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在手上勒出痕迹,指尖因用力而隐隐泛白。
张星序听见自己的心跳清晰回荡在耳边,呼吸也沉了下去。
他几乎忘了呼吸,濒临窒息的感觉却将他再次拉回现实世界。
阴沉的天,黯淡的树,身边有人走过,好像在跟他打招呼,声音拉得很远。
他在原地站了半分钟。
这才朝着闻冬的方向进了楼。
第27章 “想你。”
闻冬没带钥匙, 又不想见到张星序,索性裹紧衣服去了天台。
三角梅花期到了末尾,挂着即将凋零的花, 红艳艳一片。
番茄苗她种下后就没管过, 偶尔上来晾床单才想起浇水, 这会儿已经开了淡黄色的小花。
丝瓜顺着搭好的支架攀爬,叶子嫩绿,在风里颤颤巍巍。
闻冬知道,除了张星序不会有别人在打理。
可一想到他又忍不住生气。气他理所当然把她排除在外, 气他这么久还是没把她当朋友看。
每次她觉得他们关系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的时候, 他又二话不说把她推开。
冷漠自私!不近人情!
她把自己身边的朋友都介绍给他认识了。
李曼悦, 余悠, 田澄,他哪个不认识?
就连工作上的事她都跟他讲,现在轮到他了,不仅不介绍,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她。
闻冬扯出泡沫箱里的杂草,愤愤揪断。
绿色汁液染到手指, 青草味道穿入鼻息, 带着一点土腥味。
不原谅!坚决不原谅!
张星序就算道歉她也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他!太过分了!
什么‘她没洗手’这种话都来了,唬鬼去吧!
闻冬拔完草发现一只七星瓢虫,掏手机正要拍照,看见田澄给她发了消息, 问她哪套婚纱好看。
她和老赵的婚期定在国庆, 房子已经装好了, 等到他们结完婚搬进去刚好。
这段时间田澄在试婚纱,基本隔三岔五就要问她意见。
闻冬主打一整个情绪价值拉满, 一张张看过她试穿的照片,再逐个挑出亮点夸夸。
直到看到那条鱼尾婚纱,闻冬直接疯狂给她发感叹号,“这条!就这条!!”
田澄腰细,但她在幼儿园上班,平时不太爱穿束腰的衣服,露腰款衣裙更是一度从她衣柜中除名。
闻冬极力推荐:【目前这条在我眼里Top1!剩下的你自己斟酌!】
田澄发来语音,笑着说:“我也觉得这身好看,但就是价格有点小贵。”
忧郁小薯条:【怕个屁,让老赵掏钱,他不够我给你垫。】
田澄笑得更欢了,一个劲说爱她。
闻冬又点开那套婚纱,放大看细节。
细钻和珍珠交错点缀,灰冷色的薄纱拢着双臂,裙身在灯光下泛着闪闪星光,肩颈曲线展现得一览无余,腰身曲线收拢,曼妙得宛若海底人鱼。
美得要死!
张星序就是这个时候上来的。
闻冬压根没察觉到,还在看婚纱。
裙摆从膝盖位置展开,平铺在地像跃出海面荡起的波纹。简约又不失大气,轻奢典雅,越看越适合当主纱穿。
厚厚一叠彩票突然递到眼前,闻冬吓得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脸懵地盯着张星序,“干嘛?!”
冰凉传来,她撑着地想起来,结果蹲得太久脚麻了,‘嘶’了声歪坐在地上,双腿跟电视里的雪花屏一样不断闪烁。
张星序朝她伸手,闻冬偏过头没理:“我坐会儿。”
过了两秒,张星序的手还伸着。
“地上凉。”他说。
她回眸瞟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拿着一叠喜相逢。
闻冬想也没想抓住他的手站起,撑着墙问:“你拿的这什么东西?”
“刮刮乐。”张星序拿给她,“在楼下没有不让你买,是不想你花钱。 ”
闻冬:“所以你花钱了?”
“之前买的。”
他说完停顿一下,补了句:“给你买的。”
“你又来!”闻冬扶着墙没接,“哪有你这样打个巴掌给颗糖的?”
张星序默了两秒,“不是。”
多的一个字也别想听到。
闻冬等了会儿,见他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擦肩下楼,“别想用几张彩票就把我收买了。”
好样的闻冬!成功抵挡住了彩票的诱惑!
她刚夸自己两句,一进门人傻了。
玄关柜上放着比两本字典堆起来还高的刮刮乐。
一转头,张星序跟了进来,把手里那叠一起放上去,推到闻冬面前:“三百张,慢慢刮。”
“你疯了??”
闻冬是真觉得他脑子有病。
难怪楼下彩票店大哥看他跟看财神爷一样谄媚。
“没疯。”他走进厨房,“上次你说想中彩票,我去看了,刮刮乐最简单,比较适合你。”
闻冬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堆彩票额角突跳。
她拿起一张,面值20元,品种不同什么颜色的都有。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问他:“所以你的工资全花这上了?”
张星序洗完手抽纸擦干,取下深绿色围裙穿过头顶,双手绕到身后系结。
“不是全部。”
指尖缠绕却怎么都系不上,胡乱绑在一起很快又松散开。
闻冬看不下去,两步上前替他系了个蝴蝶结。
张星序身躯一僵,“谢谢。”
“张星序。”闻冬喊他名字,“你有把我当朋友看吗?”
张星序不回答。
取出鸡翅改花刀,冷水下锅,放入葱姜料酒去腥焯水。
天然气在灶台蹿起火焰,像沉寂火山口流动的蓝色岩浆。
闻冬收回视线,用拇指去搓手掌残留的汁液,没了耐心,“你要是想当哑巴,那堆彩票留着你自己慢慢刮吧。”
她转身要走——
张星序喊住她:“非得是朋友吗?”
闻冬步子一顿,定在那儿了。
她不知怎么一下想起今天李曼悦在楼下问她那句:“张星序喜欢你?”
她当时觉得纯粹是李曼悦想多了。
张星序怎么可能喜欢她,一天到晚都没给过她好脸色,还时不时呛她两句。
可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闻冬,你可以试着考虑我。”张星序说,“我能解决你生活里的大部分麻烦,也是目前为止你谈恋爱的最佳人选。”
闻冬僵硬转过身,“你在跟我……告白?”
“是。”他承认,又疑惑:“不明显吗?”
“可……可你上周还在这里跟我说,表白可以,谈恋爱不行,这么快你就忘了?”上次她在洗蓝莓,张星序反问她有没有谈恋爱。
张星序说:“我没忘。因为你提了所以我才开始考虑这件事。”
“我想了三个晚上,我并不排斥你进入我的生活,但你有时候太吵了,我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你如果不接受,我们可以再商量。”
“等等!”闻冬紧急叫停,“我答应你了吗?”
张星序看着她:“你没拒绝。”
闻冬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锅:“水开了,你先把鸡翅捞起来。”
张星序捞出鸡翅平铺,倒掉浮沫水洗锅。
“我看你刚才在挑婚纱。”他说,“选好了可以发给我。”
闻冬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想原地嫁给你?”
张星序说:“不是。我还没想到那么远。”
“不过你既然有这方面需求,我会认真考虑。”
闻冬无语到极致,摇头没说话,折步去洗手池洗手。
晚饭期间,她认真且郑重地拒绝了张星序。
“为了避免我俩之后尴尬,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OK吗?”
张星序放下筷子,问:“为什么。”
闻冬说:“哪有为什么,你表白之前就没想过我会拒绝吗?”
“没有。”
闻冬轻哼,夹了块鸡翅,“那你还挺自信。”
“不是自信。”张星序看着她的眼睛,坦诚:“我会追求你。”
“所以我不接受你为了避免尴尬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这对我不公平。”
闻冬双眼一闭,鸡翅都不香了。
她跟着放下筷子,睁开眼和他对视:“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他重新拿起筷子,“表白不是为了要一个答案。”
过了会儿,又说:“但我希望如果你有谈恋爱的需求,可以第一时间考虑我。”
闻冬挪开视线,嗯了声算是答应。
过了半晌,她反应过来,问:“所以你现在是……有恋爱需求?”
张星序:“嗯,这段时间一直梦到你。”
“查了下周公解梦,说我白天想得太多了。”
闻冬没放在心上,扒了口饭:“想什么?工作上的事?”
“想你。”
筷子脱落,刚扒吃进嘴里的饭掉了几粒出来。
闻冬脸上一热,快速眨眼,嚼着饭有些含糊不清:“有些话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直接。”
“是你在问。”
张星序起身去厨房给她重新洗了双筷子。
闻冬:“……”
不问了。
再也不问了。
饭后张星序把彩票搬到客厅矮桌让她刮。
闻冬一时不好下手,“中奖了算谁的?”
张星序眼睛都没眨一下,“五五分。”
闻冬嘿嘿一笑,伸手去拿:“九一就行,你九我一。”
然而她一连刮三张都没中。
不信邪又刮开两张,喜提二十块。
手机里播放的好运来被她掐断。
闻冬起身趿着拖鞋进卧室把财神爷画报拿出来,又把刮刮卡换成了身份证。
主打一个实名中奖,玄学拉满。
当晚她一口气刮了五十张,连保底的两百四都没刮回来。
气急败坏把张星序叫出来,第一张就中了五百。
闻冬双腿一蹬,抓着头发在沙发扭来扭去,面目狰狞:“气死我了!”
手一伸,“你做鸡翅剩的可乐呢?”
张星序拿给她。
闻冬坐起抱着瓶子猛灌一口,眉毛深深蹙起,满脸写着不对劲:“你是不是没拧瓶盖?这么快就没气了。”
张星序说不知道。
甩了支温度计让她测体温。
闻冬抓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扯,额头轻碰,“早就退烧了。”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尖拭过,呼吸交换一瞬。
额间温度传递,一时分不清哪个更烫。
闻冬意识到不妥连忙撒手,爬起来就走:“我回房间睡觉了。”
第28章 他的因果会蔓延到你身上
那天告白过后, 闻冬仔细地观察了张星序三天,发现他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不管是语言还是行为,甚至是表情, 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没有避嫌, 不会尴尬, 正常上下班,时不时给她带一盒水果。
搞得闻冬开始怀疑表白的到底是不是他。
要说异样,大概是他开始准时下班了。
闻冬通勤半个小时,下班回家基本都能看到他在厨房做饭。
上次她说他厨艺不好, 结果不仅没有打消他的积极性, 反倒刺激了他, 恨不得包揽一日三餐。
闻冬问他怎么不加班了。
张星序说:“等你把彩票刮完再加。”
闻冬瞥了眼客厅矮桌下收起来的刮刮乐, 心里恨得牙痒痒,一边恨一边又不敢去算到底亏了多少。
张星序对她不中奖就不继续刮的行为感到奇怪,他说:“花我的钱你心疼什么?”
闻冬痛心疾首:“你的钱就不是钱了?何况这还是你加班加点辛辛苦苦挣来的。”
哪想张星序问了句:“所以你不是心疼钱,是心疼我?”
闻冬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张星序说:“你不用觉得可惜,刮刮乐的概率就摆在这,亏损很正常。”
闻冬没有被他安慰到。
她开始把剩下的彩票分类放好, 规定自己每天只能刮两张, 中奖了再继续,没中奖就及时收手,还写了一张便签压在矮桌上时刻提醒自己:不能上头!不能冲动!
以前她起床第一件事要么喝水要么上厕所,现在第一件事是找刮刮卡。中奖了能高兴一整天, 没中奖也能深呼吸后安慰自己福气在后头。
第一周她起得比张星序还早, 整颗心都拴在刮刮乐上。
第二周闹钟没响她先醒, 时间充裕得可以在家吃完早餐再去上班。赖床的毛病莫名其妙被治好了,闻冬自己都觉得神奇。
闻冬刮了十来天, 终于在一个周三的早上中了两百块。
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跑到阳台拉开窗帘,对着窗外的晨曦一个个数——
真是两百!
她连着刮下一张,中了五十!
再来一张——
就没中奖了。
闻冬举着二百五兴奋得连招呼都没打,踩着拖鞋下楼兑奖,兑完再一口气爬上七楼,对张星序说的第一句话是:“咱们今晚出去吃吧?”
刚好最近她在出外勤,跟同事整天往外面跑。
下个月是高考季,有个客户大张旗鼓地要给他家孩子做高考应援,上来就是‘钱不是问题’,据说租下了7号那天他家到学校那条路上所有的广告位,就为了给小孩加油打气。
闻冬不用在工位上画图别提多开心了,再加上早上中奖,喝咖啡都觉得甜。
张星序下班过来等她,闻冬跟曾哥打了声招呼就溜了。
时代广场离这边两站远。
等地铁的时候闻冬发现张星序今天没带包,歪头看了眼,“你回去过了?”
张星序说今天没背包。
天气渐热,乐城的风里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他穿着白色卫衣,头发修短了一些,发尾依旧卷卷的,颜色似乎更浅了,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几乎和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融为一体,眼角开扇,到眼尾才分出岔来,不注意看会觉得是内双。
抬眼对视一瞬,那股冷淡散了些许,微微低头,问她在看什么。
闻冬偏头就笑,地铁从身后疾驰而过,吹起碎发。她眼里笑意盛然,映着窗外的霞光,像揉碎的波光。
眼尾显着一点红,说是昨晚没点蚊香被咬的。
机械女声播报到站信息。
闻冬看了回去,问张星序:“你想吃什么馅的雪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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