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丞刚回府就接到了来自北方的迷信,是费鸠的。
他与费鸠如今通信有专门的渠道。与信阳的来往信件也是这个渠道的。
还算秘密。
前些时候他就写信将曹尚书的事说了,不过倒是没说他杀了曹溪。
费鸠如今回信,也带回一些别的消息。
当年曹尚书对他们的打压他们可都记着呢,如今机会来了,他们自然都要上折子。
重提当年涿州亭州的事,也不难找出曹正院芏嗍е啊
皇帝不是先帝了,他没经历过涿州亭州失陷,反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年那一战后还在的将军可不止三个,有还不如他们三个的,如今有些官职在身,只要还能有资格上折子的,都想参曹正浴
费鸠叫苏南丞注意这些人,不管他们如今是什么样,心中对当年放不下,或许就可用。
苏南丞看着费鸠对他的关怀,心里很是温暖。回信也只说了京城近况。叫丰竹君之前就预备的药材也要一起送去。边关气候干冷,费鸠肺不好,快入冬,他又要咳嗽。这病只能慢慢养着,苏南丞不是送药材,就是送太医配好的药丸子。多半是药丸子,就怕送去药材他不肯好好的熬药喝。
只是这一次的药,实在是不能做药丸子,否则药性大减。苏南丞只能在信中反复叮嘱,费鸠身边有个照顾他起居的小将军,苏南丞还要给人家也写一封信,专门叮嘱。
每次收到京城来的信和东西,费鸠都是一边骂婆婆妈妈,一边却好几天都不凶下面的人。
那些东西,药,他也按时吃。只是每每还要骂臭小子怎么那么喜欢操心。
但是这几年,他身子却比好多了。
依旧还是飞白楼,楼上厢房,蒋南举杯:“一别经年,南丞变化真大。”
“是啊,来,敬阿南兄。”苏南丞笑道。
两个人当真碰了一下,一口气干了一杯酒。
“呵呵,叫你叫习惯了,忘记你如今有了字。持玉,真是个好字。先帝一辈子湖涂,倒是给你起了个好字。”蒋南又给苏南丞和自己满上。
“是啊,这个字确实不错。先帝对我,也算是有恩。”苏南丞道。
“是啊,对我有仇,对你有恩。世事总是这么无奈。”蒋南摇摇头。
“不过,持玉你对我也有恩。当年要不是你收留我,或许我就不能活着离开京城,来,再喝一杯,谢你的救命之恩。”蒋南又举杯。
苏南丞轻轻摇摇头,却还是喝了。
“这些年,我从没有跟人说过当年我是怎么离开京城的。”蒋南补充了一句。
这话是说苏南丞可以放心,没人会利用这一点。
“想起那年在东宫你我还是同僚,其实没几年,就觉得像是上一世的事。”
第261章 谈心
“这些年,从未听到阿南兄的消息,想要问一问你过的可好,也没有机会。如今总算知道你还好,那就是好事。”苏南丞举杯。
两个人喝了这一杯,蒋南便也不急着倒酒了:“持玉这话,是当真思念我?还是有别的意思啊?”
“是不是真的思念阿南兄,你自己有判断,我便不多说了。”苏南丞摇摇头,夹菜吃。
“呵呵,在京城多年,看透的人不少。可不知怎么,就是不能看透持玉你。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几年,我也时常想起你。要不是……你我合该是好友。”
“我觉得我们就是好友,那些立场,一日不需要面对,就不必想那么多。西北的事我不问,只问你这些年过的可好?”好也没那么好吧?
来京城这件事,是不是与当年自己去北夷一样有危险呢?
当年自己是想要个出头的机会,所以去冒险。那蒋南呢?他来京城,是想要机会吗?还是不得不来?
除了西北与朝廷的面和心不合,当年他可是在京城暴露了,九死一生才出城。
如今回来,会不会被人抓住?
这些事,西北王是没有想,还是不在意呢?
亦或者,就是要他来做这些危险的事呢?
“挺好的,你听不到我的消息,我倒是听到你的消息。知道持玉你这些年成家立业,很是不错。”蒋南一直都含笑,并没说自己的事。
其实,真要叙旧,又能说多少?当年东宫那些事,并不值得一提。
“这么多年,先帝的皇子们死了那么多,我倒是没想到废太子还活着。当年我听说先帝驾崩,很是诧异。世事无常,以前以为很难做到的事,自然而然就成了。只是我这心里,一点畅快的感觉都没有。”
“一场兵祸,天下死了多少人,你怎么能畅快呢?”苏南丞明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没有顺着他说。
这话,把蒋南说的一怔:“你说的是,比起你,我果然还是小家子气了。只看着一家得失。”
“若是一人死,能换个天下太平也好。只是,谁也没那么伟大,谁也换不来啊。”
两个人后来就不怎么再说这些了,只是说一些京城风物,一杯一杯,喝的都不少。
最后,蒋南的人扶着他,苏南丞这边,是程铭扶着。
程铭今日在府里,所以跟着苏南丞出来的。
告别后,程铭道:“公子喝的太多了,回去得喝醒酒汤。”
“我还好,我只是觉得他很失落。”苏南丞勉强站直:“当年他处境不好,却也意气风发,如今看着还是那样,似乎没有变化,可还是能感觉到,他不快活。”
“或许是西北的事也不尽如人意吧。”程铭道。
苏南丞点了点头:“走吧,回家。”
另一头,回到了西北王府的蒋南靠在躺椅上:“无趣啊,真是无趣啊。”
“您喝多了,属下叫人给您送汤。”
“不用,难得喝多一次,还解救干什么?”蒋南坐直些:“你看看,当年我还给废太子做侍卫的时候,做的那些事,也算战战兢兢,生怕暴露。这一转眼,当年的事就像是笑话。废太子要算计三皇子,杀了那姓姚的。那时候的苏持玉估摸着都没摸过刀吧?这一转眼,姚家算什么,废太子和三皇子又算什么?”
“我们俩啊,也是各有各的路走。”
蒋南的这个下属是他的心腹,能为他去死的人,所以也知道他很多事。也因此,蒋南唯一敢跟他说很多心里话。
“王爷那人小肚鸡肠,不是什么明主。您就算是要报恩,难道没有完了的一日吗?何必呢……”
蒋南笑了笑:“我会好好想想的,罢了,如今在京城,要小心。这王府也不一定有多人人家的耳目。你们都得小心些。”
“是,您放心吧,既然不肯喝解酒汤,那就睡吧。别的都有属下盯着呢。”
“是该睡了,明儿还得送礼去呢。”蒋南慢慢起身打了个哈欠:“东西都预备好了吧?”
“您放心,都好了。不过有一点,来之前王爷不是说了,曹尚书也得送。如今这个情形还送吗?”
“不送,他肯定不行了。”蒋南摆手:“睡去吧。”
苏府前院书房里,苏南丞换了一身衣裳与程铭说话。
“公子,如今是不是该叫李侍郎知道消息是咱们给他的?”
“事已至此,他肯定是没了回头路,确实该叫他知道了。”苏南丞道。
李侍郎这个年纪的老臣,要投靠要示好,肯定不会来对着苏南丞这个晚辈。
有时候官职高低也不是一切,还得看年纪和资历。
但是那些消息,却不是成康侯送给李侍郎的,反倒是苏南丞通过方年送给李侍郎的。
这时候,当然不能叫李侍郎不知道。
谈收服就太猖狂了,但是交好是一定需要的。
“那该怎么告诉他?”程铭问。
“过些时候,就叫方年去李家拜访吧。”苏南丞道。
“是。”
“明日我去宣镇抚司,也许久没跟小侯爷单独说话了。”苏南丞道。
“那您今日高早些休息了。”
“嗯……不是说冬梅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你也回去吧,你媳妇等着你呢吧?”苏南丞道。
程铭很是不好意思的应了。
冬梅没什么大事,就是咳嗽,一张小脸有些苍白。
“郎中怎么说的?”
“没什么事,就说是着凉了。前日里不是下雨么,风也大,奴晌午时候在外屋贪睡了一会就着凉了。后心没盖好。”冬梅道。
“那就是她们伺候的不好,怎么就叫你盖不好?”苏南丞看了一眼伺候的小丫头们。
吓得几个小丫头都跪下来不敢说话。
“下回还照顾不好主子,我也不打杀你们,全都换了。”
“奴婢不敢了,奴婢一定尽心。”几个丫头道。
“别动气了,是我的不是。”冬梅扯苏南丞袖子。
“好了,起来吧,好生伺候去。”苏南丞顺着冬梅的话道。
几个丫头都出去,苏南丞才教训人:“总是纵容,我忙得很,还有空给你盯着下人?你自己管不住,受罪的不是你自己?”
第262章 更换
看看沉氏那,都是做妾,人家的丫头管的服服帖帖的。
冬梅就是底气不足,觉得自己是丫头出身,不好管人。
“我的生母还是奴婢出身的呢,也没耽误我纳了你,自己立起来些,日后你有了孩子,她们也慢待你不怕吗?”苏南丞道。
“……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日后一定会改。”冬梅有些尴尬道。
“好了,你还病着,我不训你了。”一会喝些热汤,早些睡觉。我明日还有事,也喝多了想睡觉。
冬梅应了,两个人再不说什么,喝了热汤也就睡了。
次日一早,正是小朝会。皇帝照例‘不适’,主持的依旧是几位老臣。散了朝会,苏南丞本来要直接跟骆川贤走的。不过被人拦住,他如今这地位,时常有人要跟他说话,这一来二去的,骆川贤已经走了。
等摆脱了别人,苏南丞直奔宣镇抚司。
“小侯爷走的真快,一个错眼,就已经迟了。”
“你找我?那你也不叫一声,坐,正好今日无事。”骆川贤看起来情绪不高,但倒也不是对苏南丞。
“也许久没来了,小侯爷可好?怎么看着脸色有些差,没睡好?”
“没有,家里的一些琐事。”骆川贤说着端起茶喝了几口:“你是有什么事?说说。”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曹尚书这件事,不知小侯爷怎么看?”苏南丞问道。
“曹林最先参他,我爹跟曹林的关系你也知道,我能怎么看,也跟着参了一本。不过曹正哉馐氯缃褚彩遣缓盟怠T趺矗磕忝撬占也皇敲徽径用矗你今日过来,别是要拉他一把?那我可难说服我爹,最多就是我自己不管了。再替你劝劝我爹。”
苏南丞一愣,他都没想到骆川贤能说出这话。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若即若离,当年自己只是个九品官的时候,是骆川贤上位,自己只是个跟班。
后来这些年,两个人相处的像是朋友,可也没多亲近。骆川贤这人一直是骄傲的,苏南丞就从未想过他会从心底对自己多认可。
“怎么?”骆川贤见他愣怔好奇。
“没有,只是万没想到,在小侯爷眼里,我竟还这么重要。”苏南丞感慨。
骆川贤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能说出这话。
半晌才道:“我这人,没什么朋友。”
苏南丞摇摇头:“也罢,我倒不是要拉他,我与曹家没什么往来。只是想看看小侯爷有什么想法没有。陛下是一定要南巡,如今兵部要是有了人事变动,各处都多少有些变化。别人就算了,我肯定到时候是要伴驾的,少不了多操心。”
“你这分明是京官,这些年倒是没少出去。”骆川贤失笑。
“也是陛下信得过,没什么好抱怨的。”苏南丞道。
“李侍郎是个精明的,如今抓着机会,肯定是与曹尚书不死不休。至于我,是真不知道更多。不过他也不是一次来跟我爹见面了。你也知道,当今对我母亲并不怎么喜欢,我和我爹许多事也不好插手。”
苏南丞点头,表示明白。
“小侯爷也不必多在意这个,当今怎么想,长公主的地位也不会动摇。君义侯也是一样,包括小侯爷您不也在这个位置上不动摇吗?”
“那是你不知道,陛下想要叫人捐钱退地的事不是不了了之了?这事能怪我吗?是我进宫被他骂了一顿。”骆川贤想起来就生气:“这才几年,日后天长地久,谁知还有什么等着我。”
“也算无妄之灾。”苏南丞摇头。
“也罢,也怪我们投诚迟了。谁能想到先帝去的那么急。”骆川贤摇摇头:“倒是你啊持玉,你运气是好的。”
“是啊,我的运气确实是好的,一路都有贵人扶持。小侯爷放心吧,你们是血亲。我盼着小侯爷永远不需要我为你出力,但是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吝啬。”这话,也不能说的太深了。
人家是皇族,长公主之子,轻易叫你说出帮助的话,也是看低了人家。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苏南丞其实就是想打听一下消息,最近君义侯确实对曹正源蜓沟睦骱ΑU饫锿坊蛐碛行┰缒昙涞某鹪埂
但是,他也想知道,君义侯是不是有别的人选,或者自己想要上?
不过看骆川贤的样子,应该不是。
苏南丞走的时候,遇见了方琪。
他有一年半没见过方琪了,此番见,与上一次又有不同。
方琪自打进了宣镇抚司,就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般。如同一件杀器。
此时日头当空,迎面都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意。
“苏统领?多日不见了。”方琪道。
“那可真是太多日了。”苏南丞一笑:“这是去了哪里?”
“哦,抓着几个盗贼,京兆府那边送来的,我刚去昭狱看了看。”方琪笑了笑,只是笑的很是不自然:“许久未见,不如请大人喝一杯如何?”
“好啊,那就走吧。”苏南丞笑道。
两个人在一处酒楼坐下,方琪像是散了一身功夫一般:“当真好久不见了。”
“很累吗?”苏南丞问。
“不累,或者累了就不会乱想。常见血,好像就能忘记过去。”方琪端起酒杯喝了一杯:“这几年我过的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自己做什么。”
苏南丞不知说什么,当年帮方琪,其实都是看在鲁子卿的面子上。
可仇恨使他面目全非,这几年就是鲁子卿都与方琪基本上断交了。鲁子卿洒脱,可也不喜欢满身鲜血的方琪。
“我如今真是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难得你不嫌弃我。”
苏南丞笑了,今日真是个神奇的日子。骆川贤说自己没有朋友,方琪说自己没个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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