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怿撑着翻到上面来,却又百思不得其门而入,多番尝试还是找无果。
直让齐眉今日这种情况下,都能觉得又无奈又好笑,齐眉便再翻上去,她撑着身子,看着沈怿烧红的脸,低笑感叹一句,“真笨,地方都找不到。”
沈怿声音哑哑喊画画,齐眉叹一声,手把手领他到门前。
……
那药霸道,等沈怿发泄够了,齐眉都觉疲惫,沈怿也已经昏睡过去,齐眉摸一摸他脉象,再给他盖好被子,起身穿上皱巴巴的衣裳,她得去看此时什么情况了。
这般拙劣的算计,也不知出自谁手,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明摆着针对她和沈怿,既如此,齐眉肯定得要有个说法。
只看沈怿流的血和沈怿搁冷水里泡那许久,齐眉都得奉还回去,更别说沈怿身子差,今日一遭只怕最近都不得好。
齐眉去原先屋子把那宫女提溜在手上,面无表情走出去,院里居然有人,是太子妃和数名宫女。
卫娴雅见齐眉拖着个绑成球的宫女吓一跳,她惊讶出声,“屋里怎么还有人?”话说出口却又反应过来。
齐眉嗤笑一声,“这大概便是下药之人。”她说着要往出去,太子妃拦住她,“我给你取了我和太子的衣物过来,你换上让萍儿给你梳洗一番再出去吧。”
齐眉凝眉思索,因齐眉今日行为,卫娴雅怕她觉着无所谓,便又道:“多少拾掇一下吧,就这样出去你好长一段时间都得成他们谈资了。”
齐眉将堵了嘴的宫女丢出去,她道:“多谢姐姐想的周到。”
卫娴雅淡笑,“应该的。”
齐眉转身进屋,捧着衣物首饰的宫女跟在齐眉身后进去,太子妃瞥了一眼地上衣衫不整被粗绳缚住的宫女,那宫女低垂着头,卫娴雅还是认出了她,她惊叫:“琴心!”
这居然是贺贵妃身边宫女,琴心常替贺贵妃给她和太子送东西,一来二去太子妃对琴心也算熟悉,卫娴雅不敢置信盯着琴心,“你怎么敢的?”好好体面管事她不干,她跑去给人下药,被下药之人还是沈怿!
琴心低垂着脑袋像没听见一般,太子妃犹自震惊,她令人将院门打开,太子慕盛和余院判走了进来。
慕盛一眼看见捆绑在地的宫女,他母妃身边的人他自然认识,慕盛问卫娴雅,“琴心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道:“画画说这大概是下药之人。”她重复了齐眉的话,疑惑不解看慕盛,总不可能今日这一遭是为了离间慕盛和沈怿啊。
慕盛听这话也是皱眉,他沉思一时。
齐眉随宫女侍候着拾掇停当,亲手给沈怿穿上了亵衣方才出去。
走到院子见慕盛等人,齐眉道:“从玉睡着了,麻烦太医进去给他上些药吧,伤口在左手臂和左腿,应该是簪子划的。”
她话落看向太子,“不知殿下现在可否查出什么?”
慕盛捏捏眉心,“父皇在承景轩,刑部尚书和京兆尹府尹正在派人细查。”
齐眉哦一声,“从这宫女这查吧。”
几人去了承景轩,轩内红枫如火,斜伸的树枝披着火红枫叶搭在凉亭一角,正是好景。
皇帝靠坐在依水的凉亭内,侍卫将琴心带到皇帝面前,慕合泽看向齐眉,温声问,“画画,从玉怎么样了?”
齐眉平直着声音道:“毒解了,暂时昏睡着,醒来估计不会太好。手臂让他自己划了十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腿上也有,他本来就怕冷,又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估计是要起烧。”
皇帝点头,看向绑缚在地的宫女,“把她嘴里东西取了。”
侍卫普一给琴心取下嘴里堵塞物,琴心眼神发狠便要咬舌,齐眉离她近,箭步过去拿鞋尖勾起宫女下巴,“咬舌自尽?”齐眉笑着摇头,“咬舌死不了人的,你大可以试试。”
琴心眼神愤恨,嘴角有血留下来,齐眉收回脚,“如实交代吧,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琴心道:“药是我下的,要杀要剐随便。”
齐眉笑着蹲下身子,和跪在地上的琴心平视,“你主子是谁?她指使你的?”
琴心直着脖颈一脸不屑,齐眉故作思索,“你说你下的药,那药你是哪来的?”
前朝寿章帝因误食**,死在后妃肚皮上,自此任何含有催情作用的药物都被列为宫中禁药。
齐眉站起身来,“私藏禁药,其罪当诛。”琴心还是不为所动,齐眉轻笑,她弯下腰,轻轻捏一把琴心脸颊,“那样太便宜你了,依我看还是让你以身抵罪吧,发配至漠北军中犒劳将士就极好。”
琴心不可置信瞪着齐眉,齐眉笑,“说吧,你怎么下的药。”
琴心一犹豫,齐眉又道:“问你话呢,说说你下药过程。”
琴心挣扎再三,认命道:“我知沈公子滴酒不沾,席上喝了酒我便知他醉了,因此我端了醒酒汤过去,沈公子知道我是太子母妃身边宫女,便毫不怀疑喝下掺了药的醒酒汤,我说完了,处死我吧。”
事情确实是这样,原也不过是被下药,同个宫女一场欢好,哪里想到沈怿那么倔,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与宫女一夜。
齐眉扯了扯嘴角,“陛下,今日有宫女下些烂俗上不得台面的药,改日就该下那见血封喉的毒药了,只是我和从玉之流命贱死不足惜,可若是哪位皇子或者干脆您着了道,那便全城宫女陪葬也追悔莫及了。”
皇帝扫齐眉一眼,“莫要胡言。”上回秋猎沈怿为救慕盛九死一生,后来慕合泽把齐王一系斩草除根,这回沈怿又出事,还是在皇宫,慕合泽实在没想到沈怿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齐眉乖乖闭嘴退到一旁站着,慕合泽审视地上宫女,眼神犀利,他道:“带下去,严刑逼供,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侍卫上前要将琴心押下去,琴心下意识一躲,齐眉又跑琴心前面来,她目光沉沉从琴心腰间抽出一方帕子,月白色,绣竹叶。
琴心明显慌乱,齐眉露出个晃眼的笑,“从玉得罪过你,所以你报复他?”
琴心不仅没搭理齐眉,还将脸别过去讥讽的笑一声,齐眉便继续道:“从玉这人确实不行,清高且傲,目下无尘,动不动看不起人,他是贬低你了吧。”
慕合泽注视着齐眉背影,他倒要看看这女子搞什么名堂,众人也听得疑惑,沈怿分明最是温润之人。
琴心狠狠瞪了齐眉一眼,齐眉抿抿唇,继续自说自话,“我知道你恨屋及乌,我替从玉向你道歉,是他不好无意间羞辱你了。”她说着拿手上已经旧了的帕子替琴心擦去嘴角血迹,而后随意丢在地上。
齐眉向来语速快,她话一串串往出蹦,“你留着他的帕子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报复他吧,你这计用的挺好的,若是成功从玉平白落个好色名声,你便做他小妾,近水楼台,你一手下药的好本领,日日在他吃食中下些慢性毒药,他身子差,要不了多久他就如你所愿一命呜呼。”
琴心已睚眦欲裂,齐眉还自顾自说着,“然后你一雪前耻,还得以出宫恢复自由身,再找个小官嫁了,当个官夫人也是可能的不是。”
琴心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齐眉做出疑惑模样,“所以从玉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吗?”
琴心狠狠呸她一口,合着血的唾沫吐过来齐眉微微一闪任它落在身上,随手捡起那帕子将身上污秽拭去再丢掉。
琴心紧盯着齐眉,恨不能生啖其肉,“边城来的蛮夷,活该沈公子嫌你!”
齐眉眨眨眼,琴心怒目圆睁,“你凭什么替沈公子?你哪里配得上他?你不过是命好会投胎,不然你何德何能嫁给沈公子为妻,你享了天福却不珍惜,你折辱他轻贱他,让他众目睽睽下丢尽颜面,你会遭报应的!”
齐眉点点头,“原来是我会错了意?你竟然是护着从玉的,你喜欢他?那为何还要害他?”
琴心不语,齐眉原地走动,一来二去回回踩在那方帕子上,琴心挣脱侍卫撞向齐眉,齐眉轻巧闪开,琴心跌在地上被侍卫制住。
她挣扎着拾起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攥在手心,狠厉的望着齐眉,“你会遭报应的!”
齐眉一笑,“我折辱他,所以你临时起意下药害他啊?”
琴心怒极,反驳道:“我从未想过害他!”
齐眉哦一声,“懂了,你给他下药,趁他之危,然后好让他收了你,顺理成章做他小妾。”
琴心未言语,齐眉摩挲自己下巴,“但你没想到他宁死不屈。”
琴心梗着脖子,“沈大人苍松翠柏,清风亮节。”
齐眉笑,“你尽管面上夸得再好,也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反正是不在乎他安危的,那便护着你背后主子吧,反正我也以折辱他为乐。”
琴心愣一愣眼神飘忽,齐眉余光看过去“你这胆敢下毒的凶狠人,可别看四皇子妃,人家娇娇弱弱冰清玉洁可别被你吓到。”
琴心眉头拧成疙瘩,齐眉笑,“你说你下的药我姑且信了,但药从……你别再看人家李姐姐了,总不可能她帮你下的药吧?”
四皇子妃香肩颤动滑坐在地上,齐眉当做不察接着道:“既然你不说,那便让你家沈大人时刻提心吊胆疑心有人要毒杀他吧。”
琴心张了张口,齐眉转身看向李水秋,做出吃惊模样,“安王妃也当真胆小,怎的让个小小宫女一看就吓得跌倒在地了?虽说你在宫外容易获得禁药,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总不能你真帮着这下贱婢子下药啊?和宫女扯在一起,没得辱没你身份。”
琴心呼吸声越发重了,她怨恨着眼看周围,“真当以为你们多高贵?安王妃还不是和我这下贱婢子扯在一起了。”她瞪齐眉,“你还真蒙对了,高贵如王妃,还不是替我带药进宫,还亲自下药。”
李水秋瘫坐在地上眼泪直流,她双手扯着五公主衣袖慌了神,慕慈悯一下下拍着她手,“表姐不怕,父皇最是英明,绝对不会听信谗言的。”
四皇子妃泪眼汪汪看着五公主不知所措,齐眉步子轻快走过去,她拉起李水秋,“李姐姐别怕。”哭的梨花带雨的安王妃傻傻点头,齐眉温柔笑道:“李姐姐不哭哦。”她说着还给人轻柔抹去眼泪,抬手却从李水秋头上取下一只簪子,“当真是姐姐下的药?”
李水秋愣愣点头,齐眉拉着她走到亭子边上,“姐姐自己要下药的啊?”
李水秋哭哭啼啼点头,齐眉笑一笑,伸手便把李水秋推进了兰因湖,四周响起女眷惊叫声,却一时没人敢下去救安王妃起来。
“李姐姐不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齐眉话落走回皇帝身前跪下,双手将拧开了的簪子递给皇上,“臣妇一时冲动推了安王妃落水,请陛下责罚。”
皇帝面无表情,拿起半截簪子丢进湖里,齐眉将头触及地面,“李姐姐好像不会水,陛下快派人救她上来吧。”
一场闹剧,慕合泽起身一甩衣袖,“自己推的自己救。”语闭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齐眉抬头忘向湖面,竟不见李水秋扑腾的身影,齐眉无法,快步走至亭边一头扎进水里将人捞出来,又给人急救将呛进去的水按压出来。
齐眉眼见李水秋醒过来便要走,却不料被人一把抱住胳膊,她垂眸看去,李水秋惨白着脸抱着她胳膊呜呜呜哭起来。
齐眉抽出胳膊甩开她,头也不回去往繁花锦。
第26章
皇帝以“私藏禁药,谋害官员”的罪名处死琴心,再斥责贺贵妃御下不严,罚俸一年抄经书三百卷。
刑部尚书见皇帝大事化小,便善解帝心主动告退,慕合泽一挥手,“天色已晚,众卿归家祭祖吧。”
等齐眉救起安王妃,再换过衣裳到繁花锦时,只见簇簇粉菊后露出安王半截身子,慕盎笔直跪在亭外,下晌的太阳罩着半边亭院,皇帝和沈相站在塘外小亭。
院边慕盛和五公主低声说话,无关人等早已不在,齐眉扫一眼径直走向檐下,太子妃和徐氏迎过来,丞相夫人道:“画画别急,余院判在里边,你头发还湿着呢,在太阳下晒晒吧。”
齐眉点头,眯眼看了看里边紧闭的房门,转而走向亭边,她像没看见似的从慕盎身边走过,见慕合泽便欲下跪,皇帝摆手,“行了别跪了。”
齐眉便不再屈身,一言不发站在亭边,沈相打量齐眉几眼,皇帝睨着齐眉,率先开口:“画画解气了?”胆大的没边,连皇子妃都敢往湖里丢。
齐眉摇头,耳际发丝犹带湿意,她声音平淡,只一字,“没。”
一旁跪着的慕盎银牙暗咬,默不作声低着头,暗骂齐眉欺人太甚。
皇帝却扯出一声笑,嗓音是一贯的温和,他问齐眉,“你待如何?”
齐眉歪头一笑,却不达眼底,她话语灵动,让人分不清是否玩笑,“我要不是身上没有那药,早就给李姐姐灌一嘴下去了,非叫她也试试那滋味才好。”
慕合泽微微点头,“可以。”
齐眉一愣,看向皇帝,“啊?”沈素听皇帝此言也愣了愣,继而想起些旧事,心下有了几分了然,慕合泽本就非等闲人也。
慕合泽对瞪眼看他的四子并不做理会,他凤眼微眯,看着荷塘之水因风皱面,声音也仿佛飘远,“王全,去取合欢散,亲眼看安王妃服下。”
齐眉还愣着,慕盎已叫起来,“父皇不可!”他说着以头触地,高呼道:“请父皇三思!”
慕合泽回头,一双平湖似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看着他四子,语气甚是平静,“盎儿说为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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