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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预想过齐嘉砚有一天也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开始恋爱吗？
可是他终有一天会和别的女人谈恋爱的。会吗？会的吧？
想到这，本就烦乱的心绪陷入了恍惚，就连林舒玫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垂眼盯着光凉的双脚出神。
这句话问出口时，齐嘉砚霎时拧紧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以往沉稳的面容。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只能瞧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雪白的脚。
林舒玫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站在那，低着头。齐嘉砚已经能够想象，被头发遮挡的一张脸上，是什么样委屈的表情。
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
齐嘉砚伸出手，动作既轻又缓地顺着她的长发。
“没有，别多想了。”
“只是最近有点忙罢了，遇上了一些问题，但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处理好的。乖乖听话，穿鞋子回卧室睡觉，明天不还要去碧海湾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给足了安全感。
这样的回应让林舒玫觉得定心，乖乖的穿鞋回到卧室，齐嘉砚又叮嘱几番过后，替她掩被关灯。在客厅的那番话喂了她一颗定心丸，夜里睡的安稳无梦。
翌日晨起时，与前几日不同，这次齐嘉砚还在。
林舒玫洗漱完走到房门边时，他正拎着一套西服站在衣柜前，转眼见到她趴在门边，露出浅笑。窗外有晨光泄漏于内，打在他身上，包裹着他，有些晃眼，阳光与人，就在那么一霎，难分难辨。
林舒玫第一次觉得，夏日阳光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齐嘉砚：“不再多睡会？”
林舒玫：“我们要先去陆家那边拍摄，下午再去碧海湾，雅芝他们已经准备去了，再睡下去就要迟到了。”
齐嘉砚把挑好的西装叠放在小臂上，心里快速对了一下二人的行程安排。林舒玫是下午才去碧海湾，他今早就要去处理新酒店的事务，下午才参加开业活动，活动大约两个小时便可以结束，两人的时间上有所重合，但也有差别。
脑中过了一遍行程安排，他抬眼看着林舒玫，“大概多少点能完成拍摄，到时候我去接你吃晚饭。”
林舒玫趴在门框边，眼珠子转溜了一圈，没细想，大概说了个时间：“六点前应该可以吧，结束了我就给你打电话，要接哦。”
*
陆家的后花园有一片草坪，逢夏绿草长的盛，各种形状的小花坛，老匠人精修的树木，无休止的喷泉，还有缠满紫藤萝的长长走廊。
在一个摄影师眼里，这些无疑都是很好的天然布景。陆老夫人和陆老爷的状态不错，陆峥荣与昨日相比也配合了许多，陆新源更不必说了，完全不需挑角度，站在镜头前便是一张近乎完美的人像图。
早上在陆家的拍摄一切顺畅，林舒玫扛了一早的相机，只觉得热，累到还不至于。在陆家用过午饭后，一行人便马不停蹄赶到碧海湾。
午后的碧海湾，洒落的是绝不会令人失望的阳光，没有惠京城的阳光那般灼眼，是恰到好处的明媚，无际海洋由碎裂不均的玻璃片拼叠而成，海面不算惊骇也不算平静，恰好倒映无云的天。
拍摄过半，王莎莎和赵理带着陆家的两位长辈去车内补妆，林舒玫和李雅芝躲在沙滩伞下补涂防晒，按照原先计划，已经拍完一组了，约莫再有一个小时，今日的拍摄工作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比预期的要早好些，届时说不定可以先去开业活动现场找齐嘉砚，给他一个小惊喜，林舒玫一边想一边用手背抹匀脖子上的防晒霜，看了眼远处海水泛的一圈光晕，还是不放心，就又挤了半个硬币大小的防晒涂在脖子上。
她肤色很白，加上天上皮肤就好，怎么折腾都是细腻如雪的状态，但也极其容易被晒黑，一出室外，若有一丝阳光，必要涂抹防晒。李雅芝则不同，她的肤色往小麦色靠，又是个爱美的人，防晒涂抹起来更是夸张，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涂两三遍才肯罢休。
“还不走？站在这扭扭捏捏做什么？”
沙滩伞后传来一声责问，说是责问有点过，应该是带着些不那么着调的严厉话语。
林舒玫回头。
对于陆新源的声音，她也是这几日才熟悉起来。
“哥，你怎么不向着我，我们可是亲哥俩。”
陆峥荣两只手举着柠檬气泡水，方圆的墨镜架在额头上，眼里的怨气半点不掩，很不情愿地嘀咕：“非得让我去送，这么喜欢那个李雅芝，老妈她怎么自己不去啊。我只愿意给林舒玫送。”
陆新源没多和他争辩，无声给了他一记眼神，陆峥荣便把嘴闭上，重重地踩着沙子，朝这边走来。
听到声响，李雅芝也转过头来，看到是陆峥荣立马翻了个白眼，望了眼四周，两位长辈不在，便口不留情说道：“这套夏威夷衬衫不算便宜，某人啊，穿在身上像是刚才遇到躺在沙滩椅上盯着美女看的猥琐大叔。哦，不仅是衣服像，气质也许，和你哥比简直天差地别，你说对吗小舒？”说着，她扭过头，看向林舒玫，求一个肯定。
顿了几秒，林舒玫才反应过来，握着防晒霜的瓶身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她打算实话实说，“额……确实，你哥哥穿夏威夷的衬衫会好看些，蓝色和今日的风景很搭，很出片。”
许是被人夸奖总能让人身心愉悦，陆新源眸光落在夸奖他的林舒玫身上，朝她轻扬起唇。
一旁的陆峥荣定在原地，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把手中的柠檬气泡水交给陆新源，从椰树印花短裤的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怒气冲冲上前，李雅芝往后一避，没曾想他拐了个弯走到了林舒玫面前。
“你哥哥让我给你拿的防晒，说是怕你不够用，喏，给你，我任务完成了，再见。”
“哦……谢谢……”
原来陆峥荣和齐嘉砚两人认识。
林舒玫接过那盒未拆封的防晒霜，是邓瑗彩妆公司的新品，也是她常用那款的加强版。
陆峥荣显然生气了，语气不大好，拉下墨镜，扭头就走，可走了没到五步，转身折了回来，这次是往李雅芝的方向，他停在李雅芝面前，语言讽刺：“你穿这身吊带裙也很难看，绿油油的，跟一颗菠菜一样。”说完，立刻就走，没给李雅芝反驳的余地。
李雅芝还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审美，愣了好一会，一脸不可置信地垂下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吊带裙。她才不会怀疑自己的审美，“哪里像菠菜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没眼睛是吧？”于是气恼追了过去，打算理论一番。
沙滩伞的阴影之下，只余她和陆新源二人。
陆新源没受影响，神情自若，把手中冰镇的柠檬气泡水递来，“他们走了，目测也不会再回来，这两杯气泡水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一词听着些许怪，林舒玫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接过气泡水慢吞吞道了声谢。
低头去喝时，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
“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第12章
陆新源发出邀请时，林舒玫恰好抬眼，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三秒。同样，陆新源的视线也停留在她的脸上，瞧着她表情的变化。
顿了半晌，林舒玫礼貌性一笑，原本握着柠檬气泡水的双手松了松，右手举起，往后边指了指：“今晚要和哥哥吃饭，已经约好了，等会我们拍摄完，估计他也下班了。”
意思就是，没空和外人约。
陆新源听懂了，拒绝意味很明显，理由充分，话语不失礼貌。
一向都是很少被拒绝，陆新源没有预想过会被林舒玫拒绝，但他也不慌，双手插兜，收回视线，垂首抿唇，一副失落的模样：“好吧，我还想着请你们吃饭以表感谢的，看来得下次了。”
林舒玫眨了眨眼，她还以为陆新源是想要单独请她吃饭呢。看来是自己有点想多了。
敏感细腻是她的底色，从小到大都改不掉，情绪容易被一些琐事给牵住，这次也不例外。
林舒玫快速喝了口手中的气泡水，冰凉爽口的气泡水入口，压平因觉得自己想多了而尴尬的情绪：“吃饭就不用了，如果对我们工作室还满意的话，可以麻烦帮我们宣传宣传吗？感谢。”
转为正常的口吻，偏工作性质多些，这是她一贯以来对待异性的态度。
当然，哥哥除外。
想到待会要去找齐嘉砚，嘴角便不自绝微微扬起，神思也早就不在此处了。
陆新源看着林舒玫涣散的眼神，并不知道眼前人在想着些什么，寻了个口子与她搭话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哥哥是来这边参加酒店的开业活动对吧？”
林舒玫缓了几秒，才点头回：“嗯，在碧海湾这新开的酒店，听说规格和惠京的总店差不多，所以爸爸和哥哥都挺重视的。”
家里的事林舒玫不大了解，那些长辈也不爱与她说，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懂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对长辈们这样的看法，林舒玫时常心生不满，她也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但这种不满似乎多大用处，在家中长辈眼里，她还是一个花骨朵。
连齐嘉砚也是这样想的，总担心她为某些事担心。
陆新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后分析道：“近年来碧海湾客流量逐渐增加，一年四季几乎没有旅游淡季，康辉酒店又是品牌的连锁酒店，品质高加上品牌效应加持，在这开间规格大的酒店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很赚钱。对了，听说你们是和许氏酒业合作了对吧？首次合作，这次开业活动，许家那边应该也会来人吧，听说那许老爷子是个难缠的家伙，不如道是他作为代表来还是许家的千金来了。”
林舒玫听李雅芝说过，陆家两兄弟几乎都没什么事业心。
陆峥荣和她们同龄，同校同届，也是今年的毕业生，事业上暂时还不好做出过多的评价。可陆新源不同，比她们大几岁，与齐嘉砚专于事业不一样，听说游戏人间才是这位公子哥的日常。
偏见是不经意间形成的，林舒玫没想到还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些。
商业上的那些事，林舒玫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只觉得他说的也算是有理，肯定点点头：“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些事哥哥他会处理好就是了。”
说到后半句时，林舒玫的音调不自主的抬高了点。提到齐嘉砚，心中总会更有底气。再难的事，他都能处理好。
陆新源听出林舒玫提及齐嘉砚后，语气的变化，没觉察到任何不妥，他也是一个做哥哥的人，知道小辈对关系较为亲密的长辈，多多少少都有些崇拜之情。于是，他便也就顺着她意说：“看来你跟你哥哥关系还挺好的，”陆新源停了会，目光往下移动，停在白色吊带裙左边，鼓起的花边口袋上。
“很关心妹妹嘛。”
林舒玫没有否认，因为这是事实。
时间尚早，但林舒玫不愿耽搁浪费，提议说：“叔叔阿姨他们应该也弄好了，我发个消息给雅芝，让她带着陆峥荣一起到回海滩这边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陆新源见她握着杯子，认真提议的样子有些乖巧，跟只兔子似的，不免露出笑容：“好，那我提前祝你们晚餐愉快。”
*
室外剪彩环节结束后，接着的是一段既漫长又无聊的开业发言和感慨。
这种活动齐嘉砚参加过不知几回了，多的他都没闲情去数，每一个环节熟悉的了若指掌。为此，林舒玫还说过，他像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当然，齐嘉砚从不同意林舒玫这个说法。他知道林舒玫是关心他，才会说这种怪里怪气像是讽刺人的话。
碧海湾的日头不算猛烈，但活动现场最不缺乏的便是阳光，站在台上久了，晒的也难受，不过还好室外的活动眼看就要结束，待会便会转到室内。
身着红礼服的主持人把手中的话筒递给齐嘉砚，让他作为康辉酒店的代表发表感言。这样的环节齐嘉砚经历过无数次，所以习惯性的事先在脑中打好了发言稿，发言时没有卡顿，也不会紧张，发言流畅、富有真情，台上台下的人听罢后也纷纷不吝鼓掌。
进酒店，VIP专用的电梯直达二十一楼的活动厅。齐嘉砚没忙着去赶赴活动和应对活动厅里的那些老油条们，而是先来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酒店的中央空调温度适中，但对他来说有些偏热，室外待的久，额前的碎发染上了汗水，脖子布了层薄汗，整理妥当，方才不失礼仪。
酒店是高奢定位，洗手间也是金碧辉煌一片，这个点人们都往活动厅那边挤洗手间空荡荡，仅有她一人。
齐嘉砚没化妆，只是听林舒玫嘱咐涂了点防晒，用冰凉的清水洗了把脸，简单整理完毕，他摸出西装裤袋里的手机，一亮屏便看到了林舒玫给他发的信息。
都是她拍的一些照片和自拍，发来问他好不好看。
按下按键回复，挑了有林舒玫的身影的照片保存，转脚走出洗手间。
陈昊在活动厅门口等待着，木制门半敞开，叠满牡丹花花纹的红地毯上是厅内投射出的金光。齐嘉砚刚想要加快脚步往前走，便见不远处的陈昊张了张嘴，目光略过他往后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蔼可亲了点。
齐嘉砚顿了半步，觉得奇怪，回头去看。
许容站在走廊中间，粉白的小礼裙与周遭典雅名贵的装潢有些许格格不入。
“嘉砚，你终于来了，爸爸和我刚才还在找你呢。”许容眼前的男人露出微笑，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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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的经理是惠京总店调任过来的，在总店干了六年，自然是认得林舒玫，按照齐嘉砚的吩咐，把林舒玫送到专用电梯后，他给齐嘉砚拨了个电话，可惜的是无人接听。避免被人觉得工作不周，经理选择把这件事告诉了林舒玫。
林舒玫听罢，没说什么，可能是忙于工作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从第一层楼到第二十一层楼要花多长时间林舒玫没去细算，与李雅芝他们告别后，时间还早，便绕路去买了两杯柠檬气泡水，想着待会吃饭的时候边吃边喝。
外头日暮黄昏落，温度也降了些，电梯内的冷气偏低，林舒玫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吊带裙，身子单薄，挨不住冷气的裹挟，电梯到达二十一楼时，她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林舒玫揉揉泛红的鼻头，眼眶蕴了几滴生理性泪水，没掉出来。再往前走，便是齐嘉砚所在的活动厅了，这个点，应该快结束了。
站在门边的两个服务员半弯腰与她问好，厅内人多，且都是混迹名利场的生意人，各自都在与目标对象交谈着，根本没人在意慢步走进来又略显迷茫的林舒玫。
对于林舒玫而言，这些并不重要，一进厅中，她的目光便把周围过了一遍。
齐嘉砚在左边的角落，落地窗边。
他似乎在聆听旁边的人说话，但被人群遮挡住了，林舒玫没看清齐嘉砚身旁的人是谁。
林舒玫没管那么多，绕了个弯，穿过一众西服走了过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齐嘉砚还没发现她的存在，便率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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