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樾瞧着她,耸耸肩,“唉,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给辛大制片人当见不得人的娇夫吧。”
他们在超市里逗留片刻,再出来时晓晴和段夏已经离开了。
结完帐回到家,辛愿将明早酸奶碗的材料放进冰箱,宋知樾已经穿上围裙,两根绑带在劲瘦的腰后打了个结。
“我给宋大厨当下手!”她色心顿起,自告奋勇地进了厨房,在水槽边清洗鸡块。
宋知樾挽起袖口,手起刀落地开了个椰子,动作很是利索好看。
辛愿看迷住了,“你怎么这么会做菜。”
宋知樾手上娴熟处理着其他食材,口吻从容镇定,“小时候在大院,大家手头都阔气,不觉得花钱大手大脚是个问题,后来去国外读书做项目,认识到五湖四海的人,才知道小康及以下家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记得有一回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故意控制预算,拮据地过了两个月,吃不起外食,只好锻炼厨艺。”
辛愿惊讶,“两个月就能练成这样?”
宋知樾说也不是,“现在偶尔还会这么做,去便宜的小馆子吃饭,出差去外地会逛农贸市场,把有限的钱花出花样,也是种乐趣……再说华天是传媒集团,现在都在说得下沉市场得天下,多听多看普通人的生活,会让华天走得更远。”
辛愿停下手上的动作,默默听着他说话。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转播今天某个国家级论坛,一闪而过的镜头里,宋知樾站在台前发言,身形挺拔,气质清冷,像龛上的佛像,神圣不可侵犯。
屏幕上和厨房里的两道身影交叠一处,辛愿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宋知樾和别人不一样,会如此吸引自己。
——就是因为他霸总外表下的这股人味儿。
她不是单纯被颜值冲昏了头脑,而是他让自己见识到了,一个真正有能力有底气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了解得越多便越明白,其实宋知樾的人生也并不能说有多上顺遂。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父母双亡,祖父严苛,重担在身,他一定度过了很多孤独而沉重的岁月,才能成长为这样的参天巨树。
电视上切到下一个画面,辛愿将目光收回来,静静投向低着头认真做菜的人,自己好像也获得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勇气。
不过参天巨树很快就被她发现了致命软肋。
吃椰子鸡的时候,宋知樾提议找部电影边吃边看,辛愿碟片多,她自告奋勇选了部一直很想二刷的泰国小众恐怖片。
不是鲜血淋漓的美式视觉刺激,而是通过民俗和伪纪录片的方式来吓人。
没想到自诩胆大的宋知樾却从电影三分之一处便不敢再抬眼,端着碗埋头苦吃,为了躲避惊悚音效,找借口离开客厅,去厨房拿了两次调料,一次饮料,还去了两趟洗手间。
辛愿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故意装出没察觉的模样,既没有戳穿他,还在有来有回地跟他讨论剧情。
“那个男人真的好笨,对吧?”
“……嗯。”
“天啊,这一定是不祥之兆!”
“……对。”
“我查了下编剧之一是韩国人唉,难怪更吓人了!”
“……还好。”
死鸭子嘴硬成这样,辛愿实在憋不住笑,抖着肩头说,“好了好了,我们换一部看吧。”
宋知樾报复性地啄了下她的嘴,“那我们先去洗澡,然后看去年的戛纳最佳影片?”
辛愿说好。
分头各自洗完澡,她换了睡衣出来,宋知樾将房间里暖气升高了几度,还套着昨晚那条灰色卫裤,和一件似乎穿了很久的黑色棉质衬衣。
辛愿微微眯起眼,觉得那件衬衣有点眼熟。
宋知樾往蓝光机里放碟,随意地解释道:“六年前在横店那一夜,我穿的就是这件,穿旧了,又不想扔,便留作睡衣了。”
辛愿手指在布料上捻了捻。衣衫虽旧,但是得到主人精心的爱护,柔软而不失筋骨,因为洗得很干净,所以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对于一个身家百亿的人来说,这样的长情和珍爱,很难不让人感动。
她抿抿唇,在沙发上盘腿坐下。
这部电影资源刚出来时她就看过,是一部审视婚姻关系的文艺片。
辛愿本身就觉得它有些被过誉,加上中段法庭辩论戏冗长,她拥着绒毯,不知不觉睡着了。
中途醒来时,电影还没结束,音量被调得很小,辛愿睁开一只眼,发现宋知樾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毯子将她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自己正枕在他的大腿上,源源不断的体温贴着她侧睡的右脸,属于他的气味充盈鼻腔。
她知道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但角度温度和气味都太舒适了,辛愿选择懒怠地闭上眼享受片刻,结果真的又再度陷入梦乡。
梦里,好似有一只蝴蝶轻轻落在她额头上,他的呢喃很轻很柔,像唱着一首失落的童谣。
第42章 42
同居的第一个周末就这么平淡而温馨地滑了过去,再返工,便是年前的最后一周。
宋知樾作为总裁,上班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在家办公,有时也会在匪夷所思的时间出入公司。
不过大多数正常上班的日子,他都会开着那台红旗,将辛愿送到公司。
深酒红色的车太惹眼,辛愿总担心上回超市被晓晴段夏撞见的事情重演,每次离宝丽园区还有几百米,便要求停车。
而宋知樾只能将车泊在对面的小巷子里,看着辛愿走进园区大门,才能放心离去。
很快就到了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宋知樾前一晚熬夜加班,辛愿不想打扰他睡眠,一早便将他房门关严,轻手轻脚洗漱换衣,打车直奔公司。
因是年前,手头无急事的员工都有些懒散,不少外地员工已经提前请假回家,本地也要忙着买年货订饭店。
上午要进行第一轮剧本围读,辛愿以为自己是团队第一个到的,没想到待客室里,有个人比她来得还早。
沈虔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了身很潮的羽绒外套,牛仔裤膝盖还破着洞。
辛愿看着他裤洞里露出来的皮肉,倒吸一口凉气。
沈虔一看进来的是她,眉梢眼角都在笑,打招呼道:“辛制片,早。”
“早……”辛愿皱眉,“你不冷吗?”
“还好啊。”沈虔耸耸肩,“经常被拍,私服也要保持造型感,早就习惯了。”
好吧,可能抗冻耐热也是演员的必备修养。辛愿将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在会议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虔在她身后踱来踱去,跟屁虫一样问:“辛制片是哪里人?”
辛愿说:“徽市人,我们那儿有天下最好看的山,知道吗?”
沈虔说:“知道知道,小时候去旅游过,那会儿缆车挤不上,爬完三大峰下来后睡了三天……所以你过年要回老家吗?”
辛愿摇摇头,“我妈就在北京,不回去了。”
沈虔眼光一亮,“正好,我也不回老家。”
辛愿“哦”了声,翻看着剧本随口问:“你老家是?”
“重庆,听阮导许主任他们说,辛制片喜欢吃辣,有机会来重庆,我请你吃火锅。”
圈子里这样的客套话多,辛愿只当风过耳,点点头说:“好啊。”
“过年时北京人应该不多吧,那辛制片,要不我们俩找个机会出来吃饭?”
沈虔眉眼兴冲冲的,“我知道几家私密的小馆子,也有重庆火锅做得很地道的,都很适合两个人聊聊天喝喝酒。”
他的意图太明显,辛愿很难再装不知情。
她放下手上的剧本,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目光,正琢磨着如何拒绝。
前台小姐姐从会议室门边伸了个脑袋进来,笑盈盈道:“辛制片,你有个闪送到了,骑手在门口等签字呢。”
辛愿松了口气,立刻起身说:“我去拿。”
送来的是个灰色保温袋,她一眼认出来,和上回飞横店前宋知樾放在她家门口的一模一样。
“给我吧。”她拿起笔,在骑手的面单上刷刷签名。
骑手喘着粗气说:“您家人真用心啊,给我五百元小费,要求在保证安全的同时以最快速度送过来,我车把手都要拧出火星了,十分钟就赶到,您打开瞧瞧,里面说不定还烫手呢。”
辛愿抿唇,“您辛苦了。”
骑手乐得龇嘴:“不费事,五百块的单,够我躺三天了。”
辛愿提着保温包回到会议室,还是只有沈虔一个人,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看见她回头,打了个呵欠问:“好困,打算点杯咖啡,辛制片要吗?星巴克的帕斯雀牛肉法棍三明治很好吃。”
辛愿摇头,提了提手里的保温袋,“我有早饭了。”
她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保温杯里装了拿铁,浅烘豆子散发花果香,和牛乳醇厚的味道相得益彰,饭盒里很丰盛,装着香煎海鲈鱼、香肠贝果和烤蘑菇。
沈虔看得眼都直了,“哪家的外卖,我不想吃星巴克了。”
辛愿回答:“家人做的。”
沈虔“哇哦”了一声,称赞道:“辛制片好口福。”
辛愿笑笑,自然没法说是宋知樾的手艺,她衔着叉子将饭盒上层揭开,露出下层夹了菠菜和火腿的欧姆蛋。
金黄色的蛋面上,还用黄芥末酱画出了一个规整硕大的爱心图案。
辛愿不禁哑然失笑,某人宣示主权的意思很明显,不过也来得正是时机。
果然,对面的沈虔也发现了爱心。
到底是优秀演员,控制表情的能力一流,他盯着那块欧姆蛋,失落神情很快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玩起手机,再也没提过年一起吃饭的事,只是问起今天有多少人参加剧本围读,然后给大家都买了咖啡。
辛愿赶在所有人来齐前吃完早饭,将保温袋送回办公室。
再回来时许月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看起来格外光彩照人。
她本想问问闺蜜和简智明的相处情况,阮惠敏拿起剧本清清嗓子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辛愿选择尊重导演,按下八卦的心。
这一天的剧本围读进行得比想像中顺利,女一男二和女二都是通过几轮试镜才被选中,业务能力过硬,也很贴合角色,状态不佳的反而是沈虔。
结束时阮惠敏按了按眉心,“沈老师回去再调整一下好吗?年后到开机前,我们还会进行一轮围读和试拍,如果过年这段时间有任何表演上的问题,随时和我联系。”
沈虔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开机时间初步定在二月底三月初,大部队将会一起挪到横店,因为这部剧的体量较大,足足有四十多集,拍摄周期预估有一百六十余天。
辛愿想到接下来在横店紧张度过的四个月,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春节假期放松一下。
大家都稀稀拉拉地走了,辛愿收拾着材料,问还在做表的许月怡,“晚上吃火锅吗?”顺便聊一下八卦。
许月怡看了眼时间,受惊兔子一样跳起来,抓起桌面上的东西往包里塞。
“妈呀我要迟到了!我和智明过年去北海道,今晚约好逛skp买冲锋衣……Sorry啦北鼻,年后请你吃,么么哒。”
辛愿看着闺蜜风风火火沉浸在恋爱中的模样,无语又欣慰地笑起来,“行吧,祝你北海道之行快乐。”
跑出门的许月怡回头冲她抛了个媚眼,“等姐回来向你传授经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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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百公里外的延庆滑雪场上,宋知樾的身影飞跃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彩虹飞车道,在终点不远处停下,摘下面罩喘了口气。
杨钧之捧着水壶过来,勾住老友肩头,“牛逼啊,这个专家道要登记才能上吧?什么时候考的证啊?”
“在你忙着吹牛喝酒的时候。”宋知樾不给情面地回答。
杨钧之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性格,笑呵呵道:“哎呀,宋总不要这么凶嘛,难怪这么多年才追到心愿小姐呢。”
宋知樾瞥了他一眼,重新戴上面罩,拄着竞速雪杖往前走了几步。
他昨晚熬夜审阅电影备案立项的资料,早上给辛愿做好早饭送出去后,本打算好好补上一觉,没想到杨钧之一个电话打来,把他叫来高山滑雪中心。
宋知樾是想拒绝的,奈何杨钧之说大院那帮发小都回来了,几年未见,很有必要聚一聚。
而且杨大导演再三声明,只有玩开心了,才能全心投入到电影创作里。
宋知樾无奈,拿上装备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延庆。
疫情影响,好几年没见,那圈发小几乎多是靠着家里的支撑,在国外做生意或者做学问。
明面上看来,人人都是成功人士,宋知樾背着装备站在一边,寒暄过后,也并没有太多聊得来的话题。
他独自在彩虹赛道上滑了一圈,杨钧之也受不了大家互相吹捧的风气,从初中级赛道那边走过来。
“还是和老宋说话舒服。”吊儿郎当的导演酿酿跄跄跟在宋知樾身后,“今年过年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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