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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转过身，看见木白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膝盖，再次说道：“吃什么，补什么。”
“怎么？你也懂点医？看出来我这腿不是原装的了？”
木白拉起裤脚，露出了一片金属色，那是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淘汰掉的外骨骼辅助假肢。
“怎么伤的？”陆终走近木白，刚想细看，就见木白放下了裤腿。
“不记得了，好像我来新纪之前就是这样的，年纪大了，腿不好使也正常。”
“你看着也不过三十五。”
“整个黎星也没多少人能够单看外表去准确判断年龄。”木白推了推眼镜。
“那你到底多少岁了？”
“不记得了。”
“……”
木白的话让陆终难辨真假。
不再多做探究，陆终索性将剩下的打扫一类的活儿全干了。
见陆终这般，木白坐在一旁看着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休息得差不多了便继续准备待会儿会用上的药剂、医用器械。
等木白整理好今日所需要用的药剂，刚准备喊陆终搭把手，这才注意到陆终已经离开了。
他摇了摇头，念叨着陆终走也不打声招呼，放下手中抱着的那些药剂时突然发觉他放在桌上的打火石没了。
他分明记得在他走进内室之前、陆终还在店内的时候，打火石还在那石盘上好好放着。
“什么毛病，打火石也偷？”
木白快步走向柜台，弯腰伸手一捞，就从柜台下拿出了账本。
“新纪17年10月，她又偷走我一块儿打火石，我要谴责现在的这些年轻人！”
关上账本，木白拿着小刀准备去内室割点兽肉再去换几块儿打火石回来，一会儿医治病人的时候还得用。临出门，木白又回到了柜台的位置，在账本上补上了一句话“那个女alpha叫做陆终，上次欠的医药费还上了，今天哼了一首我很熟悉的歌，不知道歌名。”
木白看着账本陷入沉思，刀柄一下下轻击在柜台上，他试图用这敲击声还原那熟悉的曲子的节奏。
“众人合唱应当更好听。”
许久，木白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
这一次陆终行走在新纪的民众之中已经没有上一次那般被“紧追不舍”了，手上的绳链给了她很大的自由空间。
虽说仍有不死心想要跟她有进一步发展的“热情”omega，但都收敛了许多。
陆终再度进入地下城，这一次，她寻了一处新的入口。
没有了第一次进入地下城时池杉他们带给陆终的紧迫感，这次进入地下城陆终直奔她早就想调查的目的地——机甲黑市。
了解一架机甲的真实品质除了亲自驾驶它，另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找到制作它的机甲师以及机械员，如果条件允许与机甲特设员进行交流也能够做到这一点，但陆终觉得新纪人并不会细心到给每一台机甲专门配特设员。
“说不定连机甲师都没有。”
陆终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地下城里晃荡了许久，几乎将机甲黑市所在区域周遭可能有机甲师的位置都找遍了，都没有看到一位机甲师。
她不得不怀疑新纪的机甲的存在是否真的合理。
“你是机甲师吗？”
陆终嗅着机油味道，踩着几乎堆成山的废弃零件、金属片，找到了一个脸上沾满了灰，活像数月没洗过澡的流浪汉的女性beta 。
她刚刚都绕过这“垃圾堆”两趟了，硬是没发现还有人待在这“垃圾堆”里。
这是陆终做的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这人也不是她就直接去机甲黑市，去现场看看那些连机甲师都没有的机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踩了，你当那些是垃圾吗？你这一脚下去，我不知道得修整多久才能修整出合适形状的金属导片。”
“抱歉。”
陆终迟疑地从“垃圾”上抬起脚，努力在这片“垃圾堆”中找到可以落脚的空地。
“你就站那儿说吧，别把其他零件给踩坏了，我自封为机甲师，你可以叫我叶栎，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栎大师。”
“我叫陆终。”
“行，我记住了，守卫队找我有什么事？”
叶栎虽然忙着组装着手中的金属物，却没有看漏陆终手腕上的绳链。
“我与守卫队没什么关系，想找你只是出于我的个人原因。”
叶栎有些不耐烦，“啰啰嗦嗦半天，你直接说找我什么事。”
“我想知道黑市的那些机甲的制作过程以及对应的机甲师都是谁。”
陆终见叶栎的不耐烦不全是因为与她的对话，而是手中的金属片不论是加热还是外力都很难改变形状，呈现她想要的状态。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叶栎已经失败了四次。
“保持过电状态再试试变形？”陆终提议道。
“试过了，没有用。”叶栎听陆终这么一说，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儿，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的陆终至少不会是那种没有任何机甲相关知识纯粹来她这里捣乱的蠢货的其中一员。
“要不试试氦3能源提供转换的电流？”
“那我得用同样能够绝缘氦3能源那种程度的电流的护具。”叶栎有些无奈，她不是没想过这一招，但是没有护具这法子根本行不通。
氦3提炼于虫族，那护具便也可以来自虫族。
陆终想了想，觉得池杉他们的老大，也就是地下城的城主的那间屋舍大门上的瓢虫翅膀就挺合适的。
“算了，我也不急着做这玩意儿，你刚刚问我黑市的那些机甲？”叶栎放下了手中的金属物，将手上的油污在身前的衣服上蹭了蹭。
陆终点头，很想掏出几张纸巾递给叶栎，但她身上还真没有纸巾，并且若是要细说她的衣服，也不比叶栎干净到哪里去。
“你自己去黑市看看就知道了，机甲师都会跟机甲第一次测试的进度，这会儿正好是测试的时间，你在黑市外转再久也碰不上机甲师的，当然，除了我这名大师级机甲师。”
“那我先去黑市逛逛，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在你的……”陆终顿了顿说道：“实验室？”
“没错！”
叶栎听见陆终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将这里称呼为垃圾堆，异常兴奋，回答时的声音都更响了一个度。
陆终跟叶栎告了别，艰难抬起腿，试图在不踩坏叶栎任何一块儿材料的情况下从这里脱身。
这样的态度使叶栎对陆终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见陆终就要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突然大喊道：“喂！陆终，你下次来这里找我，我给你看我的机甲！”
陆终应下，挥了挥手。
绕过一段儿突然变狭窄的通道，陆终很顺利地进入了机甲黑市，有不少闲散人员眼神不善地看着陆终，但都在瞧见陆终手腕上的绳链的那一刻收敛了目光。
陆终没有理会任何想要与她搭讪、交流、以各种理由想要诱导陆终“投资”今晚参与测试的某台机甲的人的言论。
就算她真的是来赚上一笔，也应该是作为测试员而不是赌、、徒。
抱着这样的想法，加之象征守卫队成员的那根绳链，陆终顺利得到了测试资格，登上了分配给她的那台机甲。
黑市的角落里，两个穿着兜帽罩衣的守卫队见陆终上了测试机甲的表演赛，开始交谈：
“她怎么上去了？不要紧吗。”
“池杉给她的是白绳链，还不完全算是守卫队的人，死了就死了，虽然可惜，但死了就死了。”
“城主的意思吗？”
“城主不想浪费她的价值，但她自己选择要去表演赛，我们没必要阻拦，不过若是死了，尸体得带给城主。”
“我觉得还是得通知池杉与黑荆一声。”
“没必要，虫母的信号出现了，他们得去执行任务。”
“我们就在这儿干看着这陆终玩命？”
“你要是闲无聊也可以拿点儿兽肉干，边吃边看。”
*
这是陆终第一次以非训练的形式接触机甲，而新纪的机甲在进入匹配之前也没有任何的语音提示，驾驶舱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吵嚷，只有等待匹配完毕她才能够借助机甲感应外界的信息。
陆终打量着驾驶舱的内饰，肉眼可见新旧拼接的痕迹，她感慨着这架机甲的机甲师的智慧与技术，也有些忐忑这样的拼接机甲是否能完成这一次的测试。
“匹配成功，当前匹配率75%，是否进一步匹配？”
陆终刚想操作进行进一步的匹配，还没等到匹配率升到80% ，就见对方已经操纵着机甲朝她攻来。
“测试的时间都还没……”
陆终的话戛然而止，这是在新纪，在地下城的机甲黑市，这里哪有完全被遵守的规矩，只要获胜就算通过测试，先下手为强则有更高的胜率，想要来这里通过测试赚取好处的人谁能不清楚？
匹配率硬生生卡在了78% ，陆终咬着牙扛下了对方的攻击。
她需要原主的精神力天赋的帮助，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与机甲的匹配，但原主的精神力天赋陆终还不能够完全掌握，几乎成了被动技。
陆终完全没有机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去感受、深思如何做到改变自身的时间流速。
不过是一秒动作的迟疑便成了对方的机甲对陆终的反击的最佳时机。
暗黑色机甲优势便在于灵活性与机动性，抓住每一秒的攻击优势，总有一秒的攻击会成为胜利的决定性一击。
陆终所驾驶的机甲腹部遭到了数次重击，陆终做好了充足的防御准备，但因为匹配率不够高，并不能完全防御住全数的攻击。
机甲因为被攻击而破损的区域的纳太电流直接暴露在外，瞬间传导至机甲的其他区域，反映到陆终的驾驶室便是陆终整个腹部因脱离保护的纳太电流的副作用直接麻痹。
情况很不利，麻痹感如果继续蔓延，陆终将失去对机甲的控制。
那时，便是真正的输，代价为死亡的输。
第62章
“听说了吗？今天表演赛其中的一位测试员是守卫队的人。”
“你说的不会是在瞬间就从劣势翻盘的那位吧？你不觉得那机甲出现如同分身一般的虚影的情况很诡异吗？”
叶栎挤在人群中准备去看看今天的表演赛结果榜单,听到的人群之中的对话至少有半数都在聊这件事。
“虚影？”
叶栎比起这些看热闹的人要更加了解机甲，能够用“幻影”作为障眼法掩盖攻击手段的想法的确很妙，但技术上她不认为新纪有人做得到。
“是你眼花了吧？是不是吃了没有剔除干净毒腺的巨兽肉？”
“你不是第一个质疑'虚影'的人，就算是我眼花, 也不可能大家都眼花吧？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赶上那一场表演赛, 没有见识到那一幕就觉得'虚影'是别人眼花的原因。”
叶栎趁着这二人争执的声音还没有掺杂更多的骂人词汇之前离开了这里,她可不想这两人吵急了眼动手的时候伤到她。
至于“虚影”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只要等待陆终来实验室找她的时候再做询问就好。
叶栎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陆终有这样的信任，信任陆终一定会再来实验室找她。
机甲黑市中，表演赛场地这边的人群渐渐散去,热闹看完了他们还是得回归现实,想着怎么在巨兽的沉眠季到来之前储备更多的食物。
叶栎正在寻找表演赛后损毁的机甲掉下的零件，这些零件对她而言可用处颇多，而且还是免费的。
一分钱不花、任何作为交换的事物都不用出就能得到需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做出来的零件，难道不划算吗？
叶栎捡得开心死了,虽然在外人眼里看到的只是这个整日脏兮兮的女beta又来表演赛这边捡垃圾，一边捡还一边如获至宝一般，乐呵呵地看着手里的垃圾。
“光是闻见这机油味我就知道是你。”
听见有人朝她走来,叶栎抬头看向来人。
“城主。”
叶栎把零件揣进斜挎着的布包中,将手上的油污在衣角蹭了蹭，又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这次表演赛中的机甲, 有你看好的吗？”
“我没有看今天的表演赛。”叶栎发现手上的油污没办法完全擦干净,便把手背在身后。
“又在忙着制作你的机甲？”
“是的，我有几个新想法, 想试试能否实现。”
城主的语气很温和, 颇有一种让人想要主动与她攀谈的力量，但是很奇怪, 这样的亲近感全部建立在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垂怜、施舍之上。
陆终不是新纪人，也并不习惯新纪的等级模式，所以在第一次与城主见面、交谈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短期内根本无法适应的别扭与压抑，而对于新纪人而言，这样的垂怜、施舍令他们享受，是城主对他们的奖赏。
“城主，等我的机甲造好了，您要来看看吗？”
城主闻言，微微抬手，眼神落在叶栎肩头的脏污上又收了回去。
“当然。”
城主答应得很爽快。
叶栎藏下心中的欣喜，但理智上也很清楚城主不可能去她那如同垃圾堆一般的实验室，去看她用了那些捡来的“垃圾”创造出来的机甲。
这么多年了，只有今天遇上的那个名为陆终的女alpha ，用那样认真的眼神、那样真切的言语将她那些捡来的宝贝称作零件、把她存放那些宝贝的地方称作实验室。
正在被叶栎念叨的陆终此刻被两名守卫队的成员架着，带着前往守卫队专用的屋舍。
她听着二人的抱怨，两条胳膊被架在二人肩头，加了几分力道，回应道：“我那台机甲是不是通过测试了？奖金什么时候给我？”
“陆终，看你刚来，什么也不懂，我们也就多提醒你一下，做守卫队活计，可比去当机甲黑市的测试员要划算得多，你对民众好一点儿，食物、水源、钱财应有尽有。”
另一个架着陆终的守卫队成员只是点头应和自己同伴对陆终的劝告，没有开口说话，他一只手架着陆终，另一只手捏着鼻子。
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对陆终无奈道：“你能收敛一下信息素吗，太难闻了。”
“不可以，你也知道我刚结束与机甲的同步，刚才同步率那么高，我完全处于战备状态，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信息素也收敛不了。”
陆终说话这会儿，这位同为alpha的守卫队队员干呕了一声。
陆终的信息素强度大于这人，他因为陆终的信息素而被刺激被迫散发的信息素完全被陆终的信息素所覆盖，这让他对alpha同类所释放的本就令他反感的气味反感、反胃的症状更加严重。
“这会儿就看出beta的好处了吧？你干呕的频率都快赶上我孕期的妻子了。”
“呕……”反胃的症状还在持续，但这人也不忘恭喜自己的同伴，“不容易啊，难怪那么强壮的omega会选择你，还真是眼光独到，没想到你这个beta的生育力比一些alpha都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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