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人您做了这一职,倒也不必费心什么季统领。”
苏南丞心一动,这官职他当然知道,之前倒是没这么想。
“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大人,这事您自己提起来当然不妥。咱们寻个机会,一旦外头乱了,陛下最信任的人还是您。”吴三灯道。
乱世才好揽权,等大人掌管了京城全部的兵权,那时候才好办事呢。
苏南丞嘴角一勾:“果然,你才是文武双全。我武艺稀松平常,如今却一路往武官路子上走。也是没想到啊。”
“单论能打的,那还少吗?咱们营里到处都是。卑职的文都是小聪明。大人您高瞻远瞩,才是真的大才。能跟随大人,是卑职的运气和福气。”吴三灯这话,一半是恭维,一半是真心。
不管怎么说,大人确实是个有本事有能力,且福运深厚的人。
这世上,有本事的人从来就不少,但是有本事还运气好的人就不多。
大人这一路走来,虽然也疲累,但是终究算是平步青云。
“好了,哪里来那么多的福气运气?你我都一样,不付出就什么都得不到。谁也不是平白来的好处。”苏南丞亲手给吴三灯倒茶。
惊的吴三灯起身接:“多谢大人。”
“你比我大许多岁,不必如此客气。公事上我在上,平素咱们都是兄弟。”苏南丞举起茶碗示意。
不管吴三灯是怎么想的,反正这话听着肯定不难受。
吴三灯走的时候,苏南丞还送了他两件大氅,算不得十分奢华,但是吴三灯自己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他穿着回家,他娘子就诧异道:“这样好的衣裳,哪来的呢?”
“苏大人给的,前日里你不是说下着雪,怕我穿不厚么?这不是正好?”吴三灯笑着,也不脱,就与他娘子一道去正院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如今老了,说话车轱辘,拉着他说了好久,说起他妹子。
“你妹子性子软和,成婚这几年到底过的好不好也不肯说,看着是好的。就怕他们家耐不住纳妾。纳妾其实也不怕,就是你妹妹膝下到底是单薄。”
“不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妹夫的爹都在苏大人手下,没得得罪***什么?他们夫妇关系是真的不错的,娘别担心了。”
“可你调任了,这时间久了,还能不能压得住呢?”老太太担心道。
“不碍事,这不是刚从苏统领家出来么,你看这大氅,苏大人给的。苏大人是前途无量,哪里就一个城防营统领打住了?您放心,不管是咱们家还是妹妹家,日后都不会差。”吴三灯笑着伺候他老娘喝药。
“那就好,这天也不多,反了阴阳了。哪有七月里下大雪的?今年只怕是难过,我叫你媳妇买了不少粮食,能囤多少就算多少。只怕是晚一些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如今吴三灯六品,这家里也上下几十口人呢。
多少人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大雪五天,街面上不少粮铺里粮食都已经售罄了。
没法子,补货也难啊。
打从这起,接连的粮食不够吃,就足够酿成大祸了。
大雪下了十一天后,终于有了停下的意思,存的雪都到了腰间。
行动就更是不便了,苏南丞阻止手下铲雪。京城有专门的铲雪队伍,如今人手不够。就出一些钱,叫民间的人帮忙一起。
反正他们自家院子里屋顶上的雪也得铲。
这雪还的送远些,不然等天暖起来化了,那多少水?
第297章 后果显现
只不过虽说是不下雪了,但是完全没有天晴的意思。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气温只比之前高一点,苏南丞根据体感估计,如今白天是个零下五六度,晚上零下十来度的样子。
熬是能熬,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暖和起来。
这天气太费资源了。
大臣说多了,皇帝也不提祭祀的话,有什么用?劳民伤财罢了。
雪停了后,各方消息雪片一样传回京城,冰雹倒是还好,只是京畿一些地方有。但是这大雪,现在已知从曲陵江以北直到雄山关锦山关,基本都下了。
也就是说,有些地方哪怕雪小一点,没有那么冷,庄稼也够呛,最好的结果就是能保住一两成。
而绝大多数地方,今年势必绝收。
这对于如今的时代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各地眼下没有叛乱,那是因为家里还有存粮,或者等着朝廷赈济呢。
不用太久,到了冬天,估计就都熬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皇帝也觉得屁股底下坐着的不是龙椅,是个火炉。
但是他愁过后,就又投入后宫美人的怀抱中去了。
定襄候府书房,苏南丞翻看各地消息,有外头的,有宫里的,也有自己人带来的。
看完长叹一声:“这几年,我也没敢偷懒,可是时间还是太少了。”
程铭也是愁肠百结:“是啊,这一场天灾,真是要命。如今这天气也不见阳光,还不知要怎么样。钦天监说这是有灾星出世,什么样的灾星能这么厉害?”
“有个屁灾星,有也要出在他们老付家。”苏南丞冷哼。
程铭应是:“南边已经尽力买粮食了,咱们自己园子这几年的收成也不少。只是信阳那边,他们才刚有点起色,一时半会的……”
“真乱起来,还讲什么规矩?看吧,最早冬天,最迟开春,那边也得乱。咱们的粮食不就是干这个用的么?”苏南丞敲桌子:“看着吧,后头几年内乱少不了。如今他们也惊着了,就是把里头坑死,也不能不给边关将士们送粮饷。老百姓都活不成了,还得刮地皮,能不造反?”
前几年鲜血淋漓的教训太惨痛,从上到下没有不怕的。
所以如今不管出什么事,首先稳住军心。边关是不敢不顾。但是这内里就不行了,户部有没有钱粮还用说?
江南是富庶,但是接下来几年,只怕也得榨干骨髓啊。
“卢梭如今如何?”
“回大人,他倒是老实肯干,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是跟对街寡妇眉来眼去的,没少叫人骂。听说他有心娶人家。”程铭道。
“真要娶,你就以我的名义送去一百两给他,叫他安心过日子。怎么也是我姨娘的哥哥。可他要是只撩骚不想娶,那我这里,倒是有差事给他。”
“大人要用他,他自然一百个愿意的,要不小的去说一声?”程铭问。
“人家要想过个安生日子,凭着这一点血缘,我也成全他。要是跟我混,那可不好说结果如何。”苏南丞一笑:“你可以提一句,都随他选。”
程铭办事利索,当天就去找了卢梭。
卢梭一听这个就不困了,什么寡妇不寡妇的,反正她也守寡多年了,继续寡去吧。爷们儿要做大事儿了。
就说这外甥不是池中物嘛,你看看,这机会不就来了?
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卢梭这个人,你叫他办什么踏实的事还不一定办得好。
但是他最擅长什么?吹啊。
那就去吹啊。
直接丢去信阳跟罗家混去,干的也不是别的事,就是宣传口。
苏南丞要守着京城不能走,信阳的自己人就得牢牢抓住。
一旦乱了,招兵买马就必须做。他人不在,也不能没有存在感。不然出钱出粮下面人还不认你,冤不冤?
卢梭去,就一件事:叫下面人知道你们的好日子,是我苏持玉给的。
卢梭聪明,也是个一点就通的主,明白之后,拎着包袱带着钱,一点不耽误的北上了。
只要能办大事,几个寡妇没有呢?
天灾引发的人祸开始渐渐现形,泰州府这边,因大雪,耽搁了行程的评判军还没开战,就已经损失惨重。
大军刚过了汾河,就已经困在桑榆县,军中冻死不少人。如今急等棉衣。
好消息是,也因大雪,泰州的造反军准备不足,没办法出战。
僵持在这里,朝中不得不马上派人支援,至少不能叫将士们都冻死。
本来,朝中有很多人是抱着万一这只是一时的,很快就会回暖的心思的。
按照平时,算的苛刻一点,到十月才必须穿棉袄的。提前了三个月啊……
但是天气丝毫没有回暖的意思,不下雪,不出太阳,阴沉的厉害。
这几天京城天天都有出殡的,京城都这样,别处更别说会怎么样。
宫中皇后带头‘节约’,无非是把一顿三十六个菜改成了十八个。嫔妃们美其名少戴金银玉石,改成了绢花珠花绒花,是,看着是朴素了。
可这些花做工精细,不是一般东西,普通的丝线绒线做出来太粗糙,娘娘们是不用的。所以供给后宫的这些东西造价比金银还贵,又费工夫。真真是豆腐卖成肉价钱。
再说减菜少荤,更是扯澹。
一道白菜十几只鸡鸭熬汤,宫里说省钱都是废话。
宗亲们倒是都效彷,可是一边效彷,一边还有临王府高价买鱼虾呢。
沉瑛娘出月子后,家里摆了一桌。只有那边府上的少夫人们带着家里得宠的妾室过来贺喜。
前院里,是苏南丞的兄弟们。
这就算是很热闹了。
后院丰竹君的正院上房里,妯里们坐着说话。
丰竹君叹气道:“这天气不好,本来说请你们去花园里看戏的,结果这雪下来,花园里如今没什么好看的了。就几棵树还活着,那叶子也是枯黄的不能看。来年还不知如何。”
“眼下家家都一样,这天啊,老天爷真是造孽。”大少夫人叹气。
“今日是七弟妹好日子,可别提这个。咱们妯里坐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别管天气,就当是冬天了。”
第298章 亡国不远了
众人都说是,笑着吃饭说话。
前院里,苏宁丞空时候跟苏南丞道:“我听父亲的意思,二叔要被派去南边任职。我想着这也是机会,我想跟去。七弟你看呢?”
“这也是好事,如今雪灾造成的后果严重,也只有南边好过一些。祖父的心思,我也能了解一点,五哥要跟去南边,对五嫂嫂的身子也好。”苏南丞道。
“是啊,至今一事无成,总要自谋出路的。七弟也说好,那我就放心了。”苏宁丞点点头,一副很安心的样子。
苏南丞也没心思安抚他,今日来的人不多,但是也需要他招呼。
天又阴沉又冷,苏南丞心里还压着事儿,不过寒暄几句。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态度敷衍,苏宁丞也没再说什么,俩人就回了席上。
夜深后,苏南丞来了沉氏屋里。
更衣后,看了看睡的很安稳的小丫头蹙眉:“这丫头出生后少见阳光,明日起,中午那一阵,抱去窗户边摇篮里。阴天是阴天,只要不是黑天就行。”
总不见太阳是不好的。
奶娘都应了。
看沉氏那明显还有些苍白的脸苏南丞揽着她回到内室里坐下:“你就多吃些虾皮,喝些牛乳。”
“我知道了。”沉瑛娘拉苏南丞的手,眼睛水汪汪的。
“累极了,睡觉吧。这几日都陪着你。”苏南丞亲亲她。
俩人躺下,苏南丞什么也不做,搂着人就睡了。
他虽然脑中有千头万绪,但是也实在是累了,又喝了酒,睡得还是很快的。
朝上每天吵的事虽然多,但是眼下就一个话题:赈灾。
再简单说就是粮食。
哪哪都缺,各地粮仓虽然有些存粮,但是少的可怜。
才凑齐送去桑榆县的一些,这战事也不知道要怎么弄。
天一天不见放晴,众人心头就都沉甸甸的,主要是江南自打北方开始下雪开始后两三天,就开始绵延不绝的下雨。
到如今大部分地方都没停。
就这么下,只怕是曲陵江的秋汛又要冲垮堤坝,不知要多少良田被淹没。
偌大一个国,眼下是一点好消息也没有。
费鸠的信拿在苏南丞手上,雄山关军粮暂时是不缺,但是长此以往,也不知能支持多久。想来锦山关也是一样。
最主要的是费鸠派出去的人侦查到,这大雪怕是延绵了很远。北夷只怕是受灾更严重。
与此同时,还有来自西域的消息,商队被困在西域了。
各处的消息都看完,苏南丞长叹一声。
前些年混乱是混乱,好歹朝廷还有能力压制。如今好了,谁都知道接下来要暴雷,可谁都无法阻止了。
时间缓缓向前,到了这一年八月底,地方上混乱越来越严重。
快两个月了,没有出过太阳。
北方没有再下那么大的雪,但是时不时就有小雪飘落。南方雨也是断断续续,甚至有时候是冰碴子。
气温一直很低。
民间对于这天象,最认同的看法就是皇帝无德,所以招来了灾祸要灭掉大元。
元安帝在民间的声誉已经是臭不可闻了。
眼看着到了秋收的时候,地里早已死掉的庄稼,能收回家的粮食十不存一,各地百姓们都蠢蠢欲动。
面以食为天,如今是切切实实的吃不上饭了。
泰州府的叛乱度过了最开始被打乱的步伐,朝廷的平叛军好歹压制住了他们。
可接下来甘阳,徐阳前后脚都爆发了叛乱。
百姓们组织起来,抢劫官府粮库,组成了起义军。
储宁城和栾城也陆续有人组织起来,一时间北方很多地方都乱了起来。
朝廷一边要赈灾,一边要平乱,更是顾不过来。
粮食是有的,每年都有人种地嘛。但是属于国库和地方府库的粮食就不够。大多数还是在那些富豪和官员家中。
越是眼下这个情况,他们越是不可能拿出来。
历朝历代都一样。
北方乱起来,南方也并不好过,孔雀神教,救元会等大大小小的教会开始疯狂活动。
宣传各种言论,流传最广的一个言论就是元安帝是魔星下凡,霍乱苍生的。
不然为什么他登基后,民间就越来越难过?今年年初他还克死了太子,如今又叫老天降下这七月飞雪的灾祸。
南方也有些地方零星飘了雪的。
他们更是已经知道北方的情况了。
这倒是与钦天监说的灾星降世颇有些异曲同工,只不过元安帝对灾星的说法是深信不疑。
早就叫宣镇抚司的人秘密调查了。
有句话叫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就是如今安帝的写照。
他竟然下令,叫宣镇抚司捕杀各地冰雹降下那一日的婴孩。
这令,就算是骆川贤再湖涂也不敢接,何况他不湖涂。
调查就已经很离谱了,如今这种事要是做了,他永生永世都是个刽子手,洗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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