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她从来没有觉得生活这么痛苦过,心力交瘁都不宜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黄秘书又来找她签字了,这次是河西项目的自己划账,需要从公司划到施工公司的账面上。
合同上明确规定了这笔钱分三次打到对方公司的账户上,江挽夏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的时候,周一早晨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财务部有人给她打来电话,王主管卷款跑了,王主管是财务部的负责人,王馨。
什么?
江挽夏大脑嗡的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上周从银行贷出来的那笔钱,不止这笔钱,还有用于公司日常周转的资金都不见了,现在公司账面上,只有不到几万块钱,这个月的员工薪资都发放不出来。”
江挽夏拿着手机站在楼梯口,呆若木鸡。
阿姨喊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她只知道完了。
“立刻报警!”
“已经报警了,我还给李副董打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才赶紧打给你,警察已经到了,您赶紧过来吧。”
江挽夏挂断电话,穿上鞋子匆匆出门,一进公司就警察告知,很可能是李建华和王馨合伙卷款潜逃。
他们查到李建华和王馨这周末定了去国外的机票。
江挽夏抖着手给李建华和王馨轮番打电话,打不通,电话显示空号,她简直要崩溃了。
公司的钱全部被卷走,现金流断裂,公司很可能面临破产清算。
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绝望。
爸爸把公司交给她不过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她就把局面弄成了这个样子。
她抱着脑袋,十指插进发间,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
她该怎么办?
第55章
江挽夏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她亲戚就第一时间给刚出院的爸爸打了电话。
她妈妈电话打来的时候,她盯着亲戚目光简直能吃人。
她爸爸又进医院了。
这次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她站在原地,看着办公室里的警察和电话里催促她的母亲,左右为难。
警察看她都快哭了,于心不忍:“你先去吧,这边找个负责人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就行。”
江挽夏道谢后直奔医院。
急诊室的走廊里,她一阵小跑停在母亲身边,母亲坐在椅子上,正埋头抱着膝盖。
听见她的动静,她抬起了头,一脸泪痕。
江挽夏刚想说话,母亲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江挽夏被打的头一偏。
她的眼泪瞬间落下来,她转过脸,低头面对着母亲,眼圈泛红,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还有脸哭,公司刚交给你几天,就变成了这样子,你爸爸还每天晚上教你怎么做,你就是这么做的?!”
江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捶打她的肩膀,江挽夏流着眼泪,一动不动,任她撕扯。
这次爸爸比上次更严重了,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治疗。
江挽夏没办法在医院久待,公司一出事,所有人都开始指着她拿主意了。
平时跟她唱反调的董事高层,此刻一个个缩着脑袋,所有事情都推给了她。
今早该打给施工方的资金没有到位,对面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
“我听说你们公司出事了,公司的董事卷钱跑了,那你们公司现在还有钱么,我跟你说,这笔钱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我就指着用这笔钱给下面的工人发工资呢......”
江挽夏好不容易应付完施工负责人,警察就告知她,李建华和王馨涉嫌职务侵占罪。
然而,他们已经携家带口的跑到国外去了,此刻在国内鞭长莫及。
她这一天度日如年,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好过,合作商不间断的催债电话,员工们大规模辞职。
股东们也纷纷抛售手中的股份,只是这个时间点,根本没人会要。
甚至,她不知道施工方的工人如何知道了自己的电话,每天不定时有人打过来,语气或软或硬,就是要钱。
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却被电话吵醒的江挽夏,简直想直接扔了自己的手机。
被人隔着电话骂了一通黑心,她彻底醒了。
醒了,她就睡不着了,她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睛,脑子里思绪杂乱,熬到天亮起来去了公司。
江挽夏硬挺了半个月,最终只等来了法院的传唤。
她没办法,只能申请破产结算,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他们家的资产也被查封。
她来到医院的病房外,坐在走廊里怔怔出神。
江妈妈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儿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走了过去:“夏夏......”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跟我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吧,家里待会也要来人了。”
他们的房子也要被查封了。
江挽夏嗯了一声,跟在母亲身后回家,没想到快到家了遇见几个建筑工人。
他们的薪资已经很久没有发放了,工头说是因为甲方不给钱,并且甲方负责人最近要搬家躲起来了,他们就只能赶在他们躲起来之前上门催债。
江挽夏跟他解释,公司之前一直是按时打款,这次未打出去的款项,实际上,是用于他们未来的劳务以及材料的各项费用。
先前的工资没有按时发放,这分明是施工方自己的问题,却趁势甩到了她头上。
这话她已经在电话里说很多遍了,但是这些工人却跟听不懂一样,无论她怎么说,他们就是认定了她要赖账。
当面解释也解释不清,江挽夏无奈,跟他们说不明白了。
江妈妈在一旁耗着,有些不耐烦了,转身要走,工人一看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们瞧不上他,立马伸手拉着江妈妈不让她走。
其他工人也有样学样,扯着嗓子大声斥责她们没良心:“自己吃好的住好的,却说没钱给我们发工资!”
江妈妈被扯着吓了一跳,江挽夏见状赶紧挡在她身前:“别动我妈!”
几人挤在一起来回推搡间,江挽夏手里的包一不小心被直接甩飞,掉到了旁边的水池里。
众人一时安静下来。
工人们退后一步,有些心虚,但还是放了几句狠话才走:“你最好快点给钱,不然我们还会过来找你的。”
江挽夏扶着栏杆,看着逐渐沉下去的包,心里有些慌乱,包里没甚么重要的东西,只有手机,手机还在里面。
她一瞬间想越过栏杆下去找自己的包,江妈妈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拉住她。
“这池子水深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手机捞上来也不能用了。”
“可是,可是......”权至龙的联系方式在里面。
江妈妈问她:“可是什么?”
江挽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甚么,我们走吧。”
她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水面,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的包完全不见踪迹了。
她跟着妈妈回家,在法院执行人员的注视下收拾衣服日用品,至于其他稍显贵重的东西,一概不能带走。
沈思远开着车过来了,要帮她们搬东西,还要接她们去他家里住。
江挽夏不想去,但是她看了看身边的妈妈,只能同意:“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们会立马搬出去的。”
沈思远不高兴了:“我就是想帮帮你,你能不能别这儿倔!”
江挽夏没说话,她一路都在想以后该怎么办,爸爸的医药费也是一大笔钱,她该去哪里弄这些钱。
江挽夏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自己在韩国的那套房子。
没错,那套房子很值钱!
她下车安顿好妈妈后,立刻拉着沈思远道:“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在韩国有套房子,你联系个韩国的房屋中介帮我处理一下,我想尽快卖掉,降价也没关系,我现在很需要钱。”
“缺钱我借给你......”
“别说这种话,难道要我以后一直跟你借钱生活吗”,江挽夏一脸的恳求,“我现在实在是没精力管这件事,你帮我处理一下好吗?”
“好。”
“谢谢,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江挽夏......”沈思远见不得江挽夏这副落魄的模样,他觉得很心酸,“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联系中介把房子卖出去。”
说是这么说,但卖房子不是件小事,短时间内很难迅速变现。
远水解不了近渴,江挽夏现在就很缺钱。
衣食住行,干什么都要钱,江挽夏从来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她现在甚至连一个新的手机都没钱买。
还是后面沈思远看不下去,把自己的旧手机给她用了。
“给你买新的估计你心里不乐意,先用我这个旧的吧,等有钱了你再换。”
他之前不知道她手机坏了,还是给她打电话老是无人接听,他回来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
江挽夏拿着他的旧手机默默点了点头,她确实需要个手机,没有手机,最近妈妈临时有事,想联系她都不方便。
还有手机卡,她去了营业厅,在店员询问补办老卡和购买新卡之间,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新卡。
老卡有太多人给她打电话,她不胜其扰,索性换个新的吧。
至于权至龙,这种状况下,她也不可能再去找他,就当作这是彻底的告别吧。
“帮我把旧卡注销掉吧。”
“好。”
......
江爸爸的医药费暂时是沈叔叔在帮忙垫付,他一直没有醒过来,躺在医院里的每一天都要钱。
江妈妈每天守着他神思不属,江挽夏觉得妈妈也生病了,只是她不肯去看医生。
她也拿她没办法。
她现在忙着找工作,她首尔大毕业,又去了法国留学,别人一听就对她很感兴趣,但是,她拿不出自己的学历证明文件,那些东西都在她法国的小院里。
结果人家一看她拿不出来,顿时眼神都变了。
异样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就差明晃晃的说她是骗子了,她在这样的目光中,羞愤又窘迫。
最后还是一家翻译公司看中了她的英语能力,决定破格聘用她,谢天谢地,江挽夏当时不知道有多高兴。
总算发生了一件好事,她当即去医院,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妈妈,然而妈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江挽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像瘪了气的皮球一样,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点喜悦又缩了回去。
不过,好歹有了工作,有工作就能领到薪水。
她开始按部就班去上班。
上班后她才发现,她以为自己以前去自家公司很辛苦,但是自从变成打工人,她才发现下面的员工一样痛苦。
班一天没少上,气一天没少受。
她讨厌人情世故和虚与委蛇,结果现在为了生活,却不得不改变自己,强行融入人群。
原来工作要做这么多与工作不相干的事情。
尽管如此,但是等工资到手的那一刻,她还是很高兴。
她终于有钱出去租房子了,吃着沈思远的,住着沈思远的,她心里不知道有多不好意思。
以前他们家境差不多,相处起来毫无芥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们是寄人篱下,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们也总是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矮了一头。
江挽夏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一直这么低着头,所以一赚到钱,她就开始盘算着租个房子。
就她和妈妈两个人,她们也不用太大的房子,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找个稍微好点的房子,妈妈一辈子没吃过苦,没道理老了老了,却要跟着自己受苦。
江妈妈却道:“你钱又不多,省着点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不用太好的房子,能住人就行。”
她白天基本上都在医院守着丈夫,现在家对她来说,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江挽夏闻言,只能点头同意了。
她趁着周末和晚上,去看了几栋房子,最终在离医院近还是离公司近之间,选择了一家离医院更近一点的老式居民房。
妈妈每天都要去医院,,还是离医院近点好,至于她,她年轻力壮,她可以每天赶公交上班。
居民楼总共七层,她们住在了三楼,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设施陈旧,隔音也不太好,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家里都听得很清楚。
她有些不满意这里,但是妈妈觉得这就够了。
好吧,江挽夏也同意了。
如今她们也没有挑剔的余地,有个容身之处已经不容易了。
***
吵架过去几天,权至龙就有些后悔了,他当时就是一时冲动,才会说了分手的话,并不是真心的。
现在看看社交媒体上自己发的照片,他简直想掐死自己,本来夏夏就已经很生气了,他居然还往她心窝子里戳,他这不是找死么!
他一时间蹲在后台的抽烟区唉声叹气。
他点开自己的社交动态,想把这张照片给删了,但是突然删照片,又该被人逮着一通分析了。
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谣言冒出来,万一夏夏又误会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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