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将人拽到窗边,手拉手一起坐好,“主要是怕有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
陆执徐任她牵着自己,侧头看她,说道:“知道的人还少吗,你府上的暗卫,我府上的侍从,泰安楼的下人,我与你厮混,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何况我明知你美妾在怀,还不愿挑明放手,如此深情,自己都觉得可笑。
姜静行听出他话中微微的自弃,皱眉道:“你管他们作甚,谁说了什么?”
“没有。”陆执徐否认,还没人这么不怕死,敢在他面前说什么。
姜静行笑道:“那你不满什么?再说了,怎么就厮混了,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
“是吗?”
陆执徐姿势端正地坐在软塌上,忽地俯身凑近她,颤着眼睫,冷声道:“那你说说,绿阁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是......”话题转的太快,姜静行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离得太近,她只觉得受到了小情郎盛世美颜的诱惑,险些招架不住。
不过幸好,小情郎眼中的冷意让她回了神,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
但她还是不明白,这和绿阁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之前猜错了,绿阁不是安王府的人,而是辰王府派来的?
胡思乱想了片刻,姜静行脸上的表情很是多变,一会儿不解,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纠结,最后定格在心虚上。
她还没忘记,自己为了钓鱼,小小地出卖了一下美色,还送了一块贴身的玉佩出去。
姜静行摩挲掌中手指,迟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执徐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心虚。他心中抽痛,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掩在袖中。
顶着小情郎想掐死她的目光,姜静行赶紧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和那绿阁什么都没有。她是个细作,但我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将人留在身边,完全是为了引出她背后的人。”
陆执徐见她着急解释,心里信了八分,却还是嘴硬:“但愿如此。”
姜静行明白过来这就是个误会,无奈道:“真的不能再真。你若不信,我对天起誓,我若在此事上骗你,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便要伸手立誓。
对君权神授的古人来讲,“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无疑是最恶毒的誓言,陆执徐哪里舍得,当即伸手,用手指堵住她的嘴。
“我相信你,你别胡乱起誓。”陆执徐不满道。
姜静行点点头,眼中笑意荡开。
陆执徐想将手收回来,却被她一把攥住,往自己坐的地方拽了拽。陆执徐知道她什么意思,犹豫一瞬,脱掉外衫上榻,俯身过去。
两人靠在一起,挤在一方小榻上,交换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片刻后,姜静行将人微微推开,努力平稳呼吸。
她暗自在心里苦笑,再亲下去,又要把持不住了。真是进退两难。
陆执徐垂眸退开,用手背擦拭过唇畔,幽幽道:“不过,你要是真有了爱妾,我也不会多生气。”
“嗯?!”姜静行惊愕,小皇子何时如此体贴大度了。又见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磨了磨牙,“为何?”
她沉声道:“怎么,扶摇后悔那日说出的话了?还是见了什么佳人,知晓了温香软玉的妙处,想要一亲芳泽,所以推己及人,对我也宽容几分?”
闻言,陆执徐斜睨她,“都不是。”
他轻哼,语调凉凉道:“只是长夜慢慢,怕你孤单寂寞,大不了,你娶一个,我杀一个,你看如何?”
姜静行:“......”
造孽!
“倒也不至于如此。”姜静行面露为难,实则心口彭彭直跳,不得不说,毫不掩饰占有欲的小皇子,更勾人了。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陆执徐脸色渐冷。姜静行察觉出来,赶紧哄他:“我都有你了,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话落,她将关于绿阁的前因后果托盘而出,终于打消了陆执徐心里那点不满。
“那你何时将玉佩拿回来?”那块玉佩,始终梗陆执徐在心头,让他心中不满。
姜静行微笑道:“快了,等荆州水灾查清吧。”
说到荆州水灾,姜静行总算想起来,今晚和人见面的缘由在哪。
“说起来,你说今晚亲自上门解答,这都好一会儿过去了,都是你问我答,不知扶摇心中疑惑可解,何时回答我的问题?”
陆执徐一顿,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放心,我会去荆州的。”
“你父皇明显不想让你去,你有什么把握?”姜静行歪头笑看他,她喜欢这样自信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小皇子。于是忍不住捏捏他的脸,等捏出了红印子,又心疼了,用指腹揉揉刚才捏的地方。
“怎么脸皮这么薄?”
陆执徐不将这点痛感放在心上,他捉住她乱摸的手,只道:“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姜静行手肘支在窗槛上,撑着头,轻轻笑了两声:“行,我不多问你。”
她话头一转:“不过你举荐燕王一事,事先并未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说好的,我有事不瞒着你,你也不瞒着我。你说,你该不该补偿我。”
“对了,还有绿阁。”姜静行嘴角笑容越发明显,“既然她不是你派来的探子,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嗯?说实话。”
看她促狭的眼神,陆执徐心知她是故意的,但这两件事的确是他的过失,他解释不了,只好无奈说道:“你想如何?”
却不知姜静行也很无奈,她心道,能看不能吃,她能如何。只是看小皇子这么乖,她心里实在喜欢的不行,更想好好欺负他了。
姜静行看着灯下如玉的美人,心里蠢蠢欲动。
夏日天热,衣裳也单薄的很,她此时便只穿着一身单衣,只是单衣做的宽大,这才掩饰住她的身形。
可皇室最讲究仪态,即便脱了外衫,薄纱制成的里衫也是层层叠叠,看着就让人心里烦闷,也亏书房角落放着冰鉴,这才没让陆执徐浑身湿透。不过时间长了,那点冰块也化得差不多了。
她摸摸陆执徐的额头,果然有了湿意,“热吗?”
陆执徐向后躲开,嘴里吐出一个字:“脏。”
姜静行好笑道:“你要是不怕被人知道,我倒是可以叫人送水进来。”
陆执徐扯动嘴角:“不必。”
“热就把衣服脱了。”姜静行随口道。不顾陆执徐瞬间僵硬的身体,又说道:“天色晚了,你回王府可要半个时辰呢,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陆执徐眼神闪烁,抿唇道:“明日是大朝会,我还要上朝。”
“巧了,我也要上朝。”
说完,姜静行还是支着头笑看他,看样子,就等着他脱衣服躺下。
陆执徐知道她在逗自己,但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耳朵,脸上热气上涌,更热了。
姜静行看他被逼的额角冒汗,终于心疼了:“好了,不逗你了。”
她坐直身体,下榻去寻木屐,“我叫人送温水和冰鉴进来,给你放到里间,安心睡吧,明早我叫你。”
“你去哪?”陆执徐拉住她。
姜静行看他一眼,叹息道:“你又不肯脱衣服,长夜漫漫,自然是回房睡觉,不然还能做什么?”
陆执徐挑眉:“明明每次退缩的都是你,何故怨我?”
他也不是个傻子,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以往在泰安楼,每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姜静行都会转移话题,顺便把他的注意力也转移走,或是克制住自己,及时抽身离开,好让两个人冷静下来。
想到前几次,陆执徐皱眉,目光下移,迟疑问道:“伯屿,你…是不是……”可想到姜绾的存在,他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就是未尽之语,才格外的意味深长。
姜静行抽了抽嘴角,看吧,看吧,这就是做柳下惠的后果。
她咬牙假笑:“我是体谅你,你可倒好,想着法撩拨我,你连衣裳都不敢脱,我能如何。”
可说着说着,她嘴角的笑容苦涩几分,“扶摇啊,你何时才能不嘴硬。你若是不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今晚还会来吗?”
姜静行叹息一声,这也是她想说破自己女人身份的原因之一了。她知道,即便小皇子心里有她,但有些事,可以做,不代表就愿意做。
而她喜欢小皇子,自然不想逼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不然,哪怕不暴露身份,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小皇子体会到什么是欲生欲死。
想到这,姜静行摇摇头,拂开他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指,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深究。深究到底,两个人都有错,她错在隐瞒,陆执徐错在算计。
美人计什么的,的确是个好计谋,美人或喜或嗔,总是更容易达成目的。她都不知道心软之下,答应了小皇子多少事了,尤其她还是个柳下惠,这美人计用起来,自然更是无所顾忌。
被人一语点破心里隐秘,陆执徐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反手握住姜静行的手,让她不要走。
姜静行抽了抽,不仅没抽动,反而攥得更紧了。
她只好又叹息道:“好了,这怪不得你,人之常情罢了。就像你说的,我也有退缩的时候,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对我坦诚些,你若想让我做什么,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你不怨我?”
姜静行捏捏他宛若白玉的耳垂,笑道:“哪里舍得。”
陆执徐深深看她几眼,松开手:“我知道,你去吧。”
姜静行敏锐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话都说开了,她说了不在意,小皇子也松手了,好像也没哪里不对劲。
她只好道:“那我走了,我就在隔壁,别多想,好好睡吧。”
陆执徐颔首,目送她离开,好似此事就此翻篇。
可等姜静行推门出去了,他还是坐在塌上,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宛若香案上供着土培胚泥塑。若不是眼神太过幽深,便真和死物一般无二了。
85/131 首页 上一页 83 84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