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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与语气都太过冷静，甚至冷静到了可怕的地步。
“项链以后可以再买，红钻也不一定就适合我。”
“至于我爸的礼物…”
她看向吴念掌心的耳坠与项链，眼底像是有什么在叫嚣着。
“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就不打算改。”
说完，姜绪宁收回视线。
“吴念，把耳坠和项链送到拍卖行那边去，说用这个带代替陈副董捐赠的珠宝进行拍卖。”
“至于拍卖价，就让他们的鉴定师来定吧。”
见姜绪宁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沈曼皱着眉深呼吸：“你去搞定陈副董，剩下全都交给我。”
俩人交换眼神。
沈曼的表情并未因此缓解多少，反而比刚才还要更纠结了些，看向姜绪宁的眼里满是心疼。
“我没事。”姜绪宁安慰她。
沈曼不忍：“我欠你一次。”
“我记住了。”
走廊上飘来巨大宴会厅里动感的歌舞声。
晚宴的舞台节目开始了。
拐角处的陆景森看向手里精致的手拿包，直接转身离开朝着宴会厅而去。
路上遇到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后，他把手里的手拿包递了过去。
陆景森：“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手拿包还给你们姜总监。”
第32章 “奇怪的事情。”
“你妹妹哭得好像还挺伤心的。”
姜绪宁离去后，听着偏厅里传来的低声啜泣，高培明说道。
他和陆景森一起长大，陆景姝对他来说自然也算半个亲生妹妹了。
方才听姜绪宁那样说教陆景姝，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
陆景森深呼吸。
再睁眼时，他便已恢复如常，对高培明道：“我去看看她，你先回去吧。”
“行。”
高培明转身离开。
陆景森迈步进入偏厅。
陆景姝缩成了一团蹲坐在沙发上，眼睛哭得跟兔子似的，模样可怜极了。
她今晚穿着CHANEL当季高定，漂亮得像是童话里走出的公主。
但此时此刻，她却对这样的自己莫名厌恶。
“哥…”
见陆景森来到她面前半蹲下，她才带着哭腔喊。
“姜绪宁她…”
陆景森说道：“我都听到了。”
陆景姝撇嘴，“那你为什么不进来帮我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同她平视。
“她说的没错。”
陆景姝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都那么说我了！你还帮她！”
“景姝。”陆景森喊她，放缓了声音，“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迟早要懂的。”
陆景姝没说话。
姜绪宁说的那些道理她何尝不懂。
可懂了，和被人强迫要懂是两码事。
更何况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让她突然间摆脱开这一切，谈何容易。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懂呢。”陆景姝这样问。
陆景森：“那么你这一辈子都会被困在笼子里，被迫去做一切你不想做的事。”
“比如？”
“牺牲自由，和不爱的人结婚。”
陆景森这样回答她。
陆景姝愣了瞬，眼泪悄然止住，直直看着面前的兄长。
“所以你…”她似乎懂了什么。
陆景森平静依旧：“得到和失去永远是并行的，”
“就好像因为你是陆家小姐，所以那些人才会恭敬你，但同时你作为陆家的人，也会丢掉更多的自由，是同样道理。”
陆景姝仿佛能从他言语与表情里，品出浓浓寂寥。
仔细想想，好像从孩童起，她就从来没见过兄长陆景森肆意欢笑玩耍的模样。
兄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安安静静和和睦睦的。
外人夸他品学兼优，性格温柔随和，是个能够继承公司的好苗子。
可从来没人问他愿不愿意。
父亲陆庭年似乎也从不曾对兄长有过对她一般的亲昵，对兄长的日常问询关心，只有成绩优秀与否，公司业务进展得是否顺利。
甚至如果兄长犯错了，父亲还会重重辱骂、打罚。
比起她这只金丝雀，作为兄长的陆景森，就好像是一只被铁锁链困住的鹰。
他失去了什么没人知道。
同理，他因此得到的任何，众人也只当是理所当然。
“对不起。”
她深深埋头，往日娇纵模样不再。
“我会帮你转告她的，放心吧。”陆景森抬手，亲昵拍了两下她的头。
而后，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余光瞥见桌上的白色手拿包。
“那是你的？”陆景森问。
陆景姝看过去，而后摇了摇头，“不是，姜绪宁的，她刚才接完电话就火急火燎出去了。应该是忘了吧。”
“正好，一起拿给她。”
“收拾好了就回大厅去吧，你离开太久妈会担心。”
说完，陆景森拿上手拿包离开。
他顺着姜绪宁方才话语里所指的地方快步而去。
今夜的酒店被《THE WAY》杂志包了下，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杂志社的员工与临聘人员。
现场的众人比起刚才显然更为匆忙，显得气氛莫名怪异。
陆景森皱头，觉察些不对劲。
视线扫过个刚从他身边走过的工作人员，敏锐注意到对方脸上紧张的表情。
他抬眸，脚步停在走廊的最后一个拐角，只因那边有声音传来――
“可陈副董的珍珠项链的遗失了，他们那边追究怪罪…”
“没有项链，明辰基金会那边怎么交代？”
“你的那条项链是你爸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用这个代替陈副董捐赠的珠宝进行拍卖。”
…
那是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人便是姜绪宁。
且根据对话的内容来听，他母亲的陈明湘捐赠拍卖的珍珠项链遗失了。
而姜绪宁想要用自己的那条珍珠项链去替代。
用自己父亲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陆景森抿唇，漆黑的眸子好似夜空般不可测。
走廊的灯光将他笼罩，高大的身子始终挺拔。
将这一串对话听了个明白后，他看向手中精致的手拿包。
然后，他转身迈步离开。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大厅后，他走向吧台，把手拿包放过去。
“你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手拿包还给《THE WAY》杂志社的姜绪宁总监，她刚才不小心把这个落下了。”
“好的，请问需要留下您的姓名吗？”
陆景森：“不用了。”
酒保恭敬点头。
陆景森端了杯鸡尾酒就往人群中走去。
他的位置在舞台下方，距离陈明湘很近。
才走过去，他便瞧见陈明湘拉着陆景姝关心询问的模样。
“妈。”他上前去，颔首问好。
陈明湘：“景森来了，你妹妹刚还和我说起来你呢，你去哪了？”
“随便走了走，瞧见些奇怪的事情。”陆景森回道。
陈明湘蹙眉：“奇怪的事情？”
舞台上这时正巧结束上一个节目，聒噪的音乐停了下来，主持人过场紧接而上。
“什么奇怪的事情？”陈明湘问。
陆景森瞧了眼陆景姝，眼神暗示得足够明显。
陆景姝听话离开。
“过来的路上看见杂志社的员工都急匆匆的，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陈明湘愈发疑惑了些。
这场晚宴不仅仅是《THE WAY》的周年晚宴，更是国内娱乐圈和时尚圈，在一年中难得的能够合体肆意炒作博热度的时候。
如此重要的场合，究竟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能让陆景森这样一个宾客都瞧出不对劲来？
陈明湘下意识看了眼台上，确定主持人并无任何不对后，才又将视线挪回。
“到底怎么了。”她问，语气明显比刚才要严肃许多。
第33章 她失败了。
“到底怎么了？”陈明湘问，语气严肃起来。
陆景森半蹲下身子，如实道：“听说拍卖会上有东西丢了。”
陈明湘蹙眉：“丢了？”
陆景森点头。
他脸上没多少表情，又因小到大就没撒过谎，所以陈明湘自然是第一时间就信了他。
“拍卖会上的东西基本都是参加拍卖会的宾客捐赠的，这要是丢了，这拍卖行可就赔大了。”
听了陈明湘的话，陆景森眸子微亮。
他又道：“怕是到时候，杂志社这边的负责人也要遭殃。”
陈明湘隐约品出点什么，可这一下又反应不过来。
但她到底是清醒的，回道：“宾客捐赠的物品遗失，主要责任肯定是在拍卖行的身上。”
“就算要怪，也是怪拍卖行，追究的也是拍卖行的责任，杂志社应该这边沾不到太多。”
陆景森抿唇，跟着点头：“您说的是。”
得了回答，陆景森平静许多，不再议论这些，转而坐回自己位置。
陆景姝依旧恹恹不乐，满脑子都在想今夜姜绪宁、陆景森两人对她说的话。
台上的节目一个接一个。
时间估摸着过了有二十多分钟时，晚宴的节目表演部分结束，网络直播也跟着正式结束了，晚宴转为了非公开。
作为主编的沈曼处理好了拍卖会上的事，姗姗来迟，上台讲话。
姜绪宁也跟着回来了。
纤细的身影孤独站立在大厅侧门处，走廊上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而她则平和望向里，确定再无任何事端后，终于松了口气。
“吴念，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派人请宾客去偏厅吧，陈副董那边我自己去。”
她吩咐道，声音比起不久前少了许多力量。
吴念这一晚上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了，姜绪宁把自己珍贵的项链赔进去那件事她也瞧得仔细。
现下看姜绪宁这样子，她心里的滋味也有点不忍。
姜绪宁才来杂志社不到一个月，杂志大大小小的事情姜绪宁都极尽上心。
从每月每刊的封面选题，再到杂志内页的每篇稿子、采访提纲、内页拍摄的创意、拍摄样片挑选…
总之每件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不曾放过。
虽然行事作风是有些严厉，过度追求完美，但最少是每件事情都是为了杂志社着想。
吴念颔首：“好。”
别的职场斗争她不懂太多，但有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那就是她有一个值得信任和学习，尽职尽责的上司。
吴念离去后，姜绪宁深呼吸，强迫自己清醒冷静下来。
而后，她迈开步子朝着陈明湘在的地方走去。
“明湘阿姨。”她恭敬道，收起了笑容，低着头，态度小心翼翼。
陈明湘还在听台上的沈曼说话呢，一时间没注意到她的不对。
又因灯光并不算亮，所以也没瞧见她脖颈上已经空荡荡一事，只是和善笑着同她打招呼：“宁宁来了。”
“我是来带您去偏厅的，拍卖会要开始了。”
陈明湘回神，恍然大悟：“是嘛，能安然无恙举行就好。”
说完，陈明湘起身。
姜绪宁放慢脚步走在后头。
陆景森与陆景姝那边也来了工作人员通知。
大厅里约莫走出去有二十多人，但比较起今晚到场的客人数量，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没有太多人在意。
走出大厅侧门前，陆景森下意识看向陈明湘所在的方向。
陈明湘和姜绪宁正一前一后走过来。
“明湘阿姨。”
走出侧门后，姜绪宁主动开口喊。
陈明湘悠然转过去，却只瞧见姜绪宁朝着她深深鞠躬的样子。
“这…突然这是怎么样？”陈明湘面露惊讶，拢了下身上的织金披肩，忙抬手试图将人扶直。
然而姜绪宁却拒绝了，颤着声音解释：“对不起。”
陈明湘略微惊讶：“站直了说话，你能有什么对不起阿姨的。”
她语气还是柔和的，话语的埋怨不过是埋怨姜绪宁对她这个长辈的生分罢了。
但姜绪宁始终惦记着自己同陆景森的关系只能算是普通朋友，所以不敢再越线，更不敢在尚未取得对方谅解的情况下抬头。
“您捐赠给我们杂志社慈善拍卖会的那串珍珠项链，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姜绪宁尾音微颤，“遗失了。”
她性子好强要强，身为杂志社创意总监，更是这场晚宴的主要策划和负责人之一。
这种程度的失误和疏漏，于她而言就像是开卷考，却被迫拿了个不及格。
不仅不允许辩解，还要主动将所有过错揽下，任凭发落。
面前陈明湘应声挪动脚步，站直了些。
目光看向姜绪宁那光秃秃的脖颈。
方才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原来是这样。
难怪自己那个木头儿子会突然间关注起拍卖上的八卦。
姜绪宁：“真的对不起。”
“只是一串珍珠项链而已。”陈明湘柔声安慰她。
贵妇人家里别说珍珠项链了，钻石项链都只能算是充数的。
更何况她来拍卖会，也是因为看在姜绪宁的面子，看在自己儿子陆景森与姜绪宁相亲进展顺利的面子上。
珍珠项链丢了就丢了，重新再买就是。
可落在姜绪宁眼里却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姜家小姐，她是怎么都不可能接近陈明湘，劝说陈明湘来参加晚宴的。
就好像她自己教育陆景姝的那番话一样，其实她自己也可悲的，在借着自己身为姜家人的‘特权’。
她明明厌恶这个身份，厌恶父亲姜启文当年对母亲的背叛，以及之后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
更厌恶姜家的一切…
可她不仅利用了这个‘特权’，还失败了…
“阿姨家里的珠宝首饰多得是，那项链丢了就丢了吧，再重新捐一个就好了。”陈明湘继续道。
姜绪宁深呼吸，将冲上胸口的那股子反胃的感觉咽下去后，慢慢直起身子。
原本凌厉目光彻底黯淡下去，能说会道的嘴竟是词穷了，只是又无力重复了遍：“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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