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少年看着也太小了些,这般身手与绞乌也不相上下了。
“再动我便杀了你。”
少年语气低,仿佛是在故意掩盖尚且处于变声期的尴尬。
“住手!”
脆生生的女声打断了少年的动作,秦卿敏锐的捕捉到了少年的神色变化。
“我认得你!”
秦卿抬头,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眉眼带着惊讶,不似作伪,也没有敌意,她收了手中将要撒出的药粉,抬眸,“哦,你是何人?”
三公主也不在乎秦卿身上的冷淡,反而将黑衣少年的手扒拉开,“本公……子之前去过镜缘楼,见过你。”
听了这话,秦卿大约明白了,索性站起身来,“妾身还有琐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便要走,却被人拉住,她回头看对上一双含着碎光的眼眸,“你等等,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也不安全,不若与我等同行?”
三公主说着,大方的接受着秦卿打量的目光,秦卿想了想,现在徐胜与小芩说不定已经四处找她许久了,况且楚娘逃逸,案子未破,她得赶紧将情况告知徐胜才行。
“公子好意,妾身感激不尽,但确有要事,公子保重。”
秦卿说完,便走了,三公主还要说什么,突然一只黑色手臂伸出,制止了她。
“你……”,三公主不解的看向手臂主人。
“她不简单。”
少年抬眸,一双琥珀色眼眸平静无波,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三公主看了看少年横在胸前的手臂,少年似乎也发觉了不妥,如烫手一般收回,转过了身又隐匿于黑暗中去了。
她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看已经消失不见的秦卿只好作罢,她之所以一眼就能记住秦卿,大概是因为那张脸吧,从来没见过那般美的人,明明五官单挑出来似乎都不是时下京师女子最为崇尚的,可偏偏镶嵌于那张脸上似乎就是最为般配的。
有了秦卿的这段小插曲,加之镖师还是未出现,三公主等人也离开了。
…………
“东西呢,还有吗?”
屠户家中,橙黄灯影下两个身影赫然映照于黄色窗纸之上。
糖贩隔得远没听得太清,只能看到那两个影子是一男一女,而其中说话的男人便是屠户了。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糖贩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什儿,转而猫着身子朝着窗户靠近。
指尖放入口中轻沾了沾,便轻松将窗纸破了个胡豆大小的洞来,恰好将里面看得完全。
一个身着绯黄彩霞衣裙的女子侧身而站在里侧,看不清脸,但是从身形来看,定然是个大美人儿了。
“好你个陈二,居然还养了个娇娃娃。”
糖贩心里暗骂一声,继续看着。
而屠户站在女子面前右斜侧一方,他身后有一条长约九尺宽两尺左右的灰色布帘垂下,两人之间此刻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有啊,只是怕你自己取不来。”
那女子声音媚引的很,糖贩子闻言身上顿如雷电过身般酥麻的很。
“我会取不来?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陈二不屑的说着,便要去取刀。
那女子似是被吓住了,直愣愣的站着,下一刻陈二便提了刀掀开了那挂着的灰色帘布,里面竟然是个漆黑的屋子。
糖贩子此刻更是打起了精神,看来这屋子里放的便是驴肉了!
当陈二将油灯点上时,糖贩便又猫着腰挪到了侧面,这便看的更为清楚些。
只是,当他定眼看去时便觉得自己仿佛走错了地方,那屋子里哪里是驴肉!赫然是一排排人!
而陈二所取的便是最中间的那如同熏腊猪一般悬挂于梁上的男人!
男人头朝地,脚朝上,头发披散着,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模样!
糖贩顿时吓得面变菜色,他手脚无措的站在原地,仿佛浑身如同血液凝固,被寒冰所冻!
“看的可还舒心?”
一个娇滴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浑身颤栗,犹如毒蛇缠颈一般,冷汗从额角直如溪流般滑落滴入脚下的泥土。
“你……你们……杀人啦!杀人啦!”
糖贩甚至没有回头看,便叫喊着冲了出去,踉跄带跑,仿若被鬼追一般,涕泗横流!
“就让他这么跑了出去说?”
不知何时,陈二拎着那把剔肉的长刀出现在了女子身后,低问道,他眼眸垂看着女子,姿态亲昵的搭上女子纤细腰间。
“让他去,就得让他去说,不然这戏还怎么唱呢?”
女子娇笑着,顺势倒入陈二怀里,仰头,任由男子采撷……
——鸢楼——
“慎兄,月黑风高夜,来此寻欢作乐之处未免不好吧?”
穆云澜望着面前灯红柳绿的花巷,表情夸张,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依旧那么云淡风轻的空慎。
“……”
空慎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踏步朝巷中而去。
穆云澜见此,特地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着妆,自觉十分帅气,跟着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
“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芩站立不安的在房间转着,而一批又一批的人回报消息——没有找到秦卿。
“秩逵,吩咐下去,让他们将范围再扩大一些,赏金加倍,一定要将娘子平安带回。”
小芩说着,秩逵领命下去,秦卿自午时失踪到现下,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眼见着天将亮了!
“小芩姐,小芩姐,楼子来人了,说是找娘子的,是之前来过的那位大师!”
小安敲门进来说道,他今日也上上下下跑个不停了。
小芩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到底有些心疼,只是嗫嚅了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走出了门去。
来到楼下,正好看到那抹素白身影如雪松屹立在堂中,而一旁却大辣辣的坐着一个……道士。
“小芩姑娘。”
空慎闻声转头看向小芩,合手行佛礼。
小芩福身回了礼,看向那个也站起身来的道士,不待她出口,那道士倒自己报了名儿,“贫道穆云澜,是你家娘子的……好友。”
穆云澜说着,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忙转了话口,毕竟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就差跪下来磕头了才跟过来的。
“穆道长,奴婢叫小芩,既是我家娘子好友,便是贵客,二位快些坐下喝茶。”
小芩说着,伸手示意他二人坐下喝茶,穆云澜勾唇笑了笑,看向空慎,眼神似乎在说看来他也不怎么得仙女娘子的喜欢,不然这半天都不见正主儿啊。
“小芩姑娘,你家娘子呢?”
空慎出言问道,他贯是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的,说话也平气,穆云澜都习惯了。
反倒是空慎问话时,小芩倒茶差点把茶杯打翻的反应引得他好奇。
“娘子外出还未归呢。”
小芩扶稳茶杯,说道。
“她到底在何处?”
空慎陡然问道,小芩对上那双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愣了愣,下意识得心中有些发麻,随即跪了下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事情就是这样。”
小芩说完,安静的等着空慎发话,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相信眼前的人,相信他定然能救娘子,如同上次一般。
“慎兄,天仙娘子不会有何危险吧?”
穆云澜开口询问道。
“应当没有。”
空慎说道,他一直没有感应到秦卿的求救,说明她此刻是安全的,且听了小芩的话,他觉得秦卿应该是自愿跟去的。
“且先等等看。”
空慎看向小芩,示意她不必着急。
小芩忐忑了一上午的心,在这刻突然平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又下去热了茶来。
楼子里的其他人因着下午秦卿失踪的动静,此刻哪怕有心出来看也不敢了。
约摸过了大盏茶的时间,五更天的梆子敲响了,小芩看着月亮越发下了天幕,天色也渐渐地泛白。
“大师,道长,两位要不去客室休息,若有了消息我立马告知二位!”
小芩提话道,穆云澜已经睡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睡眼,更佩服空慎,还在念经,要知道他们这几日因为那个恶心东西可都没休息过。
“咚咚!”
就在小芩又要开口时,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芩一惊,忙去开门,下一刻便听得小芩的惊呼,“娘子!”
秦卿跑了太远,半路上从驿站买来的马都累倒了。
她看到小芩,全身的力气陡然卸完了,只是不待她开口,便感受到了一双大手将她从小芩身上拉开,放入怀中。
“你回来了!”
秦卿睁着眼睛,看到面前人的那一刻,眼里仿佛散着光,说完,便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空慎:媳妇儿抱抱!辛苦了!?
第49章 他的手
◎秦卿觉得眼皮沉重如挂了铅石,她便随手摸了摸,触及到一抹软糯的温◎
秦卿觉得眼皮沉重如挂了铅石,她便随手摸了摸,触及到一抹软糯的温凉,睁开眼,一张俊颜放大到眼前。
“……”
秦卿这才想起昨夜之事,她太过疲倦,与庆王和暗卫动了手,本就负了内伤,又与那黑衣少年动了手,长途跋涉,这才体力耗尽晕了过去。
她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他握在手中,他的手大而有力,完全将她的手包裹着。
秦卿就这么看着,一股暖流自心底而起,温润着身体各处,原来这便是有人疼的感觉。
她凑近了一些,伸出手指隔空细细描绘眼前人的眉眼,秀挺的眉很是浓密,那双如佛般冷严的双眸此刻微阖,温和许多,没了平日那般的庄严逼人,去掉了那层可望不可即的抵隔,她看的入深,却没有发觉那逐渐泛红的耳垂。
“叩叩~”
敲门声打破了屋中的温馨,秦卿悄悄的将手从空慎手中抽出,下床开门,“谁呀?”
“娘子!出事了!”
小芩急的眼眶都泛红了,神情慌乱的很。
“怎么了,你别哭,好好说。”
秦卿拉过小芩的手,安抚她道。
“楚娘子死了,庆王也死了,官府来了好多人,徐大人也在,说是来抓娘子你的!。”
小芩反拉着秦卿的手,急说着,汗水已把额间的碎发浸湿贴在细腻皮肤上,秦卿用手将小芩额间的碎发撩至耳,看着她,神色镇定的说道:“不急,慢慢说。”
昨日秦卿回来后没说两句便晕了过去,今日一早她便想着去通知徐胜秦卿回来一事,免得让人干着急,谁知她刚去到府衙便遇到一大批官府的人浩浩荡荡来。
她便问了问周围的人,原来是出事了,她看到徐胜,刚要上前,谁知徐胜看到她,脸色陡然一变,派了他身旁小厮来,说是昨夜有人报官,有凶杀案,官府派人去查看,这才发现死的人居然是庆王!
而与此同时,在东郊不远的碎坟场,发现了楚娘的尸体!
秦卿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退后一步时便倒入了一个温热宽阔的胸怀。
“莫怕,有我。”
沉如古钟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熟悉的梵香,隔着衣物,秦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肩胛骨那处所传来的震动,很奇怪,很安稳。
“你醒了。”
秦卿回头望向空慎,只能看到他坚毅如铁的下颚以及那过分挺拔的鼻。
“嗯”,每一句话都带动着胸膛的震动,让秦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这么危急时刻还能想到这个,秦卿自己都觉得自己莫不是头发昏了。
“你先洗漱一下,我有事处理。”
秦卿对空慎说着,又对小芩使了个眼色,这才提步离开,小芩也便跟了上去。
空慎看着秦卿离开的方向,良久才转身去洗漱。
他知晓这么多年她习惯了遇到任何事情都独自去扛,她不敢去轻易相信任何人。
无妨,他有时间,慢慢来便是。
…………
鸢楼大堂内,所有花娘又被集结于一处,一座雕花红木椅被放于正中,一个身形干煸瘦削的男子坐了下来,他身着暗红色官府,戴孔雀尾帽樱,眼尾下垂,左眼眉心一颗硕大红色肉质,一幅奸诈狡猾之相。
而他身后则是数十个带刀的侍卫!
“谁是秦卿啊?”
男子说话吊着音儿,看着面前的一众花娘们,面色阴翳。
众花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言,生怕那凶神恶煞的侍卫们拔刀。
“大人,秦卿昨日便失踪了,徐大人可知晓的。”
最后还是汐娘子站出来回了话,那男子抬头看向汐娘子,又扭头望向了身后垂站听令的徐胜,“嗯,她说的可当真?”
徐胜上前一步,拱手,“启禀大人,她说的没错,秦卿昨日便失踪了,属下还派人四处寻找了,都未曾有消息传回。”
那男子听后摸了摸左袖上的暗红绣花,漫不经心的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把她们都带回去吧,挨个审问。”
说完,男子抻了抻袖子,徐胜愣了愣,想说什么,男子却并没搭理他,自顾自走了,侍卫们则将众花娘联连同楼子里的其他人都带走了。
徐胜最终看了看顶阁一处,也跟着离开。
鸢楼外围了不少观看的百姓,看着众花娘被一个接一个的押上车,摇头感叹者有之,落井下石者亦有之。
秦卿与小芩站在人群中,看着侍卫拉扯着花娘们上车,看着鸢楼大门被关上,赤红封条被贴上。
“唉,没想到天仙娘子命运坎坷便罢了,还这么倒霉啊”
穆云澜在客栈上望着底下的热闹,说道。
空慎没理他的话茬,只定然的看着人群中的一主一仆,看着秦卿拉了小芩离开。
“不追吗?不打算插手?”
穆云澜望了一眼主仆二人离开的方向,问道空慎。
打那些官府的人一来,他便去找了空慎,本以为在秦卿这里,他怎么也会出手了,却是他高估了秦卿的分量,低估了空慎的冷漠。
“她自有定夺。”
空慎说道,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没有感受到金丝传来的悸动,说明还用不着他出手,况且昨日他已将银龟与赤狼与她认契为主,有那两个在,他也更为放心些。
“罢了,罢了,你是老大,听你的便是。”
穆云澜摇头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他见识过了空慎的能力,他越发打定主意了,势必将空慎拉回去结盟!
若有了空慎的加入,肯定更多了一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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