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白讲了。
“记得。”
清淡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感情。
“夫人,你喜欢我吗?”
“……”
说好的没感情呢?
他怎么回事?
柏萱搞不懂好好一个人,醒来怎么净整些奇奇怪的东西。
她将手贴到谢衡额头,扑闪扑闪的眼睛跟他幽深无波的瞳仁对视,找了一会也没找出所以然,干脆放弃:
“你不对劲!”
谢衡没挥开她的手,凉凉的手指覆在他的额头,缓解了他的眩晕感和心底的烦躁。
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心底有坚定的想法和选择,可仍然控制不住燥意。舔了舔唇,尝到了属于她的味道,瞬间被顺毛,轻声说:
“哪里有问题?”
“你不正经了。”
“?”
“正经人谁会问如此淫-邪的问题。”
古人不是最讲究矜持端庄么?他浑身上下哪里矜持了?
眼神轻挑,言语暧昧,你亲他咬,惯会得寸进尺。
安静的夜,屋里静默片刻,忽然响起男人闷闷的笑声。
笑完他又换了个问题,眼神锁住眼前人,眸光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勾引,身体仿佛也在靠近摩擦,问她:
“我和五皇子,你觉得,谁更好?”
柏萱……确定这人是中邪了。
她无奈:“我困了,求放过。”
连着两个问题都没正面回答,就算她很可爱,他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谢衡抿着唇,烦躁渐渐被一股不安和莫名的委屈代替。
他想到了上一世,她在皇宫夜宴上偷偷看五皇子,为五皇子诬陷谢家,还把他的小金库举报出去,掏空了。
虽然他觉得,她变了,跟他这种变法不一样,皮囊下的灵魂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另外一个人,却仍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谢衡闭上眼,主动凑过去衔住柔软的唇。
“萱儿,我想知道。”
别……别这样。
柏萱头皮发麻,想逃,偏偏被谢衡抱住,别说跑,动都动不了。
她看他还想说话,连忙捂住他的嘴,一口气不带喘地说:
“喜欢,我喜欢你,在这个世界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五皇子跟你,其实没有可比性。我对他,不了解,没感觉。奥,不,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不是一个好人,我只想离他远点,离你近点。当然不是这种近,这太近了,你得让我喘口气。”
谢衡松开些力道,忽地笑了起来。
他的变化,柏萱自然感受得到。只是来不及思考,又听他问:
“喘好了吗?”
“嗯?”
灯熄灭了,孤男寡女,还是正经夫妻,给他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脱件衣服正好可以睡觉……可这势头好像不太对?
柏萱感受到他的变化,呐呐喊他:
“谢衡?”
男人敷衍地应了声,便继续埋头亲她。
上次不清醒,这次,可太清醒了。
柏萱简直不敢相信,谢衡在床上竟然如此放飞自我。真的,平日里装得有多冷清禁欲,夜里就有多浪荡大胆。
她抱着他的脑袋,无力吐槽:
“你变化太大了。”
“你指哪?”
……你闭嘴!
还好东阳帝和宋君昌一行人不住客栈,而是去了淮安王府。
不过第二天,彼此还是见到了。
宋君昌只被绑了手脚,并未押进牢笼。
见到谢衡和柏萱几个,故意道:
“呵,你醒了,真遗憾。”
柏萱气鼓鼓瞪他,是挺遗憾,没给这人的嘴绑起来。
“混账,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再胡言乱语朕堵住你的嘴。”
东阳帝貌似昨晚又给宋君昌气着了,脸色比昨天还差。
他命人即刻赶回京都,柳无殇没继续和他们一起,上前伴在东阳帝身边。
这次没走汴州,因为汴州山区来时下坡,回去全是上坡,因此改道仓州。途径难民村,之前的破败村落如今重新修建,两拨物资足够让这些人挺过这段时间,只是失去亲人的痛苦没那么容易消失。
东阳帝略微巡视一圈,忽略众人的苦色,灾后建设做的不错,他露出满意的神色。
宋君澜时刻注意东阳帝,见状,心下也放松不少。
他做功绩,是为民,也为自己。
得让父皇知道,才算没白做。
他懂得揣摩帝王心,就像之前,他分明一早就从卫舟那里知晓父皇过境的事情,却没贸然前去,而是算好了时间,赶在他回来的时候恰好露面。
如此,既不用看见父皇与太子撕破脸的场面,也不会抢了父皇的功劳。
父子俩露出如出一撤的满意表情。
众人见到大军过境,却是吓得战战兢兢。
东阳帝想要上前安抚,可众人看到了在东阳帝和太子后面的宋君澜,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行礼:
“恭迎五皇子!五皇子金安。”
普通百姓并不懂皇家礼仪,这后面的话,是他们从宋君澜的手下嘴里学到的。
为了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众人喊声嘹亮,震响山谷。
宋君澜忽地就笑不出来了。
有时候,做得太过,好像会适得其反。
东阳帝没有理会,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消失,不再看这些村民,他一声不吭地路过。
可后面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柏萱跟谢衡走在宋君澜的后面,深刻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低气压。
虽然他这样子有点可怜,但是,同情男人倒大霉。
宋君澜这种能屈能伸,又闷声不吭的人,一旦逼急了,比宋君昌更可怕。
否则,他怎么得到皇位?
手段不狠,位置不稳。
柏萱从来没有小瞧过宋君澜,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想友好相处来着。当然,磁场不合,想想还是算了。
他们一起赶路大半个月,期间,因为东阳帝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多说话。
连嚣张到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宋君昌都收敛不少,只会暗戳戳露出要吃人的表情。
柏萱赶紧去看谢衡这张俊脸洗洗眼睛,可一看他,一对上这眼神,就会想起黑暗里,这双眼睛熠亮灼烫的视线像烙印般钉在她身上似的,让人无所遁形。
她抬手给自己扇扇风,忽地一个水袋递过来,谢衡问:
“喝水吗?”
这话,似曾相识。
第53章
最近大家都有点上火,她虽然摘了片绿叶贴在眉心,但是不太顶用。
于是柏萱接过,喝了两口水。
这两天,东阳帝总是黑着脸,整个队伍都得看帝王脸色,每个人都像鹌鹑一样缩着。
柏萱觉得有点奇怪,同样是造反,淮安王的人头已经在城墙上挂着了。胡将军却被大赦回去镇守边关,这不合理。
而且,这些天很少见到柳无殇的影子,偶尔发现他在,也是和亲信交头接耳。
东阳帝对柳无殇虽不亲近,却很信任。除了赵公公,柳无殇是唯一能伴在君侧的人。
谢衡最近带着柏萱隐藏在队伍最不起眼的角落,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可以说悄悄话。
他望着失踪两天,风尘仆仆现身的柳无殇,眼睛变成幽深。见柳无殇去了东阳帝那边,他转过脸,身边的姑娘正吃着前两天藏的果子。
谢衡以前不理解柳无殇为何会得罪太子,甘愿做一只狗,甚至明知没有好下场也从未想过回头。
可现在,他模模糊糊地有些理解柳无殇了。
谢衡牵着马绳,低头沉思。
东阳帝并不是个仁慈的帝王,可他没杀太子,不是因为那点少得可怜的血脉亲情,而是太子还有可用之处。
在东阳帝的棋盘上有一张网,他利用欧阳蓉,让柳无殇顺服于他,同时利用太子牵制柳无殇和五皇子宋君澜。
只要有太子挡在前面,宋君澜就不敢直接弑君,任由宋君澜再如何出类拔萃,也无法一步登上帝王位。
正好太子又觊觎欧阳蓉多年,已经有了要么得到,要么毁掉的执念。一旦他不在位,太子得了机会,欧阳蓉什么下场,柳无殇心里清楚。
所以留着太子,柳无殇不仅不敢让他死,还会拼命保护他。
一举三得。
其他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
目前,对东阳帝最有威胁的便是宋君澜和宋君昌。
经此一役,倒是不知道东阳帝会如何对待两人。
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天气却逐渐恶劣。
这天下了雨,队伍只得找个小城落脚。
小地方简陋,最豪华的房屋自然是东阳帝和两位皇子去住。
谢衡和柏萱的住处在当地还算不错,可是,漏雨!
滴滴答答的雨滴从瓦缝落入木盆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柏萱拍头扶额,叹:
“活着真是太难了。”
古代的条件比现代差太多,她来了这么久,别说穷乡僻壤,就是京城的富庶生活,对她而言也就马马虎虎。
作为一个年轻人,没有手机的日子,都不算好日子。
谢衡听着旁边人叹气,心里不是滋味:
“回家就好了,你可以住家里最好的房子,睡最柔软的被窝。”
柏萱现在特别有感触,她是第一次见到君主制度下的皇帝,切身感受到,人与人的差距。她在淮安被东阳帝调侃笑问着怕不怕时,回答不怕。
那会整个人是懵的,确实不怕。
现下没了帝王凝视,眼睛一闭,城墙之上那一排排人头清晰浮现脑海中。他不止杀了淮安王和军队,他是屠了整座城。
当时不怕,现在后怕。
外面电闪雷鸣,昏暗的夜,柏萱静静和谢衡对视:
“帝王之下,皆为蝼蚁。我们百姓的命运,全在皇家一念之间。活在今天,却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来。”
上一世,他为太子出生入死多年,也是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
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到,那肯定是死亡先来。”
谢衡失笑,伸手揽住柏萱,轻轻推她小脑袋,让她睡觉:
“不过幸好现在只有我听得到,即将到来的,只有明天。”
他将柏萱哄睡着,自己却睁着眼睛,一直没睡。
半夜,他发现窗外掠过一道身影。
认出那是谁,谢衡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黑夜掩盖了许多秘密。
一间小屋里,黑漆漆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可若仔细分辨,会发现有两个人正坐在地上,正在窃窃私语。
“王爷,陛下真是太偏心了。太子可是谋反啊,诛九族的大罪,陛下却只是将其关进皇陵。一路上,还叫人好生伺候,生怕太子吃了苦头。”
小声说着悄悄话的人正是宋君澜的亲卫,卫舟。
被东阳帝区别对待,卫舟替宋君澜愤懑不值。
他憋了许多天,眼看就要回到京城,有些话,有些事,再不说不做,就真的没有机会。
“可是您呢,赈灾救命是好事,受万民爱戴,于皇家有脸,陛下却以恶意揣测您。好像要弑君谋反的人是您一样,那分明是太子!”
“卫舟,慎言。”
宋君澜低声呵斥,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被旁人听去,他们这些人还不够父皇杀的。
东阳帝偏心,宋君澜自小就明白。
他过于优秀,引起帝王猜忌。
哪怕他处处忍让,委曲求全,恪守本分从不逾越,父皇仍然选择叛逆又废物的太子,一心堤防他。
他心里难道真的毫无怨言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他埋怨极了。
但父皇只认宋君昌当太子,他能怎么办?
宋君昌就住在隔壁,屋里有四个侍卫看守。
他嘲讽地勾唇冷笑,父皇现在不会让他死的。
从老大到老七,他们这七个皇子,死得只剩下三八个。老七已经被废,最小的老八宋君宸,从出生便被隐藏起来,连他也不知道那个弟弟在哪里。大概再过个三五年,也许更早,等最小的皇子宋君宸长大一些,新的挡箭牌培养好,父皇会毫不留情杀了他,立小为太子。
可笑,世人太蠢,都被这个无情帝王耍得团团转。
想到自己自小受的那些伤,吃的那些苦,宋君昌忽然仰天桀桀大笑:
他诅咒老东西,不得好死。
楼上一层只住了东阳帝一个人,门口重兵把守。
兴许是楼高,天上闪电落下来,比楼下更可怕。
东阳帝睡得不安稳,朦胧之中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他中毒身亡,老五和太子争夺皇位。
太子是他亲手培养,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两子相争,太子争不过老五。
最后果然没意外,是老五夺得大权。
成王败寇,太子被他踩在脚下,往日温润谦逊的老五一朝变脸,说他不杀太子,他要留着太子慢慢折磨。关进皇陵,看他执掌江山,看他君临天下。
分别前,他故意透漏:
“你给父皇下毒的事,我早就知道。不仅知道,还帮了你一把,不然你哪会这么快成功。”
两个逆子!
都给他死!
东阳帝被气得胸口疼,当即醒了过来。
望着黑漆漆的屋顶,他摸摸跳动的心口,他居然还活着。就是嘴里一股血腥气,这般想着,他又咳嗽了,一阵一阵撕心裂肺般扯得他痛不欲生。
“来人……来人……”
侍卫很快进屋里点着灯,东阳帝低头看着手心满满的鲜血,瞬间慌了神。
是发现得太晚了吗?还是说,是老五?
“咳咳咳……”
咳嗽根本停不下来,东阳帝怒火滔天,眼中杀意四起!
雨夜中一盏烛火亮起,远处屋檐下,戴着斗笠的柳无殇冷声道:
“陛下喝了药,西域**,会让人做梦,心里最害怕什么,梦里就会出现什么。”
谢衡双手交叠,刚才心下觉得柏萱大逆不道的人,这会堂而皇之地说:
“五皇子,倒霉了。”
柳无殇常年伴君,知道东阳帝最忌讳的人当属宋君澜。但,谢衡是太子那一脉,怎么也会这样认为?
他听着谢衡的话,心里的怀疑一闪而过。
这些都不重要,他潜伏多年,只为一个目的:
“太子也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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