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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他口是心非——雾木羽【完结】

时间:2024-11-27 14:43:36  作者:雾木羽【完结】
没想到看了那几眼后就被她缠上了,这位乌羽族公主不爱说话,性格傲气,总爱停留在他附近,被发现打量也不似别的仙子般羞涩,只是淡淡移开眼。
渐渐地,蒋朝越习惯了她的陪伴,两人成双出入,众人都觉得姜梨实在喜欢他。
他并不介意,姜梨长得好看,天赋极强,又是四大古族之一的乌羽族出身,偶尔被盯得不自在,便也会与她不咸不淡地说上几句。
转变是在东陵仙域,各族各宗派出不足百岁的新生一代前去试炼,天族要求他夺得头冠,为天族立威。
新生代实力强劲,虽然蒋朝越自小是天之骄子,但也没太大把握,遂决心顶着风险去取被玄冰猿守护的飞霜花。
这是枯骨生肉的神品仙草,是极品回春丹的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材。若能在数百位头冰猿的攻击下夺得飞霜花,那东陵仙域的榜首必定是他。
但是蒋朝越还是低估了玄冰猿的狠劲,见他摘了飞霜花后即将逃脱,玄冰猿宁愿玉石俱焚。一头玄冰猿的自毁他尚能抵挡,但数百头玄冰猿同时自爆,即使是蒋朝越也受了不少伤。
他脱力地倒在泥泞的雪地里,几乎不成人形,五脏六腑俱裂,汩汩鲜血似洪流般染红身下白雪。蒋朝越不在乎皮外伤,但让他失色惊骇的是——仙丹裂了一个豁口。
他捏住玉牌,迟疑不断,若是现在出去,怕是养好伤后会被长老们责骂处刑,但若不出去,伤势只会愈加深重,留在东陵也无济于事。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蒋朝越双目被血糊住,他努力抬头望去,依稀辨认出是一个女子。
“是你。”如玉珠落盘般清脆的悦耳声在耳边轻响起,他从未觉得这道声音如此天籁。
是姜梨。
蒋朝越松了口气,紧垂半空的心缓缓落下。
“帮我。”他口腔满是鲜血,弥留般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女子愉悦的笑声传来,蒋朝越没明白她为什么笑,就听到了剑挑破布料的嘶嘶声,下一秒尖端旋转着刺入皮肉的痛楚从他胸口清晰传来,正骇异时,如旭日般滚烫的热流钻入心头,流转全身。
姜梨竟用自己的心头血救他。
仙丹的破口处被堵上,仙力运转流畅,蒋朝越感觉身体正在飞速复原,他微颤,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拼力睁眼,投去了满含感情又复杂的一眼。
他没看到,在陷入昏迷后,姜梨嫌恶地用剑缓慢地擦拭着雪,直到剑上锃亮光滑。
自那以后,蒋朝越忍不住关注她,姜梨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对自己爱之深,不过是她骄横肆意,羞于对他露出好脸色。
从此,两人成对出现的次数更多了,被仙界公认为是一对爱侣,两族长辈私下里也商讨过议亲事务。
想到此处,蒋朝越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会哄好她的。
第4章 徐娘之死
沉重的鼾声如雷贯耳,女童平躺着,眼珠子睁得大大的,木呆呆地盯着角落细密的蜘蛛网,黝黑发亮的蜘蛛紧紧攀着一根悬挂在空中的纤细蛛丝,在空中微微晃动,诡异又生动。
陡然,一个浓稠的黑点从墙角缝隙溢出,快速蔓延。女童揉了揉眼睛,只见那墨似的阴影愈来愈多,侵蚀满面墙,如同呼吸般一起一伏地蠕动。
她吓得傻住了,使劲地推了推身侧沉睡的身影,大声道:“娘。”
鼾声依旧,女童又猛推了几下,见没醒,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冲向门外,正欲呼救时,嘴被一只黑雾形成的手捏住。
“小妹妹,皮囊借我用用。”
柔美似魅妖的轻笑声响起,女童双目被雾沉沉的气挡住,柔软的黑雾裹挟住她浮空的身体,雾气倏然消散,她从空中掉落,瘫软倒地。
半晌,女童爬起,漫不经心地活动筋骨,眼里划过一道暗烁。
她悄声躺回床,抱住母亲一侧胳膊,轻舔干唇,露出餍足之态,闭目睡去。
公鸡洪亮而高亢的啼鸣声唤醒了沉睡的村庄,徐娘苏醒,她摸了摸身旁的女童,细心地捏起被褥一角,盖住女童肚子。
她轻声关上门,开始做活,但没注意到女童半睁眼,眼底窃笑,眼波流转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柔情媚态。
......
紫东寺内。
“说来无明这孩子属实可怜,”上了年纪的老僧眉尾已然发白,眼珠浑浊,他眯眼望着屋檐上的飞燕,陷入某种回忆,“那夜下着大雪,贫僧正在前院值扫,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打开门后,一个刚弥月的婴儿不知被谁遗弃在台阶上。”
“那娃娃身上就裹了一块单薄的破布,约莫是知道自己被遗弃,发狠地哭,脸皱巴巴地挤成一团,涨得通红。”
老僧停滞须臾,粗粝的手抚过佛珠,叹气道:“抱起后,他倒是不哭了,窝在怀里吮指。斋厨只余残羹冷炙,贫僧煮了些稀米糊,这孩子倒也不挑,咿呀咿呀地张嘴,恐怕是饿惨了。”
“后来住持说他与佛法有缘,寺里便养下了,因其双目失明,乃取名为无明。”
姜梨半蹲着,露出一副小姑娘的好奇神色,这样的她看上去乖巧伶俐,让人没有防备。
老僧面上浮起一丝微笑,望着她似是看见了自己多年前的女儿,缓缓道:“若是你想听经,可以去寻无明,他念经一向出色。”
这是姜梨在紫东寺住下的第三日。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苍山城却是变天了。
家家户户的门牖紧闭,街道上一改前几日的熙来攘往,四处空落落的,一副萧索惨淡景象,只有宗门派出的弟子敢在街上巡视。
百姓私下议论纷纷——
苍山城内混进了妖族。
苍山城已近百年没有出现过异乱了,且不说那屹立在峰峦上熠熠生辉的数十个宗派足以使妖族胆寒发竖,城门处的卡口也严防死守,愣是一个苍蝇都不放过。
要是前几日有人说苍山城不安全,百姓必定群起攻之,当他大放厥词。
偏生徐娘死了,死得极惨,尸身可怖,单看一眼就令人丧胆销魂,压根不是人能造成的。
“公主,无明要和一群和尚去超度死者。”姜梨耳朵微抖,神识里传来通风报信。
她笑眯眯地与老和尚告别。
乐乐叽叽喳喳的声音未曾停歇,“那姓蒋的派人来寻你踪迹,但不知早就被我消除干净了。我还故意弄了点玄乎的痕迹,把他们都引走了,一时半会准定找不这里。”
她笑得合不拢嘴,传来的声音发颤,不用看,姜梨也能猜出乐乐现在得意得神色飞动,上飞下跳地扑扇着羽翅。
“辛苦你了。”姜梨浅笑。
“不辛苦,我就喜欢看姓蒋的吃瘪。”乐乐嘻嘻笑着。
正是日中,但日头并不毒辣,天阴沉沉的,潮热起风,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姜梨踏出门外,瞧见一群壮汉,各个身怀灵根,听他们对话,是八岐楼的弟子,特意赶来护送紫东寺的和尚。
八岐楼一派崇尚武道,其派弟子不论男女各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衬托的紫东寺和尚纤瘦清秀。
“无明师兄,你身子不便,不如回去歇息。”
或许是自幼在寺中长大,熟谙每个角落,先前的无明步履虽慢,尚且平稳,出了紫东寺后,他只能凭借声响跟随众人,落后许多。
“无妨,”无明拄着盲杖,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走慢些即可,你先去吧。”
年轻和尚面上犹豫,无明太闷,话不多。他是活泼的性子,瞧见前头师兄弟与八岐楼弟子闲谈最近苍山城死者之事,心痒难搔。
但若不陪着无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来吧。”
踌躇间,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声传来,年轻和尚抬头望去,正是那日跟随他们的女子。
姜梨体内仙力一转,指尖冒出淡淡的水汽,湿润且清凉,蕴含在其中的灵气冉冉上升。
“我是灵修,本就四处历练,恰好苍山城出了此事,正欲前去。”
如今灵气勃发,虽说没有到灵修遍地走的地步,但也不少见,宗门要求历练或是寻常散修到处游走的比比皆是,而世人总归是对修炼者尊崇的。
年轻和尚见姜梨眼眸明澈,气质清雅脱俗,倒是放心,只是想到自己方才所为,难免有些不厚道,面露窘态,点头后快步离去。
姜梨站在无明旁边,闻到了他衣襟处散发的皂角香,草木香清新寡淡,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干净清爽。
她稍加思索,托住他的胳膊,指尖轻触皮肤,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发问道:“无明师父不会迂腐地讲究男女大防吧。”
无明哑然,轻敛眼睫,“自是不会,多谢施主。”
他的手臂肌肉吃紧,稍显僵硬,似是不习惯与人相处过近,两人一路除姜梨偶尔提醒外并无交谈。
指尖那一小处皮肤烫得几近融化,连带手臂也隐隐发麻,姜梨同样不太自在。
快到时,她无意瞥向无明,只见他面红耳赤,红晕从脖颈蔓延至耳后,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从内部泛出绯红。
姜梨松开稍许,转为捏住他的袖口,“前面就是了,当心脚下门槛。”
无明点点头,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发红的面庞把他暴露的彻底。
眼前是一个不大但用心收拾的院子,篱笆架上爬满了散发诱人果香的葡萄,层层叠叠的绿叶随风摇曳,墙角堆着柴木,开垦过的土壤里长着几排青翠欲滴的蔬菜。
只可惜现在人来人往,掉在地上的葡萄被踩得汁水四溅,地砖上满是污浊的脚印。
事发处已经被围起来了,几个身穿白衣的人维持着秩序。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是灵修,现今苍山城出了这等非同小可之事,搞得人心惶惶,多个人就是多个帮手,为何拦下我们?”蓝衣少年愤懑道。
白衣人冷眼,“非苍山城宗派的灵修不得入内。”
“哪有你们这样霸道的?”蓝衣少年忿忿不平,脚一跨,身子前倾,欲朝内探去。
一把锃光瓦亮的剑横跨在胸口,剑意凌人,一缕黑发被轻飘飘地切下,再往前割断的就是他的喉咙了。
同伴赶忙拉住他,小声道:“你同星月宗的人吵什么,我们快走吧。”
蓝衣少年回过神,神色狼狈,连忙后退,不敢再说道了。
“星月宗?”姜梨喃喃道。
她沉睡了数万年,醒来后还未曾来过凡间,别说万年,就是百年,人间都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下凡又是临时举措,不曾翻阅人间史册。
“星月宗是苍山城的第一大宗,掌管城内司法,其他门派都听它调度。今日我们前来超度,包括八岐楼前来护送,都是星月宗的要求。”无明解释道。
他声音不大,低沉舒缓,星月宗的人传来目光,又看向扶他的姜梨,颔首通过。
屋后清冷许多,一股似阴沟里弥漫出来的味道直冲口鼻,姜梨面色微沉,指尖轻点,封住了五感。
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倒在地上,皮肤萎缩,只余一层化为黑水的血肉覆盖在白骨上,阵阵腐臭味从中传出。
旁边的白衣人正弯腰汇报,“徐娘此人老实话少,为人和善,不曾与人交恶,生前未曾有过特别之事。要说最特殊的,便是前段日子丈夫领了凤轩山庄的悬赏,同一行人去城外采药草,最后死在妖兽身上。”
凤轩山庄擅于制灵药,时常需要灵草,但山庄人手寥寥无几,经常会向苍山城百姓发布悬赏去城外采摘灵草,虽危险极大,但赏金丰厚,若去一趟有命回来,报酬足够寻常人家半辈子开销。
这是愿打愿挨的事,无人制止。
“尸首可有检查过?”
白衣人自然明白他问的是徐娘丈夫的尸身,回道:“检查过的,运回城内时就检查过,刚才又检查过,并无异样。”
“退下吧。”中年人穿着同样的白袍,只是接缝处用金线编织,透露出星星点点的光。
他面色不佳,徐娘的遗体已被细细翻查过,想来也查不出什么花样,各个法宝用上也毫无作用,此次怕是棘手。
见紫东寺的和尚来齐了,他神色稍缓,拱手道:“在下星月宗封彬,劳烦师父们念经普渡。”
第5章 耳中女音
封彬下颚绷得死死,他目光凝重,眉宇萦绕着化不去的烦闷。
“师父,徒儿觉得此次不像寻常妖物所为。”刚才汇报的白衣人伫立在他身侧,眉眼恭顺。
“哦?”封彬自是知悉并非普通妖物,虽目前复杂的形势惹得心中郁躁,额角胀痛,但他颇为重视自己的这个徒弟,有意栽培,并不阻碍他发表看法。
“寻常妖物只贪图人心,挖去心脏后便离开了,再恶劣些不过吃人肉,留下一堆白骨。而徐娘像是被吸了血肉,短短半日内就腐臭至极,现场毫无痕迹。妖物心粗,犯案现场总会遗留些毛发或是脚印,不会这般干净,如此谨慎,徒弟猜测是邪修。”
封彬眼底赞叹,与他的判断相同,这也是此事的难办之处。
如今各大宗派由天族直接管理,虽仙族鲜少下凡,但部分灵修一生中总能碰见一两次,如此,灵修知道若想得道必走正道,歪门邪道最终只会自毁前程。
正经门派出生的灵修是邪修的可能性很小,出现在散修里的可能性极大,这就为难了。
苍山城是凡间有名的大城,每日人口流动庞大,其中散修占据绝大多数。毕竟对普通人来说,传送阵所需的灵石不菲,若不走传送阵,从陆地直接穿梭的话更要有修为在身。
想调查下去理应控制城内散修,但即使作为第一大宗的星月宗也不敢这般得罪一大波人。况且散修如云,单一宗人手未必够,只有苍山城所有宗门齐出动,才有可能压制住。
这样,苍山城定会被扣上看不起散修的帽子,引起所有散修公愤,不是长久之计。
听到师徒二人对话,姜梨细细打量起徐娘的尸体。
尸体看不出太多痕迹,一层薄薄的腐烂的肌理挂在骨头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被攻击的痕迹。
寻常的尸臭味虽难闻,但不会让她如此厌恶,厌恶到血脉深处传来骚动,浑身上下的血液好似面对天敌般沸腾喧叫。
随着那股作呕的腥臭味被风吹得稀薄,这种本能的反感越来越淡。
这种深入骨髓的恶心感令姜梨想到了消匿许久的魔。
创世后,神分出鬼界、凡间、仙界。鬼界用来安置逝者魂魄,进轮回之道,仙族则与神作伴,嬉耍玩闹,凡间承载万物生灵,孕育无限希望。
后来魔现世,魔非神创造,却针对神而来,为祸人间,引得凡间苍生涂炭,民不聊生。
只不过神法力无边,魔寂灭得十分迅速,无足轻重到记载世间一切的《万象》上只有寥寥几笔。
待和尚们超度完,封彬走到住持身旁,“住持可有法子唤来死者魂魄?”
住持沉吟半晌,摇头道:“方圆三里内并无死者魂魄,或许是被鬼差带走了。”
若要鬼差帮忙,星月宗需禀报天族,此事便闹大了。封彬无可奈何,道谢后吩咐属下火化尸身。
这时,一道身影冲出屋门扑向尸体。
女童豆大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她无助地望向众人,又转头扒住灰白的指骨,隐忍啜泣道:“娘......”
住持微叹:“可惜这女娃了。”
女童仇视地看向星月宗的人,方才她情绪颇为激动,妨碍到宗门办事,星月宗的人给她下了清心符和安睡咒,安置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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