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蒋南提笔,写的一堆东西,像是药材,又不像。
只有一个他认识的,榆树皮。
也没多想就叫程铭出去买了。
随着审问那些人的结果,蒋南他们下面的人,九成都被揪出来了。
每天都有人被抓住。可见这云至深或者说云家对京城渗透之深。
宫中都抓住了七八个太监,都与锦州有关系。
如今跑了蒋南这个祸首,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尤其是,查明了蒋南竟然是当年的蒋家后人,陛下震怒。
当年的战败,蒋将军就背了锅,本以为他也没了后人。
如今又冒出来了,皇帝焉能不怒?
不管怎么说,京城里是查的越来越严格。
蒋南不能再耽误了,必须马上离开京城。
苏南丞为他预备好了行李,盘缠和快马。
七月初四这一天,苏南丞再去看望蒋南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另一个人。
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俊美公子站在他面前,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晃。
他依旧不爱笑,不过一双眼里盛着笑意。
他用金冠束发,墨黑的长发全都隆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双剑眉,一对寒潭一般的眸子。
苏南丞看来,这一位比起他家里那只白孔雀更胜一筹。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蒋南要叫他买那一堆东西了。
“原来,这才是阿南兄的真容。”苏南丞道。或许他常年以假面示人,如今去除了假面,人显得十分白。举手投足,都是贵族公子的风范。
蒋南轻轻勾起嘴角,并没有解释这些,只是道:“该是离别的时候了。”
苏南丞摇摇头也没再问:“好,既如此,我便亲自送阿南兄出城吧。”
既然改头换面,还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蒋南也不是彻底改了容貌。
只是原来他脸型扁平,鼻子也大,一张脸就显得十分的平淡。甚至是没有记忆点。
丢人堆儿里找不到的那种。
苏南丞最早还想过,或许暗卫们都是这样的,容易办事。
如今看,分明是他用了什么东西捏了脸。改了自己的脸型。
如今至少下颌就小了,棱角分明。
看着也更自然。
果然易容术是有的,不是变脸,是改变一下脸型。这一改,人气质大变。再配合上一些说话和行走方式,果然就是两个人。
既然已经不怕查,两个人就坐着马车大大方方出城。
正是游玩的好时候,就算是京城严查,也没不许人出城。
只要你经得起查验。
不光苏南丞出去,也有别家的公子出去。
到了城门口,被拦下苏南丞只管掀开车帘子叫人查。
城门口的人对着画像,盯着两个人仔细看过,又检查了车底下。
然后还有些磨叽不肯放行。
苏南丞就顺势塞过去一串铜钱:“出城游玩,还请行个方便。”
果然,见了钱就好说话,那官兵淡淡的道:“嗯,既然无事就去吧。”
马车顺利出城。
直到到了城外十里,两个人停车下来。
苏南丞看他:“千言万语,阿南兄保重。还有一句话,云至深,也未必是什么好人,阿南兄务必保护自身。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死去的人翻案和正名。”
蒋南对她抱拳行礼:“兄弟恩情,我都记住了。来日定会报答。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苏南丞道。
蒋南接了程铭递来的东西,翻身上马,对着他又是抱拳一礼后,就拉着马缰转身去了。
正是朝阳初升,逆着光,苏南丞看着他策马远去。
“原来,蒋公子长这样,比起咱们家二公子也不差了。”程铭道。
苏南丞轻轻笑起来。
先是轻笑,继而就大笑起来。
笑的很是畅快。
许久后,程铭才问:“公子笑什么?”
苏南丞想了想道:“一位将军终于回到了战场,我替他高兴。”
程铭不太懂,不过也跟着笑了。
前有郑途投敌,后又有蒋南抓不住。
朝廷的脸也算丢尽了。
明面上,没人敢提起当年的事。可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虽然抓不住蒋南,却也拔出了锦州安插的钉子。
不算全无收获。
不过抓不住人,皇帝的怒气就全撒在太子身上了。
本来是跪完了太庙就闭门思过不许上朝,如今又加上一条,太子需要学习。请几位太傅从早到晚的教学。
单说起来,太子不就是需要太傅指点学习么?学如何为君,学如何治国。
可学是学,如今停了上朝叫你专门学,是什么意思?
是陛下觉得你办事不行,你根本就没学到家。
所以你别办事了,你重新学习去吧。
单看就是皇帝不满太子的才学,可往深了说,就是皇帝觉得你根本不够格做太子。你的重新开始学。
问题是,太子都快不惑的人了……
这一巴掌打的,比跪太庙更深。
与此同时,皇后以御下不严为理由,要打太子二十板子。
可也没有皇后轻易动太子的说法,最后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替他挨打的。
第096章 亲疏
太子的锐气,被皇帝挫了大半。
朝中有心之人越来越多。
朝内人心思动,外头也是一样的。
虽说是拔除了钉子,可锦州的事已成事实。
如今那云至深到处宣传皇帝的劣迹。
加上一个无境上师,简直把皇帝说的是一无是处。
而南边的孔雀神教也是越发猖獗。
如此时间久了,只怕是各处都会有变动。
罗将军一行人去了甘阳府一个月,只有那一战。
皇帝开始不满这个速度。
皇帝不满,就有大臣开始上书,建议陛下催促罗将军早日出战。
苏南丞没资格上朝,但是这些事也能知道。就觉得无语。
皇帝坐在皇城中,什么都不懂。
罗将军初到甘阳,能守住就不错了。如今大军才集齐,不要互相磨合一下?
不要安排?粮草到了吗?
这就要发起大战,岂不是送死?
人家锦州军以逸待劳,岂不是大大的有优势?
而上折子的这群人不管这个,他们要的是自己的利益。跟皇帝说一样的话,自然就是皇帝的亲信了。
苏南丞看着如今也能窥见二十多年前那一场大战的失败的一些影子。
万幸朝中还是有明白人的。几位老臣们在早朝上据理力争。
好歹叫皇帝不那么着急。
苏南丞在自家府里的花园里坐着,这实在难得。
他一般有空也不会在这里消磨。不过今日休沐,倒也有心在自家府里走走。
坐在亭子里,瞧着人工湖上的水波,苏南丞心里想着许多事。
说来也巧了,苏南丞坐着的时候,他大哥苏锦丞来了。
苏锦丞作为侯府长子嫡孙,自然是最被侯爷器重的。
如今在都察院做经历,正七品的官职。
娶的嫡妻秦氏,是正四品左佥都御使秦大人嫡长女。
比起家里对老二苏仪丞的纵容,苏锦丞就是那个别人家孩子。
苏南丞见他来,就起身道:“大哥。”
“坐,难得见你闲着在家里。”苏锦丞坐在他对面。
自有人去上茶。
苏南丞道:“是有些贪玩了。”
他这话是接了自家大哥的那一句。
“七弟很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你贪玩多了。”苏锦丞笑了笑:“最近如何?工部清闲些,七弟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确实清闲,工部几位大人也都好相处。”苏南丞道。
“那就好,如今也是多事之秋,你在工部,我倒是放心多了。”
苏南丞蹙眉:“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近来朝中事多,弟弟也是听了许多。”
“倒也没什么,左不过还是那些事。如今太子殿下闭门读书,下面的皇子们也跟着都闭门读书。京城里倒是冷清了不少。”苏锦丞笑了笑:“前几日见着三殿下,他说丢开书本子多少年了,如今捡起来,才觉得自己像是个睁眼瞎。”
“难为殿下了。”苏南丞开始知道,苏锦丞过来不是个意外了。
这是有话要说啊。
果然,等上茶的丫头来了送来茶,苏锦丞就摆手叫一边伺候的人退走。
等亭子里就剩下兄弟俩,苏锦丞问:“如今,不知七弟跟太子殿下来往么多?”
“也许就没去过东宫了,太子殿下如今不出来,弟弟更是不能去的。”苏南丞道。
苏锦丞点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近日,我听闻了一些事。
还记得八皇子的妻族方家么?”
苏南丞有些意外:“记得,可是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发现了方琪?
怕是不怕的,不过要是发现了,他也的好好说说。
“方家被灭门了。”苏锦丞摇摇头:“说是孔雀教做的。要不是当初八皇子落败身亡,方家就还是京城勋贵,断不至如此。”
苏南丞点头,明白了他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接下来,苏锦丞就道:“皇子的母族妻族,总是如此。与皇子休戚与共。”
苏南丞郑重点头。
“能进东宫一场,也是缘分。与太子之间,倒也不好就此生分了。”苏锦丞看着他:“只是,你究竟是苏家的子弟。这里外亲疏要分清楚。”
苏南丞皱眉点头:“大哥的教诲,弟弟记住了。大哥放心吧。”
苏锦丞点头,也就不再说这事,反倒是与他闲话起来。
苏南丞心里有些好笑。
自己这一年多的履历不算多奇特,只是接触了不少人。
能在太子跟前,这是个意外,但是显然这个意外也不是谁都有的。
如今,陛下对自己又有些另眼相待。
哪怕只有那么一分,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
苏锦丞叫自己不要疏远了太子,难不成是怕他得罪人?当然不是。
这话的重点是不要分不出亲疏。
谁是亲?三皇子啊。谁是疏?太子嘛。
最好是,太子这里能得一些有用的消息来告诉三皇子吧?
其实,往深了想,这也不是重点。
想也知道,太子能有多信任自己?以前还不见的全然信任,何况是如今?
所以,这话延伸出去就是,最好苏南丞在陛下跟前能多得一些消息,然后告诉三皇子。
不能直说这话,所以就提起了太子。
苏锦丞办事,果然周全。
两个后来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很是和善,看他们俩仿佛是一样的。
等回到了梧桐院,苏南丞坐下来靠着椅背揉揉额头。
“公子,您是头疼吗?”冬梅问。
“头大。”苏南丞睁眼笑了笑:“一天八百个心眼也不够用。”
冬梅听着,似乎懂了,就笑了笑:“您今日还不如出府游玩呢。”
“嗯,你说的很是,真不如出去。”苏南丞笑了笑:“小冬梅今日打扮的倒是好看。这耳坠子很衬你。”
其实就是一对碎玛瑙的圆耳坠子。
冬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坠:“多谢公子夸奖。”
“嗯,好看。”苏南丞招招手。
冬梅就走了过来。
她确实蛮不好意思的。
苏南丞坐着,仰头看她,冬梅小脸莹白,长得不算绝美。但是也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
叫人看着就舒服。
他看了一会笑道:“下回公子给你买更好看的。”
冬梅脸彻底红了。
苏南丞逗过了就道:“好了,去预备膳食吧。”
第097章 倒霉催的
逗过了小丫头,苏南丞心情大好。
就连膳食都多吃了些。
第二天,工部衙门倒也没什么事。
就是隔壁户部忙死了。
“粮草是不够的,大军每天都要嚼用,哪里够?如今筹措军粮就是大头。听说户部那帮人忙的脚不沾地,天天算账。”赵大人丢下手里的茶碗道。
“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算能算出来?”另一位大人摇摇头。
“算是算不出。但是算了,就知道从哪里俭省嘛。”赵大人道。
苏南丞摇摇头:“不知要从哪里俭省,但是百姓苦啊。”
赵大人也叹气:“谁说不是呢?还好这二年没什么灾难。要不然……”
国家大了,一些小灾难都不算什么,比如去年冬天的雪灾,都不能算个大事。
“南边那事,如今也没个说法?这孔雀教一个劲儿的闹,南边也不太平。今年的税收不是也要受影响?”赵大人道。
几个人都是点头。
粮草不够,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第一批粮草是送走了,可要打仗,几万人的队伍聚集在甘阳,哪天不要吃呢?
兵部天天催,户部也着急。可毕竟不能无中生有。
主要是皇帝默认户部能办好……
今年选秀还花了不少银子呢。
下午时候,听闻一件事,朱将军接了押送粮草的任务。
朱将军便是当初送嫁时候的那位。也是费鸠的兄弟。
关键是,户部筹措的军粮并不够。
每一批都有一个准数,这个第二批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苏南丞没有去见朱将军,倒是去找了费鸠。
费鸠心情也不好,见他来了反倒是道:“陪我喝点。”
苏南丞摇头:“别喝了,我来跟你说说话。”
费鸠也没坚持。
“朱将军此去是办不成什么事,但是倒也没什么危险。无非是没好处。不过,我如今开始担心甘阳了。”
“你说,锦州还能不能夺回?”
主要是朝廷后续太拉垮了,要是军粮一直不够,能保住现在就不错了。
攻城不是简单的事。
费鸠摇头,面色难看:“我不知道,我只怕将军们肯尽力,却……”
是啊,如今皇帝都着急不满了,时间久了更是如此。
半年一年的僵持下去,甘阳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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