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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看向尹或，尹或也是微笑点头。
得到尹或的回应，陆终看向位于淡水湖后方的森林之中的几乎无人踏足的山谷，那里正适合谈话。
二人进入山谷时，已接近日落时分，落日恰在二人正前方，将陆终与重霄前进的道路映照得灿丽炫目。
“我并非不急着回到黎星，只是知晓了太多信息，也发生了太多事情，总需要一个时间去重新规划。”
陆终的手与重霄仍旧牵着，二人的关系看似如同真正的伴侣，可回顾过往，谁也没真正去向对方倾诉过有多么想要与对方成为伴侣，有多少情又有多少爱。
一切发生得太过自然，而曾经的二人也有太多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的太多责任，谁也不愿主动去将个人情感直白表露，连唯一一次的完全标记，也不过是顺着陆终的一个'做戏'的理由、纵容着重霄所说的“放肆”。
就好像二人预料到未来会有一场注定的分别，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现在的重霄还不知道陆终真正的过往，他仍旧担心着意识体的使命完成之后，二人的命运，因此更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他真希望天天都能是他的发热期，如此便总是有理由去说服陆终与他水乳交融、耳鬓厮磨，用最原始、最直白的交互，让整个身躯、意识、身上的每一处气息都感知着陆终。
山谷没有什么适合人类行走的道路，因为几乎没有被开发，处处都是纯天然的痕迹，陆终一路上与重霄诉说了过往的一切、生命意识投放计划的本质与初始，以及林今与林念的事。
重霄：“你认为，我母亲用动了手脚的抑制剂，是我的父亲眷念她的信息素，这一点……”
陆终倒是料到重霄为何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毕竟重霄说不定也用过相同的手段。
“很多时候已经不能单纯以对错论事，你的父母之间究竟是否有真正的感情，又是否只是因为信息素的驱使，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陆终看着重霄眼底想要藏匿的内疚，没有松开重霄微微有些卸力的手，“正如你我之间，到底是因为信息素的吸引，还是出于本心，我们自己比谁都清楚。”
战前的那一夜，被研究所外的暴雨掩盖了任何声响的肆意“奏乐”声的那晚，她与他都使用过抑制剂，情动时，水到渠成，易感期与发热期、压抑的情绪与需求则都成了掩饰。
夜幕降临，山谷里的虫鸣声有节奏地响起，但声音比暑气正盛时小许多，这样让陆终与重霄的对话声忍不住放轻，生怕惊扰这幽静的山谷一般。
行至山谷深处，一棵早已枯死却有着巨大树洞的老树成了陆终与重霄这夜的栖身之所。
“抱歉，我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你。”重霄借着夜色，吐露着心声。
曾经的他将内心的情感压缩到了极致，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实验计划，结交怎样的朋友、获取怎样的人情网络、哪怕是他自己，也可以成为捆绑合适完成8-26计划的人选的棋子。
重霄因为陆终特殊的脑域值而注意到这个人，想要让其加入8-26计划，与他一同驾驭精神意识投映机甲，那就必须让陆终对他敞开心扉、交付信任，而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他与陆终产生情感联系。
利用信息素，就是当时的重霄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不也是想要把你当成'饭票'，才默许了你的接近？”陆终转过头，看着重霄，眉眼间皆是信任，“正是因为我们都带着目的性，才能如此目标一致。”
重霄听闻陆终的回答，正在因她的话语愣神，唇上的柔软便倾覆而来。
陆终的信息素在她与重霄唇瓣相碰的瞬间，笼罩了重霄。
如同浑身过电，陆终那对于重霄而言尤为特殊的信息素，瞬间将世间绝美的景致送入他的脑海，附带各种景致特有的气息，穿梭在重霄的神经、血液、骨骼，重霄忍不住抬手拥住陆终，想要索求更多。
枯树树枝富有节奏地抖动，些许朽坏的枝丫扑簌簌从顶部掉落，砸在地面，亦如那一晚研究所外的雨。
间隙，重霄接到了终端的消息提醒，因为是羲和上将的消息，重霄没有办法不作理会。
陆终并未制止重霄在与她共享二人独有时间的时候回复羲和上将的信息，只是更加专心地专注进行着她的任务，重霄仔细辨别着终端上的信息，却因为树洞的晃动而一阵阵眼花。
他想要缓解晃动，却根本制止不了，只能尽力稳住心神，“羲和……上，上将说，明日再，启程。”重霄总结着羲和上将传讯的信息，关闭了终端。
夜还长，久别重逢的故事也还要继续讲许久。
山谷中听不见海浪拍击海岸的声响，但陆终与重霄睡去前却听得真切。
翌日清晨，相拥而眠的二人被落入山谷间的阳光唤醒，残留在树洞周遭的两股相互裹挟、纠缠的信息素吸引来了不少在山谷中生活的动物。
重霄揉着后颈清醒时，一睁眼便看到硕大的鹿头，正试图探进树洞。
“你先穿衣服，我去赶走它们。”陆终站起身，只是系了腰带就整理好了着装。
重霄看着那银色的蛇鳞腰带，愈发不顺眼，扯住了陆终的衣摆，“换一条腰带吧。”
*
山谷中的这些动物似乎并不怕人，或许是没有怎么见过人类，对陆终与重霄都十分好奇，陆终原本想要驱赶它们，反被围住。
一开始想要钻进树洞的那头鹿，甚至将陆终的衣摆当作了食物，用舌头卷进嘴里咀嚼，最后被陆终强行从它的嘴里拽了出来。
陆终没有办法，不得已用精神力做了驱赶。
“让它们警惕些也好，它们几乎全在夕星这些智慧种族的食谱上。”重霄最后看了眼这个留下了他与陆终信息素的树洞，与陆终一起朝着山谷外走去。
海鸟与海面之上飞跃，停歇在山谷中，正梳理着羽毛又被陆终又重霄路过时的声响惊动，朝着山谷外飞去。
跃过森林、淡水湖，停歇在领主庭院的房檐上。
屋舍内，尹或正在向羲和展示她与末也签订的协议。
因为二人的谈话涉及了星球之间的友好关系与相互扶持的政策，尹或便将之前答应陆终的话语再次告知羲和，顺带提及了在天星系外徘徊的末也。
生命意识投放计划自然不能暴露，但是三人达成的共识却可以换一种方式告知羲和。
尹或以她与末也的协议保证，类人族不会侵|犯天星系类人的领土安全，并且会对天星系外的有恶意系外生命体进行清理。
羲和上将一直担忧系外生命体对天星系与黎星的觊觎，如今有了末也的协议，倒是可以松口气，只不过末也这个类人族的首领会选择帮助人类，实在是令羲和不解。
“我知道你的疑惑，但我能告知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也希望你不要刻意盘问陆终，睿智如您，不也吃过知晓不合时宜的信息的苦头吗？”尹或端起瑟文送来的热茶，轻嗅。
快入冬了，花蜜茶已经不再适宜，瑟文端来的是香气平和的时节茶，也就只要在这气候交接的日子里饮用，最为合适。
羲和想起了自己的老友，有些意外尹或如何知道当年的事，但也就此打住不再多问，就当各自留有余地。
他早该在听说陆终是通过那种完全不符合黎星科技水平的星球跃迁飞行器，来到夕星的时候，就猜到有那么一层不可言说的规则。
正如当年的林念一直利用他的精神力天赋进行实验方向的准确性判断。
羲和的这位老友正是林念，而当初在利用精神力天赋审问陆终的时候，羲和就曾因为陆终能够提炼先知信息，而想起她。
不可多言、不可深究、不可触碰。
羲和到现在都还没明白林念说出的三条规则所指对象，如今看到尹或的态度，想起的仍旧是林念的警告。
“如果顺势而为便是最好的选择，我便不探究了，既然夕星有你，天星系外有末也，想必需要我这个老家伙操心的问题也没什么了。”羲和开着玩笑，举起茶杯。
“我之前听陆终提起过，在黎星靠芯片认人，那现在的陆终该以什么身份回到黎星？”
尹或还是有点担心陆终回到黎星后的境况。陆终还需要辅助推动黎星人类的文明独立，不可能像一个星际流民一般，在黎星没有任何身份地流浪。
“她在对抗虫族的战斗中立下的功劳，福切尔不会亏待她。”羲和见尹或这般关心陆终，也有些欣慰。
尽管他知道陆终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庇护，有心照拂陆终，但陆终表现出的独立与一次次在战斗、任务中的能力展现，都会让羲和忘记她是个缺少父母关爱的孩子，作为长辈，多少会心疼这样的小辈。
陆终的身边多几个真心替她考虑的人，不是坏事。
“至于你说的身份芯片，现在政策已经慢慢开始整改，身份芯片只做公民身份验证，不再作为中心城、边缘地带居民的划分，城市建设也进行了新的规划……”羲和话未说完，就被从庭院外走来的陆终打断。
“真的吗？边缘地带和中心城的封锁墙终于彻底拆除了吗？”陆终进入大厅，身上还沾着庭院的花香。
“上将。”重霄向羲和行了礼，眼神又黏在了陆终身上。
“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身上没穿着福切尔的军装，我就不是你的上将了？”羲和笑骂，看到陆终腰上系着藤蔓，更是哭笑不得，“别等到回黎星了，你收不回'野性'。”
昨夜陆终与重霄彻夜未归，又是去了杳无人烟的山谷，自然是天为被、地为床睡了一夜，现在又拿藤蔓做腰带，羲和还真有些忧心陆终在夕星待久了，习惯了这里的自由自在，没办法适应福切尔的生活。
“我还能回福切尔？”陆终有些惊喜。
羲和本想等将人带回了福切尔再告知晋升安排，但看着俩孩子都这么开心，索性让快乐翻倍。
“当然，陆终中尉。”
第117章
海蛇族进入冬眠期的最后一天,小予去了趟领主庭院，在庭院外伸着脑袋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陆终的身影。
吐着信子的频率增加，却只能捕捉到微弱的陆终的信息素的味道，而那信息素还掺和着一股令小予陌生又厌恶的味道。
小予心生不满,翘起尾巴,嗅着上面早已消失的属于陆终的混合着血液的信息素气息。
海蛇族的示爱是一场战斗,越深刻的感情，越会以暴戾缠斗表露真心，海蛇族的血液里藏着它们力量的秘密，而误伤了陆终,沾上了陆终血液的蛇尾,使小予对陆终产生了极大的索求欲。
它感知到了陆终的力量，感知到了藏在血液里的信息素的吸引，明明理智上明白不同种族的情感追逐是违背族群规则的禁忌，它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被陆终吸引。
最开始无意伤到陆终时,它因为那血液里的信息素而畏惧，不是因为害怕领主的责怪，是害怕陆终信息素所暴露的力量,但害怕中却藏着兴奋,哪怕畏惧到颤抖，那也是兴奋作祟。
“你找领主有事吗？”瑟文抱着准备晾晒的衣物来到庭院,注意到了四处张望的小予。
“我不找领主, ”小予有些不好意思，蛇信子还在捕捉着陆终的气息, “我找另一个类人族,叫陆终的那个。”
“她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瑟文记得陆终已经随黎星来的访客去了飞行器停留场地,今天就要随他们回黎星了，若是这海蛇族真有要事要找陆终，可能已经迟了。
“也没什么事，算了，我不找她了，等我冬眠醒了再说！”小予扭头就走，觉得不礼貌又扭着尾巴回到了庭院这边，向瑟文道了谢。
瑟文看着小予脸上的神情，又注意到了那不安分的尾巴尖，决定还是告知小予实情，“她要离开夕星了，回到自己的族群中去。”
“什么！”小予惊讶质问，“领主不就是她的同族同伴吗！”
“这么说也没错，但她有伴侣，也有朋友，有她自己的生活，领主也只是她的朋友之一，夕星对她而言不是'家'。”瑟文并不觉得告知小予实情是一件坏事，不同种族之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是坏事。
“伴侣……伴侣……”小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领主庭院。
看来，今年小予的冬眠期要持续得比往年都漫长了。
夕星每天都有新的星际流民抵达，也有智慧种族离去，夕星的风景不会变、祥和不会变，主城岛屿的智慧种族们每日还是会进行着自己日常的工作，享受这夕星的祥和。
陆终没有选择回到奥克所在的岛屿与它做一个正式道别，之前的庆典结束后，尹或在得知奥克现在所在的岛屿只有它一位虫曼族后，有意邀请它在主城岛屿定居，想必陆终离开后不久，奥克也会收拾好私人物品，再次踏上主城岛屿的土地。
“夕星又不用终端一类的联络工具，想跟你联系都是个麻烦，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我还有点儿……”陆终客套地想要说“不想走了”，但被一旁的重霄打断。
重霄：“不想走也得走，没有听说过在职不做事的尉官。”
重霄借着正经的理由，却展露着私心的情绪，经历过陆终战后的消失，重霄不想再体会一次失去陆终的感受。
“可夕星很自由，赏花逗鸟，潜泳滑草，这日子过得特别舒坦。”陆终故意强调在福切尔所没有的娱乐自由，逗弄着重霄。
“你若是真想留下，我看得出来，自然不会拦你。”重霄笑道。
陆终是个多么有责任心的人，他从陆终一次次的指挥行动中就能看出。
重霄的确不愿意再与陆终分别，但若是陆终向往自由、向往没有任何拘束的生活，他可以妥协。
他的爱从来不会成为陆终的拘束，一向如此。
“算了算了。”陆终伸手，勾住重霄的脖子，“我这下属还期待我回去管教他呢，还是工作要紧。”
尹或看着陆终进入了飞行器，挥手告别。
想到这两天重霄黏在陆终身边的状态，和之前遇见的另一条时间线中孤身一人的陆终，尹或大致明白了这一次陆终身上出现的变数。
再相似的宇宙线和时间线，总会有差别，而那看似细微的差别却会成为未来走向至关重要的决定因素。
“舍得走了？”
羲和早就登上了飞行器，做星球跃迁前的最后检查，见陆终与重霄也进入了舱室，出声询问。
“要回家了，怎么会舍不得。”陆终坐下，学着重霄的操作，系好了座位上的安全带。
“在夕星玩了这么久，一直没接受过系统训练，别到时候回去了跟不上与你同期的战友的进度。”羲和提醒道。
“您放心，夕星这么多的智慧种族，各有所长，在了解它们的同时，我也跟着进行了不少训练。”
在夕星的这些时日，虽然陆终说着是在游山玩水，但实际上，她与不少智慧种族进行过切磋交流。
她不可能因为恶意系外生命体有末也以及类人族清除、虫族已不再构成威胁，去懈怠对自身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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