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和七皇子是早夭的。
八皇子也算排名靠前,他今年二十九,也是正好年纪。
也算有资格。
既然指证的臣子证据确凿,陛下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儿子也不行,这罪过太大了。
光是谋杀当朝大臣,这就是个大事。
没有哪个皇子能纵容,真要是这个也不管,那就彻底乱了。
陷害兄长,嫁祸的还是通敌这样的罪名。这也是天大的事。
当时,隆帝就下令将八皇子锁拿进宗正寺。
并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太子做监审,三皇子从旁协助。
三皇子一进宗正寺,他的党羽就全都要下狱。
京城里抓人的到处都是。八皇子虽说不如三皇子,但是也门客不少。
很有些支持他的官员和幕僚呢。
官员全部先关在府里不许出入,随时方便送进刑部审问。
幕僚就直接锁拿进刑部,直接上刑。
还有他府上的太监,官家之流,全部都拿下了。
再就是容妃娘家刘氏,她父亲也是直接下狱。府中其他人等候发落。
风光几十年的伯爵府,一朝就成了阶下囚。
苏南丞坐在费鸠府上的回廊上。看着费鸠在练剑。
他偶尔喝口茶,神游乱想。
等费鸠收手擦了汗,将剑丢给自己的下属走来:“你说太子为什么不直接压死三皇子?”
苏南丞轻叹:“那大概是压不死。”
“是啊,他虽说是储君,但是这几年,三皇子不管是声望还是人脉,都太强大了,还有你们苏家支持。重要的是,陛下的心偏了。”
“所以他不能硬碰硬。只能这样削弱三皇子的实力。”费鸠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来,也坐在回廊栏台上。
“只是我有一点不解。”苏南丞将茶给他递过去。
“什么?”费鸠接了茶问。
“我能理解他如今不能与三皇子硬碰硬。毕竟李家实力还是弱。”几十年的贵族,又是敲猪匠出身,能有什么底蕴?
“他是太子,最急不得。要是有什么出格举动,陛下只怕要睡不好。可是我实在没看懂。若是他怕地位不稳,就该叫下面的兄弟斗啊。八皇子出手,对付的是三皇子。他们俩互相咬,都咬死不是更好?为什么他要出手干预?八皇子被他压下去,对他的好处多么?”
费鸠慢腾腾的喝完一杯茶才笑道:“所以,他身为嫡出太子,却叫三皇子压制多年,不是没道理的。”
苏南丞一时沉默,只是转头看费鸠。
费鸠一笑:“太子这个人,眼界不够宽。就好比上一次陛下要大过万寿,不管太子是想借机推开烂摊子,还是想在天下文人中博取一个好名声,他都忽略了一点。陛下正值壮年。虽说如此说可能不好听,可如今的太子,首要争取的,该是圣心。”
苏南丞点头:“确实,做的再好,失去圣心都是没用的。”
纵观历史,被废掉的太子,有几个是真的因为他们是草包?
还不是叫皇帝不满意了。
“所以他此番也是想要显名,能为秦淮老大人讨公道,倒是足以叫言官文臣对他观感更好。”苏南丞轻轻摇头。
果然太子这个好名声的毛病,真是贯穿始终。
“这一点,三皇子比他明白。你看这几个月,三皇子承受了这么多,可没见抱怨。”
费鸠起身又给自己倒上茶,给苏南丞也续上。
“没想到将军对三皇子殿下评价不低。”苏南丞疑惑:“可将军您……也不像是看好他的。”
费鸠又笑了:“还是那个理由,陛下正值壮年,身子康健。”
苏南丞也笑了。
确实。
那是真康健。
就几日,后宫添了一位十三公主。你甭管人家夭折了几个,至少人家生的多啊。
所以三皇子百般好,那得是皇太子还在。
一旦没了皇太子,下一个碍眼的就是他。
苏南丞起身,放下茶,正经拱手弯腰:“多谢将军提点。”
“不必多礼,你如今比我当年聪明。”费鸠笑了笑。
苏南丞只是摇头,心想我也不过是比你多读了几年书。知道了一些知识。
一年前的苏南丞,还不是个二傻子么?
“你不要急出头,看好,看清楚。你跳出苏家是好的。效忠太子,总归不是错。去哪里也说得通。”储君半君,哪个大臣支持都不算错。
苏南丞点头:“是,将军指点,南丞记得了。”
“可惜你还小,等你加冠还要好几年。不然我真想替你取个字。不过细想,你有师长,倒也不需我来。”费鸠摇摇头。
第049章
他就没有字。
穷出身。
十来岁就上战场,家里死干净了,哪有什么字不字的?
“若说师长,将军自然也是。尊您一声师傅也没错。”苏南丞笑道。
“呵呵,好,到时候你要没有字,我就送你。”费鸠挺高兴的。
“将军,摆膳了。”下属过来道。
“好,走!”费鸠起身拉着苏南丞走了。
苏南丞在费鸠府上呆了一天。
费鸠这几个将军,是一直得不到重用,在家抠脚。
他是想躲懒几天,不想去东宫。
虽说他很明白费鸠对他无端的善意是有目的的,但是吧,他就感觉这个人挺好。
气场对上了吧大概就是。
所以,这么没营养的呆了一天,他反而心里舒服了。
回府后,连生特别不解:“都说费鸠将军这个人吧,是个老狐狸。还有人说他是个毒蛇,说什么都有。又说没有他的话,朱将军胡将军估计早就不知被丢去哪个旮旯里了。反正就是说他特别会算计。”
“嗯,然后呢?”苏南丞问。
“然后……就是公子您怎么喜欢跟他一起啊?他算计您怎么办?”
苏南丞心说早就算计了。
“连生啊,你想想,把一个将军逼得非得耍心眼才能活下来。他委屈不委屈?你光记得这些了,他们几个军功少么?都是大好年华,费鸠将军还不到三十岁。如今只能在京城呆着练武。世人光记得他会算计了,可他十来岁就杀敌,功勋呢?”
“那主要是因为亭州和涿州后来都丢了嘛,就……没人说功劳了了,打输了呀。”
苏南丞笑了笑,轻轻摇头:“打输了,可将军和士兵们,是想打赢的。”
连生不是很懂,正好冬梅端着热茶进来了,他就先出去了。
“公子喝茶,离着晚膳还有一阵呢,您饿了吗?要不要提前去提膳?”
“不用,正常就好了。府里今日有事吗?”苏南丞接了茶问。
“还真有。”冬梅一笑:“先前不是说三夫人送走十公子那的人了?也算明白的跟那几个姑娘说了没戏。这几日,那许姑娘好似是换了目标了。盯上了咱们房头五公子了。”
苏南丞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五哥?”
“对呀,不过大夫人还没动静。今日只听说许姑娘给五公子送去一个荷包。五公子不要,可许姑娘丢在他怀里就走了。”冬梅笑道。
苏南丞蹙眉摇头:“这姑娘……要疯啊。”
“如此行事,只怕是难进苏家的门。”冬梅小声道。
苏家这种门第,别说嫡妻,就是妾室也不会要这样的姑娘呀。
苏南丞又摇摇头。
确实,姑娘奔放,他倒也能接受。十几年异世不是白去的。
只是你不能一个拿不下就换一个继续奔放吧?
这就不好看了。
“奴婢估摸着,是大夫人还不知道。等大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夏荷笑道:“早几年,大夫人还被本家大房老夫人为难过呢。侯爷和大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苏南丞点头,那确实。
大房就四个儿子,庶出的婚事,肯定也要与家族有好处。
“这姑娘挺会选。”
三房嫡子,老太太嫡亲。
长房庶子,说不定前途好。
“万幸她不是看上了您。”夏荷笑道。
苏南丞没当回事,谁知道这话就应了。真是一语成谶。
当然,这倒也不是大问题,小事情。
次日,苏南丞就不躲懒了。
进了宫没多久,太子就带他去了大理寺。
三司会审,选了这里。
也不会一上来就审八皇子,先从他手下开始审。
起先,大家为保命是不敢招认的。
可奈何八皇子身边的太监,侍卫,幕僚,前日开始就受刑了。没几个能扛得住的。
那种刑罚加身还死咬着的是有,可八皇子一个也没摊上。
何况此时,摊上一个也没用了。
如此一来,支持八皇子的,以及帮他出过手的,再想撑也没戏。
八皇子的几个舅父,姨父,以及母子亲戚,但凡早朝的,有官职的,全都招了。
陛下压根没给他们面子。除了容妃亲爹,基本都打成血葫芦了。
如此一来,这案子就是铁案。
从谋害秦淮老大人开始,后续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
还有一些往年的旧事,他也着实没少安排。
关键是,每一环都能对上,证据确凿。
八皇子基本上没有反驳的余地。
皇子只要不是谋逆,基本不会死。谋逆的话,就看陛下意思。
但是不死,这么大的罪责,他也不可能没事。
这案子,大概是牵扯太多事,陛下也疲累了。
十月初开始,月中就判了。
第一场大雪下来的时候,圣旨也到了。
八皇子罪证确凿,直接废为庶人,永世关押。
没说关哪里,估计陛下没定。暂时就先在宗正寺关着。
八皇子妃之外所有姬妾送入寺庙修行。八皇子妃以及孩子们以庶人的身份搬去郊外,仍由皇室恩养,直到长子成年。
八皇子一脉子嗣玉牒除名。
容妃赐自尽。
刘氏一门,兴义伯与其夫人赐自尽。兴义伯长子次子三子四子长孙次孙等十七人斩首。
儿媳孙媳发还本家,任凭婚嫁。
出嫁女不予追究,未婚女充入宫廷为奴,永不可赎。
刘氏旁枝十一人斩首,五十六人流放。
其余官员,斩首的有四个,罢官的五个。贬黜的两个。
侍卫斩首的四个,太监绞杀七个。
还有那一群幕僚,全部斩首。
这群人,更是牵连家族,这第一场大雪,就被帝王这一怒,染成鲜红。
太子监斩,苏南丞半个月来,一直跟着他。不过他只是看,只是听,什么也不说。太子正在得意,而他也在学,也在感受他的得意。
看着人头落地,他只是轻轻叹息。
从龙之功,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呢?
距离天子最近的地方,无限繁华,却也遍地刀刃。
他仰头,看看天上的雪。
面无表情的紧了紧自己身上雪白的狐裘。
这一身白,他很喜欢。
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一身白必然要染成血色……
他想,那他也能接受。
这个世道,不杀人,怎么能安稳呢?
【安心看,作话不会总这么废话多的。偶尔解释下。】
第050章
京城血流成河。
而京城之外,受这件事牵连,也有不少人受了牵连。
这也是个机会,更多的人有机会上位。
至少苏南丞知道太子就塞了好几个人。
至于具体名单他不知道。
这半个多月,他都没休息,也累了。
事情结束后,太子进宫复命,他就回府去了。
先休息三日再说吧。
踏着雪要回府,半路就被骆川贤叫走了。
骆川贤在明月楼。
明月楼是新开的一家青楼,才开了半个月。
这里头,有骆川贤的支持。
大抵是他喜欢消遣,又出过事,就自己下了手。
明月楼新开,自然热闹。姑娘们也都漂亮新鲜。
苏南丞一进去,那暖意融融的脂粉味就扑面而来。
多少有点呛人,但是闻久了,倒也真有些叫人骨头酥了的感觉。
他最近绷得紧,确实累了。
人总说温柔乡,温柔乡,果然不假。
这样的环境,着实叫人很放松。
骆川贤在楼上,苏南丞过来笑道:“小侯爷好雅兴。”
“坐。”骆川贤斜靠在贵妃榻上,没什么形象的歪着。
偏他就算是这么歪着,也还是像个偶尔偷懒的读书人。
苏南丞笑了笑,坐在他对面。
他们前面,隔着一道珠帘,就有一个弹琴的姑娘。
穿一身粉色纱裙,样貌十分出众。
虽说是大冬天,可这是室内,整个都暖和。
她的衣裳很薄,又不至于透,更显风情。
她朱唇轻启,唱一曲又暖又柔的歌儿。
上酒的姑娘,穿着绿裙子,给他们两个倒满,就安静的退去一边。
骆川贤撑着头,也没看她们。只是听着曲子。
苏南丞也靠在了身后贵妃榻上。然后闭上眼。
一曲唱完,骆川贤懒洋洋的:“赏。”
“妙玉谢过公子。”粉衣女子声音也是不卑不亢,说罢就起身退出去了。看来就是献唱的。
苏南丞轻笑:“小侯爷着实有心,此时此刻,下官还真需要放松。”
“天天看着砍头,不好过吧?”骆川贤坐起身,端起酒:“来,喝一杯暖身子。”
苏南丞举杯,与他一起喝了这杯暖酒。
“上膳吧。”骆川贤道。
一边站立的绿衣女子就应了。
不多时,随着几个妙龄少女的进来,一盘一盘精致的菜肴上桌。
等上齐了,就有两个女子留下来。
一边一个,挨着他们布菜。
苏南丞本来没胃口的。这几天天天见血,他回府也是没胃口。
今日却不一样。
也不知是环境问题还是骆川贤太淡定,他忽然就觉得饿了。
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两个人都吃好,也喝了个微醺。
撤了膳食,又上点心蔬果。酒也换了一种。
“今夜就在这里睡吧。这两个看上哪一个了?要是没看上,下面还有。”骆川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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