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她的声音被周围嘈杂起伏的人声掩埋的一点都不剩,齐嘉砚没听到,也没转头,眼神仍停在一旁的女人脸。
法式复古的水晶吊灯是照射的是暖黄偏白的灯光,女人站在灯光下,长发微卷,散落在肩,举着酒杯的模样很显贵气、成熟,浓厚的妆容难掩五官挺立,是人群中,最能吸人的那种美。
忽然就觉得那处的灯光刺眼,林舒玫怔了好几秒,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拉远了与齐嘉砚的距离。
这样的环境下,齐嘉砚没能听到林舒玫的声音,林舒玫也听不到两人之间的交谈,只是远远望去,觉得他们相谈甚欢……
落地窗边,齐嘉砚把视线从许容手中的酒杯移开。许家的酒是好酒,这次与许家合作,不亏。
“许小姐说完了吗?”
许容没曾想他会突然出声打断,愣了愣。
齐嘉砚知道打断别人说话不好,但她未免说的有点久了,重要的是时间到了,林舒玫在等着他。
第13章
被人直接打断难免会觉得尴尬,许容嘴角僵硬,勉强挂出一笑:“嗯……对了,嘉砚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爸爸也会去,就当庆祝庆祝。”
把老爷子搬出来,总没有理由拒绝吧。
但许容想错了,齐嘉砚拒绝的很快,甚至没有犹豫。
“不了,麻烦替我多谢令尊。”
回答的不甚在意,就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是懒得说还是不想说。
许容不知道,她能感觉得到,眼前男人似乎对长辈们牵线搭桥的做法很是不满,尽管表面得体礼貌,不大能察觉到他的真实态度,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齐嘉砚看似温柔和缓的态度不过是基于公事的礼貌性表征。
起初,其实她也对长辈牵线搭桥的做法不满,但见到齐嘉砚后,想法彻底改变了。
尤其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不论是饭局还是酒会,又或是这次活动,齐嘉砚处理事情时冷静的模样、面对圈内老人洽谈自若、成熟稳重、哪怕是是出于礼貌又或是看在合作关系的份上替她挡酒,都无一例外,他的任何举动都吸引着她,她对齐嘉砚的好感是直线上升的。
可是,齐嘉砚貌似不是这样。
今日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就更加明显了。
家中规矩都是一套一套的,齐嘉砚自小便被那些寻不着来源的规矩套着,也知方才自己的回答有些失礼,于是放缓了语气,解释说:“之前已经答应了小舒,晚上要带她去吃海鲜。”
许容看他眼睛,不像有假,也知道他有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听老爷子说两人关系不错,齐嘉砚是个好哥哥。失约的确不好,许容对他这种守信的态度很是欣赏。
不过她不想错过这个能见到林舒玫的机会。或许,可以从妹妹入手。
“要不一起吃吧?我叫上爸爸。”
吃个饭而已,一起吃也没什么。
许容把酒杯往齐嘉砚的方向一倾,又抿了口杯中酒,神态自信从容,她实在是想不出,齐嘉砚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这样好的决定。
齐嘉砚正想再次拒绝,措辞到嘴边还未完整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
林舒玫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聊天,心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梗塞感。活动厅内的冷气和电梯内的一样冷,干燥的冷气钻进鼻子里令人难受,林舒玫胡乱揉了好几次鼻子,小巧的鼻头被揉的通红,一股冷气袭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刚才为了听清他们在聊些什么,林舒玫就悄悄走到了齐嘉砚身后。喷嚏声很是突兀,周围人好奇地瞥上几眼,又扭回头去继续与人交谈。
齐嘉砚除外,他终于发现她了,迈开长腿,朝她快步走来。
没察觉到有人靠近,林舒玫垂着头,还在揉发痒的鼻子,直到高大的身影遮住灯光那刻,她才缓缓抬起眼,生理性泪水沾湿了浓长的黑睫,她眨眨眼,泪珠滴落,吸吸鼻子,呢喃着开口:“哥……这里好冷。”
齐嘉砚以为她哭了,半俯身,屈指替她擦去挂在眼角残余的泪水,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许容也走了过来,站在齐嘉砚后边,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入眼。
她蹙了蹙平眉,直觉告诉她,有些奇怪。她还是第一次见齐嘉砚显得无措的样子,像是对待女朋友一样。看来和传言一样,林舒玫在齐嘉砚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从她入手接近齐嘉砚,未尝不失为另一种好方法。
许容走上前,脚步停在了林舒玫身边,关切问:“小舒,没事吧。”
这声“小舒”叫的热络异常,仿佛两人是认识许久的朋友,但事实并非如此,林舒玫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转眼去看,不咸不淡回:“我没事,谢谢关心。”没等人反应,她又立马对齐嘉砚说:“哥,我们走吧,去吃饭。”
她才不想在这里待着。
许容提议:“一起吧,我打电话给爸爸,我们一起去,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很不错的露天餐厅……”
“不了。先走了,多谢许小姐的邀请。”齐嘉砚出声打断,语气冷冷,他的眉骨本就锋利,稍稍扬起,便会给人一股严厉近乎不近人情的感觉,“走吧。”
林舒玫一顿,把拒绝许容的话语咽回去,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跟着齐嘉砚往外走。许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色不悦,但更多的是觉得奇怪。
从二十一层到第一层,这次林舒玫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了,大概半分钟,期间他们没说话,数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算着时间,才度过这一段于她而言,极为漫长的过程。
直到到达选好的餐厅,林舒玫才问出口:“你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打搅了你们?”她把吸管插入已经变成常温的柠檬气泡水,没去看齐嘉砚。
齐嘉砚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和委屈,但他实在没想到,林舒玫居然会这样想。
其实他刚才有些气恼,只是因为许容总是下意识的把许老爷子搬出来,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谁都不喜欢,他是看在两家是合作关系的份上,才礼貌应付。加之许容三番五次提议一起吃晚饭,他拒绝过的事就代表没有半分扭转的可能,再拒绝难免会感到烦躁。觉得林舒玫的想法有些可爱,不禁笑了笑,“傻瓜,怎么越长大越爱胡思乱想了?不饿吗?”
林舒玫当然觉得饿,但见他似乎想转移话题的态度,心里藏着气,说出来的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什么胡思乱想,你们明明就聊得很开心啊,我是饿了又不是瞎了……”
“你喜欢她,是吗?”
齐嘉砚正剥着虾,听到林舒玫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剥虾的动作一停,抬头时,视线正对上她的那双杏眼,眼眸干净的像是被水洗过,只是轻轻一眨,便显得极其楚楚可怜的。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只要有事,就会在自己身上找错误。
齐嘉砚把剥好的虾放入她的碗里,脱下手套,拿起餐巾擦了擦手。他在想,肯定是他没有处理好,才会产生让林舒玫误会的地方。
对此,他先做了否认,否认的很干脆:“不是,小舒不要多想了。我没有喜欢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真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没有喜欢的人,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受。
齐嘉砚怕她误会,继续解释:“嗯,刚才你见到的那个是许氏酒业的千金,我们两家合作,她今天也是来参加活动的。我们聊得也都是些有关活动的内容。”
齐嘉砚没有把两家长辈有意为他和许容牵线搭桥的事告诉林舒玫,虽然这件事他已经和齐序康摆明了态度,但两家长辈的意愿不改,更是想方设法找各种理由让两人见面,不同于工作上的事,有关婚姻上的事,他是首次接触,作为感情上的新人处理起来还是有些棘手。
可不论如何,也只能他一人面对,说出来只会让她担心。
听完他的解释,林舒玫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放下气泡水,捏着手指头,从大拇指捏到小指,来回反复。齐嘉砚没骗过她,她相信,这次也不会,碍于公事,不得已是常有的事,在纠结下去反倒显得她这个人小肚鸡肠了。
林舒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有时候逃避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不会让关系被破坏,于是便把话锋一转,转到愉快的事上:“毕业典礼就在后天,到时候爸爸妈妈他们都会来。”
惠京大学在国内top的大学,就在惠京市内,她和齐嘉砚都是就读于此。
邓瑗和齐序康平日忙于工作但碰上毕业典礼这样重要的事也会抛下工作赴会,所以林舒玫倒不是想问齐嘉砚有没有空,她坚信他会参加,提这么一嘴,只是想打听打听,他给她准备了什么毕业礼物罢了。
“届时我也会去。”
同一个屋檐下长大,齐嘉砚是知道她心思的。毕业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是一辆适合她开的白色保时捷,车型漂亮,颜色也好看。
林舒玫试探问他:“会带礼物吗?是什么呢!”
齐嘉砚笑了笑:“先不告诉你。”
林舒玫猜:“相机?”
齐嘉砚回:“想要相机?”
她想要什么那就送什么。
林舒玫摇头:“毕业礼物肯定要特殊一些。相机家里有好多了。”而且有一大部分都是齐嘉砚送的。
“毕业礼物要特殊些,要有纪念意义。”
林舒玫皱眉思考,突然让她选一个礼物,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要什么。
“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会送给我呀?”
林舒玫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无理取闹,万一要的是天上星星和月亮呢这可怎么送?
她觉得无理的要求,齐嘉砚却答应了:“嗯。”
林舒玫并不感到有多意外,因为齐嘉砚待她一贯以来都是这般好。从未拒绝过她,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那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不可以欺骗人哦。”
第14章
今日惠京格外的炎热,气象台发布的最新天气预报显示,最高温能达到41度。
林舒玫还是受不了白日里的灼阳,虽然一路乘车,但也避免不了开车门时涌上来的热浪,那样的热浪一旦碰上就会让人心情烦躁,于是便让店员把取礼服的时间调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时。
白天一睁眼,林舒玫便来到工作室把前两日拍的照片调出来精修,李雅芝端着咖啡坐下,顶着粉底都这不完全的发青眼圈打开了电脑。
不用猜,肯定又去打麻将打到凌晨才回家。
从大一认识李雅芝起,林舒玫就知道她有很大的“麻将隐”。
是那种不吃饭、不睡觉但绝对不能不打麻将的程度。这么多年了,尽管知道怎么劝李雅芝都是不会听的,但林舒玫每次都还是会不厌其烦的多嘴一句,这次也没有例外。
“雅芝,晚上还是早点睡吧,你的黑眼圈和眼袋都快要比你的眼睛大了。熬夜打麻将伤身体的。”
听到林舒玫这么说,李雅芝转过头来,停了几秒,没什么生气的眼神落到了她的眼下。
“我俩不相上下,你还说我呢,怎么了昨晚出去和谁玩了,在碧海湾忙了一天还能出去玩,精力不错嘛,我好歹睡了几个小时才出门打麻将,你该不会一晚没睡吧?”
林舒玫握着鼠标的手一紧,矢口否认:“没有,只是睡得有点晚而已。”
其实李雅芝说得都大差不差,林舒玫将近一夜未眠,直至早上五点,天边泛起微微亮光,她才一股脑地把七零八落散乱在地上的照片塞回衣柜的抽屉里。
林舒玫睡不着。
直觉告诉她,是因为昨天在碧海湾发生的那些事。
林舒玫也觉得奇怪,明明齐嘉砚已经解释过了,理由充分,完完全全的正常社交而已。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有种血管的血液流通不畅的难受。
加上不自觉把遇到许容的事与近些日子来齐嘉砚的行为结合起来,很难不让她多想。
情绪低落,控制不住往下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躺的头晕眼花,便起身走出房门,她想再去问问齐嘉砚,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手悬在半空,准备往下敲时,一念之差,她停住了,在门边站了会,光着脚,摸着黑,慢慢地走回自己卧室。
林舒玫觉得自己好奇怪,环抱双腿,坐在冰凉的地上想了好久好久才想明白。
齐嘉砚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上谁关她什么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牵动她的心?
可能是妹妹对哥哥的关心吧。
林舒玫是这样和自己说的,翻箱倒柜找出以前的照片,她想用过去来证明自己现在的观点。
她是八岁那年和邓瑗来到齐家的,忙于工作,又无半点感情,邓瑗和齐序康不回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齐嘉砚在陪着她、照顾她。
八岁后的每个年龄阶段,和齐嘉砚一起拍的照片她都好好收藏保存着。
从一堆照片里翻出一张没有装裱相框的全家福。那是她在齐家的第四年拍的,是一张新中式风格的全家福,邓瑗和齐序康站在后边。她穿着小旗袍,笑容可爱,齐嘉砚穿着黑色的中山装站在前边,活脱脱一个俊俏少年。
单是一眼扫过,不去细究复杂的家庭关系,他们就像关系很好的亲兄妹。
的确,齐嘉砚对她很好,爱护她如娇养的玫瑰。
不过当初,她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才把“爸爸”和“哥哥”这两个称呼叫顺口。
现在,她突然又“哥哥”两字觉得拗口,不想再叫了。
*
傍晚气温渐降,李雅芝也还没取毕业典礼的礼裙,两人吃了点晚饭便来到了店里。
林舒玫和李雅芝选中了两套礼裙都是当季的最新款,由于是专门定制的,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还好在毕业典礼前等到了。
店员小姐把泡好的白茶端上矮圆桌,笑意满满说:“礼裙正在打包中,两位小姐请先用茶,稍作等候礼裙便给两位送来。”随后,她起身转向窝在沙发玩手机的李雅芝,笑意不减:“李小姐,刚才试的那几套连衣裙如何?有比较心仪的吗?”
李雅芝埋头盯着手机,愁眉不展。林舒玫抿了口杯里的茶,替她解释:“那几件裙子都挺好看的,雅芝可能还在纠结着。”
这次除了来拿礼服,林舒玫还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陪李雅芝挑生日派的衣服。
李雅芝极其重视这一年一次的生日派对,毕业典礼什么的,于她而言,就是走个过场。
“我觉得那件粉色的不错。”
说完,她又立刻摇头否定:“不行不行,显得我黑,而且与我的风格不太搭。”
林舒玫想了想刚才李雅芝试那件粉色连衣裙的画面,好像确实不太搭。
“黑色那件呢?漏斜半肩那件。”林舒玫建议。
“那件可以,诶,白色那件也不错!烦死了,好纠结啊!”
李雅芝烦闷地挠着短发,一番思量后,还是打算发个朋友圈让朋友圈里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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