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心更近,她的心软成一片。
“你说,我们这样。”菩兰悠微微退开身子,仍然离得很近,含了笑的声音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同甘共苦?”
苦嘛,自是那碗汤药。
甘——
贺兰阙目光落在她唇上,哑声说,“我想亲你。”
菩兰悠:“……?”
“可以么。”他抬头望向菩兰悠。
少女似乎一愣:“你——”
话未说完,两人身体换了个位置。
贺兰阙揽着她自床内一滚,菩兰悠怕伤到他,丝毫没有抵抗贺兰阙的动作,等她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都被少年压在床内一侧。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不同于方才菩兰悠的浅尝辄止,少年几乎莽撞的用舌尖抵开她唇齿,察觉到她的放纵,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寻那一抹甜。
舌与舌相触,酥麻自心尖泛起,贺兰阙忍不住轻哼一声,菩兰悠因这动静红了整张脸,微微撑起他身子,“你怎么——”
少年食髓知味,哪里能让她退开。
他的气息去而复始,在狭小床榻之上霸道地占满她鼻息之间,菩兰悠混乱之际手上自他腰间乱摸,一路激起少年颤栗般颤抖的吟音。
贺兰阙被撩拨的身体滚烫,而后带了些力道地与菩兰悠十指相扣,总算制住了她乱刮的指尖。
手掌陷入柔软锦被,两人十指相扣,菩兰悠摩挲他手心持刃留下的茧,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启唇迎合他,任由少年不得章法地吻。
恍惚中,菩兰悠觉得自己像是载舟的浮浪,她想,她愿意做贺兰阙迷途时的归港。
幼年时,他一定很苦吧。
太阿山上终年不化的雪,于山上弟子而言是靓丽风景,可那时的贺兰阙离开父母,未曾成年拥有妖力之前,他是如何捱过那些仿佛没有尽头的冬天?
那白雪红梅之景,是否曾是少年梦魇。
六百年间,他又是经历多少磨难困苦,最终变成轩辕儆手中傀儡,成了世人咒骂惧怕的灭世之人。
在此之前,哪怕是一盏灯,一碗粥,他可曾有过片刻温暖?
……
直到数不清第几次被榨干肺中气息,菩兰悠手心握紧,贺兰阙才略微抬头。
染了情欲的眼,几乎将她腻在其中。
菩兰悠从未见他露出如此神色。
白皙如玉的脸温润细腻,眉间含情,唇边被她吸吮出绯红印记,眼底潋潋的水色如同夏夜湖中漾开的阵阵涟漪。
他坦然地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依恋和喜爱,如同稚子得到自己最宝贵的礼物,那样珍重的看着她。
菩兰悠抬起手,将人揽入怀里,贺兰阙居于她之上,身体贴近之时,仍留存了一丝理智,不将重量完全压于她。
反反复复违心地推踞,他终于确定,眼前之人并非玩笑,菩兰悠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他,让他相信,方才所言皆是心甘情愿。
日光西斜,于室内洒下一片碎金光芒,时间静谧到有停滞的错觉,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好喜欢你。”
半晌,贺兰阙在她耳边轻声说。
菩兰悠将滚烫的脸埋入他颈窝,眼睫扑簌。
而后她便听到少年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
冷静下来,菩兰悠才察觉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孟浪大胆。
趁着人家身体不好没有力气抵抗,竟然做出如此冒昧之事……
可她后悔吗?
菩兰悠在心里摇摇头。
回忆起方才少年口中苦涩味道,菩兰悠砸吧砸吧嘴,才突然想到:“你身上用了什么香料?好好闻。”
是一种此前从未闻过的味道。
“……”贺兰阙一怔,复而在她耳边低低笑出声。
菩兰悠:……她是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妖族有个说法。”斟酌半刻,贺兰阙组织措辞,哑着嗓子说:“当你非常喜欢一个人时,就会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别人都闻不到,只有你可以闻到的味道。”
菩兰悠:……
望着她越发红透得脸,贺兰阙温声补充:“还有种说法是,这是彼此之间,最原始的选择。”
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对于妖族来说,的确是最原始的选择。
“……”
菩兰悠已经面红耳赤的快冒烟了。
贺兰阙收臂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阿兰,我很高兴。”
“你不嫌恶我,还说喜欢我……”他勾起唇角来,带着少年人的雀跃:“你可以每天都说一遍吗?”
她缓缓眨眼,感觉到少年屏息等她回答,没有一丝犹豫道:“我喜欢你。”
圈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
她也是第一次喜欢别人,不明白话本子里为何总是讲七分喜欢要说成三分。
菩兰悠认为,她有多喜欢眼前这个人,那便要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才算对他们公平。
菩兰悠微笑着说:“你方才说,在妖族中,只有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那我应该是很喜欢你咯。”
“你方才还说,这是最原始的选择。”
“嗯,可能我们就是天生一对。”她觉得自己讲话太肉麻,然后还是一箩筐似得全都说出来:“你看我们名字也很配,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菩兰悠喜欢贺兰阙。”
心跳如擂鼓之际,她在少年衣襟上蹭了蹭,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沾上他皮肤,菩兰悠笑着说完:“这件事情,你可以每天反复确认。”
半晌后,颈间处湿热漫开,菩兰悠话声一停——
少年埋首在她肩窝,闷闷嗓音洒在她耳畔:“嗯,知道了。”
远处,蝉鸣几乎连天。
妖族五感灵锐,贺兰阙闭目时,眼前能浮现远处许多场景。
风吹过翠绿麦田,鱼儿每一次跃出水面的浪花,以及更远距离外,永夜之地炫彩的极光。
最清晰的,是少女近在咫尺的含情双眼。
菩兰悠喜欢他。
这一刻,贺兰阙终于相信,神明眷顾了他。
第22章 贺兰阙(22)
菩兰悠施法隐秘了贺兰阙气息, 让轩辕儆短时间内寻不到他们,两人来到太阿山脚下,一处名为梵水镇的地方专心给贺兰阙治伤。
是贺兰阙选的地方。
得知这里便是他幼年时与母亲避隐之处, 菩兰悠讶然:“原来我们曾离得这样近?”
她衣裙发带皆是按色系搭配,不知从何时开始, 菩兰悠发带都不在她头上, 转而变成抹额,天天都被贺兰阙戴着。
随着她衣裙颜色变化,贺兰阙头上的抹额也在变化。
贺兰阙眼底光晕湿润, 低声应她:“嗯。”
梵水镇与太阿山这样近,可他走了很久的路才遇见她。
此刻正值雨后放晴的傍晚,还未铺洒的日光被云分割成数条细细的金线, 烧红的晚霞挂在天际, 橙红与蔚蓝交映的天空下, 是人间袅袅腾起的炊烟。
心中暗流冲闸而泄后, 故地重游, 并未有所预期地惶然郁痛。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
贺兰阙目光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抬手轻轻划了划她的脸:“要逛逛吗?”
“好啊。”菩兰悠答得干脆,自然地将他的手掌圈住:“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我肯定要多了解了解嘛。”
她面上温柔,眼珠润亮,仿佛这里不是他淬痛之地, 而真的是他有过美好回忆的家乡。
艳烧晚霞最后一丝余晖映在她眉间, 她漂亮地像是街坊间焙好的香甜糕点。
未察觉他心中跌宕情绪, 菩兰悠拉着贺兰阙到一处小摊贩前,那摊主是一个年长的老婆婆, 小摊上摆着许多用花苞串成的手串。
菩兰悠拿起一串柔白铃兰编成的手链给贺兰阙瞧:“好看欸。”
她眼睛因为看到漂亮的东西而弯成月牙。
“带花呀,是我们梵水镇的习俗。”老婆婆布满褶皱的脸露出慈爱的笑:“今生带花,来世漂亮。”
梵水镇确实有这风雅旧俗,贺兰阙有些印象。
“喜欢哪个?”贺兰阙见她感兴趣,自觉地掏出灵石递给那婆婆付账,而后见菩兰悠摇摇手里的花朵手串说:“我要两串。”
他一愣,很乖顺地点头,“还喜欢哪个?”
他老实付钱的样子好乖。
菩兰悠趁那婆婆低头理花之际,迅速凑到贺兰阙身边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眯眯道:“你挑一个。”
一人一个才对嘛。
她动作短促,蜻蜓点水般,还未等涟漪泛起便抽身离开,惹得水塘怔颤,贺兰阙抿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和你一样,要铃兰吧。”他缓声道。
菩兰悠瞅他一眼,唇角带笑:“铃兰好呀——铃兰好呀。”她举起两个手串,招摇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两个兰兰,凑成一对。”
她头发炸出一根呆毛,贺兰阙抬手给她抚平,露出笑意,心里陷落,犹如高坠后扑进一片柔软的棉花,又轻又软。
……
等离开那卖花小摊,菩兰悠一边给贺兰阙带上手串,一边道:“那婆婆说今生带花,来世漂亮,可我们家阿阙今生便很好看啦。”
她直白地让贺兰阙不知道怎么接。
淤泥中活得的岁月里,世人多是厌恶或是惧怕他,很少有人会像菩兰悠一样夸他。
他忍受儡丝之痛,菩兰悠要夸他耐力好。
他性子沉闷不爱与人交道,她非要夸他这是稳重。
便是贺兰阙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菩兰悠都要夸一句‘我家阿阙真好看。’
菩兰悠玩起来不管不顾,在不宽的街道上四处乱窜,贺兰阙视线始终跟着她。
又走了一段路,她再次发现好玩的东西。
菩兰悠转身朝他招手:“快来看。”
是一碗红豆。
“每颗红豆上都有字。”那老板指向旁边的姻缘树:“挑出带有自己名字的红豆放入锦囊,挂在这树上,能求姻缘。”
菩兰悠本是想着带着贺兰阙多逛一逛,体验这人间烟火气,弥补他小时候空缺的温馨。但她手拨了拨瓷罐里的红豆,少说也有数百颗。
她摆了摆手:“算啦。”
红豆个头小,上面还刻字,想要找出二人的名字,真的是个大工程。
见贺兰阙默不作声,菩兰悠以为他也不感兴趣,两个人又逛了片刻,等菩兰悠吃饱喝足,彻底走的脚酸后,他们才终于在一家客栈落脚。
……
抽丝过程痛苦不堪,菩兰悠担心出差错,这几日都是与贺兰阙同榻而眠,是以这次只要了一间客房。
虽然他们躺在一起,可贺兰阙并无其他心思,更多时候他都是不清醒的,有时被儡丝折磨地意识模糊,他除了喊菩兰悠的名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也好。
实在是这人神志不清醒时,每一次低哑脆弱地喊‘阿兰’,菩兰悠都会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心间吹了一口气,又痒又涩。
稍作休整后,菩兰悠再次为他抽丝解咒,贺兰阙咬紧牙关,即便一身冷汗也没痛哼出声。
等她收回灵力,窗外已是银月高悬,满室静寂。
菩兰悠靠近他怀里默不作声。
贺兰阙眼尾低垂,整个人蔫蔫的,抬手抱紧她,目光眷恋地看着少女眼中情绪。
探寻半晌,他面上带着薄薄的愉悦:“你心疼我?”
他额上挂着晶莹莹的汗,竭力压下眼底疼痛。
菩兰悠没出声,而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背。
为贺兰阙医治半晌,她此刻也腰酸背痛,贺兰阙拉过她的手,用了些力道地给她按摩,少年手掌温度偏低,如一块冷玉,摸着格外舒服。
菩兰悠摩挲他修长指骨,一边小声道:“你打算何时去寻神魄?”
拿到神魄,才能恢复他全部的力量,有与轩辕儆一战的能力。
“明日。”
母亲将神魄留在旧时住所,离他们落脚的客栈不远。
“哎,对了。”菩兰悠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躺在贺兰阙腿上,仰面看他问道:“一直想问你,寻常妖怪的妖丹都是混沌一颗,为何你的妖丹是一朵漂亮的小莲花?是因你母亲的缘故?”
晕光烛光下,一切被镀上一层薄薄的纱。
贺兰阙揽紧怀中的人,替她拨开脸上发丝,微微颔首:“是。”
竟真的是这样。
菩兰悠抬手摸了摸少年长发,对方将头凑近她掌心,享受她的抚弄。
“你的妖丹,以后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菩兰悠想了想又说:“破军也留给你,不过日后,你定要给我寻一把更漂亮的剑。”
她不太在意什么高阶武器,因为根本用不到,还不如一把漂亮的剑,挂在腰上当个饰品。
贺兰阙思索片刻,静静看她:“我怎么样?”
菩兰悠卡壳:“什么?”
“妖族可幻化形貌。”
“阿兰若想要武器,我也可以为你幻化出你想要之物。”
在少女惊讶的视线中,贺兰阙将她的手放在自己颈间,沉静道:“我来做阿兰手中最锋利的剑,好不好?”
剑锋所指之处,皆由你来掌握。
掌心下,脆弱的动脉迸出生命的搏动,菩兰悠几乎在这话里窥见不见烽烟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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