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震惊,她猛眨眼,沈怿看她模样好笑,解释一句,“偶尔绣几针,挺让人心平气和。”
齐眉忽而促狭一笑,她眉眼弯弯凑近沈怿,语气带点委屈,“你刚说我刁蛮。”
沈怿挑眉疑惑,“嗯?”
齐眉蹭蹭他,含笑请求,语气很是雀跃,“你给我绣个小衣吧!”
沈怿错愕,他薄唇微张,桃花眼也露出惊讶,听懂了又像没听懂般怔愣,“啊?”
齐眉再蹭一下,“从玉,你给我绣一个嘛。”
沈怿看她不似作假,连忙岔开视线,脸上止不住升温,一瞬间便红透耳尖。
齐眉拉他手,“你答应了?”
沈怿目不斜视,轻应一声。
齐眉大乐,她连忙面向沈怿坐直身子,挺起胸脯抬手开始比划,她思考时语速缓下来,声音软软的,“你还是绣竹叶吧,从这到这边绣一直横生的竹枝,这边叶子多一些,这边叶子少一些,到这边只要一片竹叶就好了。”
她细白手指从胸前右边划到左边,又从左边划到右边,最后两只手还扯着衣裳给沈怿示意。
沈怿红透了脸去拉齐眉不停比划的手,“画画我们回去再说。”
齐眉看他羞涩难当,“好吧,那晚间我细细说给你听。”
第29章
次日晌午,阳光挺暖,齐眉扶沈怿出来晒太阳,昨日回府后沈府主子们都有来停云小筑看望沈怿,今早弟妹们也都过来了,沈无忧更是直到刚不久才离开。
沈怿回来也一直没下床,齐眉送沈无忧回去时见难得阳光明媚,遂打算和沈怿太阳下坐一坐。
齐眉使唤竹叶在院中太阳正好处支了桌子,又让海棠取了副围棋过来,她扶沈怿坐下,自己跑对面坐着,“闲来无事,我陪你下棋吧。”
她棋盘都摆好了,沈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抬眼看齐眉轻笑,“好呀。”
两人披着秋日暖阳对坐,沈怿让齐眉先行,齐眉微一沉吟,她对沈怿笑,“从玉,我爹说我是烂棋篓子。”
沈怿忍笑,故作不解问,“嗯?”
齐眉又道:“就是,我爹说我下棋很烂呀!”
沈怿弯眼,“那我教你。”
齐眉蹙起眉头,“我不是不知道怎么下,我是下不好!”
沈怿做出恍然大悟模样,“那我让画画三子。”齐眉满意了,“好!等我赢你!”
结果顷刻间,齐眉败得一塌糊涂。
第二局,沈怿随手拿了棋子在指尖把玩,阳光点亮棋子,他修长如玉的指节白得发光,齐眉光顾着看沈怿手指去了,顺手下错地方,被吞了子又要耍赖,沈怿也由她,结果再三赖皮,齐眉还是输得彻底。
至于第三局,齐眉一见大势已去直接干脆认输,她随手把棋子丢回瓮里,挥手示意仆人将棋盘撤了,“不好玩,还不如看你有意思。”
沈怿笑看齐眉,“你压根没用心。”
齐眉撇嘴,“本来就是陪你下着玩打发时间的,难不成还想我怎么动脑筋不成?”
沈怿往后靠在靠椅上,浅笑开口,“随画画意愿即可。”
齐眉怪笑一下,扬声道:“结香姑姑!”结香快步过来,齐眉凑到她耳边满是笑意说话,她故意压着声音,沈怿没有听见。
齐眉说完,结香转身进屋,沈林端来几样茶点摆在小桌上,齐眉目视着沈林背影拐过回廊,她回过头对沈怿道:“沈林功夫太差,我两下就收拾了,只他跟着你……”齐眉说着摇摇脑袋。
沈怿看齐眉,“沈林太忙了,没有很多时间练武,功夫确实算不得很好,但他有他的用处,便已经足够了。”
齐眉唔一声,“我让两人跟着你吧,平时我俩不在一起时,我放心些。”
女子一片好意,沈怿点头应了,齐眉高声道:“柏枝!楠枝!”
两个清秀小厮同时冒出来,直直站着并未言语,齐眉一指二人对沈怿道:“让他们俩跟着你吧,平时也不会在你眼前碍事,有需要叫一声就出来了。”
沈怿含笑点头,“谢谢画画。”
齐眉对两小厮道:“你们以后便随从玉差遣。”
柏枝楠枝齐齐应是,齐眉一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这时结香姑姑正端着针线匣子过来。
沈怿长眉微拧,齐眉站起身看四周,“都别处去忙,别在院里碍眼。”院里丫环小厮迅速离去,只余齐眉沈怿和捧着匣子的结香三人。
齐眉自己把靠椅搬到沈怿旁边,“左右你现在无事,要不……?”她话未尽,转而从结香姑姑手中取出缝制好的雪白小衣递到沈怿手上,又示意结香回房,而她没说完的话无需再说,沈怿也能明白了。
沈怿抿唇,手中衣物烫手,齐眉看他,“结香姑姑东西都现成的,你帮我绣上竹叶就行嘛,好不好?”
沈怿微一踌躇,齐眉不由分说取了根绿线穿好就递给沈怿,沈怿只得接过针线,他轻叹,“绣花是个慢活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齐眉迎着阳光点头笑起来,“我可没打算让你一天绣好,就算你想一天绣完,我也舍不得你那么劳累啊,慢慢来就好啦,我又不是急着穿。”
沈怿细细看了匣子中各色丝线,转而抽掉线另换了一根,“那我便慢慢绣了。”他说话动作都坦然,只不知何时脸上又起了薄红。
齐眉看着沈怿笑眯眯点头,“你一天绣一片叶子就行了,我坐旁边看着。”
沈怿嗯一声,齐眉支着脑袋看沈怿动作娴熟的穿针引线,她面上满是笑意,看一时好笑道:“我悄悄给你说啊从玉,我家连我娘缝个衣裳缝子都困难,再别说绣花了。”
沈怿笑,“这个不难,再说又不是什么非会不可的,不会也完全没关系。”
齐眉将下巴搁在沈怿肩头,“是没有关系,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呀,就觉得好惊奇。”
她笑嘻嘻,“从玉,嫁给你我真是捡到宝了。”
沈怿轻笑一声,阳光落在他身上,睫毛的阴影落在眼下,他垂眸笑着唇角勾起,“小时候照顾我的嬷嬷以前是玲珑坊的绣娘,她若得闲就总爱绣花,我那时眼皮子浅,见人做什么就总想学,嬷嬷便当真给我找了针线布头耐心教我。”
齐眉瞪眼,“玲珑坊的绣娘怎么给人当仆人了?”玲珑坊只做有钱人生意,通常京都贵女间流行的衣裳样式都出自玲珑坊。
从前齐眉虽不在京都,但玲珑坊声名在外,齐眉远在边疆也听过,楚玖玖便最好玲珑坊当季新出的衣裳,还经常买了送她。
玲珑坊绣娘据说去了别处都是刺绣大家,常有其他绣坊出重金想挖走玲珑坊绣娘却都无果,可见玲珑坊待遇之优。
而且不仅待遇好,玲珑坊的绣娘地位可一点不低呢,虽不比官夫人,但较之平常妇人,却也有极大差别。
齐眉确实没明白玲珑坊的绣娘怎么给人当仆人了。
沈怿手上动作不停,听齐眉疑惑也没抬头,只轻声说:“嬷嬷说自己所嫁非人,夫家好赌,几经辗转来了我们府上。”
齐眉皱眉,“所嫁非人为何不和离呢?一开始过不成就离了呗,又不是像我们这种皇帝赐婚不能离的。”
齐眉想法直白,沈怿无奈,“话虽这样说,和离确实存在,但真正和离的人却极少,更何况女子主动提?”
齐眉纳闷,她一手搭在沈怿肩头,“都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提?要我和你过不下去了我绝对不犹豫就和离。”
齐眉话落呀一声,她眼见沈怿食指冒出鲜红血珠,原是沈怿听齐眉说话没留神一针扎进手指,齐眉站起身,沈怿拿帕子裹了手指。
齐眉拉过沈怿手指,“你想什么嘛?我俩这辈子又没法和离。”
沈怿摇头,“我知晓的,不过一时没留神,无妨,反正一会儿便连针眼也看不见了。”
齐眉指着帕子上暗红,“那这血迹是假的呀?”
沈怿笑,“针扎一下很正常啦,画画莫大惊小怪。”
齐眉哼一声拿过小衣看看放桌上,“刚是我想岔了,我晓得绣花费时间,不成想这么费,往后你每天绣一根线就好了。”
沈怿失笑,“那要何年何月才能绣好呀?”
齐眉知晓沈怿在仰首看她,便下巴一抬,“就这么说定了,从玉绝不许偷偷多绣半根。”
沈怿都答应绣了便也不在乎慢慢绣,他点头笑应,齐眉拉起他手,“疼不疼?”
沈怿摇头,“不疼。”
齐眉松开,抬手又拥住沈怿脖颈,沈怿坐着,她站着倾身将脑袋凑到沈怿身上旁,“真不疼呀?”她说着微微用力咬上沈怿白皙圆润的耳垂。
沈怿一惊,忽而有少年人声音高高响起,“齐画画——哥哥看你来了。”
齐眉瞬间松口站直身子,她替沈怿边理鬓发边回嘴道:“小鸟儿你翅膀硬了不想活了是吧?”话未落回头便望见来人面容清俊,步子轻快,端端是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少年郎。
来人正是齐鸿,沈怿站起身来,齐眉眉开眼笑,“小鸟儿你可太慢太慢了,亏得我不是有什么急事,不然我若是有急事,那等你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齐鸿毫不客气对齐眉翻个白眼,又对沈怿笑,“这便是姐夫了吧,我猜想姐夫必然不爱上香。”
沈怿含笑叫一声,“思贤。”有些疑惑看他,齐鸿,字思贤。
齐鸿忍笑扫一眼齐眉而后看沈怿,“姐夫我真心疼你,摊上我姐这么个不着调的媳妇,真是太难为了。”
沈怿忍不住去看齐眉,齐鸿已经笑得不行,齐眉伸手抓一把核桃丢过去,“亏我以为好久不见你能说句人话,结果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我高看你了。”
齐鸿瞪眼,“齐画画你过分了啊!”
齐眉自然也不能示弱,“没大没小,长姐如母,有你这么和姐姐说话的吗?”
齐眉齐鸿双生子,连模样也是极像,这二人每回见面都相互贬损一折子方才能正经说话,沈怿
第一回 看姐弟俩这样相处的,很是新奇。
齐眉让柏叶再搬了个靠椅出来,齐鸿大摇大摆坐下,“齐画画说话不好听,我原本从鄞州带了好些美酒过来,看样子只能当街叫卖了,不过京都繁华识货之人必然有的。”
齐眉早就向往鄞州佳酿,听此连忙说,“鸿儿一路行来辛苦了,虽然京都繁华,但街上人也不一定识货,鸿儿不如图个方便,直接卖给我就是。”
齐鸿哼笑,“还一并带来了好些狸奴便也卖了吧,大不了十文一只,总比在我那又要百般伺候又要洗毛挖沙好太多,还有那两匹汗血宝马,自然也一同卖了吧?”
齐眉瞪他,“你还没完没了了?”
齐鸿一笑,他正经道:“娘让我过来叫你们过去,她今日一早便起来忙活了,娘好容易下回厨,我们别辜负娘一片心意嘛。”
沈怿不动声色将桌上小衣塞进袖口,齐鸿扫一眼沈怿耳垂红肿牙印,“姐夫一会儿过齐府一起用个饭嘛,难得的机会,娘亲自下厨可不常见。”
沈怿含笑点头,齐眉问他,“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给我写个信。”
齐鸿随手拿了核桃在手上把玩,“昨天刚到,估计你们这昨天晚上人很多,便没有立刻过来。”
齐眉点头,“那小鸟儿等我们一会儿,我和从玉收拾了就回去吧。”
齐鸿自无不可。
二人也没让齐鸿多等,只一会儿便一同往镇国公府去,齐鸿是骑马过来的,他还特意给齐眉把她那匹大宛马牵过来。
齐眉看了自己马儿便再忍不住想骑,却又不好和齐鸿都骑马去,丢下沈怿一个人坐马车。
她微一犹豫,便让结香找了个大氅给沈怿披上,“我们骑马过去行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红沅儿。”
沈怿哪有不答应的,小厮牵来两匹高大骏马,风吹的马儿鬃毛猎猎,齐鸿翻身上了那匹白马,另一匹枣红马见着齐眉便打响鼻,齐眉过去摸了摸它脖子,回头却道:“沈林去准备马车。”
齐鸿和沈怿皆是一愣,齐眉对齐鸿道:“你把红沅儿先带回去,我和从玉坐马车过去,秋风瑟瑟,他风寒本就没好利索,再吹不得风的。”
齐鸿身骑白马,挺直腰板,他望一眼沈怿,“风寒未愈自然不能吹风,那姐夫还是和姐姐坐马车吧。”
齐鸿说着翻身下马,“我等你们一同走。”
镇国公府离丞相府不远,几人过去后,秦氏正屋里等着,一见他们来便让传菜,只四人,却满桌子时令菜蔬,席上两姐弟止不住的互相嘲讽,秦氏并不劝阻,沈怿也听得新奇。
饭后夕阳极美,国公府荷塘荷叶半残,露出的水波在夕阳斜照下波光潋滟,荷叶虽残,却别有一番意境,偶尔还能看见晚开的荷花懒懒探出花苞。
齐眉远远望见一枝还未全开的并蒂莲花,她指给沈怿看,“你看那九月懒荷花,到这时候开花还不情不愿。”
沈怿轻笑,齐鸿也眯着眼睛看过去,齐眉一勾唇角,“小鸟儿,我们好久都没比试比试了,今天咱俩就来比比吧,以谁先折到荷花池中间那枝并蒂莲花回来算谁赢如何?”
齐鸿跃跃欲试,齐眉也兴致勃勃。
沈怿让齐眉裹得严严实实安置在长廊上,秦氏也坐在一旁,她含笑道:“开始!”
姐弟俩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上荷花池,齐鸿轻功极好,领先一步,齐眉顺手折下莲蓬取了莲子就丢齐鸿,一丢一个准。
荷花池上难借力,齐鸿狼狈不堪,齐眉笑得不行,趁齐鸿不备,闪身取了莲花走,齐鸿不悦极了,他秀气的眉死拧着,气出方言,“你又耍诈!”
齐眉飞快回到廊上,对败局已定懒散回来的齐鸿笑起来,“‘兵不厌诈’,怎么能赖我,有能耐你从我手上抢了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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