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清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小则,你和琳琳结婚,让她姆妈把你也一起带出去。”
许慧秋急忙说道:“瞎说!不行!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徐正清怒视她,说:“亲家公也只有琳琳一个孩子!再说了,小则先出去,再慢慢地将我们也带去。”
许慧秋的眼睛亮得吓人。
徐则立冷笑地说:“要是琳琳想带我一起出去,她就不会瞒着我了,也不会想借口拖住我,暂时不结婚。她应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能出去。所以做了两手准备,要是不能出去,就和我结婚。要是能出去,都不用给我个交代,我还能追去英国不成。”
“琳琳姆妈是英国人,都不能打包票,带亲女儿出去。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能追到国外去?”
他必须打消阿爸姆妈想要让他带他们出国的念头,他自己一个人出国倒是不错,还得带上全家一起?阿爸姆妈最近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许慧秋恨恨地说:“曾琳琳怎么这么坏!枉我对她那么好,浪费了我一锅牛肉!”
徐正清沉默片刻,脸色灰败地说:“那这事就这么算了?由着他们算计?”
徐则立看着窗外的夜色说:“现在只能希望琳琳出国的事不顺利了。”
屋内沉默了良久。
徐正清头垂得更低了些,说:“都怪阿爸姆妈不争气,人微言轻,要不然也不会拿曾家没办法。”
许慧秋脸上也浮现了愧疚的神色。
徐则立趁机开口说道:“阿爸姆妈,要是琳琳出国了,我想重新跟碧棠在一起,等我毕业后,我会娶了她做我的妻子。”
许慧秋和徐正清听了这话,徐正清第一个不同意,说:“不能,还不到那种地步。小则你样样都好,长得白净斯文,个子不低,读的大学又是数得出名头的,我们家还是双教师家庭,言情书网。等你一毕业,拿干部编制,我们家还能更上一层楼。”
许慧秋也说:“即使娶不到曾琳琳,也轮到贝碧棠。她什么学历,我儿子什么学历?她什么家庭比我们家差远了。”
徐则立劝说道:“阿爸姆妈你们说的事实,但是碧棠她愿意陪着我吃苦,能跟我共患难。如果碧棠是琳琳,她肯定不会有抛下我出国的念头。在这一方面,琳琳恐怕比不上碧棠的万分之一。”
徐正清还是不愿意,摆手说:“小则,你还想着贝碧棠,无非是因为琳琳脾气大了些,对你不像贝碧棠那么温柔,也不如贝碧棠漂亮。等你以后爬上去了,琳琳还不能对你服服帖帖的?只要你越来越成功,身边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温柔又漂亮的姑娘。到时候你就不会想着贝碧棠了,就会觉得贝碧棠也不过如此,像她那样的姑娘大把。”
许慧秋对曾琳琳有些许的不满,认为她太傲了,但相比之下,对贝碧棠的印象,那是差得不能再差了。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杠上了,还害她挨骂,贝碧棠又倔又死心眼,曾琳琳比她好一万倍。
许慧秋不屑地说:“呸!什么共患难?我儿子以后一切都坦坦荡荡的,走大道。哪有难,只有富贵可享。”
徐则立面容倔强,沉默不语。
徐正清无耻地说:“当时我们家落难,贝碧棠作为小则的对象,付出帮助我们家是应该的。她能做的只有这些,要不然拿什么表现她对小则的好。这些年,她对小则的心意,还不如琳琳给家里送的一次礼。拿什么跟琳琳比?如果当初跟小则交往的是琳琳,她给小则的要比贝碧棠要多得多。而且那才是我们家真正需要的,成分的清白,恢复岗位,小则上工农大学。”
许慧秋跟徐正清站在同一战线,朝着徐则立说:“就是,贝碧棠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徐正清发话了,“贝碧棠的事不要再提了,这个名字妖妖娆娆的,我不想再听到。小则姆妈,你看看你能做出什么补救措施来?我想琳琳不想和小则结婚的事,跟你那天对她的态度也有一定关系,要不然她也不会狠心抛下小则。”
许慧秋眉头皱得死死的,在徐正清很有压力的逼视下,她郁闷地说:“大不了我明天一大早去曾家,给曾琳琳道个歉,给她姆妈端茶倒水,总可以了吧。谁叫我们家生的不是个女儿呢?!做婆婆的命真苦,哪有当丈母娘的命好,都是当妈的。”
徐正清点头,口气缓和地说:“明天买点东西去,以后你像对待小则一样对待琳琳,对待曾琳琳父亲那样对待她姆妈,千万不要跟她姆妈较劲,别苗头。”
徐则立听不下去,噌地站起来,说:“你们不要这样,越是这样人家越看不起我们。”
徐正清看着徐则立的眼睛,神色暗淡地说:“哪能怎么办呢?不让你姆妈去了?”
徐则立沉默了,嘴边的不要去了说不出来。
许慧秋用手背抹抹眼角,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你们谁都不要拦着我。为了儿子,我什么都能做,不就是向亲家一家低头嘛。”
哪想第二天,许慧秋一大早去百货公司备买了重礼,提着去了曾家,却吃了个闭门羹。曾家的保姆告诉她,曾琳琳和她姆妈都不在,两人一起去桐庐避暑去了。
第28章
下午三四点钟,太阳正烈,空气都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没有人愿意出门。
小菜市场鱼摊中,贝碧棠坐着小板凳上打着瞌睡。
朦胧睡意中好像听到二阿姐亲切的声音,“小妹,小妹。”
贝碧棠猛地抬头起来,睁开眼睛,魏碧莉那张圆脸出现在她面前。
贝碧棠惊喜地说:“二阿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魏碧莉笑着说:“从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找到工作了,我心里放心不下,一直想来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贝碧棠招手让魏碧莉走进来,连忙搬过一个小板凳,放在她旁边,让魏碧莉坐在。
魏碧莉刚坐下,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师傅呢?”
贝碧棠小声地说:“在某个屋檐底下睡着呢。”
魏碧莉从包里掏出一袋五香蚕豆,递给贝碧棠,说:“我路过第一食品公司特地买给你的。”
贝碧棠接过,笑了笑说:“谢谢二阿姐。”
又问:“二阿姐回家见过姆妈了没有?”
那哪里是她的家啊,她住的陈家的房子也不是她的家,一个是娘家,一个婆家,但都不是她的家,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家。
魏碧莉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笑笑,云淡风轻地说:“我只买了一包五香蚕豆,不好意思回去。也不想听姆妈和大阿姐的念叨,说什么,让我讨得婆婆公公的欢心,抓紧丈夫,把妯娌们比下去。”
贝碧棠笑笑,没再说什么。她拧开水管木塞,两人洗了洗手,坐下,一颗一颗地吃着嘎嘣脆的蚕豆。
魏碧莉说:“上次你从陈家离开,我就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人选都有了。”
陈金龙不听她的话,不愿意淌这趟对他来说是浑水的水,为了贝碧棠,她只好亲自下场,去跟陈金龙运输队的那个小唐搭搭话。
魏碧莉的脸色和语气一看,一听,就知道这事现在不成了,还不想处对象的贝碧棠也不抵触,从容淡定地问道:“是谁?二阿姐为我看上了谁?”
魏碧莉回答道:“是你二姐夫的同事,人叫小唐,也是一位货车司机。”
贝碧棠笑着说:“货车司机好啊,香饽饽,别人想攀都攀不到。哪个媒婆手里有货车司机的相亲资源,可算是出名了。二阿姐眼光真好。”
听了这话,魏碧莉很是赞同和可惜,她说:“是啊,所以我才想着将人介绍给你。可惜我犹犹豫豫的,不马上行动,让你错过了这个极好的对象人选。”
贝碧棠含笑问道:“是别人看上了他,还是他看上了别人?”
魏碧莉说:“两天前,你二姐夫运输队里来了一位会计。高中毕业,十八岁,长得清清秀秀的,人的性格也不错,落落大方。小唐一下子就瞧上人家了,一直盯着人家不放,盯得人姑娘脸都红了,还请姑娘整个办公室的人吃赤豆冰棒。”
“小唐还另外给这姑娘单独送了两次汽水,这做派,姑娘还不能明白?恰好人家姑娘对他印象也不错,这才几天啊,两人就好上了。两家人一听,也很是高兴,门当户对正好。”
贝碧棠笑笑说:“二阿姐,你看人家自己相中的姑娘,我配不上。”
魏碧莉放下手里的蚕豆,长叹一口气,说:“有时候我想想,都是命。小时候,只觉得家里穷,吃不好穿不好,哪知道长大了,烦恼才真正多了起来,那时候的烦恼不值一提,都是小事。工作、婚姻、学历哪一个不是大问题?”
贝碧棠喂了魏碧莉一颗蚕豆,安慰说:“多想无益,二阿姐以后不必为我烦心。我有工作,好歹也读过初中,能吃饱能穿暖,胜过了许多人。”
两人聊到四点多钟,家中没有老人帮忙,双职工家庭下班买菜大军陆陆续续到了,魏碧莉才跟贝碧棠告别离开。
江南的梅雨季过去了,太阳越发猛烈了起来,闷得人呼吸都困难。
贝碧棠难得休息一天,料理完苗秀秀交代的家务,去找冯光美聊天。
正好冯光美有一肚子的话说,她拉着贝碧棠进自己的房间坐下,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就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明明说的是要陈醋,我给他打了,他又说他要的是白醋。我想着给他倒回去,重新给他打过。他笑嘻嘻地说,他儿子爱吃醋,早上刚舔过瓶口。当时店里那么多人,顾客都在看着我,我即使知道他的话是假的,我也不敢将那瓶醋重新往缸里倒啊。最后是我师傅劝我让他走人,我自己自认倒霉添上那五分钱。”
“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我穿着工作服,要不然我非要跟他干架不可。”
贝碧棠拍拍她的手背,说:“你认准他的脸,下次他再来店里买东西,你就说没有,或者当作自己没听到。他发火,你就说自己耳朵发炎了,给他瞎比划一通。”
副食品商店的货不愁卖不去,紧俏的货还得连夜排队抢,更紧俏的货物,货架上的位置长年空着。这年头,是顾客捧着售货员,只为人家能给你个好脸色,给你拿品相好的东西。国营店铺就是这么牛气,爱要不要,不伺候。
贝碧棠给冯光美出的主意,不会对她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
冯光美扑哧一乐,但下一秒她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她有些忧虑地说道:“恐怕不成了,我师傅跟我说,上头好像要搞什么改革,要搞业务销售那一套。哪个柜台卖出去的东西多,奖金就高,要不然只能拿一二十块钱的基本工资。”
此话一出,贝碧棠的面色都变了。如果冯光美说的是真的,那小菜市场也避免不了。这样一来,人人都想着多干活多拿钱,那就显得人有些多余了,她可是个临时工,不会没了工作吧。
两人都为自己的工作忧愁,贝碧棠先恢复过来,笑笑问道:“光美,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冯光美更愁了,她将头靠在床柱子上,叹气说道:“别提了,没效率。副食品商店的那些个老员工都嘲笑我假好学,装模作样。下班回家后,家里边又吵又热,我又累,哪里还学得下去。”
贝碧棠想了想,建议说道:“光美,不如你报个夜班吧,你是高中毕业的,符合条件,人家肯定收你。”
冯光美眼睛忽然亮起来,直起身子来说:“夜班?”
她整天待在店里,没人支持她看书,她又没有跟其他人说,哪里有人跟她提到这个。
贝碧棠说:“对,夜班。是为专门为了以前高中毕业,却没办法高考,只能参加工作或者下乡的人准备的。上课的地方就在中学里头,上课的老师也是学校的老师。”
冯光美一喜,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贝碧棠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附近就有的中学办了夜班。”
她也是就听了一耳朵,把能知道的都告诉冯光美了。
冯光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贝碧棠也不出声打扰她思考。
房间的墙壁挨着巷子,梆梆两声,弄堂里传来冰棒的叫卖声。
“奶油雪糕,牛奶冰棒,赤豆冰棒,红的绿的都有!”
冯光美回神说:“我有空去看看,问问人。要是学费贵,我就不报夜班了。反正第一年我应该考不上的,离今年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虽然报了名,但只想着体验一回,积累经验。”
贝碧棠欲言又止,想说也许我可以借你一点钱,但转念一想,冯光美有爱着她的亲人,又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缺钱也是先向家里借才合理,又把话给收了回去。
贝碧棠又有些羞愧,见冯光美脸色有些不乐,听着巷子里的叫卖声,说:“光美,我请你吃雪糕。别想着钱的事了,难得休息一趟,也许夜班根本不收钱呢。”
两家住得近,下班时间也靠近,时不时就能碰头,冯光美欠贝碧棠的那顿雪糕,早就还了。
因此冯光美没有拒绝,友谊有来有往才行。
贝碧棠出了门,下了楼,往巷子里头一往,就看到了卖雪糕的售货员的声音。
对方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铁皮箱子,盖着厚厚的棉布。人穿着千篇一律的深蓝色工作服,不过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身上的围裙和袖套都是白色的。
贝碧棠走了过去,要了两根赤豆冰棒,一红一绿。天太热了,这个比奶油雪糕清爽。颜色不一样,口感也有些微弱的差别,她和冯光美可以用水果刀砍断,分着吃。
两人相互分享着慢慢吃完冰棒,不说心情,单说脸色,都清爽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贝碧棠准备回家去,冯光美也要出门卖菜准备午饭,两人刚好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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