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他看,疯的大概只有他们这些为他疲于剖命的外人。
老神仙的化身虚幻于空,道,“不能让他入魔。他的魔力来自于魔王的血,一旦入魔就成了谢无涯的魔仆,听其号令,无知无觉无情无感,将成为其行走的魔鼎,任其吸食力量,直至消亡。”
此话一出,谢无涯自己都给气笑了。
“死老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救他干嘛,老子应该现在就吸了他,也能顺顺利利恢复本尊的境界,犯得着在这儿跟尔等蠢祸多费功夫。”
老神仙不忿道,“尊上,老夫不过实话实说。你若无意拿萧三郎当魔鼎,便待一方休养,莫要再出手便好。”
这倒不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委实是今晚的解毒行动发生得太突然。萧家人和老神仙尚不知前因后果,一来就看到如此凶险的情况,老神仙便做了如此直接的利弊分析,倒是一点儿没错。
萧长峰折腾了这一会儿,稍算理智,把当前情形看明白了五六分,忙给两人解释。
只是阮红琳爱子心切,脸色难看,嘴上不饶人,“魔尊即已替我儿解毒,剩下的事交予我等亲长即可,便不劳魔尊大驾了。”
谢无涯惯来是个气傲的,当即一拂袖,“呸!当老子愿意管你们家这种屁事儿。老子回魔界有的是大批魔物原与本尊同化共享天齐,吃这么个不阳不阴的东西还要消化他体内的绝净神灵之力,我吃饱了撑的,也没你们那么傻!把个废物当宝,浪费时间。”
他这一番损言损语,当真是句句戳到萧家长辈心头,偏眼下情势险急,也没空与他逞口舌之能。
骂完之后,魔尊大人本欲带走自己的小鸟,寻个安静地儿好好调息。但看到自家的鸟儿在水里睡得安安稳稳,整个凤藻池被禁制和结界护得漂漂亮亮,完好无损,灵蕴丰盈,当真亦是再好不过的休养之地。
索性也一骨碌溜进池子里,抱着鸟儿,闭目开启了摆烂模式。
这画面看得萧家夫妻眼皮直跳,心下都想破口大骂。
“啊――”
然阵中被束的萧澜辰魔气又涨,开始疯狂突击,层出不穷的招术让三个摆阵的长辈愈发感觉到吃力。
萧舅舅惊讶,“这,辰儿不是才金丹境,怎的魔力这般大得,莫不是……”
萧长峰道,“莫说你不知,我现在才知这孩子居然有两颗金丹。”
阮长琳,“两颗?那他这是……不对啊,当初我们找叶铸时,他说只要辰儿练出阴阳鱼就安全了,结金丹时也只有一颗,另一个为气眼,可以轮流炼化金丹,便等于是多出寻常金丹半成多的功力。”
言毕,老神仙做了总结,“那就是魔丹。辰儿早先便已魔入道心,有了入魔的征兆,只是他以金丹压制了魔丹,暂时达成了双方的平衡。魔道双修,史来有之,只是真正成其大道者微微。”
“辰儿走上这条路,也是宿命机缘之巧啊!”
一时之间,萧家人默然。
萧家夫妇忆起往昔,也多有心疼无奈,自责自悔。
萧长峰率先回神,道,“老神仙,眼下该如何是好?这孩子魔心正盛,意识不再。咱们能困住他一时,也不能困一世啊!”
阮舅舅道,“是否可以一时将他封印,回头我们再寻其他法子。”
这确是一个法子,但封印期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怕一解封印这人已经彻底化魔。
阮红琳一口拒绝,“不行。老神仙,您于这三界最是见多识广,您帮辰儿想想法子吧!不管多难,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死不足惜。”
她这话一出,另两个男人哪肯答应。儿子是宝贝,可妻子妹妹也是亲爱骨肉,任一方都无法割舍。
一时间,老神仙也为难。
就在众人争执时,凤藻池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本尊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争执声一静,虽然极是看不顺眼那魔头的漫不经心,还是听了下去。
“寻一个人修来当魔鼎,吸走萧澜辰身上的魔气。回头将那魔鼎灭了就好。”
“那巡天鉴里不是关着很多坐奸犯科之辈,有的还是雷劫死刑,拿来救你们的宝贝儿子外甥,也算是废物利用,大吉大利啊!”
“不可能。”阮舅舅摇头,“巡天鉴秉公执法,从不循私。便是犯人,也保留了修者应有的尊严。死亦死于天劫正道,而不是死于私心私怨。”
萧长峰也是一叹,“辰儿他们这代孩子,最是崇拜巡天鉴的气节和公正,断也是不愿做这等违法不道之事。唉~~~”
老神仙叹息,“如此,魔尊阁下可还有他法?”
谢无涯垂眸抚着自己的鸟儿,半晌没着声。
这方阮红琳突然出手,将自己推入阵中,成为内阵眼的一刹,计出了自己的元婴,开始吸纳魔气。
金红色的小人儿在乌沉的魔气中十分耀眼,眉目刻画皆是阮红琳自己的缩小版,她大呼一声吸引了魔化的萧澜辰的注意,魔气立即疯蜂而来,灌彻整个元婴。
“琳儿,不可!”
这一刹,萧长峰目眦欲裂,大吼着要扑进去救妻子,却被老神仙拦住了。
“长峰,你若进去,这结镇就毁了。即时红琳受魔气反噬,会瞬间魔化暴走,就没救了。她现在以阮家功法,不仅是吸收,还在炼化那魔气,相当于是帮辰儿分担魔力的侵略。也许母子连心,辰儿的本体意识能苏醒过来,便是一招险棋!”
阮红琳在阵中勉力维持着短暂的平衡,不断试着唤醒萧澜辰的本源意识。
那时魔瞳闪烁,贪婪着眼前美味的力量,并未让本源意识有半分苏醒,但萧澜辰在金丹中的力量也在缓缓增强,看着阮红琳的神色有了明显的扭曲。
“红琳,你要支撑住啊!你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红琳,琳儿……”萧长峰却是一边结阵,一边叫骂,“我就知道,有了儿子就没老公了。我也认了我在这个家就是垫底的,连第三名都排不上……哎,小薇这孩子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怎么掉队啊……”
“小薇,小薇,你醒醒啊!”
阮舅舅,“……”
老神仙,“……”
虽然但是,他们早知道了萧家男人的排位,但现在亲口听到,还是有点子尴尬。
“啊,唔――”
然而,阵内的平衡很快被打破,阮红琳一口鲜血喷出,发现自己虽炼化了魔气,但更多的魔气却趁机入侵她的身体,反劫了她的力量,这一霎魔力发出尖锐的哨鸣,仿佛已经获得胜利的大魔头,卷着金红色的元婴体往萧澜辰方向飞去。
“红琳,红琳――死小子,你敢吃你娘的元婴,老子宁可灭了你!”
大概是这一声骂太响亮,倒让魔气的裹携之力又滞了一滞,萧澜辰满是黑气的面容上又出现了一丝更明显折挣扎。
老神仙见状,连忙加大了阵法力量,缓缓将一根参须送入阵中,轻轻攀上了阮红琳的肩头,为她增加灵力,终于又慢慢地将她的元婴给攥了回来,却不防魔瞳突然大亮,仿佛见着吏好的饵食,一下凝化成一颗蛇头,张嘴獠牙吐着舌信,直直咬向那根散发着莹润的超纯净灵力的大参须。
“老婆,老神仙,小心!”
魔蛇獠牙都冒着黑气扑杀来时,一口却是咬空了。
原来参须瞬间化作一个安全球笼,将阮红琳护在其中,躲开了蛇头扑杀。
魔蛇不耐烦地“咝”着舌信子,转头又扑了过来,砰砰砰地在阵壁上撞出一道道裂痕。外面的两个男人勉力支撑,也愈发困难。
这时候,老神仙的参须也越来越多,但不断有被魔蛇噬去,倒让魔蛇食髓知味。
下一瞬,参球的一根青须悄悄探向了浮在空中的金红色元婴,欲将之推回阮红琳的丹田中。
“嗷呜――”
不想魔蛇早已发现老神仙欲救阮红琳的意图,回头时魔气大涨,竟然变幻成了大毒坳里的那只大毒蚣,巨大锋利叠垒加的口器翻转出一根根鳄钳,连着元婴和护人的参笼一起往下吞。
“老婆!”
“老神仙~~”
萧长峰和阮舅舅都撑不住了,阵法应声破碎,两人双双冲向了毒气所化的大毒蚣。
没有了阵法束缚的萧澜辰,眼中魔色爆涨,同时另一只瞳仁中的金光也开始浮现,他面容是出现了强烈的扭曲和挣扎之色,嘴角也缓缓溢出嘶吼声,又像是在呐喊。
“吃掉,吃掉他们……”
“不,娘亲,不……”
这一刹,所有人都被缠进了巨大的魔气中,未料得阮红琳的炼化之迳失败,反被萧澜辰吸取了更多的力量,魔力增强,但同时他体内金丹的力量也增强了,开始了自我角逐。
大地随之震鸣,竟是老神仙的真体从地下拔起,万万条参须齐齐穿入魔气之中,勉强将另三人救出,筑起一个大型的参笼将萧澜辰困缚住。
与此同时,远处一道金芒疾射而来,正是阮老爷子,与老神仙同时出手,方才化去分寸魔气,但阵中的萧澜辰仿佛丝毫没有被消弱,反而愈战愈勇。
阮老爷道,“辰儿这孩子秉性坚毅,长年在生死边缘艰苦修练,骨子里的韧性就不是轻易能打倒他的。他现在……若是能渡此劫,修为必要大涨,若是过不去……”
“爹,求求你,救救辰儿,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为了他,我愿散尽修为。我即生了他来这世上,我就不可能不管他~~~”
甚而萧长峰突然出手,一掌拍昏了阮红琳,道,“爹,我来。我是萧家的家长,这是男人的责任。”
将妻子交给了大舅子,萧长峰放出了自己的元婴,那是一个浑身闪着白光的纯木灵根体,也是萧家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灵根,也是涤荡魔气、拥有净化力量的灵根。
然而魔气闻香而动,也最喜欢这种拥有纯净灵力的载体,当白色元婴出现时,左突右近有些散乱的魔气又重新凝聚成了一根蛇头,摇曳着身躯朝白色灵根冲去。
那时候,凤藻池里的谢无涯全程看下来,觉得眼酸,打了个哈欠。
他抚抚怀里的小白鸟,感觉到小家伙的神魂十分安稳,但苏醒的征兆也一点儿没有。
有些无聊地拍了拍水花子,转头看向树丫上仍一动不动的小黄鸡,斜斜地勾了下唇角。
顷刻间,天上的对峙乾坤倒转,萧澜辰被两大渡劫高手压制,也没法再伤人。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恢复正常,魔气依然在疯狂叫嚣,其暴裂疯魔的意识开始成形,与几位长辈叫骂起来。
老神仙一看,深觉不秒,“不好,这魔识开始蚕食辰儿原来的神识,要是让他成功了,辰儿就彻底回不来了。”
男人们着急,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纠结间,阮老爷子下到凤藻池边,拱手向谢无涯求指点。
“尊上与辰儿夫妻能有此机缘,也是天意。凡请尊上赐教,除了之前的法子,可还有其他法子?”
谢无涯眼下力量恢复,身体舒服,还吃了两块阮红琳之前带来给姚诗薇的点心,心情好了一点点。
才抬指点了点,“魔为邪,灵为正。你们眼前有这么大个正神在,叫醒她,萧澜辰就有机会恢复意识。之前让你们叫,你们又怕伤着她,走火入魔。现在舍得叫啦?”大魔头还是损人不利己的话风。
阮老爷子看向树上的小黄鸡,只得上前轻唤,但任他如何轻唤,小黄鸡自岿然不动。
他轻轻一叹,“兴许是,时机还未到。”话毕,他回到阵前继续帮着压制魔气。
这一幕,看得谢无涯委实有几分牙酸,啐出一根鱼糕翅儿,懒懒轻嘲,“什么时机,什么走火入魔啊!一群蠢材。”
他低头,撸撸鸟,“小岚,你说他们蠢不蠢。哦,你就会骂我没礼貌。强者只需有力,哪来那么多虚礼。伪君子才爱讲大道理,不想死,那就得狠。”
突然间,一股魔气朝凤藻池袭来,谢无涯本只需一拂,就能将之击飞。
但这场戏已经折腾到要天亮了,吵耳得很,他想着好歹睡个清静觉吧,举手一拂就把树叉上蹲着的小黄鸡拎了下来,对着魔气的源头,一巴掌拍了出去。
砰――
这一刹,小黄鸡打着滚儿,骨碌碌地朝魔气中心飞去,直接把那伸来的一股魔气给当空化去,速度之快,众人所见欲要阻拦,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开了。那无形之力,其实是谢无涯故意立的结界。
不过一个眨眼,结界推开两大渡劫高手的拦护,直直撞向了浑身魔气缭绕的萧澜辰,发出轻轻的一道撞击声。
叭,唧~~~
小黄鸡正撞在男人胸口,两座蛮头山之间。
但此时男人的双手被参藤和灵力高缚于头顶,没能如往常一般,将她托住。
然而当小脑袋碰到心口时,一股熟悉的灵力于那触点处扩张、沸开,灵蕴力量磅礴伟大,一刹便将紧紧盘绕的魔气拂开,淡淡金光像一层强有力的护罩般开始从心口那一点往男人的四肢百骸包裹去。
下一瞬间,他的手失去了束缚,一把将怀中的小黄鸡捧入掌心。
灵蕴化尽全身魔气时,灵根也被这精纯的力量洗涤一番,化入内府之中。被魔气魔毒所摧伤的内府如遇雨后甘霖,焕然一新。本来十分爆动的魔丹一会儿显出毒蛇头,一会儿又幻出大毒蚣,当灵蕴拂来时,都迅速收缩回了魔丹之中,沉入阴阳鱼的阴眼之中。而与之相抗的金丹也渐渐收回力量,竟坐化出一个金色小童子的模样。
灵蕴最后化成了一只圆滚滚的鸟团子,绕着黑金两丸飞旋,阴阳鱼再次凝聚真身,款摆摇尾,恢复原态。
啾啾,啾啾~~~~
又变大了数倍的灵府世界,灵海浩荡,灵蕴充盈,仿佛之前的魔气震荡肆虐全无痕迹。
便是看不到内府情况的人,也在看到萧澜辰浑身恐惧的魔紫气息收敛一空,连身上的魔纹也尽数褪去时,啧啧称奇。
彼时,边际线被擦亮,一轮淡丸浮出,曦光透过海岸线洒亮一片山峦。
目下唯余一片断木残桓,突起一道渊长的鸣叫。
儿――
男子掌中所托的小黄鸡突然化身,飞展出两只金光七彩的巨大双翼,那光芒之耀,一时让所有人都失了明。等他们再看清时,只见着一道虚影飞入晨光中,带着一片鳞鳞七彩的尾翎,磅礴浩荡,宛如神明降世,让人敬畏。但再一眨眼,画面消失了,只余一人一鸡当空跌落。
阮舅舅忙上前将人和鸡接住,长吁口气。萧长峰抱着老婆,悄悄擦眼角。两位老神仙也齐齐落地,济出灵力为伤者疗愈,这场风波终于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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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诗薇又做了那个梦,小女王和小和尚的一场鸳梦。
自那日夜湖同浴后,小凤凰便缠上了年轻的小和尚。
白日里,小凤凰最爱蹲在梧桐树下,看小和尚推石、走桩;或蹲在他肩头,陪他挑水、劈材。
师兄弟们都不知那小凤凰是个绝色小娇娘,不时打趣儿,就被啄头。
小和尚开始不习惯,然陪伴日久,倒也习惯了饲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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