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穆在家里是不需要做多余的家务的,他只需要收拾好他自己的房间、洗干净他自己的衣服就好,家里的碗筷、拖地扫地这些家务穆传红是不需要他做的。
祝笃有次忿忿不平,“妈,凭什么祝穆他不用做家务,他不是家里一份子吗?”
穆传红则振振有词:“你爸一年到头在外面跑生意在家里又住不了多久,那祝穆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而且祝穆那么小,他做家务不是让他成心捣乱吗?我还得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
祝笃继续说:“那我和妹妹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啊?”
穆传红斥责祝笃:“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祝笃和祝敏不明白。
但她们知道她们俩人是倔不过穆传红的,可是她们可以“制服”祝穆。
两个人趁着穆传红出门的时候把祝穆逼到卧室的角落里,把扫帚塞到他手里,祝敏微笑着,很轻柔的半哄半骗道:“祝穆,你现在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要为这个家庭承担重任。”
祝穆不懂,疑惑的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个姐姐:“什么意思?重任是什么?棒棒糖新口味吗?”
祝笃暗戳戳“威胁”他:“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要帮着分担家务,懂吗?扫地、拖地、倒垃圾、擦桌子……这些就是家务。”
祝敏继续说:“如果你表现好,我和姐姐会给你买糖的,但是表现要好,懂吗?如果表现不好,你也懂的。”
祝穆一听到可以吃糖,连忙用力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姐姐们我肯定好好表现。”
在姐妹二人的“威逼利诱”下,祝穆也开始分担家务了。
他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擦桌子,也会拿着家里最小的扫帚帮忙扫地,穆传红不知道祝笃祝敏姐俩做了什么,只当祝穆自己懂事了,知道心疼她,穆传红看着祝穆主动扫地,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祝敏和祝笃默默无语的对视一眼,她们也做家务,在穆传红眼里就是应该的,而祝穆做家务,就是懂事。
祝敏和祝笃从这开始有意的让祝穆做家务,后来又让祝穆做饭,所以祝穆做饭的味道是他们家里做的最香的。
即便他们姐弟三人关系和谐,但仍然无法磨灭穆传红让祝敏做家务时说过的话给她留下的阴影。
在祝敏和江聿过刚刚确立关系不久,有一次两人约好去逛商场,可是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水斜斜的淋湿在两人身上,江聿过连忙把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的裹在祝敏身上:“穿上。”
江聿过的外套宽大,却温暖。
他的外套上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是祝敏熟悉的檀香琥珀交织的冷调,像欲融未融的雪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将她包裹。
祝敏觉得就像是江聿过牢牢的将她抱住,他们之间还没有过这么亲密的行为,祝敏忍不住红了脸,问他:“外套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儿。”江聿过扬了扬头,甩掉额前晶莹的雨珠,“倒是你,别感冒了。”
祝敏拽着江聿过的手腕,“要不,用衣服撑着一起走吧。”
祝敏说着将江聿过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用手撑在头顶。
祝敏冲江聿过笑了笑:“披头上我们两个人都不会被雨水淋到哦。”
江聿过眼眸微闪,主动撑着外套,“下雨了,我们去哪儿?”
祝敏摇摇头,她不知道去哪里:“下雨天不想在外面走,跟你走吧!”
江聿过的外套在祝敏的头顶撑起一片天空,牢牢的将雨水隔绝在外。
雨水踩在脚下,漾起小小的水花。
像电影里的经典镜头那样,外套撑在头顶,他们在雨中恣意奔跑。
江聿过带祝敏回了家,他怕祝敏误会,连忙解释:“回这里比较近,等雨停我们再去逛商场。”
祝敏红着脸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怎么也没想到,江聿过会把她带回家。
她拘谨的站在客厅,小声问他:“有拖鞋吗?”
江聿过找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先穿我的吧,我这里没有女士拖鞋。”
祝敏小小的脚掌趿着江聿过大大的拖鞋,有点好奇的问:“阿姨不来你这里吗?你这儿为什么没有女士拖鞋?”
甚至基本没有女士生活的痕迹。
祝敏不理解。
江聿过的妈妈特别爱他,怎么会放心他自己一个人独居?
至少也要来看看他、陪他住几天吧。
“不来。”江聿过递给祝敏一杯热水,“你是第一个来过的女生。”
玻璃水杯冒着袅袅热气,祝敏听到江聿过的话后心脏一颤,一种酸涩遍布全身,手也不知怎的,骤然失去力气,手中的玻璃杯脱落在地。
吧嗒——
玻璃杯变成散落的玻璃碴。
“对不起。”
“没受伤吧?”
两句话同时响起,祝敏直勾勾的看着江聿过,眼眶微微发热:“你不生气?”
虽然在一起不久,但祝敏也知道,江聿过这人毒舌的很,她觉得他一定会用话怼她。
“我为什么要生气?”江聿过听到祝敏的话倒是不理解了,他牵着祝敏的手,将她带离那片碎玻璃处,问她:“你手没受伤吧?玻璃碴有没有划到你?”
祝敏忽然想到了,想到了她在洗碗时不小心打碎一个碗,穆传红是如何疾言令色的。
江聿过为什么不生气呢?
祝敏又一次问他:“我摔碎了你的玻璃杯,你真的不生气?”
“傻姑娘,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怕你受伤。”江聿过看祝敏眼眶发红,连忙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手掌:“是不是被玻璃划到了?哪里痛?告诉我,别哭别哭。”
江聿过的言辞间充满真切的关心,没有虚情,不是假意。
祝敏知道他和穆传红没有任何可比性,可还是忍不住的将他们俩放到一起去比较。
越想眼眶越红。
江聿过见祝敏这幅样子,他心底忐忑,“手掌没有出血,是身上其他哪里痛吗?”
祝敏摇摇头,伸手主动圈住江聿过劲瘦有力的腰肢,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口。
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泪水打湿了江聿过胸口的衣料,江聿过怔愣了一下。
他知道祝敏一定不是因为受伤而哭,但具体因为什么而哭,他不知道。
祝敏多年的委屈好像在此刻都化作泪水,她嗅着江聿过身上淡淡的檀木琥珀夹杂着柠檬的香气,心底慢慢的在被什么填满。
江聿过将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圈住她,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慢慢的安抚着她。
等到祝敏不再流泪后,祝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
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
江聿过嗓音悦耳低沉,犹如大提琴弦音:“心情好些了吗?”
祝敏一愣,他不好奇她为什么哭吗:“嗯?”
“如果你想说,你就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江聿过仿佛看穿了祝敏心底在想什么,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下颌锋利流畅,棱角分明,“只要你现在开心就好,答应我,不要再流眼泪了。”
此时的祝敏对江聿过的了解并不透彻,她追江聿过的理由也很荒唐,荒唐到她这辈子谁也不会说。
江聿过用他的行动一点点填充着祝敏对他的空白。
祝敏愣愣的望着他,轻声说:“江聿过,你……你真好。”
“傻姑娘。”江聿过被祝敏逗笑了,笑着说:“你拐着弯儿的夸你眼光好呢吧?”
祝敏方才突如其来的酸楚全然消失不见,他们靠在沙发上轻笑成一团。
等祝敏没事之后,她主动提出要去清扫那片碎玻璃,“是我摔碎的,我去扫吧。”
“哪有让你干活的?”江聿过眉头微蹙,“就是一个玻璃杯,不重要,你坐在这就行了。”
祝敏看着江聿过拿着清扫工具,认真的清扫那一片地板,生怕有一点碎玻璃碴扎到祝敏。
窗外雨声潺潺不停,打在玻璃窗上,滑下一道道水痕,江聿过在仔细的确认后,才对祝敏说:“清扫干净了,你就算不穿拖鞋也不会伤到。”
祝敏问他:“是冬天开地暖吗?”
江聿过点点头。
“可是现在还不到秋天。”祝敏笑了一下,“冬天,好遥远啊。”
说不定冬天,两个人已经不在一起了。
“远吗?”
光线晦涩,江聿过侧着头,望着祝敏,不甚明显的光线将他的五官突出的更加立体,他的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下淡淡的灰色阴影,那语气仿佛就在说——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论冬春夏秋,都会一起度过,不论远近。
那天的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了,但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去提逛商场。
祝敏在江聿过的家里待着,从刚开始的拘谨,到后来把这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祝敏再来的时候,江聿过会给她做饭,做完饭后,江聿过还会主动洗碗。
祝敏最开始还以为江聿过是装的,为了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祝敏不需要这种表现,只需要江聿过做他自己就好,“我来洗碗吧,你做饭,我洗碗,很合理的的分配。”
“我做饭,你吃饭,我洗碗,你检查。”江聿过忍不住笑着说,“这样的分配更合理。”
“喂!江聿过,你该不会是故意在我面前装装样子吧?”祝敏笑着说,“我不在意这些,你不用这样。”
“你觉得是这种人?”江聿过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太低估自己,也高估了我。”
祝敏心脏一颤,酸涩好像从心底止不住的蔓延,蔓延到血管,血液不断加速流转,直至遍布侵蚀她的全身。
***
江聿过的碗在这时候也洗完了,祝敏微微闭眼,将那些褪色的、早已该翻篇的回忆抛之脑后。
江聿过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没有什么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准备离开前,祝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冲江聿过说:“你等我一下。”
祝敏走进书房,拿出江聿过的身份证,她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用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随后走到江聿过身边,“还给你。”
江聿过接过身份证,故意问:“找到了?”
祝敏没接话,“这段时间没有身份证应该挺不方便的吧,也不知道你补办了没有,总之这张身份证还给你了。”
江聿过站在祝敏面前,他的身高比她高出不少,在她的头顶落下淡淡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他手中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少年青涩单纯,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青涩的回忆。
他的所有的回忆,都与她有关。
或许是这一晚的交集,或许是今天这顿早餐,又或许是他从未放下过。
阳光落入室内,照在他们二人周身,两个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重叠交错在一起。
江聿过握着他的身份证,那张与祝敏共同拍摄的身份证。
倏尔眼眸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像一片汪洋的海,将她吞没。
江聿过声色低哑虔诚:“祝敏,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第34章 江聿过给她带来的惊涛骇浪。
我们这一生, 无数次错轨,可是甚少拥有重来的机会,但我偏偏, 想要正航, 想要踏上被我在幻梦中美化过无数次的路。
———————
人在分离之前会有预感吗?
高中的祝敏不知道。
但她只知道, 她预备提分手的那几天, 对江聿过好得不得了。
几乎是一种含着愧疚式的好。
分手不是突如其来的决定, 也不是日积月累的不满堆积的后果,而是一场早就应该上演的剧目, 只不过祝敏舍不得, 一拖再拖。
她和江聿过的开始就是源于她的妄想,卑劣的妄想被轻而易举的戳破,她没有理由再留在江聿过的身边。
在分手倒计时的那几天里, 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心收下,可早已数着日历算好了哪天将其撕碎,踩在脚下。
当她说出分手后, 江聿过眯着眼睛,问她:“你认真的?”
提分手的那天天气很好, 耀眼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这样明媚的一天, 江聿过仿佛还以为祝敏是在开什么玩笑。
比断崖式还要断崖式的分手, 说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以为祝敏被什么脏东西附体。
昨天江聿过还在规划高考后和她一起报哪个城市,是去北京还是去上海,还在规划读哪所大学, 北大?清华?复旦?
虽然高考成绩还没出,但以他们俩高三下半年最后几次模考成绩来看, 是有巨大的机会冲刺成功的。
江聿过的父亲想让他出国读书,但江聿过一直在跟他父亲抗衡,这些他从没有和祝敏说过。
他把两人之间的每一种可能都想到了,但惟独没有想到祝敏会提分手。
祝敏不敢直视他,唇瓣翕动,声音虽小却无比清晰:“认真的。”
“本来在一起就是我一时兴起,现在……”
“现在什么?现在玩够了,想一脚甩开是吗?”
江聿过眼眸深邃黯淡,喉结上下轻滚,自嘲一声,平静却又字字有力的凿在祝敏心上:“最后再问你一次,是认真的吗?”
“分手了就别后悔,后悔就没意思了。”
***
当初分手分得太难看,祝敏和江聿过从来没有同班过,祝敏当时就抱着以后再也不见的念头。
毕竟他们以后连同学聚会的机会都没有,她就没想着她们俩人能有以后见面的机会,更不会想着以后还能再心平气和的吃一顿早餐,更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他说——
“祝敏,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光影交错,阳光透过窗帘帧帧落入室内,祝敏呼吸滞住。
少年时的江聿过和现在的他逐渐重叠到一起,他的棱角更加分明,气质更加成熟,他曾笃定的、信誓旦旦的说他从不反悔,可这些与之背道而驰截然相反的话语,都出自他一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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